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没管店里一下安静下来的众女,提步走下了楼梯。
四个丫鬟身具武力,两个在前面开道,两个在后面护驾,不一会儿苏浅便轻松走到了店门口。
一众脸色乌青的官员看着大大方方的苏浅,心里憋着气还不得不躬身给其行礼。
苏浅随意的挥了挥手,面对赵玄嫣然一笑。
赵玄走到苏浅面前,轻轻点了点头。转头再面对那些朝官时,却是一下便冷了脸:
“诸位大人,本王虽然年轻,但也是承了爵的大将军,各位的夫人就算想给王府添人,也不该如此侮辱人。舍不得家中嫡女也就罢了,把别人家的女儿弄回来充数就有悖人伦了。更何况,本王是如何走到如今,大人们心里都该很清楚才是。本王又怎会弄些乱七八糟的人回府来毁了自家清净?今日本想同僚一起聚聚,看来,各位大人还有家事要处理,本王就不奉陪了,告辞!”
赵玄也不管这还是在当街,啪啪打了人家的脸,之后掉头就走,连半分犹豫都没有。只是转身的时候也没忘了牢牢抓了苏浅的手。
站在当街的大人们从没觉得自己的脸有这么疼过。
满街的百姓看着,听着,就算他们想要使手段捂住别人的嘴,也得捂得过来才行啊。
很快,店里的女人们就动了。
有幕离的戴上了幕离,没有的找块丝巾将头脸全都绑紧了,慌慌张张从后门离开了。
至于门外站着的自家老爷,还有马车……不存在的?今儿个她们分明就没出过府,谁知道是府里的谁……
被晾在长街的男人们,承受了诸多笑话与指指点点,只想赶紧回家冲着那些蠢货唱征服。
牵着手离开的赵玄与苏浅却很轻松惬意。出来逛街的精髓是什么?买买买,吃吃吃啊。
两人又逛了半条街,这才意犹未尽的找了家看起来不错的酒楼走了进去。
这个时候正是中午吃饭的时间,酒楼里的生意很好。连一楼大堂都坐的满满当当的,十分热闹。
应该是赵玄派人提前打点过,掌柜的亲自迎着二人往楼上雅间走。
苏浅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见到熟人。
当见到来人的时候,苏浅着实愣了下,打量了半天才认出了来人。
苏霓一张脸粗糙黑黄,嘴唇泛白,身形羸弱,仔细看那张脸上,竟然已有了细细的皱纹。身上穿的也是粗布衣裙,都洗的褪了色。再看她捏着衣角的手,更是骇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做惯了粗活的妇人,竟连手背上都是皴裂的血口子。
她站在桌边怯生生看着苏浅,身子仿佛还在瑟瑟发抖,怎么看都像是个单纯无害的可怜人,可是苏浅却偏偏从她那双眼睛里,看到了熟悉的嫉妒和疯狂的恨意。
“七妹妹,你还记得姐姐吗?我是你六姐苏霓啊。”
苏浅没理会苏霓的话,而是看了眼她旁边仍端坐着的一男一女。
男的打扮像是个书生,三人里他穿的最后,甚至还在腰间挂着一块玉佩。
看着长相也能称得上一声清秀,只是眼神桀骜,带着股居高临下的蔑视,大冷的天儿竟还捏着一把折扇,感觉实在可笑。
而那女的应该就是那男人的母亲,和男子长相很像,倒是个白胖富态的,脸上笑眯眯,干干净净的,可一双眼珠子却不停咕噜噜的转着打量人,一看就让人心理本能泛起不舒服。
而且就冲她对待自己儿媳妇的磋磨劲儿,明显不是什么好人。
苏浅眸色微沉,并没打算理会这几个人,她现在格局大了,也不想在这些小人身上浪费自己的时间。
见苏浅一直不说话,只是沉默打量着自己,苏霓突然间眼神一厉,人也跟着扑了过来的,“妹妹救我!姐姐如今好苦啊!——”
她人自然是不可能近到苏浅身边的,赵玄的护卫不能近身女子,苏浅的四个丫鬟可是不管那一套的,直接将人一把拎住了后脖领,直接提着甩到了一边。
半夏与玉竹眼神如刀,牢牢挡在了苏霓的面前。
苏霓被人甩开,明显身子瑟缩了一下,苏浅看得出,这人是真的受了很多罪,只不过,这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苏浅并没打算跟这人扯上关系,只是冷漠以对,连眼神都不想再多放一点在其身上。她转头抬脚就往楼上走,众人自然都跟着一起。
却不想苏霓突然声音尖锐起来:“苏浅你这忘恩负义的贱人,如今苏家只有你一个独享富贵,你的爷奶叔伯,兄弟姐妹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衣食无着,三餐不继,你怎么不去死!你这种忤逆不孝,大逆不道的祸害,怎么不来道雷劈死你!……”
苏浅气得牙痒,正想说话,却被赵玄抓住了手,男人转头之际,正好对上那苏霓狰狞的脸与一旁那一对母女扭曲快意的眼神。
他轻启唇,只说了两个字:“掌嘴!”
郭廷早耐不住,想要打人了。准王妃的事情她可是亲身经历,那一段是他的耻辱,这么些年一直被他耿耿于怀记在心里,如今想来都觉得是欠了人家。
如今有了这个机会,他岂能放过。一招手,便带了几个人走到了那三人面前,抓了胳膊全都按在了地上,大巴掌呼呼扇了下去,只三两下,就将手下人变成了三个猪头。
“凭……什么?”
“为……何……打……我?”
三个人皆一副目呲欲裂的样子,被丢在地上时,那男人明显被重点照顾过,脑袋都感觉大了一圈儿。
郭廷嫌恶的将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声音粗粝如牛吼:“第一,顶撞贵人,污蔑殿下,打你都是轻的。第二,算计到王府的头上,狗胆包天了。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逼着殿下承认你,然后接纳你,你怕是脑袋里的浆糊灌得多了,做美梦呢!第三……”
郭廷挠了挠头,有些卡壳了,难为他一条直肠子,能想出这么有道理的两条已经让他很自豪了。
赵玄清凌凌的声音便在此时再次响了起来:“第三,当初你勾结沈贼之子算计县主,连同苏府众人落井下石,谋夺了嘉宁县主唯一存身的房契,将县主母子逼得只能逃出上京城,这全都是为了成全沈宝坤的龌龊心思。本王却是有些好奇,你与那位沈公子过从甚密,怎的当日沈府倾覆,你就全身而退了?本王怀疑,你与沈府逆贼……”
“没有!没有!绝无此事!王爷,民妇冤枉!冤枉啊!”苏霓的眼眸中全是惊惧,疯狂的以头抢地,连额头都磕出了血来。
身在上京城,谁没见识过沈贼倾覆时那菜市口的腥风血雨,哪怕身为沈这个姓的普通百姓,都吓得恨不能去改了户籍,更别提直接与沈府之人扯上干系了。
苏霓当日也就是嫁的早。沈宝坤自从失了苏家母女的消息,便狠狠收拾了苏霓一顿,自此将此人丢到了一边儿,哪儿还会多留一丝关注。
也是这样才让苏霓免去了砍头之苦。而且,沈宝坤行刑的时候她还偷偷去看了,其余沈府人还好,这沈宝坤可是连死了,尸首都没落下好来,被恨绝了他的百姓直接用菜刀锄头刨了个稀碎,最后喂了野狗的。
苏霓此刻的脑海里还哪里想得到要碰瓷苏浅,从苏浅手里拿好处,她完全被赵玄的冷酷惊呆了。
就是她身边的两个原本做着攀附权贵美梦的母子俩也都被吓傻了。
他们哪里晓得还有这一层关系。原来,苏府嫁给他们的这个女儿,不但是刮去了他们厚厚一层油水,而且此女还是个带毒的祸害。
当初他们是瞎了眼,只想到了曾经侯府嫡女的身份,还有朝中旧人的帮衬。从没想过,这个原来侯府中的嫡女竟是和县主有如此大仇的人!
那老妇眼睛都像是带了刀子,狠狠戳向苏霓:“志儿,回去就休妻,这等毒妇,我清白书香门第怎可容她!”
回身又向着赵玄努力拜下了身子,实在是被打了巴掌,脑袋都有些发昏了:“王爷恕罪!民妇都是被这毒妇谗言所误,冲撞了王爷,望王爷开恩,饶过民妇一家的性命!”
她艰难的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好半天都没听到回应。
突然,不知是谁发出一声轻笑,随即满堂皆是大笑之声。待她抬头看时,眼前还哪儿有什么王爷县主的影子了,人家早就全都上了二楼雅间去了,根本当他们是空气一般。
直羞得这一家三口脸都不知搁在哪里好了。
那男人本就肿了一张脸,这下更是羞愤难当,一甩袖子便冲出了酒楼,那老妇急着喊儿子,跌跌撞撞也追了上去。
苏霓浑浑噩噩着,也凭本能想要跟上去,却被小伙计一把扯住了袖子:“哎,这位娘子,你们这桌还未会账,谢谢惠顾,一共是二两四钱银子。”
苏霓愣怔了半天才终于有了些反应,视线聚焦到小伙计的身上,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欺软怕硬!都是欺软怕硬!我是天皇老子的七公主,特地到凡间来历劫的,你等凡尘俗子竟敢阻我仙途,看本仙一道青云雷劈得你魂飞魄散!”
说着,她竟当真挥动着袖子向着那呆愣愣的伙计身上扑来。
小伙计下意识躲到了一边儿,那苏霓就趁着这功夫,撒腿就跑,那速度,简直跟要飞起来一般。
小伙计这才晓得是自己上了当,急得边追边喊。
却听有一桌客人大声道:“小二哥不必惊慌,那一家三口是城东三角巷的顾氏一家,他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饭钱你自去他家中讨要便是。”
小伙计一听这才放了心,回头笑着对那客人道谢:“……小子一月也赚不了二两银子,这万一跑了客人,银子可得我自己掏了,真是多谢先生提点了。这样,小子送您一碟小菜,您给咱讲讲这家子奇人呗。”
客人得了好处,反正也对那一家子没甚好感,不免好好将那一家奇葩好好宣传了一遍。
众人听得稀罕,不免为今后几日的饭桌添了不少谈资,紧跟着,有关于苏家一屋子奇葩事也被传遍了上京的大街小巷。
小二被叫进雅间的时候还有些腿肚子打转,等将听来的事儿都跟两位神仙贵人讲过之后,得了个厚厚的荷包,登时喜出望外。
“以后有事尽管吩咐小人!”
小二今日得了笔外财,心里美得冒泡,后来的日子更加在酒楼里卖力宣传起苏家的糗事来。自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单说此刻的二楼雅间,苏浅勾起一抹邪邪笑意,看着赵玄挑了挑眉头:“是你算计好的?”
赵玄露出个光风霁月的笑:“有些苍蝇还是一次性拍死的好,让他们四处胡说,到时候不知要给你添多少麻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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