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造反也就那几个套路, 掌兵权的来个逼宫外加举着清君侧的旗号,或是打着替□□道什么的口号。
静王倒用不着这点,他只要控制住皇宫和耀帝, 逼他写下让位的诏书就行了,到时候大臣们认也得认, 不认也得认。
当然想要做到这一步,也不可能一个人都不死。
激烈反对他的人就活不下去,耀帝和他的儿子们最多留一两个,剩下的全得死, 留下一些公主和一两个皇子能展示静王的仁慈,公主将来还能和亲。
还有突然发难时那些毫不知情的人,他们应该是首当其冲死掉的人。
静王并不是草包, 他在京中不少人家都安插了人手,到时候信号起,这些人统一行动, 要是朝廷没有准备,他成功的几率并不低。
加上别看贵太妃如今低到了尘埃,宫内并不是一个人手都没有, 只不过之前她都隐藏了起来,就等着最后一刻发挥作用。
静王进宫参拜耀帝, 除了让耀帝的虚荣心得到满足外, 也在试探耀帝是否有准备, 试探的结果就是这个蠢弟弟一点都不知情,那再不动手,静王就没机会了。
昌安十三年,颍州静王在祭拜完先帝当晚发动政变,此时城门已经落锁, 静王安置在城内的人手率先和城门守卫争夺起了城门控制权。
各家安插的后手也同时闹事,各处放火烧屋,企图控制主人,遇着反抗激烈的,那就血溅三尺。
宫内也喧闹了起来,原本下钥的宫门居然打开了,静王带着数千人直闯而入。
他进宫如同进入无人之境,闯进耀帝寝殿时,耀帝衣服都没穿好。
护卫们拼死把衣冠不整的耀帝护送到了太后的寿康宫,太后衣冠齐整,整套太后华服披挂,端坐在宝座上。
耀帝面色仓惶,看见太后就颤抖道“母后,静,静王居然,居然敢谋反!”
太后让耀帝去整理衣冠,轻柔道“跳梁小丑而已,皇帝不用惊慌。”
静王闯入寿康宫时,发现太后和耀帝已经端坐在上首,耀帝神色间还带着惊恐,太后却面无表情。
静王拿着剑,看着太后道“母后,只要您支持我登基,将来您还是太后,儿也定当尊奉于您。”
耀帝惊疑不定的看向太后,太后却微微一笑,“是吗?那等你见过你的母妃后再来说这句话。”
太后话音刚落,一个内侍捧着一个盖着红绸布的托盘出来,绸布落地,贵太妃死不瞑目的头颅正对着静王。
静王退后一步,面色惨然,眼睛却发红,他望向太后,手中的剑也指向她,“贱人,你敢杀我母亲!”
耀帝把吊在喉咙里的心放了一半下来,忍不住去看太后,太后嘴角含笑“本宫为何不敢,她不过一妾室尔,我处置她天经地义,你一个乱臣贼子又有什么依仗敢在本宫面前放肆!”
……
乔欢派在城内的人一发现城内动静不对就通过自己的渠道往外发了消息,不过暂且不知道谁赢谁输。
乔欢把消息送给了苏飞雁,苏飞雁不愧是将门出身,她把孩子交托给乔欢,把自己的护卫收拢过来,拿出自己的印玺,直奔京郊大营。
大营将军接到苏飞雁的传信,惊疑不定,没有旨意他敢出兵就是死罪。
苏飞雁冷然吩咐护卫“绑了!带着马将军去点兵!”
马将军的护卫集体出刀,马将军却眼睛一亮,挥手让护卫收刀,然后主动受缚,他就被苏飞雁绑着,然后带兵去保护皇帝。
城门有好几个,静王的人手不太够,守城门的也不是豆腐块,打了大半夜静王也只控制了两处城门。
苏飞雁带人从最远的北门入城,一路杀向宫门。
……
当乔欢得知静王身死,她迅速派人去颍州。
静王残部还在负隅顽抗,重新掌权的耀帝惊魂未定,还要收拾残局,城内好些人家被叛逆杀了家人,正在哭嚎。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静王的附庸需要清扫,后续要处理的事情可不少。
城门关了五天,五天后城门打开,京城一片肃杀,衙役和兵将们不断在大街小巷巡逻,凡是有一点形迹可疑的都先投入大牢再说。
紧接着一队人马赶赴颍州。
乔欢的人提早赶到了颍州,用静王留给乔欢的信物见到了静王妃。
静王妃得知丈夫造反身死,整个人都凝固了,来人道“王妃娘娘,我家主子不过提早一步告诉您,朝廷的人想必很快就要到了,您要是没有决断,您的孩子可就要遭殃了。”
静王妃雪白着一张脸,“你家主子有什么要求,我又怎么能相信她可以护住我的孩儿。”
来人道“您没有选择的机会,要么相信我们,要么不信我们和您的孩子们一起死,我家主子哪怕拿不到自己想要的,也不一定有事。”
静王妃只考虑了一会儿,就站起身“跟我来。”
来人拿到了一个盒子,他没打开看,直接道“您现在就要把人交给我。”
静王妃把自己的两个女儿叫来,大女儿今年已经十四,开始议亲了,小女儿才七岁,烂漫可爱。
姐妹俩手拉手过来见过母妃。
静王妃仔细替两个女儿整理了衣服鬓角,让她们喝了两碗冰糖银耳,等她们困倦睡去,静王妃把一个小包袱放在大女儿怀里,对来人道“把她们带走。”
来人一愣“没有小公子?”
静王妃坚定的摇了摇头“没有,只有这两个。”
来人点点头,把两个女孩子带走了,一出王府,就让随行的嬷嬷替这两个孩子换了衣服,改了装扮,然后快速离开了颍州。
等他们离开颍州后朝廷的人才赶来,当朝廷的人踏入静王府,静王妃的院子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
事后清理火灾现场,静王妃搂着自己的两个女儿被烧的面目全非,尸首都分不开。
当朝廷还在清理颍州静王余孽的时候乔欢这里消无声息的多了两个小丫头。
两个姑娘让秦嬷嬷去安置了,乔欢在书房打开了这个盒子,她不怕静王妃留后手,人家把孩子都交了出来,留后手就等于她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
盒子上有个小小的乔字,打开看,上面是乔欢和静王交往的几封书信,还有那被她剪开的诏书,当然现在打开看都是空白的,底下就是当初乔震山和蛮王的几封书信,数量都不多,却像吊井绳一样把乔家老弱妇孺的命给绑住了。
乔欢先是把书信和碎了的诏书烧掉,然后把这盒子一并扔在火盆里烧成了灰。
苏飞雁在宫里住了几天,后来还是出来了,耀帝倒是极力挽留,但是苏飞雁坚决不同意,她说自己虽然放不下耀帝,可皇儿也让她牵挂。
而且她也不想让皇儿回宫冲克耀帝,只要知道耀帝好端端的,她和皇儿就是在外面也觉得安心。
耀帝感动极了,终于给自己这个儿子取了名字,叫诚孝。
这一次静王造反虽然没成功,却引起了极大的震荡,耀帝脱困后不顾大臣们阻拦,连秋后问斩都等不得,脑袋那是一批批的砍。
颍州静王的王妃抱着自己的女儿死了,剩下小妾们的孩子全都砍了脑袋,连刚出生的孩子耀帝都没放过,宗令希望耀帝给静王留一个血脉,耀帝差点把宗令给砍了。
至于那些附庸静王的官员,被朝廷掌握真凭实据的,几乎个个抄家灭族。
有的人哪怕没参与反叛,只是和静王有些暗昧不清,耀帝都没放过。
大臣们希望耀帝不要做的这么绝,耀帝一点都听不进去,他受的刺激大发了。
乔欢知道后庆幸自己提早了一步,否则乔家这回恐怕也逃不了。
救回来的两个小姑娘,大的那个哪怕看了自己母亲的书信,对乔欢还是一脸警惕,乔欢没耐心慢慢解除她的心防,让人带她进京看那些反叛者的下场。
男丁一律处死,还不分老幼,女子和静王关系近的处死,附庸家族的女眷全部发卖。
这一次牵连的官员达到上千,砍掉的脑袋好几千,流放的人数万。
回来后这小姑娘一脸恍惚,好几天才恢复过来,这次她再见乔欢的时候身上的傲骨没了,看到乔欢就马上站了起来。
她见到那些女眷猪狗一样被驱赶,被鞭打辱骂,有几个还是她的朋友。
颍州押解过来的犯人一车又一车,砍头的地方泥土一直湿润着,还泛着血腥气,苍蝇一直在那里嗡嗡着。
小姑娘也曾喃喃自语,说那些孩童有什么罪,秦嬷嬷道“什么罪?生在他家就是罪。要不是您的母亲疼您爱您,我家主子愿意出手庇护,您和您妹妹的遭遇或许更不堪呢。”
这位千金小姐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对乔欢低下了头颅。
乔欢也干脆,“我知道你心里愤怒不平,但是你们遭受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父王意图谋反,所以你和你妹妹想要活下去,以往的身份只能摒弃,我给你们弄新的身份,以后你们要忘掉自己的出身,你们只是一户普通富户家的姐妹,哪怕将来嫁入官宦之家,你也不能暴露身份。”
“一旦身份暴露,你们自己活不了不说,我会被你们连累,你们夫家也会被你们葬送,假如你们有了孩子,那么孩子也一样活不下去,可记住了?”
“要是不准备嫁人,我就把你们姐妹送去庙里,你们剃发出家,一辈子青灯古佛。伤心难过对你们的现状于事无补,你下去考虑一下,然后给我回复。”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两个姐妹除掉,这样一来乔欢就不怕将来有变,但她既然答应了静王妃,就会履行自己的承诺。
其实看到送来的是两个小姑娘,乔欢就挺佩服静王妃,这个时空的女人一般都会重男轻女,不管地位有多高,男孩在心目中肯定比女儿来的重要。
静王妃只生了两个女儿,她想保的也是自己的孩子,这个没问题,但她连静王尚在襁褓里的男孩都没送一个出来,这也是挺狠的,可见静王平时也没待自己的发妻有多好,人家到死都没想给他留个后。
小姑娘认清了现实,加上秦嬷嬷在一边慢慢开导,母亲信里也是殷切嘱咐,期盼她们姐妹一生平安喜乐,最后她同意了乔欢的第一个提议。
乔欢便给她们在祈州安排了一个并不起眼的富户之家的身份,大姐十六岁那年嫁给了一个秀才,夫妻俩感情不错,公婆也和善明理,媳妇经常招待小妹他们也从不说什么。
等到小妹及笄,大姐的相公已经是一地县令了,给小妹介绍了一个学弟,也是一名正在备考的秀才。
两姐妹温柔平和,把自己的小家打理的井井有条。
这些都是后话,乔欢把两姐妹送走,也派了人暗里保护加监视,她不能保证这两姐妹会不会突然发疯,要是她们不想过平静日子了,乔欢也绝不姑息。
耀帝把朝堂上下清洗了一遍,这一年整个京里都没过好日子,连青楼赌坊都低调了许多,因为静王安排的人不少都藏在这两个地方,耀帝后来把这些地方梳头一样梳了好几遍。
对耀帝来讲,唯一的好处就是静王倒台,抄家收罗到的银钱终于可以修缮皇家别院了,户部尚书还想进言,被王尚书拉住了,最后户部尚书也只能闭了嘴。
这次救驾的人也不少,宫内太后早有布置,耀帝只是受了惊吓,并无生命危险,宫外确实有人家被牵连,但苏飞雁带人救驾及时,清扫了不少余孽,加上王尚书等人的布置,京里基本没有大的损失。
清扫叛逆从头到尾花了好几个月,做完这一步,下一步就是封赏功臣,在静王叛乱中身死的要抚恤,救驾的要奖赏,这都是常规操作了。
可是太后却吩咐王尚书,“别露头,把家中子弟尽量外放,这几日陛下要做的事你别急着跳出来反对。”
王尚书原本有些愕然,而后想起耀帝的心性,和平时太后告诉他的话,也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道“我明白了。”
看着兄弟佝偻着出去,太后面色沉静,耀帝登基至今,表现的一直是礼贤下士,温和可亲,什么意见都能听得进,也十分好学,臣子们都认为这位帝王心胸宽大有明君潜质。
可太后却知道,耀帝表现出的这些不过是他在演戏,刚登基的时候他什么都不懂,只能依靠臣下扶持,好在大臣们虽然各有私心,到底也没想把江山炖成一锅粥,也是尽力做好自己的工作。
皇帝管不了事,大臣们各有派系,难得保持了平衡,然后大目标一致,小范围内掐一掐也无关大局,所以大康政局平稳。
但是耀帝学了十几年了,哪怕是条狗,训练了十几年也能做一些开关门上厕所捡东西,或者钻火圈之类的举动。
耀帝本身又不笨,自然学会了更多,然后他想收回皇权当家作主,这点也顺理成章。
原本他收拢皇权的举动也算温和,可是静王谋反刺激了他,有人谋反这么大的事,居然没人告诉他!
太后稳定了后宫就把一切摊开告诉耀帝“贵太妃一直住在我宫里,不瞒皇帝,这贱人早先就和我不对付,我自然一直盯着她,她的动静我时刻关注,静王进京后,这贱人的动作就多了,可无凭无据我能说什么,陛下也任由静王来去,所以我只能暗自提高警惕。”
“王尚书进宫看本宫,本宫就把这疑问告诉了他,他们这些臣子倒也忠心,私下里紧盯着静王,好在没有铸成大错,也是陛下有神明保佑之故。”
这番话让耀帝勉强接受了,他还无法反驳,当初静王四处串联,耀帝却只顾着把人时不时叫进宫羞辱,他都没发现静王包藏祸心,臣子们还尽力救驾了,他还能说什么。
但是这个疙瘩已经存在了耀帝的心里。
他试探道“母后自然心思灵敏,高瞻远瞩……这一次宫内也折损了不少宫人内侍,甚至侍卫也死伤不少,朕想再找些进宫,填补空缺可好?”
太后诧异“这不是应该的么?不过人员选择皇帝别来问我,我这里也死了一些宫人,正要问皇帝要人呢。”
耀帝就舒心了不少,告辞出来。
太后神色莫辨的看着耀帝的背影,压抑了十几年的本性终于压不住了,果然不愧是那贱人的孩子!
耀帝着手在宫里增加自己的心腹,朝堂上的封赏抚恤倒也没落下,可他心里的小本子上一笔笔都记下了,那些人明知道静王有反意,他们却没有预先告诉他!
王家,嗯,王家暂且观察一下,他们是太后提醒的,而且王尚书一向忠贞勤勉,这次耀帝封赏王家,王尚书推辞了不少实权赏赐,只要了一些金银便罢。
耀帝想要指派官员去颍州,因为那里砍了不少静王附庸,急需官员下去,京里的人自然不愿去那偏僻贫穷的地方,王尚书倒推荐了自家子侄前去,耀帝因此更加器重王家,当然也同意了王家人外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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