云欢的情绪向来内敛, 哭过一场之后便恢复正常。也有点不一样,她似乎也被按下黏人开关,会忍不住跟在裴颂辞后面。
“这儿是哪儿?”
“家。”裴颂辞打开灯, “几个月前买的, 想着如?果你在北宁不适应,到时候住在南汀也是不错的。”
云欢怔住。
几个月前,才刚在才在一起没多久, 他都考虑到买房子上面了。
裴颂辞弯唇,“很意外?”
“有点儿。”
“意外呢,也得习惯。”裴颂辞揉着她的头发, 低声说, “反正你只能是我媳妇儿。”
“……”
当初提前计划春节要来找她,房子买的二手新房,装修是买来自带。经过对云忱不太情愿的询问, 应该大致上符合云欢的审美。
买的时候裴颂辞就让人定期打扫, 日用品一应俱全。
“密码是你生日。”
云欢讷讷应了声。
裴颂辞想在室内转圈,云欢抓住他的衣角,小姑娘刚哭过, 眼睛红得像小兔子,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你去哪儿。”
“给?你拿毛巾。”裴颂辞失笑,朝她伸出手,“一起吗?”
云欢重重地点头, 牵着他的手跟他走。
她现在的状态太没有安全感了, 只有跟在他身边才能感觉呼吸是自由自在的。
裴颂辞用温水浸湿毛巾, “闭眼。”
云欢很乖,他说什么她便做什么。
小姑娘卷翘的睫毛像是一颤一颤的蝴蝶,莹白的肤色上点着一圈粉, 和盛开在白雪地的桃花相似。
脆弱又漂亮。
裴颂辞怕弄疼到她,作放的很轻,擦拭掉她眼尾挂着的泪痕,顺着得抚过她的脸颊。
他触碰到的地方软乎乎的,手感着实是好,像碰到了真正的云朵。
小姑娘太软了。
她的眼睫也长,上次竟然能挂住雪花。
比芭比娃娃都来得精致。
碍事的毛巾放在洗手池边上,裴颂辞指腹将她的下巴往上抬,呼吸咫尺之间,他即将吻住她的唇。
云欢睁开了眼,蝴蝶展翅而飞,轻盈灵。从她的眼眸里,晶亮的倒映出他的模样,她眼中的整个世界,就只有他。
裴颂辞轻笑了声,声音有些低,“反应还挺快
。”
“什么?”
“想亲你,被发现了。”裴颂辞直白道,“可太遗憾了。”
“……”
云欢今天反应迟钝,明亮的小鹿眸也不的看着他,青涩的眼神天生就会勾人。
“那亲吧。”
云欢凑近了些,吻在他的唇上。
这个吻并不温柔,称之为发泄更合适。少?女不克制青涩,横冲直撞地,磕碰到齿尖。血腥的铁锈味蔓延在每一寸,她却还不想停下。
要在这个吻里发泄完所有的负面情绪,确认他的存在。
永不知疲倦。
云欢睁开眼。
他在安抚她的情绪,宽大温暖的掌心轻抚在她颈后,无论她怎么发泄,他总是温柔地在放纵她。
暧|昧的气息不止,他的气息无声缓解急躁,抵丨进去的唇丨舌安|抚,勾掉那些细碎的尾音。
身高差在,她亲他总是费点儿劲儿。
像是察觉到这点,裴颂辞抱起她,将人放在洗手台边。
少?年的桃花眸混杂上欲气,沉暗的旋涡引着她跌落。
他重新吻着她,占据主导地位,如?同攻略城池似的掠夺。他按着她的颈间,切断了所有退路。
云欢思绪空白,手边触碰到湿漉漉已经冰冷下的毛巾。她却觉得她的周围是热的,温度还在持续攀升。
浓重的铁锈味弥漫,云欢呼吸凌乱,明亮的小鹿眼也变得混沌。
裴颂辞的额间抵着她,狭小的洗手台,她被圈在他的怀抱里,少?年的嗓音暗哑,像是大提琴漂亮的低音。
“还亲吗。”
云欢环住他劲瘦的腰身,把滚烫的脸颊埋在他颈间,软弱的声音随便说点什么都像是在撒娇。
“要抱抱。”
裴颂辞低笑了声,任着这小朋友处置。等过了会,他记挂着她身上沾染了海水。
“先洗个澡?”
云欢顿了很久才回:“……能不洗吗?”
“会感冒。”
云欢遗憾地唔了声,紧抓这他的衣角不放,“你会走吗?”
“不会。”
云欢像在一步步地试探他的底线,“你能在门口等我吗,我肯定很快的。”
“好。”裴颂辞跟哄小孩儿似的,“不着急,慢慢来。”
小姑娘进了浴室洗澡,裴颂辞按照答应的,在门口等她。
水声窸窸窣窣的
,门边逐渐起了厚重的雾气,清新的沐浴露香往门外冒。偏偏里面的小朋友还跟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每隔几分?钟就喊一次他。
“哥哥……你在吗。”
裴颂辞哑着声:“在。”
“哥哥……”
这甜软的声音让裴颂辞都感觉太阳穴在突突地跳。
这小朋友,是太放心他了。
云欢没擦头发,直接从浴室里出来的。水珠沿着长发往下滴,濡湿白裙。她着急证明他的存在,一出来就抓着他的衣角不放。
裴颂辞拿了浴巾给?她擦头发,“去吃点东西。”
云欢捧着碗,里面是她喜欢的排骨玉米汤。她尝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她眼圈又忍不住泛红了。
“我哥哥带来的?”
“嗯。”裴颂辞说,“你需要的手机和琵琶都给你送来了,他让你安心住着,别想太多。”
云欢闷着声喝汤,眼泪顺着滴到碗壁。
“不哭了小宝贝,”裴颂辞轻拭掉她眼角的泪,无奈道,“我心疼。”
“没哭。”云欢囫囵擦着眼角,“哥哥的手还好吗?去看医生了吗?是不是还很疼?”
“他说没事。”
云欢沉默了。
他说没事,那就是有事,爷爷打他那一下用了七分?力。
“他让你操心操心自己,”裴颂辞擦好她的头发,“你自己身上的伤呢,疼不疼?”
听到他这么问,云欢下意识把腿往后缩,试图用裙摆遮住自己的伤口。
洗澡的时候她看到了,跪在地上几个小时,后来又受老爷子十成十力道的一棍,膝盖已经不能看了。
“躲什么。”裴颂辞握着她的脚踝,把她的腿放在自己腿面上,作间膝盖露出一片青紫。
时间有点儿久了,跪得一片渗人的紫红,另一只腿更是严重红血丝隐隐往外渗,伤口包裹住整个膝盖,几乎看不到正常的皮肤。
裴颂辞眉头锁着,黑沉的眸底占满戾气。
“这也是老爷子弄的?”
“没……没事的。”
“这是没事?”裴颂辞语气里的火压不住,手背上的青筋都跟着跳了两下,“老混账东西。”
云欢还没听过有人这么骂过老爷子,愣了几秒,又忍不住想笑。
裴颂辞帮她上药,这几个伤口几乎是要横到他心里
来。
小姑娘是什么身板,怎么能受这种伤,凭什么要受这种伤。
“我也没有很疼,没关系的。”云欢握着他的手,小梨涡甜甜的,“哥哥,你笑一下。”
“笑不出来。”裴颂辞直接道,“我在想冒着辈分?去打人,以后还能不能娶你。”
“……”
这药冰凉凉的,云欢伤口火辣辣地再疼,两种感觉交错,她的小脸煞白,唯一的血色是紧要着的唇瓣。
“我也有错,这算是应该的。”
“没有什么应该的,”裴颂辞看着她,一字一顿,“阿欢,你该是被我宠着的。他们谁都不能碰伤你,知道吗?”
少?年的话温润地淌进心间,安抚她手焦躁不安的情绪。
云欢撇开眼,“嗯。”
/
晚上等云欢睡了,裴颂辞才有空摸出手机给云忱打电话。
云忱:“阿欢好点没?”
裴颂辞站在阳台边,点了支烟,没回话。
南汀的海风很大,朦胧的清白烟雾被吹散在空气里。
“照顾好这我家这妹妹,不要欺负她。爷爷这边我会稳住,让她不要胡思乱想,按时吃饭。”云忱仔细交代着。
“阿忱——”裴颂辞忽然开口,“老混账东西,对她很重要吗。”
“老混账东西?”云忱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我爷爷?”
“嗯。”
“……你他妈是真的敢。”
“不然呢?”裴颂辞轻嗤了声,“他对我媳妇儿这样,我还要敬称他句爷爷?梦做多了是吧?”
“……”
云忱烦心事一大堆,也懒得跟他磨叽,直入主题,“回南汀以后,阿欢都是爷爷在带。虽然对阿欢苛刻了些,从未缺她过什么。不管怎么说,老爷子教她养她十几年,阿欢敬重也感激爷爷。她把爷爷当成老师和家人。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云欢能理解老爷子对她那么狠,毕竟望子成龙、严师出高徒,这是中华流传至今的教育模板。
静了许久,那烟燃烧到尾端。
“知道了。”裴颂辞挂了电话。
……
一直到年初七,他们都没回南汀。
大过年哪儿哪儿都是喜庆的,云欢半点没被这氛围沾染,行程照常,排练复盘练习琵琶,这作息比上学时都来得变态。
云欢拨弄着
琴弦。
这不是她常用的那把琵琶,从小到大她最不缺琵琶,但在十三岁之后就再也没换过。
最衬手的乐器,最熟悉的恋人。
云忱不会不知道她用的是哪把琵琶,只能是这个理由,老爷子不允许。
她连她的恋人都无法触碰。
仔细一想,就连那琵琶都是爷爷给的。
她没资格去说什么。
听完最新的合奏,裴颂辞无奈道:“阿欢,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云欢抿着唇,没说话。
“你太急了,心思也不在这里。”裴颂辞收起她的琴,“先睡觉,好吗?”
云欢没,问:“过完年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北宁?”
“过两天。”
“还要过两天?”云欢皱眉,“时间上来不及了,买机票明天回去吧?”
他们目前的合奏驾驭不了编曲,裴颂辞在这儿的乐器设备也不对,尽早回南汀加班加点的联系才是王道。
裴颂辞揉着她的头发,“我在这儿,怎么还老担心来不及。”
“我……”
“心浮气躁,你的状态还没有调整回来。”
云欢忽然想起以前某一次,爷爷也是这么训她的,说“弹琴最忌心浮气躁”。
她轻叹口气,声音很轻,“我知道,但我……调不回来。”
她只能再用点时间,再多用点时间去练。可这心思怎么也不听话,像是攀越不过的半山腰,明明已经在路上,却怎么都找不到方向。
“没什么调不回来,”裴颂辞安抚道,“你还记得《街头音乐》第一次录制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吗,输不可怕,努力过就好。”
云欢:“我知道,我只是……”
“你只是想再努力点,得到爷爷的认同。”裴颂辞补充道,“可你想过吗,偏见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做好你分?内的事情,车到山前必有路。”
云欢沉默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纠结致死的心理,她太迫切了。
爷爷对她来说亦师亦友,她可以潇潇洒洒地站在质疑声音的对立面,却不想永远让他看不起她。
那是她的家人。
复杂的情绪太多,云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抓着他的衣角问:“你不回去过年,没关系吗?”
这几天她听见裴爷爷再催他回去。
“你重要多了。”裴颂辞漫不经心道,“别想太多。他们那一家子过年,闹得厉害。我不回去,也算是成全他们?”
云欢踮起脚尖抱住他,“那我陪你过年,不要他们了。”
小姑娘身上鸢尾花香气占了满怀,柔柔软软的。
她总是如此。
哪怕自己一身是伤,还想着给?别人阳光。
裴颂辞弯着眉眼,低声道,“谢谢媳妇儿。”
“……”
云欢这几天的睡眠质量很差,成夜睡不着。基本都是牵着裴颂辞的手,让他唱歌哄她睡觉。
小姑娘睡着了,卷翘的眼睫在眼底落拓下一片阴影,鼻尖透着粉,精致又漂亮的瓷娃娃。
裴颂辞吻在她的唇上,气音微不可查:“晚安。”
少?年作很轻,关上门往外走。大抵是因为作很轻的缘故,他没察觉到床上人的静。
云欢睁开眼,赤足踩在毛绒地毯上,拉开了窗帘一角,在暗处看着他的车影渐行渐远。
她的睡眠质量真的很差,老是会半夜惊醒。每天,她睡着之后他都会偷偷出门,在五点半之前回来。
他什么都没和她说。
白天很多次看到他,她也想问,他出去是做什么。
只是看着他,话又问不出了。
云欢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总能回想起“热恋期已过”。
她知道,她对他来说,真的不是最好人选。
云欢穿着睡衣,拿上放在枕头边的车钥匙出门。她成年没两个礼拜就学了开车,漫无目的地开在路上。
她并非要跟着裴颂辞,只是想出去散散心。
脑子里没路,心里却有。
绕着绕着,车竟然回到家门口。
云欢头疼地揉着太阳穴,烦躁感几乎要将人撕裂成两半。
现在是深夜,她呆了几分?钟,想启车子回别墅。
车窗发出响,后视镜雾蒙蒙地倒映出脸廓,“大半夜不睡觉?”
听见是云忱的声音,云欢才感觉鸡皮疙瘩消下去了,她降下车窗喊了句哥哥。
“你怎么也在这儿?”云忱眯着眼打量她,“瘦了?辞狗没给你饭吃?”
“……没有瘦吧。”云欢下车,后知后觉反应,“也?”
云忱脱了羽绒服,把这小丫头片子套了个严实,“记不得多穿
两件?脑子呢?”
“……”
云欢下意识道:“我没你那么虚。”
云忱敲了下她的额头,“怎么和你哥哥说话的?”
“……我错了。”
云忱一眼便知:“你瞒着辞狗出门的,对吧?”
云欢笑着说:“他不知道去哪儿了,我睡不着出来走走。”
“他一个北宁人,来南汀能去哪儿。”云忱提起这件事也烦,“在爷爷那儿。”
云欢完全没想到这答案,愣了好几秒:“……啊?”
“你在烦爷爷的事,他在烦你的事情。”云忱没好气道,“他这个狗脾气碰上爷爷那个老顽固,真是谁也不让。他非要让爷爷听你们做的音乐,爷爷气得直接把人赶出来了。他就每天晚上来,爷爷说他要真是懂礼仪,就该大白天登门造访。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云欢摇头。
“他说要哄你睡觉。”
“……”
云欢脚步像是被粘在地面上,一不。
南汀一二月的风最是冻人,疯狂卷起她的发梢,飘扬起的白色裙摆。可她现在却不觉得冷,热度涌上神经末梢,占领她的理智。
她根本无法想象那会是个什么画面。爷爷是什么性格的人,她比谁都清楚,一定?会像那天一样,抨击他花费无数心血做出来的曲子。
那可是裴颂辞啊……明明他也有一身傲骨。
那天看到她身上的伤,他还在问能不能和爷爷打一架的人。
这么多天,瞒着她特地来和爷爷求情。
云忱看向天,良久,字音在凌晨的夜幕打转。
“阿欢,他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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