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章 头疼啊……

    待到尘烟散去,映入众人眼中的景象,显得怪异而滑稽。

    只见李霜降的身体呈“倒栽葱”之势,脑袋深深埋在土里,披着耀眼铠甲的四肢胡乱挣扎着,远远望去,如同一株种在地里随风飘摇的金色植物。

    “长孙大人,这少年究竟是何许人也?”工部尚书谷立州大惊失色道,对着身旁的宰相长孙健问道,“连李统领这样的灵尊大佬,竟都不是他一合之敌?”

    “他叫钟文。”长孙健如实答道,“来自飘花宫。”

    “莫非是‘神医魔厨’钟文?”谷立州愈发不解道,“他不是位列‘大乾英杰榜’第六么?怎么可能打赢灵尊?”

    “看来这英杰榜,又该更新了。”长孙健长叹了一口气,眼中隐隐闪过一丝忧色,“飘花宫怕是多出了一位不到二十岁的灵尊强者,大乾第一门派,当真是实至名归啊!”

    仅根据他所掌握的情报,飘花宫中便至少拥有三位女性灵尊,如今钟文又展现出超乎想象的实力,兼之林芝韵c上官君怡和南宫灵三人分别来自帝都三大势力,背景雄厚,在它看来,这个被世人传为“仙境”的神秘门派显然拥有了远超皇室的力量,已经渐渐展现出从前萧家的势头,变得有些尾大不掉,难以控制。

    “阁下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金甲卫统领出手!”一名紫袍中年厉声喝道,“当真是目无王法!”

    “你又是哪个?”钟文慢条斯理地挖了挖鼻孔,又将手指放在嘴边轻轻一吹,满不在乎地问道。

    “在下‘云津总督’贺连春。”紫袍中年一脸严肃道,“小阁下竟敢当众行凶,莫非是不将天下人放在眼中么?”

    他本想唤钟文“小家伙”,然而一想到对方所展现出来的恐怖实力,话到中途又给缩了回去,终究还是改口以“阁下”相称。

    作为云津总督,在萧家叛逆的战斗中,贺连春却以“养伤”为由闭门不出,但求保全自己,不肯替任何一方卖命,因而钟文并未见过此人。

    帝都本就位于云津省内,与总督府也不过相距百里,这一次听说了李9夜“传位”的消息,贺连春终于结束了长达数月的死宅生活,屁颠屁颠跑来帝都,试图趁着混乱,谋取一些利益。

    他虽然生了一副道貌岸然的正气模样,却并非什么急公好义之人,只不过当初提前得知了李9夜想要提拔李霜降担任金甲卫统领的消息,便又是请饭又是送礼的,好不容易才打通了金甲卫的路子,正打算借着李霜降之口来缓和自己与皇室之间的关系,岂料还未开始运作,宝贵的“线人”就被钟文当做大葱,一头插进地里。

    眼见李霜降扭动四肢的幅度越来越弱,一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辛苦可能付之东流,他登时心急如焚,忍不住要将满腔怒意宣泄在钟文身上。

    “此人目无法纪,竟敢出言不逊,公然质疑谕旨。”钟文嘿嘿笑道,“这等以下犯上的大不敬之人,如何打不得?”

    “你”贺连春一时哑口无言,过了好半晌才硬着头皮道,“李将军所言不假,大乾帝国从来没有女皇当政的先例,陛下忽然下了这道旨意,我等前来询问一二,乃是理所当然之事,如何算是不敬?”

    “下旨的乃是太上皇。”钟文毫不客气道,“你有疑问,尽管去找他便是,跑到这公主府里来作甚?”

    “陛下并不在宫中,若非如此,这许多朝廷重臣又怎会齐聚于此?”又一名身着蓝袍的中年男子插嘴道,“不知陛下可在公主府中?”

    此人姓刘名东郭,原本担任刑部侍郎之职,在上一任刑部尚书廖永年被太子和舒殊杀害之后,李9夜便令他升任尚书之位。

    “不在。”钟文果断摇头。

    “那陛下究竟身在何处?”刘东郭并不甘心,兀自追问道。

    “我怎么知道?”钟文两手一摊,耸了耸肩膀,“或许是卸下皇位,一身轻松,跑到哪里去游山玩水了也未可知。”

    “一派胡言!”贺连春大声说道,“按照规矩,就算陛下真的想要传位,也须为公主举办登基大典,哪有这般不声不响便一走了之的道理?”

    “你这是在质疑太上皇的决定么?”钟文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我看多半是有人挟持圣上,假传圣旨,想要扶持公主上位,借机把持朝政!”贺连春终于说出了在场许多人心中的猜想,“这件事情,也定然和你脱不了干系!”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诸人响应,现场议论纷纷,哗然一片。

    “不错,不错!”

    “贺总督之言,深得吾心!”

    “若非如此,实在难以想象陛下会将皇位传给一个女子!”

    “是啊,就算陛下真的退位,也定会将皇位传给武亲王,至不济还有怡亲王c四皇子和太子殿下,无论如何都轮不到出云公主。”

    “依老夫所见,说不定陛下和公主都遭到此人挟持,不如将其拿下,严刑逼供!”

    “贺总督乃是灵尊高手,不如就由你出马”

    “上官家主,你以为如何?”这时候,南宫天行忽然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上官通道,“陛下当真将皇位传给了三公主么?”

    “通只是一介商贾,如何猜得透圣上的所思所想?”上官通微微一笑道,“只不过再等两年,我倒是真打算把商行的生意统统交给女儿打理,自己去游山玩水,逍遥快活,推己及人,陛下也未尝没有传位给公主殿下的可能。”

    “上官家主此言差矣!”上任不久的副宰相王俊皱了皱眉头,颇为不悦道,“区区一个‘盛宇商行’,如何能与整个帝国相提并论?再说你没有儿子,将商行传给女儿,也是实属无奈。”

    “咱们在这里胡乱猜测,又有什么意义?”林镇岳忽然说道,“何不请公主出来一叙,自然立见分晓。”

    “林尚书此言大善!”长孙健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钟文贤侄,我等来此,正是为了求见出云公主,不知可否请殿下出来相见?”

    “登基大典就在明日。”钟文摇头拒绝道,“她正忙于准备,无暇见客。”

    “什么登基大典?贺某怎么不知道?”贺连春跳将起来,大声喝道,“我看分明是你挟持公主,图谋不轨!”

    “你不知道,是因为并没有邀请你。”钟文瞥了他一眼,缓缓说道,“或者说,是因为你不配知道。”

    这一句伤害不高,侮辱性却是极强,贺连春顿时火冒三丈,暴跳如雷:“诸位大人,事情已经再明显不过了,陛下和公主定然落在此人手中,你我何不同心协力拿下此贼,拯救陛下于危难之中?”

    话音未落,一股浩瀚磅礴的灵尊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以石破天惊只是,狠狠罩向钟文所在的位置。

    “又是一个不怕死的。”钟文无奈地叹了口气,迈开右脚,向前跨出一步。

    他的身躯如同一只飞燕,灵巧地在头下脚上的“倒栽葱”李霜降身上轻轻一点,将这位渐渐苏醒的金甲卫大统领重新踩得没有了声息,也不知是死是活。

    而他本人也借着这一蹬之力,迅速跃至贺连春跟前,高举右臂,轻飘飘地打出一拳。

    贺连春见状一惊,待要出手反击,忽然感觉心脏一阵剧跳,体内灵力逆流,整个人都陷入到僵硬状态之中,丝毫无法动弹。

    “砰!”

    而钟文的拳头,则毫无悬念地击打在他胸口,爆发出一道惊天巨响。

    紧接着,这位云津总督的身躯如同离弦之箭,笔直向后飞了出去,在空中化作一道紫色虚影,竟然直接将公主府的花园围墙撞破了一个人形孔洞。

    眼见又一位灵尊大佬被钟文一拳轰得破墙而出,不知飞去了哪里,原本喧闹园子里霎时间寂静一片,再也没有了说话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白衣少年身上,惊叹c钦佩c恐惧c厌恶等各种情绪跃然脸上,一时间竟然无人开口,唯一能够听见的,便只有初冬那呼呼吹过的凉风。

    “钟文,治理国家不同于执掌修炼门派。”薛老将军终于开口了,“似你这般依靠蛮力,是行不通的。”

    “哟,这不是薛老将军么?”钟文就好像现在才发现老将军的存在一般,笑嘻嘻地朝他挥手招呼道,“许久不见,老将军身子骨还是这么硬朗,真是老当益壮,宝刀不老,老骥伏枥,老而弥坚”

    “老你个头!少整这些没用的!”薛老将军听他满嘴跑火车,登时哭笑不得,“好好说话!”

    世间早有“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分过赃,一起嫖过娼”的人生四大铁之说。

    薛老将军和曾锐将军都曾在西岐边境的沙场上与钟文并肩作战,算是“一起扛过枪”的交情,因而在场诸多权贵之中,除了上官通,便数这两人与他最是相熟,言谈之间,也自然多了几分随意和亲近。

    “钟文,皇位之事,关系到国计民生,并非儿戏。”曾锐也在一旁插嘴道,“哪怕陛下当真传位给公主,也总得出面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似这般躲躲藏藏,恐怕难以服众。”

    “曾将军所言极是,按理说即便陛下退位,出云公主也绝非最合适的皇位继承人。”宰相长孙健随声附和道,“如今朝臣之中,十个里头便有9个反对,即便钟文贤侄以无上修为将所有反对者尽数击毙,却又到哪里去寻找替代的人选来管理帝国?”

    “前任皇帝丢下这一纸诏书,便跑得不知所踪,诸位爱信不信。”钟文微微一笑,缓缓说道,“至于这继位人选,太子曾试图谋逆篡位,早已被太上皇排除在外,而剩下的皇子之中,二皇子李荣这两日偶感风寒,不幸病故

    ,武亲王拒不接受皇位,大公主和二公主又俱都嫁为人妇,剩下的便只有十岁的四皇子李闲和三公主李忆如。”

    这小子睁眼说瞎话,当真是没脸没皮!

    听钟文嘴里吐出“偶感风寒,不幸病故”这八个字,当时前往盛宇商行支援的薛平西等人顿觉十分无语,无不在心中暗暗吐槽道。

    “怡亲王”李荣的死讯尚未传开,在场众人大都不晓,如今忽闻噩耗,园子里顿时炸开了锅,再次变得喧嚣了起来。

    毕竟,二皇子死亡的时机太过蹊跷,令人很难不怀疑他的死因。

    而那些知情者也无不心头一凛,意识到眼前这个少年人,乃是连皇室子弟都可以说杀就杀的狠角色,实力更是无人能敌,对于是否要揭穿他的谎言,一个个踟蹰不定,生怕一不小心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如今六大圣地开战在即,修炼界即将大乱,蚩族和混乱之地更是同时进犯,西面和北面边境两线失守。”钟文毫不理睬众人的反应,依旧不紧不慢道,“大乾帝国可谓是生死存亡,命悬一线,应对稍有不当,必将陷亿万子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各位反对女皇即位,莫非是要将这样的重担,统统压在一个十岁孩童身上么?”

    钟文的话语,如同一个又一个天降神雷,轰得众人焦头烂额,震惊不已。

    “六七大圣地要开战?”曾锐将军大吃一惊道。

    边境失守的消息,他已然从皇帝口中得知,然而圣地的动向,却远非世俗权贵所能掌握。

    然而,一旦圣地之间真的爆发战争,顶尖修炼者的碰撞,对于普通世俗众人而言,很可能会是灭顶之灾。

    “是六大圣地,‘天剑山庄’惨遭灭门,已经不复存在了。”钟文纠正道,“动手的正是‘暗神殿’和‘七星阁’。”

    “什么!”饶是薛老将军心态极好,却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道,“怎么可能?”

    圣地,对于世俗中人而言,乃是如同天一般可望而不可即的至高存在。

    原来天,也会塌!

    或许是短时内件接收到了太多重磅讯息,令所有人的思维都陷入道混乱之中,即便是一些极力反对李忆如登基的男权至上者,一时半会竟也将皇位之争抛在了脑后。

    “明白了么?”钟文见自己的话语起了效果,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与其纠结皇帝是男是女,诸位倒还不如好好考虑一下,怎样在接下来这个混乱的世界里存活下来,要知道一旦圣地介入世俗,原本你们手下那些所谓的高手,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且不说阁下之言是否属实。”副宰相王俊沉思片刻,忽然问道,“即便情势真如你所说的这般险恶,那么纵使三公主登基为帝,又有什么分别?”

    “这位大人问得好。”钟文似乎早就在等待这个问题,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右手摊开,掌心之中现出一颗晶莹剔透,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绝世宝珠,“此珠诞生于天地初生之时,乃是蕴含着无上灵力的旷世珍宝,修炼者一旦吞服下去,便能够直接晋阶灵尊。”

    即便早已被各种消息震得心神麻木,在听了钟文的描述之后,园子里还是“轰”地炸开了锅,一众权贵大佬们心思各异,贪婪觊觎者有之,将信将疑者有之,无不暗自盘算着如何得到这件异宝,哪里还有心思顾及李忆如的事情。

    “我手中一共有五颗宝珠。”钟文慢吞吞地说道,“哪位愿意遵太上皇之命,支持女皇登基,我便以一颗珠子相赠,宝物的效果可以当场验证,先到先得,童叟无欺,诸位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现场登时陷入到死寂之中,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盯在钟文手里的珠子上,仿佛想要用目光直接将其吞噬一般,却又无人敢于率先表态。

    毕竟珠子的功效听上去太过夸张,万一是个水货,那么当先答应之人非但得不到好处,还要落下一个见利忘义的小人形象。

    上官通见众人迟疑,微微一笑,正要开口,却见薛老将军猛地一拍儿子后脑勺,大声嚷道:“臭小子,上去吃了它!”

    “啊?”薛平西捂着后脑勺,一脸懵逼。

    钟文笑了,笑得很愉快。

    “头疼啊”

    此时,紧邻清风山的青云山上,李青看了看手中的信纸,又瞅了瞅眼前这头体型硕大,威武不凡的白头雕,以及雕背上那被缚灵索捆绑得如同粽子一般的李9夜,长叹一声,苦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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