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靖王之女陈蓉,自一次郊外遇险被寒门学子沈珏救下,之后便芳心暗度,非卿不嫁。成就了一段贫寒书生与千金小姐的美满良缘。
作为这段传奇故事的主角之一,陈蓉除了家世以外,还真有些愧对说书人的那张嘴。
她虽不算貌比无盐,但也没好到哪儿去。
要说她这张脸还真是与她父亲忠靖王如一个模子抠出来一样,浓眉大眼,方脸阔腮,这摆在男人的脸上那是英武不凡,器宇轩昂,摆在女子脸上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偏偏她不但脸庞肖父,连身材也像。
虎背熊腰,骨架大且宽厚,竟给人一种顶天立地的英伟之感,偏偏她甚喜红绿金银这种艳丽至极的颜色。
沈珏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女人时的感受,竟是让他想到了曾在北地看过的“鄂博”。
而每每她与沈珏站在一处时,竟能将沈珏一个男子硬生生比出了几分娇弱之感来。
沈珏只撇了一眼便垂首看起了手中的书册。
陈蓉一进门便看到一副病弱美人图,她丈夫病卧在塌却更显清绝风华,即使成亲几十载,她也仍忘不了那第一眼望见他时的震撼和倾慕。
她有些痴的望着他,总也舍不得将视线从丈夫的身上挪走。
哪怕她相公如今已不再年轻,但仍旧如玉轮流景,耀目生辉。她无数次庆幸自己当初坚持了下来,哪怕忤逆父母也留下了她的玉郎,如今怎么样?她那曾在闺中时以她为乐,取笑过她的小娘子们,如今见了她,哪个不是战战兢兢的俯首讨好,百般逢迎。
所以女子长相好,有才情,那些有什么用,还得是有一副好眼光,好胆量才行。
“相公身子不适,就多多休息休息,怎么还在看书?”
说着,陈蓉亲自上前将沈珏手中的书拿了下来。
沈珏仿似才看到妻子般,冲陈蓉淡淡一笑,起身牵了陈蓉的手走到桌边,服侍她坐好,自己才在一旁坐下:
“这么冷的天,怎的还出来?有事叫丫鬟过来说一声便是,莫冻坏了身子,手炉可带着了?”
这话问的是陈蓉的贴身婢女香寰,那婢女恭敬道:“回老爷的话,暖帽手炉都戴着的,只是夫人一心念着老爷的身子,还未曾用过午膳。”
沈珏微微皱眉:“怎的如此不爱惜自己。”
陈蓉虽一脸娇羞却反握住了沈珏的手:“夫君忙于政务,蓉儿不便打扰,可闻夫君还未曾用膳,蓉儿又怎能食得下咽。”
沈珏轻叹了声:“也罢,吩咐下面传膳。”
陈蓉眼中遮不住的喜色,忙忙的给香寰递了个眼色。自己则挽了沈珏的胳膊,一起进了隔壁的院子。
等午膳过后,应付了陈蓉的沈珏重新回到书房,这才见了已焕然一新的曹宏。
“主子,柳四失踪了。”
沈珏眉头一紧,食指轻轻扣了扣案几:“酒泉事后,她去了何处?”
“当日属下得到消息,她成功脱身之后说还有些私事要处理,下面的人只知道她乔装出行,并不知她的去向,待过了约定时间未见人来,这才禀了上来,我亲自下去查过,几处她常去的地方都没见过她,因此属下猜测,怕是……”
“你觉得她是被人杀了?”
曹宏垂首,片刻才道:“柳四虽有些任性,但对主子绝对忠心,定不会做出叛逃之事。”
沈珏却勾起了唇角微微笑了笑:“以她的手段,你觉得有谁能无声无息的解决了她?赵玄吗?”
曹宏眉头跳了下,却道:“主子顾虑的是……”
他犹豫了下,似乎狠了狠心才道:“麻烦的是,北境事后,她手上的东西还未曾移交……”
沈珏猛地抬起了头,一向冷静的面上难得出现了一抹森冷沉郁,只是很快他便又恢复了常态:“给你半月时间,必要时,可以用黑鹰旗。”
曹宏头也不敢抬,跪下叩首,之后才抹着冷汗出了房门。
柳四娘的失踪让他们七杀门极其被动,此刻的曹宏宁愿相信她是死了,若不然的话,她手里的东西一旦落入了旁人之手……
曹宏不敢去想那后果,整个后背都不禁冒出了一层冷汗来。
他仰望苍穹,长长呼出了一口气,闭了眼定了定神,这才快步离开了相府……
……
此刻的苏浅跟着王进,却已是进了朔方城内。
没想到进城之后也未见得比外面好到哪里去。
城里戍卫森严自不必说,不时有排列整齐的兵士们经过。
可街道两旁的难民却也不见得比城外面的那些状况更好。
他们一堆堆的聚集在街角,眼睛望向路过的军士行人,伸着脏污的手,却麻木着一张脸,不知是不是已经习惯了被人忽视,唾弃,他们机械的做着乞讨的姿势,却似乎对得到食物压根没抱什么希望……
而苏浅看到更多的,则是一些蜷缩在角落里,毫无声息等死的老弱,就像是暗夜里的残烛,正无可奈何的一点点耗尽自己的生命。
感觉到前面人沉默的回望,苏浅急忙收回了视线,跟上了王进的脚步。
不是她冷心冷情,如今的她也就是一粒沙砾,面对着如瀚海般浩渺的悲哀与痛楚,她最多也只能做到感同身受,却无能为力。
只是,很快她便发现了令人奇怪的地方。
这些难民中竟多是老人和孩子,再有就是身体残疾之人,竟没看见什么青壮,也不知怎会如此的?
她心里记挂着等会要问问王进,可被王进带着绕了满城转了一个时辰,才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住户。
王进让苏浅等在门外,自己敲门进去,不多时,里面有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儿出来将苏浅带进了门去。
苏浅被那女孩儿带着进了堂屋,一眼看见坐在太师椅上的王进,他显然和这家的主人很熟。
苏浅感受到王进那一如既往的冷漠视线,急忙低头跟这家主人见了礼,那人倒还和气,却是一位三十几岁儒生模样的人,看着十分斯文有礼。
他随意问了问苏浅的名姓籍贯,说了两句无关痛痒的闲话,这便打发了那叫小莲的女孩儿将苏浅领下去安置,自己仍和王进留在了堂屋议事。
此时的苏浅早已饥肠辘辘,精疲力尽,只想吃点东西再好好躺下睡一觉,自是乖乖跟了那小莲回了西厢一间小客房。
那个小莲也不是个多话的,带苏浅进了门便自去厨房里弄了些热汤饭端了过来,言说灶房里有热水,叫苏浅自己收拾洗漱。
苏浅松了口气,几口将那热汤灌进了肚里,竟发现是放了胡椒的羊肉汤,在这样冷的冬夜,在看到之前那番人间地狱的景象之后,再一次吃到这样香浓的肉汤饭,她只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竟莫名觉出了心酸和恍如隔世的味道。
王进这一晚竟没难为苏浅,半夜便随这家的主人不知去了何处,宅子里就留了那个叫小莲的丫头。
在帮着苏浅打了热水收拾了炉灶之后,连她也不知去哪儿窝着了。
苏浅倒觉得很完美,在看到那满满的一锅热水时,她才感觉到自己身上简直要馊了。
这么多天跟着王进钻老林子,大冷的天,每日里都是筋疲力尽,连简单的洗漱都做不到。
对于她这个一向喜洁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如今好不容易能好好洗个澡,她怎不欢喜。
终于可以好好待在一间正经屋子里了,不是帐篷,不是山洞,也不是草窝。
四面都是墙,门窗紧闭,没人打扰。
这样的日子简直像是前世过的一样。
苏浅解开了身上的所有束缚,舒舒服服洗了个痛快。
她手指摸到胸前的隆起,很难得的,竟发现它们并没有因为每天的束缚而停止生长,这让她很开心。
她小心的轻轻给自己按摩舒缓了下,不小心碰到了脖子上挂着的东西,她这才陡然间想起,脖子上现在除了自己的宝贝戒指外,还添了个新物件。
苏浅推己及人,当时觉得也只有最宝贝的东西才会被吊在脖子上随身携带,所以那女人也该是如此,也不知这个银色小葫芦有什么蹊跷,竟被她如此宝贝着。
苏浅难得今天这么闲,又无人打扰,便索性将那银色小葫芦解了下来,认认真真研究起来。
这小葫芦雕得还算精致,却也不是什么复杂难得的样式,可细看就会发现,这东西的材质很有些不同,虽是银色,却非银非铁,想来这个时代也没有合金白金之类的材料,所以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弄出来的?
苏浅将那小葫芦拿在手里细细看着,却不想在热水里泡久了,竟发现这小葫芦近水的地方竟是开始褪色了,只这么一会儿功夫,那底部竟有些发黑了。
苏浅吓了一跳,赶紧将那小葫芦拿的离水面远了些,可就这么一会儿,那银色竟是已慢慢褪干净了,露出了下面黑漆漆的材料,还有上面雕刻的一些繁复花纹来。
苏浅再去看那花纹,却发现,他们似乎有着什么规律。
等她再慢慢去看时,大概是温度降了下来,那银色竟又重新回来了,慢慢盖住了黑色。连带着那些花纹也完完全全的被盖住了。
苏浅还未见过这等奇物,但今天她实在是有些累了。也没心思再去研究这个,便起身收拾好了自己,将水提出去倒了,这才放心拴了门,好好躺下睡了。
她却不知,这一晚过去,明日早起,朔方城竟是出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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