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现在养殖场非常缺一辆车子,余思雅不能全指望路明惠这里,万一他们领导不同意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所以中午跟路明惠分开后, 余思雅又跑到了第二百货公司去找孟兰。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孟兰把她请进了办公室, 聊起了家常:“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去家里坐坐,我妈前两天还在念叨你呢。”
余思雅接过热水, 喝了一口, 笑笑:“这不是最近忙吗?改天一定去看田婆婆。”
孟兰家条件好, 什么家电都有, 她坐到办公桌后面,笑道:“在忙上电视的事,在电视里看到你出现,把我们给吓了一跳, 可惜了, 那天我妈去隔壁串门去了, 没看到。回来听说这个事,可后悔了。”
余思雅想起田老太太嚷着后悔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我也挺意外的,说起这个还得谢谢孟经理你给我们牵线呢, 不然我也认识不了路明惠同志,咱们也上不了电视,孟经理你可是咱们公社的大贵人。”
孟兰好笑:“余主任,你这嘴太甜了, 难怪我妈这么喜欢你。行了,你也别吹捧我了,是你们公社自己努力有实力。年底了, 正是你们养殖场忙的时候,你这时候跑来找我肯定有事,说。”
她都这么说了,余思雅正好切入正题,笑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孟经理你。是这样的,我们养殖场想买一辆二手货车……我想着登报可能还要好几天,也不一定有消息,就想到你这里碰碰运气。”
第二百货如今跟清河鸭养殖场的合作比较顺利,半个月就要让他们送一批货过来,有时候没车子大家都愁。因而听说余思雅打算买车子,孟兰一万个赞成:“你们养殖场规模已经做起来了,确实该买辆车子,这样送货拉货也不用求人了,更重要的是不耽误事。不过我也没听说哪个厂子有闲散的车子,这样,等晚上,我让老田帮你打听打听。”
余思雅感激地说:“这敢情好,麻烦孟经理跟田主任了。不过我有个想法想征询孟经理的意见,你看行不行?”
孟兰做出聆听状:“什么想法,你说来听听。”
余思雅道:“孟经理,第二百货的食品部不是有个货架上都是咱们清河鸭的食品吗?我想在那个货架上挂个牌子,就写‘诚购货车一辆’,然后下面留咱们养殖场的地址和电话,这样往来的人都能看到,要是有意向的就可以给我们打电话,这样兴许能快点找到合适的车子。”
第二百货人\\流量很大,而且经常去买清河鸭产品的也知道他们养殖场,对他们的产品有一定的信任度。看到这个消息也不会觉得是骗子,真有货源的跟他们联系的可能性很大。
孟兰想想也有道理,货架不小,反正都是卖他们清河鸭的产品,在旁边挂一块牌子也没什么。
“成,我待会儿让人去弄个牌子挂那里。”孟兰很爽快地同意了。
余思雅却说:“孟经理,你能答应帮咱们办这个事我就很感激你了,哪还能让你给我弄牌子啊。牌子的事我自己去办,你跟下面的人说一声,我弄好了,拿过来挂上就是。”
其实余思雅倒不是真怕麻烦他们,最主要的是听孟经理的口气是随便找个板子写行字就挂上去。这样太粗糙了,简直是降低他们产品的格调。清河鸭走的就是高档路线,这牌子自然也不能做得太差劲儿了,不然顾客看了怎么想?余思雅可不希望因此砸了自己的招牌。
孟兰没多想,笑道:“成,那我给食品柜台的售货员打声招呼,你弄好了就赶紧拿去挂上。”
“谢谢孟经理,咱们养殖场的车子就全靠你了。”余思雅一脸感激地说。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然后余思雅才离开。
出了第二百货余思雅就直奔家具厂,请人做了一个长约五十公分,宽约三十公分的不规则的小板子,然后再直奔大学而去,找了个书法好的老教授写了字,最后在板子的上方支出的椭圆一角画上了清河鸭的图案。
等第二天余思雅把板子拿过去的时候,售货员吃了一惊,她看着大红色的板子上面苍劲有力,一看就出自名家之手的白色大字,再瞅了瞅上面那只滑稽的清河鸭:“余主任,你这上哪儿做的板子,比咱们家的墙都弄得漂亮!”
这就叫漂亮了?只能说现在的人啊,都太朴素了。
余思雅笑眯眯地说:“我去请省大的教授帮忙写的,好看,麻烦同志帮我挂在货架边上。”
余思雅与售货员一同将板子挂了上去,就挂在货架在左上方,非常显眼,哪怕不买清河鸭的人路过也能看到。
整理好板子后,余思雅见四周无人,拉着售货员说:“谢谢同志,你辛苦了,如果有人来问你货车的事,麻烦你帮忙介绍一下情况,要是这个事成了,咱们养殖场给你千分之一的抽成。”
售货员吃惊地看着她:“这……余主任,这怎么行呢,不用了,孟经理吩咐过了,你放心,但凡有人问起,我都会如实说的,要是对方有车子,我会同志孟经理的。”
“孟经理归孟经理,咱们归咱们。你这同志帮咱们清河鸭卖了这么多鸭子,我都还没好好感谢你呢,咱们养殖场的销售人员,除了底薪,每拉到单子也是有提成的,我这是按照咱们养殖场的规矩办事。就这么说定了,辛苦你了。”余思雅拉着这同志热情地说。
诚然,因为孟兰的关系,售货员不会偷懒,但对于这多出来的工作心里有没有抵触情绪就不好说了,敷衍行事和卖力吆喝可完全不一样。要是能花点小钱彻底解决这问题不是好事吗?人家干了额外的工作,拿几块十几块也是应该的。
那售货员一听是养殖场的规矩,真是羡慕极了,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余思雅的提成说法:“那就谢谢余主任了,你放心,只要有人来问这个事,我一定帮你们好好推销。”
果然,有胡萝卜吊着,积极性就是不一样。余思雅鼓励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辛苦了,我走了,有好消息记得打电话通知我。”
办完这个事,在省城余思雅暂时没什么忙的了,便回了红云公社。
可能是这年月车子太少,闲置的更少的缘故,百货公司那里一直没消息传来。
直到十天后,余思雅才在前两天的省报上看到了省报新开辟出来的专栏,占的版面非常小,就是一块豆腐块,而且在内页不显眼的地方,里面还搜集了三条求购信息,跟余思雅这一条合在一起成了一个栏目,很容易被忽略过去。
虽然不显眼,但好歹是个广告,多少有些用,也是一个门路。
放下报纸,余思雅叮嘱马冬云:“这几天办公室里要留个人,注意电话,要是有人打过来说车子的事,马上通知我。”
“车子?”马冬云狐疑地看着余思雅,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未免她因为不知情,错过了有用的消息,余思雅把报纸递给了她,指着豆腐块的地方:“我们公社准备买一辆二手的货车,省报帮我们刊登了这样一则消息,第二百货公司那里也替咱们挂了一个求购的信息牌。你留意一下,做不了主的,就留下对方的姓名、单位、电话号码,等我回来再说。”
马冬云看着报纸上的白纸黑字,脑子都感觉不够用:“买车?余主任,咱们要买车子,我,我没做梦?车子很贵。”
提起这个余思雅就叹气:“很贵,最便宜的一辆也要四五万,我们买不起,所以我才想买便宜的二手车啊。”
好,二手的还能接受。一旦接受了这个计划,马冬云就兴奋起来,他们公社就要有大货车了,可不能坏在她手里。
“好的,余主任,你放心,我不会错过任何一个电话的。”
余思雅点头:“好,你去忙,把小李叫过来,我有点事要跟他说。”
马冬云高兴地走了,不一会儿换了小李回来。
一年时间,原先还有些白净斯文的小伙子长结实了许多,皮肤也黑了不少。
他匆匆跑进来:“余主任,你找我有事?”
余思雅点头,丢下一枚重磅炸/弹:“嗯,我们打算买一辆货车,在车子来之前,先选两个人送到县运输队去学习学习。”
“什么?买车?”小李吓了一跳,“先前怎么没听你说?”
余思雅把报纸丢给了他:“这不是还没找到货源吗?不过应该快了,咱们先把司机招好,等车子回来就有人开了,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推荐?开车的人要挑年轻点的,身体强壮,有点文化知识,动手能力比较强的那种,还要脑子灵活,学习能力强,万一车子在路上坏了,小毛病都得靠他们自己修。”
可以说,这要求非常高了。但余思雅也没办法,谁让现在的环境就这样,半路上车子要是出了故障,想找个修车的,拉车的可不容易,只能靠司机自己想办法。
符合这些要求的,小李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到:“余主任,你这要求太高了,我上哪儿给你找这么能干的人去?”
余思雅直接开口道:“不然呢,动手能力不强,车子在半路上坏了怎么办?想不到就那就全公社遴选,我们公社的货车司机虽然工资待遇比不上城里面,但基本工资二十块,跑长途过夜再加五毛钱一天的补助,劳保产品单独算,雨衣、雨鞋、手套、皮帽一年一套,其他各种待遇跟养殖场职工一样,年底发双倍的奖金。”
这待遇在养殖场也就比几个元老领导稍微低一点。算下来平均一个月得领三四十块,比不少公社干部都高了,还没公布,小李就知道,肯定会有很多人趋之若鹜,抢破头也想要这个工作。
小李说:“那咱们还是把文凭定在初中,然后公布出来,在公社里选?”
余思雅想了一下,司机最要紧的是动手能力,文凭要求没那么高,鉴于现在整个大队的文化水平不高,余思雅调低了文化要求:“小学文化就行,年龄限制在三十岁以内,你公布出去,到时候择优录取,送到县运输队跟着司机做做学徒再去考驾照。我打听过了,考驾照要去市汽车监理所,谁成绩好,先通过考试就做货车司机,没通过的那个以后跟车,工资待遇减半,福利不变。要是两个都没考过,就另外再选人。”
这会儿考驾照不要钱,但要求很严,而且现在的路相当不好走,各种突发情况很多,而且行到半路要是遇到意外,还很难找到援助,所以对司机的要求也很高。
社会上车辆太少,小李都没摸过方向盘,还是第一次听说考驾照的事。他点头道:“成,我这就去安排。”
当天,他就用喇叭向全体社员公布了养殖场要招两名司机的事,并将条件和待遇一并公布,还在养殖场门口的布告栏里张贴了具体的要求。
毫不意外,这个事在全公社都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二十块钱一个月,还有补助,年底两个月的年终奖,算下来一年得四百多块钱去了,还不提司机走南闯北,能捞到很多别人弄不着的好东西。
这在乡下绝对是一门肥差,哪怕就是拿到县里肯定也有不少心动的,公社里凡是符合学历和年龄条件的社员,无不想试一试。
不光社员们心动,到了第二天,以施立平为首的男知青们也找上门来了。
余思雅挑眉:“你们有事?”
施立平跟余思雅打过很多次交道了,知道这个年轻的领导不喜欢废话,赶紧说明来的目的:“余主任,是这样的,听说咱们养殖场要招两名司机,咱们很多知青也符合条件,我想问问,咱们知青也能参加这个招工吗?”
余思雅看了看他后面的几个男同志,笑着说:“当然可以,既然知青到了咱们红云公社,那就是我们红云公社的人,我一律一视同仁,但有件事我要讲清楚。养殖场先送你们县运输队学习,耗费了人情,还要承担大家学习、考试期间的路费、食宿费,投入不小,但凡选中的人必须与养殖场签订十年的劳动合同,这期间,基本工资会随着养殖场其他人员的上涨跟着上涨,福利待遇也是这样,可与大城市运输公司的司机待遇还是有一定的差距。不少人心理肯定会不平衡,但如果有没干到十年就想离职的,要赔偿养殖场一千块的违约金,这一点在大家被选中后会签一份书面协议。”
不是余思雅小气,而是自己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人,转头就去了别的单位,那养殖场怎么办?所以肯定要弄点约束条款出来。他们养殖场运输工人的工资是不如运输公司,但已经比其他人好多了,而且他们能学会开车,也是养殖场找人情,花钱给学的,让他们服务十年,以后要想换单位了也随意。这些人若还是想走,那可以,先把钱赔了!
知青们听了这条件都面面相觑,十年,真是太久了,一千块也不是小数目,大部分家庭都拿不出来。他们下乡之后,无不想回到城里,回城就是他们所有的希望和梦想,没人愿意再把自己绑在乡下十年。
余思雅看出他们的犹豫,劝道:“最近已经有开始平反的了,回去的知青也逐渐增多了,今年下乡的人数就明显减少了,以后肯定会让你们回去的。你们想清楚,想回城的最好不要来养殖场,一千块不是小数目,我也不希望以后大家为这个闹得不和气。”
这是余思雅的真心话,明年就要恢复高考了,很多知青都多了一条出路,而且1978年后就会开启知青大规模返城,他们这些人都可以回去。
虽然回去的日子不一定很好,未必能找到单位接收,但谁不想回到家乡,回到父母亲人的身边呢?如今已经是76年底了,他们熬了这么多年,就只差两年了,何不再等等。
不少人把余思雅的话听了进去,打了退堂鼓,只是多少有些不甘心。倒是一个下乡七八年的老知青说:“我都已经在乡下安家落户了,还能去哪儿呢?你们不参加,我要参加,这对我来说是个非常难得的机会。”
余思雅诧异地看了这位皮肤黝黑,手上全是老茧,跟个普通农民没多少区别,只是衣服比较整洁的男知青。
施立平马上给余思雅介绍:“这是潘永康同志,最早下乡的一批同志,前两年在本地结了婚,现在有一个乖巧的儿子。他家里就是机械厂的,会修很多机器,咱们的收音机坏了都是他修的。”
这倒是个合适的人选,而且这个人既然下乡这么多年都没回城,那说明他们家在城里也没门路或是子女很多,没给他弄到回城的指标和工作。即便他以后回去了,好一点能顶替父母的工作,不好那就是无业游民,日子也未必有在他们养殖场当司机强。
如果能留下来,学到一门技术,后半辈子都不愁,以后也能少一个破碎的家庭,不失为一件好事。
余思雅笑道:“可以,潘永康同志要是有意,那等招工那天过来应聘就是。”
轻易就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潘永康的眼眶都湿润了。他跟这些年轻的知青不一样,这么多年,已经熬光了他回城的希望,本来他以为他就要在乡下种一辈子的地了,没想到还能有另外一个机会。
潘永康赶紧朝余思雅躬了躬身:“谢谢余主任。”
余思雅摆手:“不用客气,其他知青也一样,想清楚了的,都可以过来参加招工选拔。其他的人也不必灰心,过完年我们养殖场还有一次大型的招工,以后对临时工的需求也会增多,大家都有机会。”
这倒是,他们这些知青干农活不行,但进厂子里干活可不比农民差。养殖场成立一年多以来,他们多多少少也来干过活,挣了几块零花钱,手里相对宽裕了一点,相信明年会比今年更好。
施立平代表大家说:“好的,谢谢余主任,我们就不打扰你工作了。”
余思雅含笑目送他们离开。
本以为这就是最后一茬了,没想到等余思雅回去,还有人在等着她。
“你们怎么来了?”余思雅看着胡桂花和余国辉就头大,他们俩来肯定没好事。
余国辉嬉皮笑脸地说:“大妹,辛苦了,咱们进屋说。”
不叫名字叫妹妹,这家伙又在想什么?余思雅也不想被人看了热闹,打开门将两人领进去:“坐,喝水吗?”
“不用了,咱们出门前喝过了,不渴。”胡桂花连忙摆手道,眼睛小心翼翼地瞟了余思雅一眼,这个女儿的气势越来越强了,她现在都有点怕她。
他们不要,余思雅也不倒了,省去了寒暄,坐下揉着额头说:“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提起这个,余国辉来了精神,凑到余思雅跟前,笑嘻嘻地说:“大妹,听说你们养殖场要招司机,你看你哥怎么样?我身强力壮,学历年龄都符合你们的标准呢,这下你总要照顾照顾你亲哥?”
余思雅无语:“学历年龄是最基本的要求,后面还有条件呢。要之选年龄和学历,那整个公社不算知青都能拉好几百人出来。”
余国辉撇嘴:“那能跟我一样吗?大妹,我可是养殖场负责人的亲哥,唯一的哥哥,你不能不帮我啊?你看,现在你有出息了,咱们家却还是老样子,以后别人怎么看我们啊?”
胡桂花也说:“是啊,思雅,你二伯还有三姨他们都问过好几次了,说你哥哥怎么没进养殖场。你让我们怎么回答吗?你多少要给娘家一点面子吗?”
“然后呢?把余国辉弄进去了,七大姑八大姨找上门,我怎么拒绝?那是不是都弄进去,也别叫清河鸭养殖场了,干脆叫余家养殖场得了,你们觉得怎么样?”余思雅板着脸冷冷地反问道。
两人见她生了气,脸上的笑容消了下去。余国辉不满地嘟囔:“我们可是一家人,问你要个工作,对你来说就一句话的事,你一个劲儿的推脱,还有没有把咱们当家人?”
“不好意思,你们不是常说,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吗?我泼出去了,按照你们的规矩,我现在可不算余家人。”余思雅挺庆幸自己这已婚丧偶的身份,嫁出去的女儿总是比在家女儿更有自主权。
这话堵得两人无言以对。
过了好几分钟,胡桂花轻轻拽了一下余思雅的袖子:“思雅,你说什么胡话呢,你是妈生的,难道还不认我这个妈吗?妈就你们几个孩子,我希望你们都过得好,你现在发达了,我也不求你给你哥多少东西,你就拉他一把,给他找个工作。你也看到了,咱们农民天天在地里刨食,忙活一年下来,能分几个钱啊?”
余思雅不为所动,这些人说到底都不是她的亲人,她对他们没有感情,之所以还保持着交往,也只是不想背上不孝的名声而已。所以想让她给余国辉开后门,想都别想。
余国辉这个人眼高手低,要让他进了养殖场,他肯定到处炫耀他是她余思雅的妹妹,偷懒耍滑的,领导也不好管。这不是带坏养殖场的风气吗?而且稍有不慎还影响到她。她不可能给自己埋下这么一颗雷。
但两人说的也是村子里的人情世故,她余思雅发达了,不提携提携娘家人,说不过去。而且照他们的性子,以后还可能会来烦她。
余思雅琢磨了一会儿说:“余国辉要去养殖场应聘司机,我没有意见,我会让人秉公处理,他有本事进去,我不会拦着,没本事也不要找我。”
余国辉的脸彻底地垮了下来,但这次却不敢对妹子发火了。因为余思雅现在可不只是他的妹妹,而且还是公社的红人,经常跟公社书记开会,连县里面的书记,省城的记者同志都见过。
见两人垂头丧气地样子,余思雅又说:“不过我可以帮你们问问县里有没有招工的,要是咱们公社有名额,我会帮余国辉争取一下,成不成我不敢保证。”
两人本来已经做好了空手而归的消息,这会儿骤然听到这个转折,高兴坏了。胡桂花忙说:“国辉,还不快谢谢你妹妹。”
余国辉又恢复了笑脸,嘿嘿直乐:“思雅,谢谢你,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子。”
余思雅还是板着脸:“先别急着谢我,丑话说在前面,去了要好好干,不怕苦不怕累,多学习,不要以为进了厂就是一辈子。你要干不好丢我的人不说,以后被开除或是被调到最差的岗位,那也是你活该,我可不会管你。”
余国辉连忙保证:“不会的,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干,绝不丢你的人。”
余思雅没有多说,去了别人的厂子,他不好好干,自然会有人收拾他。
“行了,这个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成的,还得看机遇,你们回去等消息。”余思雅淡淡的下了逐客令。
余国辉还想问什么,但被胡桂花拉住了。
胡桂花站起身说:“成,思雅,那我们回去了。你也别光顾着工作,也要注意身体,有空回家,你爹和香香都常念叨你。”
余大庆念叨她?是骂她?内容她都能猜到,肯定是骂不孝女,半年都不回去看看他之类的。
余思雅敷衍地点头:“好,我知道了。”她可没那么多时间去应付不相干的人。
得了准信,接下来一阵子,余家人没怎么来打扰她了,还送了两回东西过来,一次是一条鱼,说是他们村子里的水塘放水捕鱼了,还有一次送了十个鸡蛋,说是给她补身体的。
余思雅让沈红英都收下了,然后隔了几天在公社遇到余香香,买了一斤肉和一包饼干让她带了回去,算是回礼。
不过司机高薪的诱惑还是很大,招工那天,余国辉也去了,不过第二轮就被刷了下去。
检查完了年龄、学历和身体条件后,凡是符合标准的,一律被小李安排去修破旧的收音机。这是余思雅让人从县城的废弃品厂里收集回来的,都是一些破得不能再破的工业产品,有收音机,还有自行车架子,喇叭等等。
很多社员长这么大都没摸过这些东西,更别提修了,连工具和零件都不认识。这一招马上淘汰了大部分的人,最后从中选了两名手脚灵活的,有一定机械基础的。
其中就有那天来找余思雅的知青潘永康,还有一个是八队的社员,叫吴强,听说这个人动手能力很强,村子里农具都是他修的,农闲时他还利用废弃材料和木头之类的给孩子们做了不少玩具。
定下来人选后,余思雅亲自带着他们去了县运输队。
因为县城经济不发达,县运输队虽然比其他单位要富裕些,但规模也小得可怜,整个运输队只有二十来辆车子,大部分都用了不少年,职工有四五十个人。
余思雅找到他们的罗队长,直接表明了来意:“罗队长,上次我跟你们说过的,咱们养殖场派两个人到你们这里学习学习,麻烦了。你们给他们安排个住的宿舍借助一段时间就行,吃饭之类的,他们都带了粮票,在你们食堂用粮票,你看怎么样?”
来两个不发工资也不用供饭还能帮忙干活的学徒,还能卖余思雅一个人情,罗队长自然答应:“好的,小东,你带他们俩下去安顿好。”
“谢谢罗队长,麻烦你了。”余思雅感激地笑道,然后投桃报李,说了另外一件事,“罗队长,我还有个事要麻烦你。你知道的,咱们养殖场越来越忙了,过完年我打算辞了妇女主任的工作,专心忙养殖场,这样我的工作不就空出来了吗?我妈没什么文化,干不了这个,我妹子还小,在念书,家里就只有一个哥哥年龄还比较合适,但他是个男同志,去咱们公社妇联也不合适,所以就想问问罗队长有没有认识的人,愿意去公社,咱们交换一下工作。”
这种现象在各厂矿单位并不稀奇,毕竟儿女也不一定适合接父母的班嘛,这时候换工作就诞生了。不少人都这么做,只要双方没意见,单位也不管,反正一个萝卜一个坑,就一个工作,换谁干不是干?
从那天答应胡桂花和余国辉开始,余思雅就在考虑这事了。她给余国辉找工作也要堂堂正正的,经过正规的渠道来办这个事,绝不会走什么权利交换开后门的歪路,给自己身上留下污点。她还年轻,前途无量,这时候更不能因为这些小事给自己抹黑,耽误自己的前途。
而且,要不了一年就要恢复高考了,她迟早要离开的,用这个注定要辞掉的工作打发余家人也是件好事。同时,还能把余国辉两口子弄到县城,以后家里少了他们,也少了吹风的祸害,清净不少,省得三天两头来烦她。
至于其他亲戚想开后门,她也能一句话“我工作已经让给国辉了,没有了”来打发走,再想问她要工作,她也变不出来。这样也没乱开给亲戚找工作的口子,坏了规矩。
罗队长听了这个消息果然很感兴趣:“余主任,你可想清楚了,你这工作是干部编制。你要真愿意,我倒是有个人选,我有个兄弟在水泥厂工作,他儿子前些年上了大学,分配了工作,就还剩一个小女儿准备接班。可你知道的,水泥厂的工作哪适合小姑娘家呢,你们要是不嫌弃水泥厂累,那我回头跟他说说?”
余思雅笑着说:“不嫌弃,从县里换到公社,说起来咱们也没吃亏。再说了年轻小伙子喊什么累,再累有种地累吗?罗队长你安排,要是他们家也没意见,年后咱们见个面,就把这事给定下来。”
罗队长高兴地说:“好,余主任,你等我消息。”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余思雅回到公社后就去找冯书记,将自己的打算托出。
“冯书记,你也看到了,养殖场这规模越来越大,事情越来越多,最近这几个月,我就没去过妇联几次,事情都是文英同志在做,再挂着妇联主任的名也不合适。所以我想年后辞掉妇联的工作,专心弄养殖场。”
冯书记认真考虑了一会儿,觉得确实如此,颔首道:“你说得挺有道理的,过完年养殖场就有两百多人了,这么大个厂子确实该剥离出去,成立自己的组织了。我会向县里面提交报告,申请你成为清河鸭养殖场的第一任厂长,我相信县里面也会同意。你把妇联的工作跟文英同志交接一下,以后让她来接手妇联主任这个工作,你没意见?”
余思雅笑着点头:“文英同志是妇联的老同志了,做事踏实认真,我当然没意见。”
冯书记想了想又说:“你一走,你们妇联就空出来一个工作,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你有个妹妹,多大了?”
余思雅笑了起来:“我妹妹才15岁呢,她还在念书,就算了。我父母找了我好几次,让我给我哥在养殖场安排个工作,我一直扛着,咱们养殖场的规矩不能坏啊,他有本事进去,我不拦着,他没本事进去,我也不能把他弄进去,这对其他人不公平,也会坏了我们养殖场良好的作风。我身为养殖场的负责人,不能带头犯这个错误,冯书记,你说是不是?”
这话余思雅是故意说给冯书记听的,想开后门的人多了去,有些公社干部不待见她就是因为找她,她也油盐不进,她就是要将这些话传出去,让大家知道,她余思雅的亲哥不合格都不能进养殖场,所以其他人还是靠边站,想都别想。
冯书记真心实意地说:“小余,真是为难你了。”
余思雅赶紧说:“不为难,我也就是跟冯书记你抱怨两句。不过我现在找到了法子,我准备将我的工作让给我哥,到时候找人换换,这样以后他们就不会来烦我了,我也没犯错误。”
冯书记听到这里,不由笑了:“真有你的,这都能想到。不错,这倒是个好法子,回头咱们开个会,我要把你的事好好在公社里宣传宣传,也杀杀那些歪风邪气。想要工作,要么凭本事去争,要么老子让位,别整那些乌七八糟的,咱们红云公社不兴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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