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大宝长大着嘴巴,他想要反驳,但一时却不知道从哪里反驳起。
也不知在那里呆愣了多久,他才终于磕磕绊绊的说道:“从前、从前也没有人告诉我这些……”
仿若没有人告诉他要有担当,他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忘记自己肩上的担子一般,明明接受了全家的供养,却只想着个人的享受,而忘了自己也要承担起整个家庭的未来。
“没有人告诉你?你在学堂里,难道先生没有教授你忠孝之道吗?”邵瑜反问道。
邵大宝再度木住,他一个学渣,何曾想过这些问题。
“好,就当你没有学过。”邵瑜说道。
邵大宝刚想松一口气。
邵瑜却继续道:“我直接给你选择。”
“要么,你去服徭役,徭役结束你还有家;要么,你现在就离开,我就当你死了,还能省点人头税。”邵瑜说道。
邵大宝脸上立时显出纠结来,但很快就说道:“我是你唯一的儿子,你不会这样对我。”
邵瑜嘴角却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来,说道:“你是我唯一的儿子,现在不还是断了一根手指吗?”
邵大宝顿时一脸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低头望着自己的断指,他立马意识到,邵瑜想让他做出改变是真,但若是逼急了赶他出家门也是真。
如今正是最寒冷的季节,他若是离开家,能去哪里?去破庙里和乞丐抢被窝吗?他又抢得过吗?
邵大宝没有任何朋友,如今就连最爱他的王氏也待他十分苛刻,邵大宝顿时满脸绝望。
“爹,我改,我都改,就饶了我这一次。”邵大宝使出了惯用伎俩。
但邵瑜却只是看着他,说道:“我什么时候饶过你?”
邵大宝一愣,顿时觉得这一幕似乎格外熟悉,他也不知道像这样求过邵瑜多少次,但邵瑜却没有一次让他如愿。
“算了,你还是出门。”邵瑜说着就要赶他出家门。
邵大宝仓促之下,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说道:“我去,我一定去!”
邵瑜这才放过他,甚至晚上还难得的给他多盛了半碗饭。
“多吃点,吃饱了好上路。”邵瑜笑着说道。
邵大宝已经很
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但此时听邵瑜这么说,他却半点都开心不起来,反而越发战战兢兢起来。
他格外想念自己以前那个老好人一样的亲爹,如今的邵瑜在他眼中处处都透出危险,就好像只要哪里做错了,迎接他的立马就是邵瑜的狂风暴雨。
邵大宝倒也没往邵瑜换了芯子上去想,只当全是因为自己赌掉了家当,因而邵瑜才会这样性情大变。
晚上这顿饭吃得他食不知味,他躺在床上,越想越觉得前路渺茫,他也不是没想过偷了钱跑路,只是邵家的钱如今一贫如洗,没有钱给他偷。
就这样一晚上纠结,等到了天亮,邵大宝也没想出个好主意来,反倒是脸上挂了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邵大宝即便再不情愿,等到官府差人过来拿人的时候,他还是被邵瑜推了出去。
每次徭役都有许多人逃跑,因而官府也没办法,只能让衙差挨家挨户强行拿人。
“邵老头,你怎么舍得你这个宝贝儿子去做这些苦活?”有年纪大的好事之徒在一旁问道。
邵瑜闻言,看了神情有些畏畏缩缩的邵大宝一眼,说道:“我儿子孝顺,怕我受累,所以他主动要去。”
邵大宝听了这话,忍不住诧异的看了邵瑜一眼,这一眼,他却看清了邵瑜脸上的自豪。
他这些天日日看邵瑜夸赞邵小草,倒是头一次看到邵瑜因为自己露出这样的表情,不知为何,他心下竟然升腾一股子十分陌生的情绪。
穷人家的生活并不容易,徭役太苦太累,许多付不起钱的人家,因为这个服徭役的名额,一家子父子之间都会闹得不可开交。
甚至很多知道徭役可能一去不回,为了家庭的未来,很多老人家明明是风烛残年的年纪,却还是家中参与徭役的主力军。
此时邵瑜提起是邵大宝主动担当,徭役队伍里有不少老人家忍不住心生羡慕。
邵瑜望了一眼徭役的队伍,大多数都是四十岁以上的中老年人,如邵大宝这样的年轻小伙子并不多。
临出发前,邵瑜没有拉住邵大宝叮嘱,反而拉住拿人的官差:“差爷,等到了河堤上,你们都不要客气,有什么重活累活,全交给我儿子,府官仁德,修筑河堤是造福百姓
的大好事,这小子就盼着好好出一番力呢!”
这次徭役是府官下的命令,征收这么多人,便是为了修筑运河河堤。
徭役虽然是件劳民伤财的事情,但这一次的情况却不太一样,邵家所在的这座青州府,境内有一条运河流经,若是遇上多雨天气,运河便会河水泛滥,容易引发大灾。
邵瑜能够看出来,如今的这位府官是真的想做一些实事,因而才会趁着冬歇之际征收民力去修筑河堤。
这位衙差闻言,先是一愣,但紧接着神色便和缓下来,他这一路上征调徭役不知受到多少阻力,难得遇到邵瑜这样通情达理的,不免便记在心上。
“老丈放心,令郎既然有此心,那我定会好好安排。”衙差拍着胸脯向邵瑜保证。
邵大宝只觉得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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