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匪头子话方落地,就踏上前一步,想要一巴掌拍死眼前这个屡次让他没脸的小崽子。
却不想斜刺里一声轻啸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随之响起:“好不要脸的绿林好汉,面对一个垂髫小儿,输了就是输了,竟然还耍赖,真是丢尽男人的脸。既然不想当人,那就去做鬼好了。”
那声音飘忽在山间,似是极远,又像是近在耳边,就连马儿也被这声音所惊扰,不安的踏起了步子。
那劫匪头子面色大变,不敢再如之前的轻忽懈怠,立马抽出了马腹下所藏的一柄长枪,戒备的护在了胸前。
趁此机会,陆征一跃而起,一把将苏云尘抱到了自己怀里,回身上马。
此时,马车早已被他卸了下来,连紫琴也骑到了另一匹马上。
陆征可不敢赌自家小世子的命,他已经打定了见势不妙立马就跑的主意。
贼匪们此刻也觉察出了危险,皆面色严肃,神情紧张,竟都顾不得那一家三口了。
突然一声好似枯枝折断的轻响传来,那声音清脆且短促,一时间竟像是将所有人都定在了原地一样。
陆征神经绷紧,见此时机就要逃走,被苏云尘一把扯住了,脸色有些发白的指了指面前的地上。
陆征回头看时,却见一个穿着浑身雪白头戴面纱的女子正站在那些贼匪面前。而方才还嚣张提着枪准备迎战的那贼匪头目,竟不知何时已经人头落地,倒在了马下了。
贼匪们已经被所见的一幕惊呆了,因为谁也没有看到这女人是怎么动的手?又是什么时候来到此地的?
一时间所有人看着那女人竟全都吓傻在了原地。
倒是陆征露出了一副惊喜表情,叫了声:“白前辈。”
说着话,他翻身下马,将苏云尘带着一起来到那女人的身后:“多谢白前辈搭救。”
那女人回身,却是看向了站在地上正仰着头满眼好奇看着自己的小娃娃。
她眼眸中快速划过一分暖意,似乎还勾了下唇角:“你很棒。”
苏云尘骤然听到夸奖,脸上露出个开心的笑,但有些羞赧,很快就学着大人抱拳给那女人行了一礼:“多谢前辈搭救。”
那女人点了点头,再转回头对上匪徒们时,便又恢复成了一片冰冷之色:
“你们,想要跟我动手吗?”
让陆征三人感到惊奇的是,这些方才还耀武扬威的贼匪看到这女人杀了自己人不但没有反抗,竟然都像是老鼠见到了猫一样,一个个缩起了身子,连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
女人蒙在面纱后的脸上划过一抹冷嘲的笑:“既然不敢动手,那还不带着他滚回去!这次的事情我可以当做没看到,但若有下次,你们知道该受到怎样的处置!”
就像来的时候一样,这伙人的动作是真的迅速,像是一阵风一样,只不过一瞬,就连地上那头目的尸体一起,一干人等退了个干干净净,连个纸片都没留下。若不是地上那摊刺眼的血迹,都要让人怀疑方才只不过是大家做的一场梦了。
苏云尘年纪虽小,也看出了一些端倪:
这些人和这女人一定是认识的,而且还在她手底下吃过亏。要不然他们头儿都被杀了,他们哪儿会这么安静听话的撤退呢?
不过,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人家救了自己的小命,一直以来的家教让苏云尘做不出掉头就走的事情,他还是郑重其事的抱拳对着女人又一次行了个大礼,再次多谢了人家的救命之恩。
女人静静站在原地,看着苏云尘像是发了会儿呆。
苏云尘不明所以,但出于对恩人的尊敬,他也没说什么,但他毕竟年纪还小,被陌生人这么盯着总有些不安,便悄悄转头去看陆征。
却见陆征也正恭恭敬敬站着,似乎是在等着那女人先开口。
苏云尘无法,只能回头再看向那女人,想着该说些什么打破这种尴尬。
那女人却突然轻轻叹了口气:“你们不在江南也好,现在到处都乱着,你们便去漠西,安国公世子刚刚拿下了硕方六郡,想必能护住你们。”
说着,她从怀里摸出一只叠的小巧精致的千纸鹤。
苏云尘一见眼睛就亮了,看着那女人,一直到她将纸鹤交到了苏云尘手里,他这才道了谢,且忙不迭打开了纸鹤,一见里面的那个花体签,开心的叫了起来:“这是姐姐写的,姐姐真的在找我呢。”
女人眼中划过一丝暖意,手指动了动,似乎是想摸摸孩子的脸,可到底是忍住了。
她看向了陆征:“你们走水路也好,但千万避着那些水鬼,明日戌时你们去江边找一艘挂麒麟的商船,到时候就说是久明先生的朋友,之后将这纸鹤给他们看,他们就知道了。”
陆征急忙点头应了。
倒是这女人又再犹豫了半天,最后才从怀里摸出了两只男子手掌大小的锦囊来,递给了苏云尘:
“这里面是几种药丸,有致命的毒,也有救命的药。你虽然年纪小,但身上的责任却重,我不确定这些东西给你是好还是坏,但我希望你能知道,有很多人都在盼着你好好长大。”
苏云尘虽然不知这女人是谁,却本能的从她身上感受到一种亲近和善意。
他是个懂得感恩的好孩子,对他好的人,他都会记在心里。
苏云尘很郑重的接过了锦囊,再次道了谢,再抬头时,却发现眼前已经没了那人的身影。
苏云尘莫名感到有些难过,捏了捏手里的锦囊,最终还是小心将它收进了自己怀里。
陆征有些担心,还是嘱咐了一句:“尘儿记得收好这东西,瓷瓶易碎,万一磕碰了泄露出来可不是小事。”
苏云尘正色点头。
陆征也不好再说什么,跟两人商量着,怕姬府大夫人再来害人,便决定将马车弃了,先找个附近的村镇避一晚,待第二日再直接去江边找船。
很快,三人两骑便离开了原地。
在三人离开之后,那女人从一棵树上跃下,不知丢了什么东西出去,那被遗弃的车厢便燃成了一团大火。不一会儿便烧的剩了一堆灰烬。
女人数掌拍出,一阵呛人的烟尘飞起,不一会儿烟尘散去,一条路上包括马车残骸,甚至是方才众多马蹄车辙印,还有那贼匪死时喷溅的血渍竟全都消失的一干二净。连那女人也一并消失了踪迹。
是夜,姬府传来噩耗,那位养尊处优的大夫人竟是中风了,口鼻歪斜,涎水淋漓,连话也说不完整了。
而第二日,陆征带着紫琴苏云尘,三人成功登上了前往宛城的大船……
“当真!”
苏浅听说弟弟找到了,并已在来宛城的路上时,激动的打翻了手里的杯子。抓着赵玄的胳膊又是笑又是哭,让赵玄心疼不已。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苏浅心里最记挂的就是娘亲和弟弟,如今找到了一个,足以令她感恩了。
赵玄揉了揉苏浅的头,感觉手感特别好,心里也为她高兴:“去,好好将人安顿了再来当值。你那处宅子怕是小了些。于东那宅子我已经翻修过了,你们一家搬过去,也住的开。到时候,也给我留个房间。”
突然听到这个,苏浅脸一下红的成了猴子屁股,急忙低了头道:“多少钱?我给你。”
赵玄想笑:“就你那药丸子的价格,再给你买一座那样的宅院都富富有余了。”
苏浅听了脸更红了,坚决不承认之前自己卖药是宰了赵玄的银子。
“那时候我又和你不熟,大家做生意嘛,我也是凭本事吃饭,还能不赚你钱吗?”
赵玄也不说话,只是笑,却让苏浅的脸更红了。
“等你们安定下来了,便找些正经下人,毕竟主仆有别,你啊,还是多长几个心眼好。”
苏浅一愣,想了想才明白了赵玄的意思。
之前苏云晞与苏石便是主仆变成了叔侄,如今苏云尘与陆征紫琴又是如此,赵玄的意思苏浅明白,他是怕奴大欺主,更何况苏石如今还有个方芸娘的事情搞不清楚。
苏浅自然觉得苏石陆征他们不是那种人,不过以后大家住在一处,是不能乱了辈分,他们身份特殊,赵玄说的也有道理。
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的局面和日子,苏浅当然也不想因为一些外力的因素给毁了。
苏浅没耽误,第二日便离开了硕方,回宛城去了。
他们得到消息的日子本来就晚了几日,加上还要收拾宅子,这日子就有点紧了。
等回到宛城,苏浅便将搬家的事情说了。
苏石倒是没什么,苏云晞却有些莫名紧张。
他原本就被自家姨娘养的有些自卑敏感,又在那样的大家族讨生活,哪怕他聪明伶俐,得侯爷喜欢,但在兄弟姐妹间人缘却并不好,而且,他被自家姨娘影响的,本能对上京城的小世子就存着不敢接近的感觉。
那可是姐姐嫡嫡亲的弟弟,加上京城的护卫长,侯府大丫鬟,像他这样的庶子能得人家什么好脸,他怎能再霸占人家嫡亲的姐姐……
还有从前被薛姨娘总是灌耳音的说世子的顽劣跋扈,让苏云晞的情绪简直要跌落到了谷底。
他也知道自己是不应该抱怨的。
他原本就是被姐姐救出来并养在身边的,都是靠着姐姐他才能重新安定下来,就是苏石如今开着的铺子,那也是姐姐给的本金开出来的。
一旦离了苏府他就是个废物,恐怕又得落到之前流浪落魄的状态了。这样一想,他就觉得惶恐不安,瑟瑟发抖。
苏浅是不知道苏云晞的纠结的,她已经被即将与弟弟团聚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什么事儿都丢到了一旁了。
从前的于东府邸如今已经挂上了一副黑底金字儿的苏府门头。
府里各处都经过了精心的改动,增加了许多专门为孩子预备的装置,有游戏用的,也有练武专用的,每个都打磨的没有一根毛刺,苏浅相信两个孩子一定会喜欢。
转眼就在忙忙碌碌中迎来了船队进港的消息,一大早苏浅就领着云晞三人迎在了黑河的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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