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山下的时候,楚绍停了下来,他把包着兔腿的芭蕉叶打开,然后撕了一大块肉,递给楚酒酒。
楚酒酒摇摇头,“我还不饿呢,爷爷。”
楚绍:“不饿也吃,下山就没吃的了。”
楚酒酒眨眨眼,把肉接过来,还没放进嘴里,又听楚绍说:“还有,以后别叫我爷爷。”
“那我叫你什么?”
楚绍想了想,“叫哥哥。”
行吧,哥哥就哥哥,左右她不吃亏。
一条兔腿很快被两人消灭干净,楚绍把骨头随手扔掉,这才继续下山。
他们下山的路和上山不一样,之前上山的地方有棵大槐树,而下来以后,她发现这是她一开始出现的地方,眼前是大片绿油油的农田。
再次经过那个女人和老太太住的房子,楚酒酒多看了一眼,不过没看见那两个熟悉的面孔。
楚绍带着楚酒酒在村里穿梭,遇见其他的村民,他们都会对楚绍和楚酒酒这样的组合窃窃私语一番,奇怪的是,居然没人过来问。
等到了张家大门口,楚酒酒才明白为什么没人问。
尖利又粗鄙的咒骂声不断从院内传出来,间或有人劝她别骂了,骂的人都不在,根本没用。结果,她又把劝的人骂了个狗血喷头。
不用问,这就是那个厉害的张婆子。
窝里横,窝外横,全村都知道张婆子的名声,没人敢掺和他们家的事,就怕让自己也沾一身腥。
“王八犊子!我好吃好喝的伺候他,他竟然把富来打成这样子!我这是养了一个仇人啊!白眼狼!他还有脸跑,富来啊,你等着,等他回来,奶奶让他给你跪下!”
张家有自己的篱笆墙,中间还用竹子做了一扇门,不过这门连一米高都没有,就是个摆设。张婆子咒骂的声音响彻云霄,现在下工了,大家都坐在家里等着吃饭,但是没人探出头来看热闹。
因为张婆子已经这样骂半个钟头了。
她的大儿媳,就是张富来的娘,也跟着骂:“娘!这孩子真不能再留了,混不吝,不听管教不说,现在还打咱家人,都这样了,咱还养他干啥啊,他一来,咱家人人都吃不饱饭,庆国
下地都没力气,马上就收稻子了,再这样下去,咱家可怎么活啊。”
大儿媳叫牛爱玲,是张家大儿子张庆国的媳妇,张富来是她小儿子,那就是她的命根子,她今天说什么都要替自己儿子出这口气。
张庆国倒是有点犹豫,“这不好吧,楚绍怎么也是大妹的儿子……”
牛爱玲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大妹大妹,你大妹都死了!她活着的时候咱们就跟着倒霉,现在她死了,她儿子又接了她的班,你眼里就有你的大妹,你儿子就不是人,活该被打个半死?!”
牛爱玲话里话外好像张庆国对楚绍的妈妈有多好一样,实际上,他对楚绍的妈妈不闻不问,最多只能算没欺负过她。
张庆国被媳妇数落了一通,觉得没面子,干脆闭上嘴,走到一边歇着去了。
屋里张富来还在哎呦哎呦的叫痛,听着邪乎,不过只要仔细听听,就会发现他这是干嚎,真被打个半死,还能有力气这么嚎?
张家二儿媳赵石榴站在房檐下,心里冷笑一声,面上不言不语,就当自己不存在。
他们二房一家已经不住在这了,只是分房不分家,吃饭还是得回老太太这边来,可今天老太太生气,根本没做饭,也不知道老太太要骂到什么时候,她这肚子可受不了了。
赵石榴心不在焉,四处乱看,恰好看到篱笆外站着的人影,赵石榴顿时喜出望外:“哎呀,大外甥回来了!”
她是真的很开心,楚绍回来,老太太就可以揍人撒气了,揍完楚绍,他们也就可以开饭了。
赵石榴喊完,所有人都看向楚绍,张婆子更是闻声而,抄起一根烧火棍就冲了出去。
“我打死你个白眼狼!”
如果是平时,楚绍可能还会躲一下,但今天情况特殊,楚绍咬着牙,准备把这顿打硬抗下来。
可他没想到,楚酒酒突然跳了出来,凭借着身高优势,狠狠推了一下张婆子的腰。
“你凭什么打我爷爷!!!”
张婆子被推的倒退两步,她刚要发火,就看到楚酒酒陌生又漂亮的脸蛋,她喉咙噎了一下,同时,里面的人听到静也追了出来。
牛爱玲瞪大眼睛,“你刚才说啥?!”
楚酒酒气势一顿,扭头对着
牛爱玲一通吼:“你说我说啥!听不懂人话吗?!你们凭什么打我哥哥!!!”
楚绍:“……”
张家人:“……”
总觉得她前后说的不一样,可是看她这么理直气壮的样子,他们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听错了。
楚酒酒还在对着牛爱玲开炮:“耳朵不好就去看耳鼻喉科,脑子不好就去看精神科,俩科一块看说不定买二赠一,还能送你一个心肺科一日游呢!到时候让大夫好好查查,你那对去年移植的狼心和狗肺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怎么放着好好的人不做,净跟着野狗乱叫!”
楚绍:好家伙。
牛爱玲瞪着眼睛,脸比猴屁股还红,都是憋的。
“你、你这个死丫头,你敢骂我?!”
张家人目瞪口呆,可能是没想到一个这么小的娃娃,居然能说出这么一大串连珠炮的话,而且明明一个脏字都没有,却把牛爱玲气的七窍生烟。
乡下人虽然没什么文化,中国话还是听得懂的,只是信息量太大,他们需要缓几秒钟。
张婆子不愧是青竹村骂街第一女强人,她反应过来的最快,鼻子被气歪的也最快:“小兔崽子,你说谁是野狗呢!”
楚酒酒刚才在外面听他们说话,差点没被气成一个河豚,现在才感觉有这么一点解气。
看了一眼人高马大、几乎把恶毒泼辣几个字刻皱纹里的张婆子,楚酒酒灿烂一笑,爽快道歉,“不好意思,我不该说你是野狗,野狗哪有你这么凶啊,人一捡砖头,它们就怕的跑了,野狗配不上您,您是瞎眼狼才对。”
张婆子:“……小杂种,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瞎眼狼不对吗?你说我哥哥是白眼狼,那你身为他的外婆,不就是瞎眼狼,还是老瞎眼狼,又老又丑,干不活,早晚让鹰吃了的那种!”
张婆子气狠了,也不管楚酒酒是谁,拎起烧火棍就要打她,楚酒酒当然要跑,她麻利的躲到楚绍身后,而楚绍也特别可靠的把那根烧火棍抢了过来。
张婆子打他,他皮糙肉厚不在乎,可她不能打楚酒酒。
张婆子手一空,她惊愕的看着楚绍,楚绍今年十二岁,力气已经比她大了,他捏着烧火棍,看她的眼神
十分不善,可能是应了那句白眼狼的话,他现在的模样,确实跟吃人肉的狼崽子差不多。
张婆子这人,欺软怕硬,打得过的往死打,打不过的往死里骂,要是连骂都骂不过,那她还有绝招,一哭二闹三上吊。
邻居们看似安静的在家吃饭,其实都支棱耳朵听着呢,听到外面静不对的时候,他们已经火速撂下了碗筷,离得近的,看见张婆子仰起头,两手一拍大腿,就知道她这是要坐地撒泼了。
每回都是这些戏码,没意思。
那人摇摇头,刚想回去继续吃饭,突然,一个圆滚滚的脑袋从楚绍背后伸出来,她揪着楚绍的衣服,歪头看张婆子的作,电光火石间,她想起自己两岁八个月零二十天时看过的乡村题材电视剧。
准备作完成,张婆子咧开大嘴,刚要哭嚎,就听一个更加响亮的声音从楚绍背后传来。
“呜呜呜不活啦!”
“没天理啊!我才九岁,你们就要逼死我啊!”
楚绍:“……”
张家人:“……”
张婆子:“……”
小兔崽子,抢我台词!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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