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干嘛?”于霞冲少年掀了掀眼皮。
有些凌厉的眼色扫过去,立刻让贺敬铭萌生出一种逃课被训导主任逮个正着的心虚,和恐慌。
不由地缩了下脖子。
他昨天就想说了,妻子这接二连三的眼神杀,炉火纯青,什么时候练的?
有点儿厉害啊……
于霞今年42岁,从小美到大的气质美人。
人到中年保养得当,心态又好,皮肤上一点儿瑕疵都没有,看着35岁不能再多了。
明亮的灯光从餐桌上方垂直打下来,把女人笼罩得光彩夺目,全身上下都在发光。
像个不可忤逆更不能冒犯的女王。
贺敬铭跟妻子对视半响,试图挣扎:“我难得休假一年,在自己家里还得睡书房,你自己想,合不合理?”
于霞眼色一撇,看贴在玄关的那面穿衣镜:“你去那边镜子前站着,仔细照一照,你一个17岁的毛头小子跟我这43岁的阿姨同床共枕,合不合适?”
“我们是合法夫妻,再说只是睡在一起,我又不做什么。”毛头小子抬起一只腿踩在凳子角,手挂在靠背上,下巴扬着,浑身散发‘这儿是我家我想怎么就怎么’的霸王气息,还要挑衅一句,“阿姨。”
他也有脾气。
他年轻时候脾气更大。
要是于校花忘记了,他不介意花点时间和她一起想想当年,找找过去。
他,江城七中名留青史的传说级校霸——贺!敬!铭!
于霞哧地一声笑出来,没给贺校霸留半分情面:“那两百多页机密协议强制约束你在17岁状态不得与任何异性、同性发生性/行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而你17岁的青春期萌动得多厉害,叛逆得多夸张,我不想浪费唇舌再跟你重新追忆一遍。为了你的身心健康,也为女儿的心情感受,我现在正式通知你,17岁这一年你必须睡书房,不接受任何反驳。贺宇晟同学,听明白了吗?”
贺敬铭、不……是贺宇晟,在妻子的威压下愕然的张了张嘴,差点乖乖应声……
于霞没给他反抗的机会,一只手摁在他肩膀上,把他的想法和身体都摁老实了,微微起身,勾首凑近,话音沉稳:“我相
信你已经听明白了,加油!记得洗碗。”
潋滟的眸光如山洪突发,从女人半眯的眸子里倾泻出来,不容抗拒的灌入贺同学清澈的眼睛里。
当下就把他震住了。
“有一点咱们女儿说得很对,你到底要做贺敬铭还是贺宇晟,这几天想想清楚。”于霞结束压迫,绽出一记迷人笑容,拍拍小丈夫紧绷的脸皮,扭身回房洗澡。
转眼间,客厅只剩下拽天拽地也不知道到底在拽个什么劲儿的毛头小子。
他就、忽然觉得老婆好帅!
“操……”
忍不住飙粗。
完了,贺敬铭被自己直白的反应惊到。
有多久没那么骂了?
情况似乎是,他身体回17岁的状态,脑子却留在43岁……
那他到底做贺敬铭还是贺宇晟?
这两个不都是他?
电视里,新闻联播早就放完了,小盒子开始随机播放,好像是贺晓晓追到一半的综艺节目。
里面有个女人哭得挺伤心。
然后还有个女人,用着知性而温柔的声音提醒说:“这是你的功课。”
贺·暂时没想清楚自己是谁的毛头小子·××:“……”
*
贺晓晓并不知道贺敬铭同志在今晚遭受的是母女二连击,她也不关心。
她还没从‘我爸今年17岁还跟我做了同班同学and同桌’的托马斯720度回旋晴天霹雳里缓过神儿来……
晚上心不在焉的翻了会儿书,十分愁苦的洗洗睡了。
第二天照例起了个大早,一出房间门,贺晓晓就看见她的妈妈和一个长相颇为英俊少年面对面坐在餐桌前吃早饭。
晨曦朦朦胧胧的,混着新鲜的空气从阳台外涌了进来。
视线里被自动添加了一层奇妙的滤镜,把贺晓晓眼前的画面极尽美好柔化,宛如平和安详的梦境。
薄而轻盈的天光,罩在少年和女人身上,把他们融成一景。
看上去是多么的和谐,多么的,呃……母慈子孝?
什么鬼……
贺晓晓打了个冷颤,又摇了摇头,驱散脑袋里鬼畜向的奇思,背着书包直往家门口走。
经过餐桌时,余光扫向早餐内容:荷包蛋、奶黄包、煎饺、烤得外酥里软的土司,以及牛奶和鲜榨橙汁……
可太丰富了!
贺晓晓象征性的问候于霞
:“早啊,妈妈。”
于霞把奶黄包咬出一个缺,点头:“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还行。”她停了停,眼睛盯着白嫩的包子,被筷子那么一夹,淡黄色的流心几乎要从那个缺口里溢出来。
看得贺晓晓没忍住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肚皮里飘出不争气的咕噜噜的叫声,弄得她很是局促。
她就只好再做点儿什么来掩饰这份局促,主动迎上少年半分打量半分期待更夹杂了半分紧张的目光。
少女心思微沉,勉强对他送上问候:“早,贺同学。”
贺同学眼尾一翘,俊俏的面庞绽出笑容,发出邀请:“坐下来一起吃个早餐?”
天还没亮就起来做奶黄包了。
宝贝女儿的最爱!
贺晓晓犹豫了一下,又坚定了一下:“不了,我和汪雨濛说好一起,先走了。”
贺爸不挽留,笑着给她加油:“好好发挥,别紧张,一个小测试而已。”
贺晓晓换好鞋子,埋着脑袋顺风顺水的回嘴:“我又不考年级第一,我紧张什么。”
开门,关门,走了。
父女俩聊有来有往的,贺敬铭都膨胀了。
“你要考年级第一?”于霞对正翘着尾巴的小丈夫侧目。
“我考年级第一,你让我回主卧睡?”他讨价还价。
于霞就笑开了:“想想啊。”
*
贺晓晓不想让少年觉得,自己已经接纳了他现在的样子,才拒绝的早餐邀请。
出小区,沿宽绰的人行道向学校方向走,沿途有不重样的早餐铺子自由选择。
老贺做的奶黄包太具杀伤力了,贺晓晓走出家门的时候就决定今儿早上必须来点儿甜的。
于是她停在了一家豆浆油条摊子前。
豆浆放在一口巨大的银色保温桶里,呈细腻的浅黄色,豆子清爽的味道混在蒸腾的热气里往外扩散,争前恐后的往她鼻息里挤。
老板围着围腰站在餐台前,沾满面粉的手把揉得劲道的面团子拉出均匀长度,沿着锅边往下一滑,白色的面条在油锅里发出‘嗞嗞’声,迅速膨胀、变大,表面逐渐泛出金黄的色泽。
那表皮,一看就酥脆得不行!
“老板,来一碗——”
贺晓晓伸手在口袋里一摸,空的?
哦,那一百块买了水
果,剩下35买了花。
贺晓晓再去书包里翻手机,里外都翻遍了,想起好像还放在床头边。
“……”
好了,不用纠结了,她只剩下回学校刷饭卡这一个选择。
“豆浆油条?”身旁,沈白站定了,和她保持一致的视线,陷入‘要不早上吃这个?’的犹豫。
贺晓晓完全没想到会在这儿跟前同桌相遇,对于他的神出鬼没感到诧异:“你怎么在这儿?”
沈白垂着眼皮,好像还没睡醒,表情显得恹恹无神,比平时更加淡漠清冷的样子。
“你能不能,换一句。”别见了他就只有惊讶,好像他这个人都不能在她面前出现似的。
他有意见。
“不是啊……”贺晓晓回身看了下来路。
他是从后面窜上来的没错?
没记错的话,他们两家是反方向的。
“搬家了,离学校近点儿。”沈白解释完,转问她,“吃早餐?”
豆浆油条?
这应该是个邀请,和老贺发出的那个一样,只是形式略有不同。
贺晓晓尴尬的笑了,不好意思的抠着脸皮:“我忘了带钱,手机也没带,借我十块钱行吗,老同桌?”
沈白被她明显讨好的语气取悦到了,抬起那双颠倒众生的桃花眼,冲她笑:“多大回事儿,老同桌请你。”
*
四四方方的小木桌摆在摊子后的过道上,贴着花圃边。
贺晓晓沈白面对面坐下。
两碗热腾腾的豆浆分别摆在两人面前,一大盘切好的油条放中间共享,总共切了三根,把盘子堆得冒尖尖。
贺晓晓拿起糖罐,舀两勺砂糖放进自己的豆浆里,用筷子搅几下,还没搅匀呢,就迫不及待的夹起一截油条在豆浆里浸了浸,一口吃进嘴里。
油炸面食和甜豆浆的滋味介于即将融合但还各自分离的状态,随着咀嚼次数增加逐渐合二为一,形成难以言喻的美妙味觉体验。
少女满足得昂起头,发出‘嗯……’地一声。
好吃得快哭了!
清晨时分,明媚的阳光穿过茂密的梧桐树叶,一片不规则的光斑正好落在她的眼睛上,晃得她,形状漂亮的丹凤眼一眯,小狐狸似的,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可爱劲儿。
因为仰头的动作,她扎得高高的马尾在脑后一晃一晃的,像毛茸茸的尾巴,俏皮的逗弄空气。
沈白看着,觉得那小尾巴在挠自己。
手背上的皮肤,还有胸口……有点儿痒。
“年级第一的位置,”沈白忽然说,“我没打算让出去。”
“嗯?”贺晓晓没仔细听,收回昂首的姿势向对面看过去时,少年已经低着头在若无其事的进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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