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如刀，千里冰封。
陆水天感觉很矛盾。
他不想让少女跟随，但又担心自己单独遇上灵遥子。
他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元气也还在低谷期。
他想问少女的名字，又不想知道她来自哪里，他想知道她说的有关他的前世，可他又不敢问，因为他担心她和愚公是一路的，他怀疑她想利用自己。
“你伤得不轻，不过很快就好了，你用不着找大夫，因为你已经将啸浪一重激发出来了。”
陆水天冷笑，问道：“是么？”
“你不相信我也没关系，反正你将来会明白的！”
“我从来就不认识你！”
少女淡淡一笑，道：“要不是为了主人，我也不会认识你！”
“你老说找主人，那么，你的主人是谁？”
“主人就是主人，还能是谁？”
“名字！”
“你自己会明白的，何必要我说？即便我现在说了，你也不相信！”
“你老实说，是不是那个叫做愚公的人？”
少女摇头，道：“愚公？我不认识！”
“真的不认识？”
“我为什么要认识他？”
“那么，你以前住在哪里？”
“东海上。”
“东海？”
“以前的以前，我在南海。主人路过了，见我可怜收留我，然后教我修炼，经过一千多年，我才有今天的样子！五百多年前，我还不是这样子的！”
“那是什么样子？”
“嗯……跟你说这般多，好像你一点也记不起来……”
少女沉吟，忽然很无奈地低声道：“难道……我错了么？可是，你身上明明有那股灵气，而且我记得清清楚楚……”
陆水天淡淡一笑，道：“我有什么灵气？”
“你不会明白的！”
“既然这样，那就不说了，咱们就此别过！”
“你……你不怕那个小老头来找你？”
“再过几天，我恢复功力了，就不怕他了！”
“你至少要修养五天，十五天后，你的伤自然会好！”
陆水天大笑，道：“看来，姑娘是很了不起的医生。”
少女摇头，道：“不对，我不会医术。”
“那么，如何知道我的伤很快会好？”
“我自然知道。”
“好！我要去附近的镇上，我要住宿，要吃饭，你打算去哪儿？”
“现在，我哪儿也不想去，我只想跟着你。”
“你跟着我做什么？”陆水天站住，坏坏地笑，又道：“你这么漂亮的姑娘，跟着我这么一个大男人，很危险的！”
“危险？”少女怔住，仔细打量陆水天，似乎在看有什么地方有危险。
“你不知道吗，孤男寡女在一起，会有事情发生的！”
“什么事？”
陆水天一怔，忍不住笑了，暗中道：“她在假装不知道我的意思？”
“有什么可笑的？”
陆水天大笑，道：“我怕你爱上我！”
“什么？爱上你？你就这么一个凡人，有什么可爱的？”
陆水天又怔住，想笑，可是笑不出来了。他恨不得想靠近她，然后仔细看她长成什么样子。
“你还小，或许，你不知道爱是什么！”
“我主人一直念着你，那种牵肠挂肚的样子，是不是爱的一种方式？”
“这个……我受宠若惊！”他苦笑，猛然间想起柳雅霞，暗中惊讶：“莫非……她本是天仙下凡……”
他很快就发觉自己异想天开，忍不住嘲笑自己：“我真傻，怎么胡思乱想了！”
她忽然问道：“你打算去哪里？”
他反问道：“难道你想一直跟着我？”
“我相信主人一定会找到你的！”
“你的主人姓什么？”
“我曾听白狐叫她做莫师妹，不知道是不是姓莫。”
“白狐又是什么人？”
“白狐就是白狐，还能是什么人？我都好多年没见过她了！”
“以你所说，我越来越好奇了！”
陆水天笑了笑，忽然想起此前愚公也提起白狐，忍不住又道：“这么说，你，还有你的主人，还有白狐，都是神仙了？”
“你也修炼仙术，而且你的法术差不多和我的主人一样了，我主人说，你是一个十分聪明的人，你几乎学什么都会。”
陆水天心中一怔，忽然想起何归来，想起何归来曾说他学什么都会，暗中道：“这姑娘的话，暂且不考虑她说的是真是假，但是我跟她无缘无故，她却出手助我，莫非她真有一个神仙主人？”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的眼睛坏了！”
“眼睛是很脆弱的器官，这个事情，或许主人有办法帮你医治。”
“你说这些话，信口开河！你连主人在哪儿都不知道，还说她能帮我，笑话！”
“只要你将灵气爆发出来，我想主人一定能认出你的，毕竟你修炼的天荒地老为我自在术，主人最清楚了。”
“天荒地老？”
“是的，主人当初也修炼了，她不想去天上，所以放弃修炼天上地下为我独尊术。”
“哈哈！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好霸气的名号！”
“我听说白狐练了它，有一次差点控制不住，入海里，差点被鲨鱼吃了，幸好她有龟息罡气护体，最后被救了。所以，我主人觉得这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术不好修炼，才放弃的。”
“你越说越神奇……嗯，应该说越荒唐！武功之道，我还是会一些，很多种武功，似乎也了解一点点，不过……名气也没那么莫名其妙，或者说是霸气！”
“总之，将来，你一定会明白的！”
“好！”
他们很快就来到一个叫向瑶的村子。
村子很大，有几百户，其实他本来是一个小镇，后来没落了，被官府改名变成一个村子。
虽然是一个大村，但是还有一个小集市，村口还有酒店和饭店。
陆水天毫不犹豫就往一家酒店走。他叫了两斤女儿红，一斤红烧鱼，一碟素菜，半斤牛杂。
少女很不客气地坐在他的对面。
“今天是主人的戒荤日，我不能吃荤腥。”
陆水天笑了，很认真地道：“我要的这些东西，是我一个人吃的，可没有说过请你吃。”
“原来，你做了凡人，却这般小气！”
陆水天苦笑，道：“不是我小气，而是我没有钱，请不起你吃好的！”
少女招呼小斯，道：“给我上一碗白米饭，一碟熟木耳，一碟蘑菇，再加一碟青菜。”
小斯皱眉，用诧异的目光打量少女，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只好楞一会儿，才茫然点头。
“另外，你给我上半斤的竹叶青，半斤的烧刀子。”
小斯失笑道：“好咧，半斤竹叶青，半斤烧刀子！”
“还有，鲜蘑菇半斤，生的，要洗干净！”
小斯一愣，歪着脑袋，笑问：“姑娘，你要生蘑菇做什么？”
“你只顾拿来，别的，不要问，不然，我不给钱！”
“好咧！客官稍等！”
小斯一溜烟离开了，跑进厨房去了。
陆水天好奇，问道：“你要生蘑菇来做什么？”
少女淡淡一笑，道：“吃。”
“你吃生蘑菇？”
“从前，我都是吃生的，来到人间，我才开始吃熟的。”
“哦……”
陆水天想说下去，可突然又不知道问什么，只好住嘴。
“吃生蘑菇的，莫非是白狐的家人么？”
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少女脸色微变，站了起来，朝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回答道：“你是谁，你怎么认识白狐？”
路上突然多了一个老者，正是陆水天见过的愚公。
“这么说，你不是白狐的弟子或者家人了？”
“不是。”少女斩钉截铁地回答。
陆水天皱眉问道：“愚公？”
“小子，亏你还记得我！”
陆水天苦笑，心中明白，暗中道：“我果然猜的不错，他们果然是一伙的。”
少女道：“老人家，你认识白狐？”
“自然认识，而且一直在找她。”
“你找她做什么？”
“有事相求。”
“好的，你去找她，反正我很久没见到她了，快两百年了。”
“你……你是莫……”
“我不是莫。”
“我看你也不像！”
愚公很快就来到店里，站在他们旁边。
陆水天冷冷地道：“你们想怎样？”
愚公笑道：“你这小子依然这般讨厌，至今还不觉悟。”
少女道：“他很快会觉悟的。”
愚公叹息一声，道：“不过，我这段日子想了很多，发觉好像自己判断有误。”
陆水天道：“哦，判断什么？”
“或许，他只是一个凡人！他小时候遇到奇事，所以身体跟人类又有点不同，有一种灵气！”
少女道：“他本来就有灵气！”
陆水天一怔，忽然想起了什么，点头道：“每个人，一生中多多少少总会遇到一些奇怪的事情。”
愚公正色道：“你有野兽的灵气，狼的灵气！”
少女的眼睛一亮，惊叫道：“对！我想起来了，我主人遇到我之前，我差点被一只老虎吃掉，所以我能闻到那股味道，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可是……一个人，怎么会有这种灵气呢？”
“或许，他本来就不是人，只是一个虎精转世！”
陆水天的脸上变色，冷冷地道：“你们胡说什么？”
原来，陆水天想起儿时的事儿。
他的乳名叫做虎娃，具体为什么叫做虎娃，他从来没问。
少女忽然喃喃地道：“难道……那个气，那股灵气，跟他的一样？主人说过，他吃虎乳成长，难道这灵气，只不过是虎的特殊气味？”
陆水天心中一动，突然发觉她似乎真的知道自己的过去，沉思一会儿，随即发觉自己异想天开了。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愚公，也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更不在乎你们打算做什么。不过，我是我，天下地上，就只有这么一个我！无论谁想利用我，很可能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愚公一怔，冷冷盯着陆水天，道：“就你这点本事，老夫也用不着你，又哪里来的想利用你？只不过……
你身上似乎有一个灵气，那不是凡人的灵气，所以我好奇，想知道你是不是南尊方无痕转世来的。”
他顿了顿，若有所思，继续道：“从各种迹象来看，或许你只是一个凡人，可能小时候遇到奇异，加上你练一种神奇的武功，所以才显出你那种特别的灵气！”
“我听主人说过，凡人也会有类似于仙人的灵气，甚至有特别的元灵。”
“他只是一个凡胎成长起来，但是奇遇和体质原因，才有奇特的灵气，这股灵气一旦被武功激发，那前途无量，成就将不小。当年的萧小张……”
少女打断他的话，道：“我主人说，很多神仙，也是从凡人做起的，他是一个凡胎，那也不见得将来没有大成就……”
陆水天冷笑，只顾着吃。
他们各自吃喝，好像不认识对方。
陆水天吃饱喝足后，立即付账离开酒店，也没向他们打招呼。
他怀疑他们是一路的所以不想跟他们多说什么。
少女很快就跟上来，说话的语气也不客气，声音依旧冷清：“你这个人真不识好歹！”
陆水天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自己比你们清楚！”
愚公很快也跟上来了，他呵呵笑起来，道：“他很骄傲！”
陆水天笑了笑，道：“我看不清你们的样子，也不想认识你们，不过……你们出手救我，在下感激不尽。
但是，我不喜欢别人跟踪，所以，将来希望两位别再跟踪我，免得当你们是敌人，那么结果就没那么好说了！”
少女奇道：“你……你的眼睛真的有问题？”
陆水天回头瞟了一眼，立即停下脚步，苦笑道：“我高度近视，现在和一个瞎子差不多，你现在距离我大约两丈，可我看不出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愚公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道：“原来你弱视……真的没想到！”
陆水天冷笑，道：“你没想到的事情很多！”
愚公道：“既然如此，那就此别过！老夫不想浪费时间在一个瞎子身上！”
“再见！”
愚公冷笑，道：“不会再见！”
愚公转身离去，走了四五步，忽然大喝一声，迅速转身，朝陆水天拍出一掌。
“哎呀！”
少女发觉不对劲时，已经晚了。
掌风到处，尘雪冲散。
陆水天此时功力没有恢复，如何抵挡？他双手推出，身体向后退开。
可惜，他无法逃开，瞬间被掌风淹没，向后倒飞三四丈，摔倒在地上，还在地上滑动一丈多远。
少女清啸一声，凌空而起，一掌挥出，斩断愚公掌力的后劲。
她没有收手，而是攻向愚公，单掌劈愚公的头顶。
愚公出右掌迎敌，两掌相交，发出巨大的响声。
愚公的双脚陷入雪地里，他的周围一丈远范围内产生一个很明显的圆椎形的坑。
两股内劲碰撞，震撼四周，树上的积雪纷纷散落，树枝轻微摇曳。
少女轻飘飘地向后飞，站在陆水天的身边，瞪着愚公，怒道：“原来你不是好人！”
愚公深深吸一口气，道：“你不愧是悬空岛来的，果然了不起！”
少女怒喝：“你跟他有仇？”
愚公摇头，道：“原来他也就那点能耐，看来，他确实不是方无痕转世！”
少女似乎有所悟，问道：“你刚才试探他？”
“方无痕是天生的奇才，他拥有先天灵元，即便转世后，一样会比普通人厉害，可是这小子武功平平，绝不是他转世！”
少女一怔，才道：“方无痕？他自然不是方无痕！”
愚公大笑，道：“我千里迢迢，到处寻找，却原来找到一个凡人！可笑，真可笑！方无痕啊，你到底在哪儿？”
少女问道：“你确定他只是一个凡胎？”
“五百年了，什么人我没见过？加上前世的我，我已经在大地上足足生存了六百多年，你说，这世上什么样的人，我没见过？”
少女沉吟，回头瞧了瞧陆水天，然后望着愚公，道：“如此说来，我也弄错了？不可能啊！”
“是的，他只是一个凡人，或许他小时候有奇遇，加上修习一些神奇的武功，所以拥有类似于仙界的灵气……
但是，这股灵气，只是凡间的灵气，不是仙界的，也不是魔界的！”
陆水天挣扎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心中有气，但是不敢发作，因为他此时却实很脆弱。
他冷笑几声，道：“我是鬼界的！或者，是妖魔鬼怪的，怎么，你们不服吗？”
愚公道：“谅你这小子，也不能入仙籍！”
陆水天淡淡一笑，道：“老子不稀罕……”
少女仔细打量陆水天，忽然轻轻叹息一声，道：“或许，我是对的，可是……这一切，为什么这样呢？”
愚公哈哈大笑，突然身子一晃，凌空而起，瞬间就消失了。
陆水天不想她继续纠缠，道：“你走，不用管我，记住，我是鬼界的！”
少女的眼珠子转了转，柳腰一扭，身体立即弹起，高高悬浮在空中。
“我找到了主人，就一定再找你，主人一定能确定你是不是一个凡人！”
“好，我是凡人！再见！”
“后会有期！”
陆水天笑道：“希望无期！”
少女的身影在眨眼间就不见了，去得比愚公还快。
陆水天很矛盾，感觉自己似乎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了。
他此时断定愚公和少女不是一路的，但又感觉他们的目的都差不多。
他走一段路后，找到一个山洞，于是毫不犹豫就走进山洞。
他打算在山洞里休息一段时间，尽力恢复自己的功力。
他的心情有点烦躁，一时怀疑少女的话，一时又感觉她的话不假，甚至感觉自己可能真的不是一个简单的凡人。
“也许，这个世界，真的有仙术，他们或许就会，可是，我又管这些做什么？”
他自言自语，不禁摇头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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