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将军怨二十四

    老夫人点头同意, 乔茂就开始行动,老夫人把自己的印信和密信交给乔茂,并且把边关的几个暗库告诉乔茂, 乔茂开始把财物偷偷运送转移, 八百万贯分三个暗库放置,乔家一下子也缺了一个大口子, 好在这钱不能用也用不上,除了心疼一些,其他妨碍是没地。

    经手的人都是乔家心腹,前后不过一个来月就布置妥当了。

    乔欢这里整理了一些乔震山的遗物, 里面就夹着‘暗库’真真假假的消息,然后她把这遗物送给了乔岩。

    乔岩离开乔欢后恢复真实身份,如今是禁卫军副统领, 乔欢和他并无来往, 不过乔家养育过乔岩也是不争的事实, 乔欢每逢乔震山忌日会去莲花寺上香, 都遇上过乔岩, 两人不过点头之交。

    这次她给乔震山上香,也遇到了乔岩, 然后就把乔震山的遗物送给了乔岩, 乔欢道“祖母给我送来一些父亲的遗物, 让我在庙里供上,我看了一下, 这些应该是父亲留给你的, 正好遇见,你就拿走,也算个念想。”

    乔岩无言的接过, 他和乔欢从来不可能,他也知道。

    静王那里乔欢也送了一份疑似情报,暗库在哪里就在这些真真假假的消息里,现在就看两边破解谜题的速度了。

    乔岩拿到乔震山的遗物当然会摩挲怀念一番,然后发现一把刀的刀鞘似乎有些异样,他打开一看,一份地图藏在里面,上面标注了一些东西。

    他一琢磨,面色一肃,赶紧进宫禀报。

    乔欢设的局就在这一刻启动了。

    两边给的情报不尽相同,三个暗库的地址都有侧重,最理想的结局是两边都能拿到一个完整的库,然后会在第三个库里相遇,退一步就是静王最先拿到两个库,然后朝廷就察觉到了对方的存在,钱的是可不是小事,朝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最差就是朝廷拿到两个库,反正一边一个库是肯定有的,这样才能扰乱两方的视线,让他们不知道总共有多少财物。

    无论如何,乔家经过这件事,应该能摘出去了,只要一边搬走一个库,那就谁也说不清对方拿了多少。

    这件事乔家可以预先布局,但是后续就不能参与一丁半点,所以到底是谁拿到了多少财物,乔欢并不知道,她连京里八百里加急了多少次都不知道。

    每到过年,乔欢肯定要回到乔家庄,今年也不例外,今年她还要多备一份东西给苏飞雁送去,苏飞雁离宫一年都不到,她的分例已经差的不能看了。

    好在她不靠这分例过活,否则堂堂一个德妃,带着孩子得过成乞丐。

    乔欢给她的年礼全是实惠物品,煤炭柴火,各种菜蔬肉食,茶叶补品皮毛料子,打赏用的铜钱和金银镙子。

    苏飞雁听着元宝报礼单,只能心里记着乔欢的好,她对家族都失望了,苏全只给她三千两银子,说是苏侯爷吩咐的,其他一概没有。

    哪怕知道家族已经放弃了她,苏飞雁心里还是不好受,她看着在襁褓里呀呀笑着流口水的儿子,甚至想,等孩子大了会不会怨恨她。

    明明都是皇子,其他人能在皇宫里住着,将来甚至还有机会问鼎天下至尊宝座,只有她的儿子,一早就被抛弃了。

    就是因为她一意孤行非得生下他,却让他将来低别的皇子一头,苏飞雁开始陷入胡思乱想中,小团和元宝不知道自家主子在想什么,只知道苏飞雁一日日变得萎靡不振,哪怕小皇子越发可爱也无法让她开怀。

    小团偷偷让张嬷嬷去找乔欢,乔欢过来探望苏飞雁。

    苏飞雁把自己的顾虑说了,“我哪怕嘴里不说,可心里确实怨着苏家,当初我受宠时,家中如何待我?如今弃我如敝履,诚然我知道是我不再能为家族谋利的缘故,可这么多年的父女之情母女之情便都烟消云散了吗?我这样想着,看着皇儿,我就想着,等他大了,其他皇子被他们的父皇怜爱,只有他,孤身在外无人问津,他可会怨我恨我?有时候我都茫然了,坚持生下他是否是我的错?”

    苏飞雁满眼焦虑,脸色了差了好多。

    乔欢道“你想这些都是无用的,回到当初,难道你舍得不要他?”

    苏飞雁想起儿子天真可爱的笑脸,怔了片刻,眼中含泪,但还是摇了摇头,

    乔欢道“这不就行了,你父亲得为整个苏家考虑,你母亲可能根本就联系不上你,苏家也在守边关,来往消息本就不大便利。再说了,有期待才有怨恨,没了期待便也无所谓恨不恨的。”

    “至于你说的孩子长了之后的事,阿雁,孩子和你朝夕相处,难道你会把教成白眼狼?何况你说的什么父亲的怜爱,呵呵呵,住在宫中的皇子就能得到了?陛下又是什么身份才当了皇帝?将来的事谁能保证,绝地反击,不受宠的皇子反倒成了最后赢家的事又不是没有,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的例子,你呀,想的太多了。”

    苏飞雁越听眼睛睁的越大,最后她目瞪口呆的看着乔欢,咽了下口水,去摸索茶杯,狠狠灌了一口茶,半天才道“我,我出宫时,答应了太后……不去,不去……”

    乔欢打断她的话“此一时彼一时,你答应归你答应,那要是将来太后反倒需要你和小皇子进宫呢,难道你抗旨不尊?说了将来的事谁也不知道,孩子还小呢,你倒是想的忒多,现在你就把孩子养的好好的就成,最不济,他也是皇子,将来陛下分封诸子,难道还能略过他不认?四皇子已经记入皇家玉牒,你怕什么?”

    乔欢的话让苏飞雁一扫眼前迷障,她的眼睛都亮了,极力邀请乔欢留下吃饭,还嗔她“也不多来看看我,给些东西就把我打发了?”

    乔欢无奈“德妃娘娘,我是出家人,你让我一个出家人老是跑皇家别庄,人家知道了还以为我一直过来打秋风化缘呢。”

    苏飞雁笑着呸她“你就贯会挤兑我。哼,现在我这里可没人关心,我和皇儿的月例都已经接不上了,怕是已经无人还记得我这个德妃。”

    乔欢道“无妨,这些都是小事,那是小人作怪,皇后理当没这么短视,你给皇后写一封贺表,把这些事提一提,你就看,肯定一分不少补过来,你也别客气,这些本就是你该得的,要是你不争,倒会让人小看了。”

    苏飞雁点头,“也是,我一时间没想到,这就写,还要写一封给太后,感谢她的援手。”

    脑子清明的苏飞雁处理这些事驾轻就熟,皇后收到贺表后便是一惊,她当然不会苛待德妃,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四妃之一,而且自己把自己给流放了,和皇后之间没有利益争夺,皇后乐的做个好人,如何会落井下石授人以柄。

    所以皇后得知德妃被苛待,大怒,一路查下来,内务府打了好几个人板子,连内务府总管都被皇后狠狠骂了一顿,罚了三个月俸禄。

    年二十九,德妃和皇子应得的分例一分不少送来了,还有皇帝皇后和太后的赏赐,别院里原本浮动的人心一下子就安稳了下来,别院管事甚至都殷勤了不少。

    耀帝今年应该说有些纠结,原本倒是很高兴,要是没有静王的膈应他就更高兴了,但是查出静王有猫腻,这就让耀帝有些寝食难安。

    乔家果真藏着钱财,乔家妇孺不知而已,乔岩把找到的乔震山遗物送上去,耀帝赶紧找人参详,然后派人去边关寻找,一个暗库很快就找到了,里面的财物合计有三百多万贯。

    根据掌握的线索继续找,第二个库也找到了,这个有些小,不过财物也有两百万贯左右,耀帝高兴极了。

    找到第三个的时候,他不高兴了,这是一个空库,而且还是前不久才被人搬走的,追查下去,居然是颍州静王的人过来搬走了东西。

    耀帝非常恼怒,责令追查,查下来据说静王一直在边关寻找乔家的钱财,他知道当初乔家老幼离开时没带什么贵重财物一起走,就断定乔震山死的匆忙没来及交代,所以就不停的寻找。

    没想到居然被他找到了一处。

    一个藩王为何要这么多钱?颍州哪怕再贫瘠,供养他一个人也够了啊。

    静王以前的举动耀帝没太在意,这一次静王直接进入了耀帝的眼里,知道有人暗搓搓一直想造反,耀帝能高兴才怪。

    静王也不太高兴,他只拿到了一个库的钱,要不是跑得快,拿到手的一个库还得被朝廷抢走,总共拿到手的也就三百万贯左右,虽然也不少了,到底和预期有差别。

    只拿三百万贯就许出去一个皇贵妃,静王觉得不值得。

    乔欢知道后把那诏书剪成几块一并送还静王,言称父亲留下多少钱财她根本不知道,朝廷也一直在寻找,她倒是愿意和静王联盟,但是既然王爷认为乔家没有诚意,那就算了,她奉还诏书,静王拿走的财物算是乔家资助的。

    静王被乔欢噎的不轻,赶紧说自己没这个意思,让乔欢别乱想,他一直很仰慕乔欢,拿人家的钱还没用光呢,这里他就过河拆桥,手下其他人看到了也要寒心啊。

    乔欢面对使者的时候很是淡淡“你也不用替你家主子多说什么,也不用补诏书给我,将来假如你家主子成事,还能记起我们乔家,那只要有旨意,谁能违抗,如今说什么都是虚的。”

    使者也有些讪讪,静王的吃相属实难看了些,三百万贯不少了,有了这笔钱,静王能活络不少,不用死等着那些商贾送银,他们虽然资助静王,下手捞好处可一点没手软,相比下来,乔家可诚心多了。

    给出这么多钱,什么条件都没提,连提前许诺的皇贵妃之位,人家都奉还了回来(在使者看来这是乔欢赌气的行为)。

    而且这也不能怪乔家,谁知道朝廷也在找这些钱呢,静王要是能更快些就好了。

    被乔欢怼了一顿,静王那里倒是消停了,也因为朝廷注意到了静王,静王也只能集中注意力面对朝廷。

    今年过年,乔欢收到了耀帝的赏赐,虽然不多,释放的消息让乔家松了口气。

    好歹拿了人家五百多万贯,赏赐一些也正常。

    现在耀帝和静王都认为对方拿了大头,乔家也终于从这泥淖中脱了身。

    什么时候战争都不是好进行的事,打仗需要钱,而且还是很多的钱,所以哪怕知道静王有不轨之心,耀帝也不敢轻启战端。

    他登基差不多十多年了,之前没受过系统的帝王教育,能把朝政收拢在手里已属不易,打仗这个事能不打还是不打的好。

    不过对于颍州,现在肯定不会在放松。

    太后得知静王的动静,扯了下嘴角,谁当皇帝和她都没关系,反正都不是她生的孩子,但是静王之母当初老想把太后扯下来,太后岂能答应。

    现在手下败将还要蹦跶,太后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不过她也不信任耀帝,于是吩咐了嬷嬷几句话,嬷嬷点头应下,消无声息的出宫去了承恩侯府。

    京里如今有两家承恩侯,一家是太后,一家是皇后,可要抡起实权底蕴,太后娘家甩皇后家几条街。

    太后娘家好几人都在朝中六部当官,太后的兄弟更是吏部尚书,皇后一家就差多了,只头上一个承恩侯的爵位,家中子弟也有官身,最高不过侍郎。

    这也是太后厉害的地方,她看似什么都不管,当初一心捧耀帝上位,然后就在宫内养老,连宫务都不管,全交给皇后。

    可太后的娘家却在朝堂枝繁叶茂,而太后的家族自然也对她言听计从。

    太后曾经和自己兄弟道“皇帝不是我生的,而且他本性偏窄,王家在朝堂已经得利,我在后宫就不能掌权,否则会让他生疑心。你也小心些,莫让他把疑心病犯在王家头上。”

    王尚书自然应下。

    如今收到姐姐传来的口信,王尚书就知道要怎么办了。

    耀帝已经在龙椅上坐了十几年,当初需要依仗王家替他巩固帝位,如今他觉得自己大权在握,那就更加想要独一无二的权利。

    很多皇帝早年精干能为,到了晚年昏庸无道,就是觉着辛苦了一辈子,现在年纪大了,不赶紧享受,这辈子就是当了皇帝都亏大发了。

    耀帝虽然年纪没老,这种心态却冒了出来,先帝还能建造别院避暑,也曾举办盛大的圣寿。

    耀帝当皇帝至今一直战战兢兢,说句不好听的,他连温汤都没泡过,更不敢有奢靡之举,就是因为一直不自信,只能严以律己,不敢让臣下挑错。

    有畏惧的皇帝能听得进臣子的话,也能把江山坐稳,可是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日子就越发憋屈,当皇帝的偶尔想要奢侈一把,那些御史就会跳出来指责,皇帝还不能如何。

    比如这次从边关拿来那么多钱,耀帝想自己登基这么久,也没犒劳过自己一下,就想修缮一下先帝的别院,以后自己也能去避个暑什么的。

    而那皇家别院已经十几年没正经接驾,房舍花木也早就破旧了,虽不至于破败不堪,耀帝想去小住是办不到的。

    想要住人,那里得大肆修缮。

    破了的地砖要取出补上新的,房梁屋檐掉了的漆也得重新描摹,河塘要挖泥整理,再种上新的荷花,养上锦鲤。

    连被风霜雨雪侵蚀的木栏杆也要重新建造,还有院内的花草树木一并需要挑选上等品种栽种。

    甚至帐幔帘拢等物也得全部换新,那熏笼香炉包括家具都得重新布置。

    更别说还得补充宫人内侍过去服侍,现如今那里只剩下一些看屋子的老太监老宫女。

    这个耗费,嗯,反正少不了。

    工部得知耀帝的意思,先过去查看了一番,然后做了一份预算,人家给的也是实在价,一并整理的可以接驾,大约需要八十万贯。

    人家也不是笼统的报价,地砖哪怕不是用特制的金砖,也得是开采的大块石料打磨好了才能用,这种石头本身价格倒是不高,可运费加上雕刻铺设的费用加在一起,那就便宜不了。

    那铺地还不是单用这一种材质,小道得用鹅卵石,那鹅卵石还有讲究,大小花色圆润程度,精挑细选的鹅卵石论块算钱,一块的价格比得上一个鸡蛋。

    那些雕梁画栋上的金银线条贴片那可是货真价实的金子银子,还有那好几个温汤池,皇帝用的那个是全白玉铺设的,如今破损的地方要修补那是整块起出,要换新的上去,还有那几个纯金的巨大龙首水龙头,倒不需要更换,而是颜色淡了,需要炸一炸,想想看这些是什么工程。

    工部把这单子一递,户部就炸毛了,这么大个国家,每年不是这里旱了就是那里涝了,还有官员兵将的薪俸饷银等等,哪哪都要钱,每年收上的税款能达到收支平衡就是好年景了。

    多半还要赊欠一下,今年好容易发了一笔五百万贯的财,户部还没捂热乎呢,就要支出八十万贯修别院,这是什么行为?

    户部尚书什么都没说,就把国库现有多少钱粮,马上要支出多少,写了个折子,让耀帝自己选择,取消哪个填补修皇家别院的窟窿。

    何况还有静王这瘪三在一边虎视眈眈,哪怕不发兵,军费也得先预备着,要不然人家要是扛起反旗,朝廷没钱发兵,一查钱去哪里了?给皇帝修别院去了,耀帝就一死谢自己的老祖宗。

    耀帝接到这个折子的时候,那火就憋着了,他难道要户部把发往边关的粮饷给压下,还是说把给某地修河道的钱给扣了,再或者自己的陵墓别修了。

    都不行啊,最后他只能委屈自己把别院的计划搁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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