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峤看?着眼?前?这炎炎夏日中的青山碧水, 心情越发大?好,忍不住道,“若是日后?能?在这样美的地方长长久久的住着, 该多好呀。”
赵景洹却有一丝诧异, “怎么?你?不喜欢京城?”
闻峤却轻轻摇了摇头, “京城好是好, 可?成日闷在深宅大?院内,又有繁文礼节束缚着, 哪有在这外头的天地里逍遥自在。”
更何况, 虽说她身为?安平县主,却也?因着这个身份, 而?必须被迫接受这个身份所带来的束缚,就比如?和亲。
不论她愿不愿意?, 但凡威胁到了赵氏王朝的稳定, 她就会成为?一颗棋子, 毫无反抗的余地。
赵景洹一直留意?着闻峤的面色, 没有错漏闻峤此刻眼?底一闪而?逝的无奈与仿徨。
赵景洹心神微, 他?身为?洹北王,更是受其身份所制,对闻峤的处境与心境完全能?够心领神会。然而?此刻,他?却没什么好多说的。
不论未来前?路如?何, 至少眼?下,闻峤是快乐的。
他?希望闻峤能?保留住这份快乐。
过了许久,闻峤见日头逐渐西陲, 心生一个想法?,便朝赵景洹道,“兄长, 这里这么美,咱们今日不妨在此宿一晚罢!”
赵景洹见闻峤眼?中满是希冀,想着他?们也?赶了两天两夜的路,是该好好歇息一晚,抬眼?四顾,见盘湖西面的田野之中有数间茅屋,想来可?以借住,便轻轻颔首,“好。”
两人又坐了片刻后?,赵景洹方驾着马车,往西面那片田野之地缓缓而?去。
未几,赵景洹的马车便到了这片茅屋前?。
赵景洹环顾了一眼?,见这片茅屋纵向排列,第一间茅屋内住的是一对中年夫妻,年近花甲,面上横纹密布,不过精神倒还矍铄。
赵景洹又看?了后?面几家,决定在这对中年夫妻的家中借宿。
中年夫妻两人年纪大?了,眼?神不大?好,初见赵景洹与闻峤只知是过路的两位年轻的公子,又听闻峤称赵景洹为?兄长,便知他?们是兄弟二?人,十分热情的将他?们请进?了屋内,做了一顿农家饭,而?后?将两人请到隔壁一间稍显
简陋的屋内木榻上歇息。
闻峤如?今已?习惯与赵景洹共处一室,更何况她知道赵景洹不会对她有什么坏心思,相反还会更贴心的照顾她,便安心的睡下了。
赵景洹见闻峤早早的睡下,不过多时听到一阵极轻的,呼吸平稳而?匀称的声音,便知闻峤是真的睡着了,无奈一笑。拿出火折子点亮屋内仅有的一盏油灯,坐到了靠墙的木桌前?,从包裹里拿出一本书来翻阅。
彼时,已?是亥时初刻。
赵景洹默默看?着书,正当有了些睡意?,准备熄灯和衣而?眠时,屋外忽然传来一阵不重,却有序的敲门声。
赵景洹立时睁了眼?,睡意?顿去。他?迅速起身作极轻地开门,见屋外站的是一脸肃穆的常弓,心知只怕是有事,便抬脚出门,随手关上木门后?,走远了几步,方沉声问,“出了何事?”
常弓面色凝重的拱手道,“主子,方才莫离听到我们后?方有马蹄疾驰而?来的声响,声音厚重且起落有序,是行军的战马,属下担心,派人悄悄回查,那人探到来的是金陵卫,且有数百人!此刻正追踪着我们留下的足迹追过来了,还有半个时辰便会寻到此处!”
九天之上皎洁的月色下,赵景洹眉头微凝,清霁的眉眼?此刻却有些疏冷,“终究还是追过来了。可?看?清领兵的是何人?”
“夜色太深,看?不清。”
赵景洹沉凝一瞬,沉声道,“常弓,你?另分五十人,驾着所有马匹沿着官道往西北方离开,余下众人,隐与四野,待金陵卫沿着马匹的踪迹离去之后?,再行现身。”
常弓拱手领命,随即道,“那主子呢?毕竟您与县主的马车目标有些大?,万一他?们不中计,咱们的一百人马又一分为?二?,人力悬殊,只怕主子和县主会有危险!”
赵景洹沉吟片刻,又道,“那就将马车一同牵走,有马车的痕迹在,他?们不会生疑。我与县主继续留宿在此,无声无息就不会让人起疑。”
常弓拱手领命,随即去牵马车,须臾消失了身影。
赵景洹则迅速返回茅屋内,吹熄了那盏油灯,听着屋外鸟叫虫鸣之外的静,直到听到一阵马蹄声飞驰而?过,又
过了许久,一阵急促而?厚重的,比之先前?沉重数倍的马蹄声呼啸而?过,赵景洹心弦瞬间紧绷。
此时,木榻上的闻峤似乎也?听到了这阵与黑暗之中仿若擂鼓阵阵的马蹄声,远山黛眉颇有些难耐的轻蹙了起来,嘴里也?发出一阵极轻的絮语。
赵景洹默默听着,忽然从木桌前?起身,从窗外透进?的月色中坐到了床榻边沿,借着灰白而?清冷的月色,看?清闻峤睡得并不安稳的容颜,他?轻轻抬手,抚上了闻峤微蹙的黛眉之间,细腻的指尖轻轻摩挲,似是想抚平闻峤的不安。
出乎意?料的是,闻峤的确逐渐平静下来,轻蹙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精致而?姣好的面容在灰白的月光之下,皎若白玉,莹莹生辉,美得让人不敢生出丝毫亵渎的念头。
赵景洹凝视半晌,直到那阵阵马蹄声彻底消弭与黑夜之中,再也?听不到分毫声响,赵景洹长长呼出一口气,收回手,又默默看?了一眼?睡得正熟的闻峤,悄然从木榻前?起身,回到木桌前?落座,随之闭目敛神,悄然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忽而?传来一阵敲门声,如?之前?一般有序,却更急促些。
赵景洹骤然睁眼?,听到这黑暗之中越发响亮的敲门声,心里直觉不好,迅速起身开门,见门外果然是常弓,便抬脚出门,低声道,“出了何事?”
常弓面上一片肃穆,“主子,不好了,后?方还有一阵马蹄声,比之前?更甚,人数更多,此刻正往这边来。我们已?没了马匹,无法?近距离前?去细探,只是听声音,离我们不到半里之地!”
赵景洹眸色微惊,“怎么会?难道金陵卫来了两批人马?”
常弓迟疑片刻,低声道,“主子,有可?能?不是。”
赵景洹道,“你?如?何知道?”
常弓道,“因为?莫离听出这批人马的马蹄声不似之前?那般急切而?起落有序,这批人马更谨慎一些,马蹄声呈扇形而?来,人数像是之前?的两倍。”
赵景洹心神一凝。
不是金陵卫?那会是什么人?是冲着他?们而?来的吗?
赵景洹不知来人是谁,不敢冒险,之前?为?了引开金陵卫,所
有的马匹与马车皆已?先行一步,如?今他?们这数十人只能?徒步,倘若这一批人马是冲着他?们来的,那当真危矣!
思忖片刻,赵景洹沉声道,“将所有人齐聚于这片茅屋四周,小心防范!倘若这批人马是冲我们来的,这茅屋正后?方的一条小路可?以进?山。如?若逼不得已?,我们只能?进?山躲避!”
常弓心知这是他?们唯一的出路,当即应下,“是!”旋即以手握拳放在唇边,发出一声虫鸣般的长啸声。
未几,四周一片窸窣之声。
赵景洹听罢,让常弓也?掩藏好身形,随即退回屋内。
彼时,闻峤已?醒,正乖巧地坐与木榻上,在依稀可?见的月色中见赵景洹进?了屋,想起方才那不同寻常的敲门声,闻峤心生警惕,连忙道,“兄长,可?是出了何事?”
赵景洹心里极不想告诉闻峤危险已?至,因为?他?不想见到这段时日明显鲜活不少的闻峤再次落入恐惧与惊惶之中。可?见闻峤盈盈双瞳就这般赤城的看?过来,眼?中满是信任之色,赵景洹心口一滞,片刻后?道,“有追兵来了。”
闻峤一惊,正欲说些什么,就被赵景洹打断,“不过你?放心,我早有准备,已?经将这些追兵引开了。”
闻峤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毕竟一路而?来都是她与赵景洹两个人,而?且他?们同在马车上,她想不出赵景洹能?用什么法?子引开追兵,却让她毫无所察!
“真的吗?”闻峤半信半疑道,“可?若是那些追兵发现我们不在,又折回来我们该怎么办?”
“无妨的,明日一早,我们换个方向。”
赵景洹道,“不过,他?们既能?一路追踪过来,想必是知道了我们的路线,望州,我们暂时不能?去了。”
闻峤心里一紧,却知赵景洹说得不错。
只是,他?们的行踪怎会这么快便泄露了?
此时已?是后?半夜,连虫鸣之声也?逐渐偃旗息鼓。赵景洹心知明日只怕会有变数,便低声道,“快些歇着罢!明日天色将亮我们便要身了。”
“是,兄长——”闻峤低低应了声,复又躺回木榻上,然而?心里有事,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寅时初刻,东方泛起一抹鱼肚白之际,门外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赵景洹警觉地睁开眼?,就见闻峤也?坐起身朝他?看?来,赵景洹面色不变,从木椅前?起身,整了整衣袍后?走向大?门,同时朝闻峤道,“收拾行装,我们即刻就走。”
闻峤颔首,立即起身下榻,将所有东西收拾齐整用包裹裹好背在身上,跟着赵景洹出门时,一眼?见到门外长身伫立的常弓,面色微惊,“你?怎会在此?”
赵景洹道,“是我让他?跟来的。”说罢又朝常弓道,“情况如?何?”
常弓向闻峤拱手行礼,“见过安平县主。”
话落又转向赵景洹,面色严肃而?恭瑾,“主子,不好了,他?们的确是冲我们来的,他?们之中有一批人马跟着金陵卫的踪迹追踪而?去,另有一批人马却留了下来,正在四处搜索,此时已?有人朝这里来了。主子快看?——”
常弓抬手指向东面,就见熹微的晨光下,盘湖之畔黑影绰绰,四散分布,正往他?们这个方向追踪而?来。
就在此时,那些人似乎发现了什么,突然间找准了方向,便往他?们所在的这片茅屋疾步而?来。
为?首一人,□□骑着棕毛骏马,孔武的身形笔挺如?松,一身玄色束腰劲装之上,那菱角分明的面孔如?刀锋般凛冽,尤其是那双眼?,即便相隔甚远,却能?窥见幽幽黑眸里毫不掩饰的凛凛杀机!
竟是定王权肃!
作者有话要说:杀机到了!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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