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进宫

    赵玄与苏浅是直接一路被迎进了皇城,赵玄也只来得及与苏浅打了个招呼,就被罗襄带着人拥着去了东宫。

    苏浅毕竟是个女孩子,这一路舟车劳顿,再怎样也不能就这么一身风尘去见人。

    好歹太后也是个女人,了解女孩子的心思,特命了人在入慈宁宫前找了个干净地方,让苏浅沐浴更衣,好好收拾了一番。

    待来到慈宁宫前,就见一慈眉善目的老妇人远远迎了出来。

    苏浅眸光微凝,在记忆里好好翻了翻,才想起这位竟然是太后跟前最得脸的萱嚒嚒。只不过印象里的萱嚒嚒可没有如今气定神闲,手掌权势的自信与凌厉。

    萱嚒嚒笑眯眯迎上前,先就一把拉住了苏浅的手,轻轻拍着,语气感叹而略带着伤感:“县主可算是回来了。你可是不知道,咱们娘娘自从嘉宁县主离宫嫁人后便一直惦记着,这么多年过去了,可算是盼着了你姐弟平安的消息,这不,盼星星盼月亮的,可算是盼着你回京了。”

    苏浅弯起唇角,露出个无可挑剔的笑:“劳娘娘记挂着,臣女真是惶恐。倒是萱嚒嚒您,一向还好,这么多年没见,您老真是一点儿没变,越发容光焕发,娴静端庄了。”

    萱嚒嚒嘴角上翘,显然很受用苏浅的奉承。

    虽说她走到如今的地位,听的奉承话不知凡几,但这话出自苏浅的口中,那意义自是不同的。

    萱嚒嚒笑着摆摆手:“人老了,别的不图,就图个安稳平顺,可如今这世道乱啊,这不是,娘娘她整日里为着这些国事烦心呢,对了,你这次怎的没将小世子带回京呢,娘娘时常提起,且你这回出嫁,怎的也要自家亲兄弟在跟前才行啊。”

    苏浅心内冷笑,面上却满是愁绪:“萱嚒嚒,说起我那兄弟,哎!”

    苏浅的眼中迅速蓄起了盈盈泪花,倒看得萱嚒嚒心里打了个突。暗道这西北被这些狼子野心的权臣弄得铁桶一样,竟半点有用的消息也没传回来,难道说,那小崽子竟是出了什么意外了?

    可苏浅只是这般模样,嘴巴却紧的蚌壳一样,任萱嚒嚒再如何探问,苏浅只是垂泪就是不说话,倒叫萱嚒嚒有些丧气。

    眼瞅着就到正殿了,萱嚒嚒只得住了话头,轻轻拍了拍苏浅的手:“快收了眼泪,可莫要在娘娘面前这般小性儿,咱们娘娘日理万机的,好不容易得空跟你说说话,你记着可莫要惹她老人家生气,顺着她说,知道了吗?”

    苏浅心里冷笑,嘴里却连连应着,还从身上摸了个荷包塞进了萱嚒嚒的手里。

    萱嚒嚒捏了捏那荷包的厚度,脸上的笑容总算真切了许多。

    不一会儿,便见一个面容姣好的宫装女子出了门来,请苏浅进去。

    苏浅点头应了,却意外在收回视线之时,瞥见了那女子一闪而逝的嫉恨眼神。

    苏浅皱了皱眉,有些意外这突然冒出来的敌人。

    太后见苏浅并不是在正殿,而是在后殿她自己的寝宫里。

    远远的,人还没过去,就能听到一阵清脆如莺啼般的说笑声,显然是一群正值妙龄的女孩子正在陪着老太太说话儿。

    如今天儿已经有些冷了,猛然间从室外进到温暖的室内,顿时有种浑身毛孔都张开的疏懒之感。

    只不过,这屋里的女人太多,众多香粉熏香的味道与这燥热掺和在一处,这感觉便有些让人不大舒服了。

    可眼前的老妇却似乎并不介意这样的嘈杂,反而倒像是很享受。

    她背靠着雕花的罗汉塌,笑着看一屋子年青女孩儿们说说笑笑的,活像是普通人家里的老祖母在享受着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

    可苏浅却从她刻意掩盖过的脸上看出了深深的疲惫和倦怠。心里有些感叹,却也为这老太太的毅力感到佩服。

    真是权势动人啊!

    甚至连这本该安享晚年的老祖母也得放下身段,和一帮子明知是奸诈油滑的小人合作,去扶一个明显是笨蛋的傀儡上台,为的可不就是她身后那个家族吗。

    难道这老太太不知道她扶的那个太子是何等懦弱无用的人吗?难道她不知道自己和那些世家权臣合作是在与虎谋皮吗?

    苏浅只想冷笑。如她这样的俗人自然不能理解这些人的世家观念。就如同被她丢在王府里的所谓亲人们,她苏浅可是从没有过什么光耀门楣的想法,也没那野心和能力。所以,家族什么的,还是算了。

    可太后显然和她不一样。

    如此的宗法社会,想要脱离宗族太难了。

    哪怕是位高权重的太后,也逃不开背后家族的束缚。

    太后一看到苏浅,一张保养得宜的脸上便露出了哀戚之色来。伸出手连声唤着:“浅儿,你可算是来了。”

    苏浅不禁感叹,人生如戏,这宫里的女人更是戏多,每个拉出去都是影后级别的演技。明明之前见自己时还只是个点头之交,如今看着竟像是自家的亲祖母一样一样了。

    可苏浅此时也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乳燕投林般扑到了老太太面前:“浅浅见过太后娘娘。”

    谁还不会演个戏呢,什么泪眼盈于睫,什么濡慕之思,苏浅比这些女娃子演的还到位。

    老太太搂着苏浅心啊肝的好一顿亲热,两人总算分开时,各自都像是如释重负般长出了口气。

    一旁的宫装美人儿们急忙上前安慰的,抚胸拍背的,捶腿奉茶的,全是围着老太太打转的。

    苏浅偷眼瞧着,倒有些跑错了片场的错觉,这被围在当中的老妇,合该换个黄袍加身的男人才算正常。

    却听身旁一个清凌凌的声音突然道:“县主果然名不虚传,当真是一副琼姿花貌、明艳无俦的好相貌。”

    苏浅偏头看去,却见正是之前给自己引路而来的那个小美人儿。

    苏浅知道这些女子都是太后养在身旁的小玩意儿,作用等同之前去往漠西的那个王婉柔。可自己如今已经与赵玄定了婚事,莫非这里边还有蹊跷不成。

    看着那女子眼中明显的嫉恨,苏浅的心中暗暗有了戒备。

    老太太好不同意从众女的安慰中放平了心神,再开口时,已恢复了正常:“如今你能好端端的回京,也是你父母在天的庇佑,既然你家中再无长辈,你这婚事自是由哀家替你张罗。好在隐鱼儿孝顺又能干,你们这姻缘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到时候有哀家为你做主,看看还有谁敢在你的亲事上说三道四的。”

    苏浅垂了眼帘,轻轻用帕子沾了沾眼角,可说出的话却叫老太太有些下不了台:“娘娘不知,半月前,殿下在外面寻找娘亲的人回了消息,说是在西南看到过娘亲,还特意送了画像回来,尘儿听了这消息便匆匆忙忙带了人去寻了,直到我上京时他还没能回来,也不知找到了不曾。若是娘亲知道我已经许了亲事,不知该如何高兴呢。”

    太后有些噎住了,她本想说,你家无亲眷,嫁妆滕妾自然是要她来张罗。可苏浅这意思,人家母亲还在,只是还没找回,她这边张罗是不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不过,太后人老成精,这点小问题自然难不倒她:“你母亲当日也是在哀家身边长大,而你便也如同哀家的亲孙女一般,由哀家为你张罗亲事,嘉宁定不会有异议的。”

    苏浅垂头不语,可那明显的抗拒之意让太后的脸色也慢慢冷了下来。既然暗示不行,她索性便明说:

    “北宁,你如今可不只是苏府女儿了,身为皇家县主,自当担负起县主之责,如今隐鱼身在漠西,也算得一方霸主,好在他出身皇家,也算能帮上些忙。如今乱贼肆虐,朝堂不稳,正需要隐鱼儿这样的人予以雷霆之击。而你即将为人妇,也当学着大度宽和,早日与他开枝散叶,让他有个牵挂,也好身无挂碍,更为朝廷效力。”

    说着,老太太随手扯了身边一女孩儿,指给苏浅看:“哀家这里都是些从小养在身边儿,陪着哀家明灯古佛熬过来的清白人家的孩子,随你选几个,只当给你添个帮手,哀家这也是替你考虑,安国公府中多年来都是那毒妇当家,你贸然嫁了过去,不知道会有多少糟心事等着,多几个人帮衬,也好尽快收拢人心……”

    苏浅深吸口气,不待老太太说完便抬起了头来,浅浅笑道:“娘娘有所不知,臣女当日前往漠西可不是被人护送,也不是去享福的,臣女是正正经经入了军营,上过战场,杀过蛮人的。就王府里那几个小贼,难道还比得过北狄人的凶残。娘娘怕是不知道臣女的本事呢,当日臣女为了强渡黑河,曾经特别配置了一种药粉,令那些北狄人还未出战便被毒倒了一片,就区区几个下人而已,何需旁人帮衬……”

    一屋子变得死一般的寂静,半晌听到一声茶杯倾倒的声音,竟是一个女孩吓得手哆嗦,将茶杯碰到了地上。

    萱嚒嚒突然笑了起来:“哎呀,没想到县主如今本事这么大了,这都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本事啊?怎的从未曾听你说起过。”

    苏浅笑了起来,望向萱嚒嚒的眼中却全无一丝笑意:“嚒嚒有所不知,当日我逃离上京城时可谓九死一生,不但被羽林卫追杀,还曾被逼的坠入悬崖,若不是我命大,如今早就成了那野林之中花豹的口中之食了。之后,更是经历了七杀门与北狄人的追杀。若我不多学点本事,恐怕如今坟头草都长出人高了。”

    苏浅说完看向了太后:“娘娘若是有兴趣,臣女愿将这两年的经历好好与您说道说道,肯定比说书的故事有趣。”

    太后露出个有些僵硬的笑容来:“那感情好啊,老太太如今也就是能听个故事解个闷了。不过,今儿个,不知怎的,这身子有些乏累……”

    苏浅笑着起身,趁机告辞:“娘娘若是乏了,那臣女就先出去了,等娘娘什么时候有兴致了,再宣臣女进宫就是。臣女反正在上京城里也是闲着,对了,听我那婶娘说当日王府在归还之时,似乎是礼部的官员忘了将府里的东西还回来了,还请娘娘帮着臣女催一催,这宅子都还了,东西不还是不是有些不妥当呢。哦,对了,臣女如今在上京重新置办了宅院,东西就直接拉到臣女的新宅子就好了。臣女先谢过娘娘了。”

    苏浅说着,认真拜了拜,顶着太后那难看至极的脸色大大方方出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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