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水天醒来的时候就见到了柳忠全，他感觉头痛，而且晕眩，仿佛脑袋似乎不像是自己的。
柳忠全的神色和一年前没有什么变化，看起来似乎比过去还有精神。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陆水天微笑。
陆水天的双眼朦胧，但依稀辨认出眼前的人就是柳忠全，急忙坐起来。
“我还活着？这是哪儿？”
他知道自己没有死，心中高兴，可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好像现在还没死，因为我还活着。”
柳忠全哈哈笑道，捋了捋胡须。
“我之前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柳忠全没有回答陆水天的话，眼里发出尊敬的光芒。
“多谢你又救了我女儿一次。”
陆水天苦笑，茫然道：“是她先救了我……”
柳忠全握住陆水天的手，笑容可掬，转头向外喊：“霞儿，快来看看，他醒来了。”
柳雅霞盈盈走进来，在床头望着陆水天，脸上露出欢愉的微笑，手里还拿着一个瓷碗。
陆水天看不清她的脸，但是能感觉得到她在微笑。
他怔怔望着她，眨了眨眼，苦笑道：“你……没事？”
他忽然间不知道跟他们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好躺着。
她轻轻将手里的瓷碗放在桌子上，低声道：“我没事，谢谢你又救了我。”
她转头对父亲道：“你们先聊聊，我去准备一些吃的。”
然后，她就转身慢慢向外走，她的步伐虽然轻盈，但是走路姿势已经不像一年前在无忧谷的优美样子了。
也许是这些日子过得苦，为了生存，很多事情都要她自己去动手，她现在已不再有千金小姐的风范了。
柳忠全微笑道：“我很高兴又见到了你，可惜，现在不能像过去那样好好招待你。”
他长长吐一口气，神色有些凄凉，继续道：“我没想到你又去无忧山庄，不过，现在没事就好。”
他眼神忽然痴呆，似乎想起伤心的往事。
陆水天又坐起来，强忍着痛，惨然笑道：“你这里有没有酒？”
他知道他们现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有的事情，说出来会很难过，喝酒或许才能忘掉一些心事。
“有，而且是上等的竹叶青，只要你能喝，我们就大喝一场。”
柳忠全大笑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跟熟人喝酒了，今天我们喝个痛快！”他知道喝酒才会有开心的话说。
“难得又见面，就应该喝酒！”
“对，难得会面，要好好珍惜，好好吃喝！”
很快，两个人已经坐在桌子边，桌上的腊肉还在冒着白气。
柳雅霞正忙着热一壶八斤的酒，烟雾把她熏得满框眼泪。
陆水天望着房子的四周，感觉房子被一层布围住，微笑道：“这房子不错，这样可以防寒。”
他指着门外，问道：“外面在下雪？”
柳忠全道：“不知道，刚才没有下。现在不是很冷，想必又要下雪了！”
原来他听不到房顶落雪的声音，所以不敢确定是否已经下雪。
陆水天道：“现在就下雪了，很小，声音很小。”
他的眼睛转了转，然后又闭上，深深吸气。
柳雅霞红着脸，满框泪花，提着热好的酒放在桌上，道：“现在，正在下雪，只是很小很小。”
她急忙倒了三碗酒，然后慢慢坐在父亲身边。
曾经无忧无虑的青龙堂堂主的女儿，不管要做什么事都不用自己操心，可是现在她居然要亲自下厨，还弄得灰头灰脸的，被烟熏到泪眼汪汪，也不知道她的眼泪是真被烟熏出来，还是因为这种生活的苦让她落泪？但她嘴边的笑意就足以说明了一切。
陆水天瞧着她的眼睛，隐约见到闪光的泪花，知道她被烟给熏到，只好低头微笑着。
柳忠全指着她的眼睛，微微一笑。
她也不害羞，拉起衣袖就擦眼睛，轻轻地道：“刚才的烟很大。”
陆水天痴痴望着柳雅霞的脸，想起过去她像天仙般的人，根本不用为了吃的发愁，如今却亲自下厨，脸似乎都被熏黑了，隐约让他感觉有一种风霜和沧桑之感。
他忽然有点说不出的伤感，他知道这些生活确实不容易，但是也只好如此了。
柳忠全望着陆水天，脸上有些惊讶，微笑道：“没想到你的武功精进如斯，可喜可贺！来，咱们干一碗。”
他举起碗，大口大口的喝了一碗，脸色慢慢变红，笑得也更开心。
陆水天端起碗，向柳雅霞举了举，然后也大口喝了一碗。
他深深吸一口气，慢慢道：“不是我武功精进，而是我的眼睛有毛病，就算现在开着门，我也看不见飘雪，所以只能靠耳朵来听。”
柳忠全皱起眉头，惊道：“你眼睛有毛病？什么毛病？”
他盯着陆水天的眼睛，脸色有些迷惑。
柳雅霞忽然插嘴道：“还不是那坏女人害的？”
她望着父亲，一脸的委屈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终于又止住，慢慢低下头。
陆水天长长叹气，缓缓道：“我在无忧谷里中了刘楠的毒后，眼睛就坏了，半丈以外的人都分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了，严重近视。”
他慢慢伸筷子，夹一块很大的腊肉，笑道：“但是在我的手能伸到的地方，还可以选出最大块的肉。”
柳忠全也叹气，慢慢地道：“对不起，我也帮不了你，我不会医你的眼睛，也不知道谁能医治你的眼睛。”
他眼睛一转，又道：“听说有个华鹊的神医，想必他有办法帮你医治。”
陆水天苦笑道：“几年前，我在路上见过华神医，当时他鬼鬼祟祟的，我以为是小偷，跟他打了一架。现在我去找他，只怕他现在把我当贼来看了。”
柳雅霞轻轻地道：“他号称神医，心胸应该宽广，哪有神医会斤斤计较的？”
她觉得声名大的人心胸都会宽广些,，何况她还相信一句古话：医者父母心。
陆水天笑道：“希望如姑娘说的！但是我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呢，要找到他也不容易。”
他又喝下半碗酒，继续道：“这酒确实不错，见到你们真好，有吃有喝，吃饱喝够了，头痛这事儿也就没有了。”
柳忠全笑道：“有些痛，只要有好酒喝，就能治好，可有些痛喝得越多，痛苦越厉害。”
陆水天沉思一会儿，点点头道：“你说的对，我不能喝多。”
“不过，故人相见，多喝两杯也没关系。”
他们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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