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锡还没有走进议事大厅,就听见里面有人在争吵,争吵主角是兵部副佥事关兴传和秦楚,大全军从徽州府撤到赣州府,关兴传继续担任副佥事和总教头。
每当他在夜深人静时,回想起参加黟县防守战,被关培传说的那一席话彻底惊醒,各部门安顿后走上正轨,他的情绪越来越低落,不想再继续做教头,看见王献等人都在战场上驰骋,他却整天在兵部带着二十个教头,对新兵咋咋呼呼的,心里很不平衡,手底下教头也有些怨言,看见教出来学生在战场上建功立业,自己却还在校场敲锣打鼓,心态都有些失衡。
这一次赣州府草台班子搭建起来,关兴传没有捞到一职半官,更是不服气,于是就鼓起勇气,带着教头来找秦楚讨个说法,秦楚看着他,就想起赵齐,两人论武功都有一把刷子,赵齐军事水平不知道怎么样,关兴传他是知道的,跟着关培传这么久,也学到不少兵法,放在兵部练兵确实有些可惜。
秦楚架不住关兴传祈求,还有关培传帮助他守住黟县,这份恩情也是时候报答,和他说道::“你把这一波乡勇练好,然后去建昌府报道。”
“大人,此话当真?”
秦楚再一次答应关兴传,让他赶紧回去练兵,等关兴传带着教头离开后,韩三刀也把马锡从门外迎接进来,两人从芜湖到赣州,算是跨越小半个江南,感情也是比亲兄弟还亲。
马锡进门后就一直和秦楚说他在会昌剿匪事情:“秦楚,你叫我回来干啥?我在会昌打那群流寇,那叫一个痛快,把蠡口山寨围起来,用虎蹲炮轰一遍,大部分流寇就慌了,不是出来投降,就是往山下跑,投降的还好点,往山下跑的不是送死吗?一斧头下去,砍死一个流寇,能吓到一片流寇,这流寇杀得过瘾,可还是没有和鞑子交手更有意思。”
秦楚呵呵一乐,和他说道:“咋了,觉得打流寇是杀鸡用牛刀,非要去和鞑子拼一拼?”
“可不,我这么多弟兄,每天在山里头剿匪,就是准备和鞑子一较高下。”
马锡剿匪行动很成功,这也是值得自豪地方,秦楚却突然问他:“马锡,知道我为什么让各路兵不惜余力马剿匪吗?”
“不就是剿灭赣州府不听话的势力,我没说错?”
“这只时其一,更重要的是我军要利用剿匪,让新兵形成合力,为以后战斗做准备,这些乡勇你也看到了,都是些庄稼汉,哪有半点军人影子,需要在剿匪中成长,通过剿匪让他们从本土势力中脱离出来,完全依附于我军,而不再是被本土势力所干扰。”
马锡不可否认,秦楚说的确实有道理,乡勇战斗力确实是过于底下,很多人刀都拿不稳,更不知道怎么使用火铳等武器,还有很多士兵,时不时跑回老家给当地大族汇报军旅生活,这些情况就是本土势力不甘心,当地人口等物资被外来势力利用,而采取的反制行动。
秦楚又问他,现在麾下有多少军队?
“有五千八百人,其中有两千乡勇,这些乡勇确实是不太行,回去后还要好好操练。”
秦楚没有在乡勇这个话题和他过多交谈,而是很快和他谈起两广地区局势,并问马锡对两广官场了解多少?
这个问对人了,马锡对两广地区还真有所了解,他告诉秦楚两广地区封疆大吏,其中以瞿式耜,王化澄,丁魁楚等人最为出名,也是两广地区实力派,想要和两广搞好关系,这些人必须得孝敬。
秦楚问他怎么个孝敬?
马锡故作神秘说道:“这个得分人,有的人喜欢银子,有的人喜欢权势。”
这勾起秦楚好奇心,便虚心向马锡请教,这三人都喜欢什么?
“就是我刚才说的,权势和银子,在福建的那位陛下,想来时日不多,到时候又要立一位天子,那时候送上一笔银子,又或者是明面上支持他们,不就搞好关系了?至于咱们这位天子,就让他和美人相伴!”
马锡对朱由崧态度大转变,让秦楚觉得不可思议,问道:“马锡,你对宁老爷不抱希望了?”
他确实是对朱由崧失望,他无奈却又有些愤怒说道:“不是不抱希望,而是扶不上墙哇,你看看他都干些什么,在经济部民政司,除了玩女人,就是和一帮文官吹拉弹唱,这像是一个心怀天下君主吗?”
不过很快他又和秦楚说起,他对朱由崧日后安排,想送朱由崧到一个安全地方,让他安度下半辈子,毕竟朱由崧也不是十恶不赦之人,只是不适合呆在那个位子,却被人强行推上去,才会显得丢人现眼。
秦楚突然觉得马锡开窍了,问他应该怎么去孝敬两广大员?
“去拜山头,让人带上重金,直接送过去人,不就得了?”
“谁去?”
马锡不说话了,他也不知道谁适合,秦楚现在是兵部左侍郎,兼任赣州府知府,在赣州府是天王老子,可是在两广大臣面前,还是不太够看,让其他人去,档次不够,显得不重视,秦楚自己去,谁来坐镇赣州府,毕竟南安府鞑子和金声恒,都在盯着赣州府这块肥肉呢?
秦楚思来想去,把牛光天,江臂通,花三娘等人一一扫过,都觉得不太适合,突然脑瓜灵光一现,为什么不让李振去呢?李振之前就是兴国州同知,现在被任命建昌府知府,级别也够,可以让他带上重金拜访两广大员。
马锡看见秦楚便秘过后表情,就知道他已经想好了人选,和他说道:“我俩很久没有一起吃饭喝酒了,今天是我来赣州城,你做东,请我吃饭怎么样?”
“没问题。”
两人换上便装,带上韩三刀,孟龙等侍卫去城最大的一座酒楼—聚福酒楼吃饭,赣州城城内已经恢复生机,之前很多逃难百姓都重新回来,在城董的聚福酒楼也重新开张营业,酒楼明面上是由一个叫苏贯的商人经营,背后却是赣州本土势力所有拥有,也是本土势力安插在城内一个哨所,专门用来关注秦楚这群外来户,并且伺机收买秦楚下属文武官员,以期在朝廷中插入更多棋子。
秦楚等人刚来赣州府不久,情报部和内务部工作刚刚开展,对聚福酒楼还不是很清楚,但是内务部在周肃带领下,已经秘密对城内酒肆,茶馆,集市,青楼,码头等人口较多地方,进行全方位了解,摸清楚这些人背后关系,情报部也抽出十人,专门用来摸清楚赣州城和雩都城城内势力,但是这些工作都需要时间,想取得成果需要更多时间和精力。
秦楚和马锡两人打扮成普通百姓,在傍晚时候来到聚福酒楼,酒楼里人声鼎沸,有普通老百姓,也有干活累的民夫,还有数十个乡勇也在酒楼里喝酒划拳,秦楚黑着脸看着乡勇,这也是徽州府军刚来没多久,这段时间要对乡勇进行血与火操练,让他们改掉一身坏毛病,趁早成为合格士兵。
秦楚和马锡两人就在酒楼靠窗户边坐下来,点了几个小菜,还有一坛酒,刚刚把就倒好,就听见一群酒客在高谈阔论,谈论的事情五花八门,有人说新来这群南直隶人,都是吸血鬼,专门吸咱赣州府老百姓血,一个长相猥琐中年人,神神叨叨的说着今年是丙戌年,是狗年,鞑子喜养狗,就是北边来的灾星引来鞑子,还有几个贼眉鼠眼的人竟公然说是徽州府这群人,把鞑子引过来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越说越离谱,甚至有一些乡勇也加入到讨论中,讨论重点就是徽州府这群人不是好东西,赣州府遭此劫难,就是徽州府这群狗官引来的,秦楚和马锡两人对视一眼,秦楚从马锡眼中看到愤怒,他拿起酒杯和马锡碰了一下杯子,低声说道:“你莫要冲动,酒楼都有这么人说我们引来鞑子,其他地方肯定也有,回头我让内务部和情报部处理这件事情,咱们继续喝酒,听他们还说些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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