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话音落下, 包厢最里骤然爆发?鬼哭狼嚎似的尖叫,特别是刚从美女包厢里过来的白涂,没接收到前面剧情, 一进来就是他们在给裴颂辞选歌。
瞪着眼睛都没眨一下。
“有没有人捏我一把?”
吴视很给面子踹白涂的腿,“清醒吗?”
“卧槽你?他妈轻点。”白涂倒吸口凉气?,“谁来给我?解释一下, 现在阿辞是真的要唱了?四年还是五年了, 我?们乐队终于要有主唱了。”
慕蓝听这句话给听笑了,“江狗要知道你?这么说,腿都给你?打断掉。”
等话说完,她皱了皱眉。
不知道江易序闹什么脾气, 她的场他也不来。说是生病, 她给他跑腿退烧的药,结果跑腿员打电话说半天没人拿,只能放在门口。
沈洵低头,温声问她:“哪儿不舒服?”
“没事。”慕蓝重新扬起笑?, “裴少唱歌八百年一遇, 感的。也就是今天说这话的人是阿欢,要是别人迟早被拉出去关禁闭。”
他真是太久不唱了, 这消息都能担当地上“爷青回”,一群人争先恐后地在点歌。
“别吵。”裴颂辞问, “小朋友,想听什么?”
云欢还有些?懵, “……随便?反正你唱什么都好听。”
小姑娘的眼睛太真诚了, 说这种夸人的话勾得人心里发?软。
裴颂辞唇角弯起,“好。”
裴大少爷无视那边狐朋狗友们的哀嚎,只点了一首歌, 是送给云欢的。
少年黑色长裤包裹下的长腿笔直,骨节分明的手指搭着立麦,光影落在他的脸侧,五官像是雕刻。
他没选最新的流行曲,选的是首早期的小甜歌。
轻快的吉他鼓点划开浪漫,少年天生磁沉的烟酒嗓,低音宛若机械合成,开口即是惊艳,狙击尽少女心。
“微笑再美再甜不是你的 / 都不特别”
“靠的再近再贴少了拥抱 / 就算太远”
他的音色磁沉,偏偏这样的音色并不老成,反倒有几分少年气,温柔更显。少年姿态闲散,指尖交错贴者立麦,美人眸藏着数不尽的深情。
“玩的再疯再野你瞪一眼 / 我?就收敛”
“我?会又乖又黏温柔体贴 / 绝不敷衍
”
音色自带混响,唱的每一句都像是在她耳畔的缱绻呢喃。
这年K2的包间,一支立麦,一首情歌。
少年破了他所有的城墙壁垒,只是为她那句“一点点想”。
/
裴颂辞唱歌的后劲还是很足的,云欢昨晚连做梦他的声音,那双蓄满温柔的桃花眸。
他只看着她。
对她唱情歌。
云欢是自然醒,她把被窝盖过头顶,化身成蛹在床上扑腾个不疼,那点少女心事?压根藏不住。
呜呜呜渣男是真的会。
她好喜欢他。
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响个不停,慕蓝打来的视频电话。
“阿欢阿欢,我?把昨晚偷偷录的音频发?给你?了,你?快看一下。”
云欢老实回:“我?也录了。”
“哇哦,那你昨晚是不是心的要死!”慕蓝朝她抛个媚眼,“裴少那种‘老子天下最拽’的大少爷,在对你?唱‘我?会又乖又黏温柔体贴绝不敷衍’。呜呜呜谁能不心啊!”
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她都要心到死了。
云欢脸颊泛着红晕,却没有躲避,唇边带着小梨涡,“嗯,很心。”
她幼时时常感慨自己的不幸,现在又觉得自己好幸运。
裴颂辞给了她最想要的,明目张胆的偏爱。
慕蓝:“多好,年上男友就是靠谱,他在你沿途路上的尽头,护着你?成长。”
云欢思绪跑得有些?远。
好像真是这样,不管她有什么烦心事?,好像他都能完美解决。
她在他的庇护伞下,走得稳稳当当,不被风雨侵袭。
“说点正事?,”慕蓝说,“群里有个小会议室,我?们转成群里视频?”
“好。”
手机震,页面出现新的聊天群组,云欢对了一下,Trap里唯独没有裴颂辞。
她不解:“不是有群了吗。”
“这不是没胆说这件事吗。”白涂说,“《街头音乐》最后一期的邀请我们打算上了,但是主唱的位置还没有定下来。”
是裴颂辞,还是江易序。
云欢明白了,“所以,现在想让我?去问他当不当主唱?”
“Bingo,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慕蓝打了个响指,“昨天裴少只是唱给你?的,还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登台。他唱功太绝了,大
家是真的很想看他站上更大的舞台。”
云欢沉思几秒,“好,我?去问问。”
他不该被困在这方狭小的城墙外,天生为舞台的人,就适合在追光灯下,温柔述尽他亲手创造的万千故事?。
而?且——
她想再和他同台。
《街头音乐》第一期录制,他们所有人都在台上,少年孤单立于台下,看向台的眸,有他都未曾察觉的艳羡。
他在云欢心里埋下种子,萌发?成参天大树。
云欢以光速洗漱完,蹦蹦跳跳地去他房间敲门。
她低头看着脚尖,有些?不安。
半晌过去,少年带着浓浓的倦意的声音传来,“进。”
云欢来了几次已经熟门熟路,少年躺在深灰色床边,鼻梁高挺,闭着眸,浓密的睫毛似鸦羽扑闪。
像睡美人。
云欢坐在他床边,手撑着下巴,小声说:“我?吵醒你?了吗。”
“没。”裴颂辞闭着眼,嗓音低哑,“怎么了。”
困得都睁不开眼睛了,还记得问她怎么了。
云欢唇角忍不住弯起,她用手轻轻碰着他眼下的泪痣,“哥哥,你?怎么这么好呀。”
少年的皮肤出乎意料的软,像棉花糖的手感。
云欢一时玩上瘾,她没注意到少年扇的眼睫,瞬间,她的手腕被温热钳制住,裴颂辞带着她的力道往下沉。
云欢猝不及防倒在他怀里,裴颂辞像圈着小宠物似的,把她抱了个严实。
她全然被他的气?息笼罩着,靠着他的胸膛,隔着层薄薄的布料,少年强有力的心跳贴着耳侧,一下一下——
似是还有加快的势头。
这作太过亲密。
云欢抬眸看他,软声道:“干嘛呀。”
裴颂辞低声呢喃:“想抱你。”
“等会儿抱。”云欢想挣扎,奈何她的力气?压根没法和裴颂辞比,“我?有正事想问,你?会主唱吗。”
问题浇下一盆凉水,突如其来将人浇了个透心凉。
裴颂辞睁开眼:“嗯?”
他的力道一松,云欢便能从他的桎梏里出来,盘腿坐在床边,温声说:“Trap主唱。如果你?觉得进度太快了,不想唱也没有关系。”
裴颂辞也跟着坐起身,刚睡醒,几许呆毛还立在发顶,大少爷忽然变身小
奶狗的既视感。
“你?想我唱吗。”
这回云欢学聪明了,她回答:“我?想你开心。”
裴颂辞太宠她了,似乎只要她想,哪怕他竭尽全力都会为她做到。
裴颂辞低笑了声,“小朋友,好会哄人。”
“我?说的是实话。”云欢伸手帮他整理头发,学着他的作轻轻安慰,“问你自己内心的想法,哪怕你?不唱,我?也觉得你?是最好的。”
裴颂辞起身去洗漱,他睡眠质量很差,起床气?格外的重。
不知怎么,看见这小朋友,那些烦躁三言两语就被化解开了。
云欢蹭着这个功夫,偷偷在群里汇报消息:“还在试探。”
白涂发?了张截图,他昨天录了几秒钟裴颂辞唱歌的小视频发?在朋友圈里,在众多狐朋狗友和不怀好意的小姐姐里,陈瑾墨的黑白头像评论格外显眼。
【裴颂辞唱了?】
短短五个字加上标点符号,隔着屏幕白涂都能感受到陈瑾墨的震惊。
【哈哈哈哈给我?笑?吐了,陈瑾墨在这里装他妈什么小白兔。现在阿辞愿意走到台前,最开心的不也是他们吗?谁不知道阿辞他爸最讨厌的就是唱歌的。】
洗手间静传来,云欢做贼似的立刻把手机往身后藏,没控制好力道,手机成一道抛物线坠落床底。
云欢呆若木鸡。
裴颂辞捡起她掉落的手机,屏幕亮着,消息一目了然。
“不是……”云欢站起来想去抢,“你?别看了。”
“已经看完了。”裴颂辞把手机还给她,轻笑道,“紧张什么。”
“啊?”云欢没在他这捕捉到任何不对劲的情绪,“你?不生气?吗?”
“不生气?,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他们也是一知半解的。”
云欢低头扯着自己毛茸茸的睡衣,纠结的力道都快把上面的毛扯下来,“之前陈瑾墨和我?说,是因为……因为女人。”
裴颂辞挑眉:“所以以为那个人苏迎,昨晚上才在吃醋?”
“……”
云欢偏过头,死不认账:“才没吃醋。”
“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裴颂辞说,“是因为我妈,她不愿意让我唱。”
云欢皱眉,“可她不是——”
宋嫣是圈内哪怕是路人都知
道,有多爱唱歌的人。
“嗯。”裴颂辞说。
故事?不长,但是裴颂辞用快五年的时间换来的。
宋嫣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她爱极了裴父,被闺蜜背叛,甚至于闺蜜还有个跟她孩子一般大的孩子,于她而?言是致命入骨的打击。
多重压迫和折磨,即便耗费积蓄,也无法拯救宋嫣心理和身体状况极度不正常。
偏执、易怒,像个疯子。
陈雪娇本就是跟着宋嫣相处多年的姐妹,嫁进裴家之后,更是迅速掌握宋嫣原有的人脉,明里暗里施压。
那天,陈雪娇带着她穿着光鲜亮丽的孩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在酒吧驻唱到凌晨,被浸泡一宿的烟酒味,苦涩至极。在那破旧十几平的出租屋,陈雪娇像是掉落进污泥,满眼不屑。
“我?说姐姐,怎么过成这样子了?我?听说你?还需要让阿辞没日没夜的打工,这日子过得多苦啊?你?说你当初要是不那么执着于唱歌,或许就没有我?今天的好日子了。”
宋嫣脸色苍白,“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吗?那几个月你?为了筹备新专辑,你?们隔三差五地吵架,生了嫌隙。说起来,我?还要多谢谢你?。”
陈雪娇用华美的衣袍,馈赠他们满身腌臜的虱子。
那虫无孔不入地啃噬在皮肤上,贪婪饮血,直至骨髓干涩。
宋嫣是站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姿态,陈雪娇轻轻用言语把她往深渊里推。宋嫣没抓住救命稻草,但抓住他陪葬。
宋嫣用最极端的方式,撕裂他所有的美梦。
出租屋里,她用红玫瑰留下一封警示。
【阿辞。】
【妈妈知道你?有多爱唱歌,妈妈求你?了,别再唱了。】
【别再唱了。】
从那天起,噩梦无孔不入,那四个字钻入他五年来的每个日夜。
他不敢在听宋嫣的歌声,似乎每一句都在对他说——
看看我?的下场。
你?还记不住吗?
宋嫣用十几年培养他对声乐入骨的爱,用这一封警示残忍地剥离骨血。
深渊永无尽头,他被拖拽到底,岌岌可危。
/
似是有人在将他往外拽,不遗余力地在找他。
“哥哥——”
裴颂辞没反应过来,少女身
上清甜的鸢尾花撞了个满怀,她用的力道很大,像是要把人拽入领地似的。
裴颂辞闷哼了声,她抱得很紧,柔软簇拥着,她身上温柔的气?息填满周身。
云欢似怕他会跑掉,这抱的姿势跟挂在他身上没有什么区别。
小姑娘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在抖,小手还轻抚着他的发?梢,想让他把所有负担都卸在她身上。
“都过去了,”云欢声音很轻,“都过去了,我?会陪着你?。”
裴颂辞想把这小朋友从身上拉开些?,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力气?,半点不愿意松手。
他怕弄伤她,无奈道:“阿欢,我?没事。”
“才不是没事?,明明就很有事?。”云欢眼圈泛红,“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不小心被卷进风雪里走了会。你?往外看,太阳出来了。别怕哦,我?也会陪你出来的。”
多日连续飘雪,阴霾统治一片天,窗外难得有寂静的时候。
高楼投递进星子,落地窗间躲着偷跑进来的暖阳,温和的光影无声融化阴暗。
好像,真的有人在拽他出来。
是他最宝贝的姑娘。
“哥哥,做你?想做的,别被谁束缚。”小朋友软声说,“我?不想你在耄耋之年后悔未看过长安花。到时候阿姨还是生气?的话,我?去替你挨骂。你?知道的吧,他们看着我?的眼睛就不舍的骂我?了。所以,都会过去的。”
云欢不会哄人,她用的手法很笨拙,只知道拥抱,用苍白的语言去缓解他的难过。
他没做错什么,却已经为这件事画地为牢,赎五年罪。
云欢第一次生出这么多无力感。
她想早出生几年,想与他并肩,想到他的过去。
她也想像那年北宁的初雪,为他变场魔法,说:“小朋友天天开心”。
时间一点一滴溜走,僵硬的少年终于有了声响。
他埋首在她颈间,哑着声:“不舍得。”
“嗯?”
“不舍得让她骂你?。”裴颂辞禁锢着她的软腰,声音在与过去释怀,“到时候,你?躲在我后面就好。”
他说:“我?会告诉她,我?不想看风景了。我?离经叛道选了音乐很多年,我?在坚定不移地做我?喜欢的事?情。所以阿欢,我?
要走的路,不会被人束缚。”
云欢总觉得裴颂辞是满目琳琅焰火,拥有无忧无畏的少年气,铺天盖地炸裂的光璀璨过天地。
事?实也是如此,宋嫣藏起他五年岁月,在沉寂无边的深渊里。
少年依旧拥有恣意无边的光影。
他欣赏完沿途的风景,再收拾好行囊出发。
既是你要走的路。
就别被谁束缚了。
/
云欢原本是想哄人的,反倒弄得自己眼圈染着红,泪眼汪汪地看着裴颂辞。
“裴队长,我?现在能邀请你当我?们的主唱了吗。”
裴颂辞摩挲着她的眼尾,“乐意之至。”
云欢破涕为笑,眼眸亮晶晶的,“那我就能一直听到你唱了,我?们还能合作,一起上台,一起听台下的掌声。”
“嗯。”
这小朋友一开心,连着现在是什么状况都忘了。
她还挂在他身上。
裴颂辞眼神沉如曜石,视线直勾勾地着她,低沉的声线掠过。
“阿欢。”
“嗯?”
云欢被他这直白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后知后觉反应过现在的情况,脸颊浮着红晕,仓惶地想往后退。
刚才不乐意走,现在走不掉。
他不知在何时变出的囚笼,四周空荡沉暗,她只能被禁锢在他周围,由他主宰行。
裴颂辞指腹触碰着她的脸颊,轻轻摩挲,将她的下巴往上抬了抬。
距离本就近,缱绻的氛围靠近,听不清究竟是谁的心跳如鼓。
少年的视线降落在她唇间,两人的气?息交织不清,低哑的气?音像会灼烧人。
“接吻吗。”
作者有话要说:注:
1.歌词源自《只对你有感觉》
2. “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 ——张爱玲 <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