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洛氏(修)

    三月初三, 许是因为春雨绵绵,回汴京一途,孟西洲没再?着急赶路, 而是放缓车程, 走走停停。

    沈青青意外看到了苏冉的身影。

    她的马车行在车队最后, 甚至是在行李马车后。

    这让沈青青稍稍放下心。

    不过途中总会停下, 跟着苏冉的老嬷分领了粮食便去送给去立在人群外的苏冉。

    小?丫头依旧穿着亮色夹袄襦裙, 头戴红绳,笑盈盈的看向?旁人, 那满面天?真烂漫的样子?,让沈青青有种错觉,仿佛那夜发生的事都是假的。

    晚膳之时, 两人四目相?对,苏冉竟对着沈青青满是笑意的挥了挥手。

    让她不禁起了层鸡皮疙瘩。

    沈青青不知孟西洲有什么考量, 要?把苏冉带回京。她从李炎那听来?,这次案件的卷宗上,只填了霍段一个凶手。

    后来?,沈青青想明白了。

    大抵是因为苏冉身份不简单, 她是静贵妃亲哥哥的唯一血脉,况且小?孩行凶这种事, 说出去应该没人会信。

    但她隐隐觉得, 一向?掌控全局不容有失的孟西洲,不会真的放过这个小?丫头的。

    可她似乎错了,翌日一早,其他几名?大理寺的官员,在回程的第二日,不知什么原因, 提前往京城赶了。

    他们一道?带走了苏冉。

    车队的人忽然少了大半,只剩下显国公府这一行人。

    三月初五的汴京,烟雨蒙蒙。

    今日下了早朝,文?武百官面色皆是惨白惶恐,阒然无声地疾步离开?正殿。

    慧王谋逆之后不到一个月,皇帝再?次在朝堂上龙颜大怒。

    刑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郎官鲍殊刚递上去的折子?不过片刻,便被皇帝重重扔了下来?。

    折子?内容有关此次主?考官礼部?侍郎赵亭煜春闱舞弊,协同其他副考官,移花接木了糊名?卷考生的个人信息,进而提拔自家门生或好友子?女。

    不过短短数百字的折子?,却含了一张长达近百人的名?单。

    这一次,还未会审,皇帝便直接让负责此次春闱的礼部?侍郎赵亭煜下了狱,交由大理寺负责。

    太子?疾步离开?正宫不久,远远跟在身后的几人见四处无人,

    凑了过去,张内官眼疾手快,将几人拦在离太子?树十步的地方,低声道?:“各位大人请留步,隔墙有耳,殿下吩咐了,等半个时辰,在东宫一聚。”

    仁明殿内。

    获知皇帝殿前震怒时,赵皇后正在用?膳,听内官来?报,手一个没拿稳,瓷勺“啪嗒”一声落了地,一分为二。

    赵亭煜是赵皇后兄长元平侯的嫡子?,属于?太子?一系,年方二十九,入仕以来?,一直在礼部?任个不大不小?的官职,前些年上一任礼部?侍郎陆成玉辞官归乡,他才?被扶了上去。

    朝内无人不知,赵亭煜是太子?的人,更是权倾朝野赵家的人。

    如今不经宣判便诸直接下狱,可见皇帝这次是动了真怒。

    “去,传嬴儿来?见本宫。”

    服侍赵皇后的徐嬷嬷是个老人,虽颔首应下,又小?声提醒道?:“皇后娘娘,殿下上次提起过,让娘娘遇到大事不要?立刻传唤殿下,只需耐心候着,殿下自会派人来?传信如何应对。”

    赵皇后猛地拍桌,“陛下都直接拿我们赵家人开?刀了,还怎么耐心候着,不行,你亲自去请,若是请不来?,捎几句话也是好的,嬴儿一向?最是聪慧有主?见的,绝不会坐以待毙。”

    徐嬷嬷颔首,听赵皇后又问:“今日初几?”

    “回娘娘的话,今日三月初五。”

    赵皇后冷嗤一声,“我说怎么最近心神不宁,原是洛家那人的祭日要?到了,怪不得犯冲!待你回来?时,去钦天?监寻样安神的法器回来?。”

    徐嬷嬷颔首,小?步离开?。

    *

    一行车队压过湿滑的青石板,映出斑驳倒影。

    马车有节奏的晃晃悠悠,沈青青终是抱着书卷看乏了,倚在马车一角,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的场景与人,沈青青都没有见过。

    世界像是褪了层色,泛着灰。

    应是盛夏炎炎,百花盛开?。

    一位少女踮着脚尖,正仰头用?鼻尖轻轻扫过开?绽的芙蓉。

    少女容貌脱尘,带着些许稚嫩,一身华丽的丝质襦裙衬着腰肢纤弱,肩身如刻,第二眼,沈青青便知道?,这女子?必然出身不俗。

    倏地,花园中假山走

    出一人,少年身姿挺拔,浓眉大眼,清隽俊美?,绝对是个招女子?喜爱的皮囊,他一身华服加身,举止间有种说不出的威严与贵气。

    沈青青见那人从袖笼中掏出个小?桥精致的布袋,悄声走向?专心赏花少女。

    不知怎么,沈青青忽而觉得,孟西洲的气质同那男子?有些像。

    少年走到少女身后,笑盈盈的拎着布袋悬在少女面前。

    “懋哥哥?”少女一直在等他,见到布袋的那一刻并未被惊吓,反而是漾着笑意转身。

    “瑜儿妹妹在做什么呢?”少年笑着,看她额间满是汗珠,先?是递给她个干帕子?,后从腰身又解下一只水壶递过去,“是我不好,让妹妹等了这样久。”

    “没有,瞧那芙蓉开?的多好,夏日就属这时最喜人了。”少女将腰间的兜子?解下递给他,里面沉甸甸的,半只弹弓露了出来?,随后她接过水壶饮了一口,擦了擦嘴问:“可是老师课业繁忙?”

    “不忙,就是拖了会儿堂。”少年领着少女走去树荫下坐着,继续道?,“有东宫那位哥哥顶着,太师怎么都不会为难到我的。”

    少女捋了捋发丝,不知是不是天?气太过炎热,脸倏地红了起来?。

    两人聊了片刻,少年终是耐不住性子?,拎起方才?那个布袋,问:“瑜儿妹妹就不想知道?袋子?里放的是什么么?”

    少女圆眼微眨,顺着他的话问:“是什么?”

    少年将布袋猛地塞进她手中,而后红着脸飞快起身,“你、你打开?就知道?了,这是你的生辰礼物,我先?去校场了,一会儿晚了又要?挨骂。”

    少年身影如风,一眨眼的功夫,就剩个虚晃在花草中的点。

    少女解开?布袋一瞧。

    一对翠的发亮的翡翠手镯映入眼帘。

    “沈娘子?!快醒醒!”娇云满是急切扯着沈青青,见她终于?睁开?了眼。

    沈青青睁眼的一瞬间,耳边传来?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混杂着马儿痛苦的嘶鸣。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沈青青抬手撩开?幔帘一角,数十步外,黑压压的一片人正刀剑相?搏。

    一地的血、残肢、落叶。

    沈青青脑子?嗡的一声。

    眼前恍恍闪过个画

    面。

    那个梦。

    她在林间拼命地跑,身后有许多人在呐喊,搜寻。

    她深吸口气,回神暗道?不妙。

    当下这情况,怕是孟西洲又遇刺了?

    可惜昨日大部?分大理寺随行侍卫都随着其他几位官员回京,此刻在场的都是显国公府的侍卫。

    这时娇云凑在她耳边道?:“像是遇到山匪,沈娘子?您怎么了,方才?叫都叫不醒,是不是身子?不爽利?”

    此时情况紧急,沈青青哪儿有时间回忆方才?那个梦,心都跟着马车外的叫喊提到嗓子?眼了。

    突然,幔帐被猛地掀开?。

    来?人是李炎。

    他前襟挂着数道?血痕,娇云瞧见的一瞬间,立刻扑过去问:“李哥可有受伤?”

    “不是我的血。”李炎面色凝重,扭向?沈青青道?:“娘子?速速随我下马车,对方人多势众,需要?赶紧撤离。”

    “世子?呢?”沈青青念着阿洲,刚才?就没见到他。

    “爷让娘子?先?走,您快赶紧跟我走。”

    孟西洲会让她先?走?

    她才?不信。

    但即便是李炎自作主?张,来?救她,沈青青也不走。

    这时哪里还分什么阿洲孟西洲,沈青青只想那人平安无恙。

    这时,听马车外一声怒吼,“今日本官不杀生,若还不识相?想留下的,就休要?怪本官不客气了。”

    沈青青顺着那声音瞧去,孟西洲正持剑被一群人围在中间,他今日穿了身素白长袍,可见之处皆已被染成血色。

    只这一瞥,沈青青的小?脸立刻被吓得惨白。

    阿洲他……每次都是这样九死一生么。

    沈青青蹙着眉,紧抓着马车内的窗子?,摇了摇头,“我不走,你去守着你家世子?去。”

    李炎气急,怎么关键时刻,一向?温顺乖巧的沈娘子?变得这么倔。

    “是爷让我带沈娘子?走的,既然娘子?不肯走,那属下只好冒犯了!”

    他断不能让沈娘子?留在这分爷的心,方才?遇到山匪,爷就让他来?送走沈娘子?,是他一定要?坚持守着爷,这才?耽搁了时辰。

    说着,沈青青见李炎真要?抓她,立刻妥协,拉着娇云下了马车。

    目及之处,刀光剑影,她虽双腿发软,

    目光却一寸都离不开?孟西洲那处。

    李炎看她不放心爷,劝慰道?:“沈娘子?,速速同我走,这里离雁鸣观不远了,待送你们上了小?路,我还得回来?帮爷呢。”

    “好。”沈青青迅速敛起惊慌之色,赶忙同李炎撤进灌木之中。

    她半途嫌襦裙费事,总刮树枝,便弯腰绾起大半。

    “娇云,你也绾好,这样跑得快些。”她忽略掉李炎眸色中的惊诧,跨着大步向?山上跑去。

    不过多时,眼前出现条青石小?路,沈青青停下脚步,扭身问:“李大人,前面那条可是通往雁鸣观的小?路?若是的话,李大人速速回去帮世子?,我同娇云两人自己去就行。”

    李炎颔首,将佩刀递给沈青青,却被婉拒。

    “大人的佩刀我拿不动的,若有匕首,留下就好,我想山匪此时也都集中在世子?那,即便不带武器,也没事的。”

    李炎被她提醒,赶忙从腰间借下把匕首递过去。

    “沈娘子?拿好,娇云,万事保护好娘子?安危。”

    “嗯!”娇云眼中漾着水汽,盯着李炎没入灌木丛中才?回身。

    沈青青淡淡一笑,抬手为娇云拢了拢额间跑散了的碎发。

    “一直以为你还是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样,原是心里早就装了人的。”

    娇云红着眼,小?心思就这样被沈青青当面戳破,她忽而鼻子?一酸,一把抱住沈青青的腰身哭道?:“沈娘子?,我没那个意思,就是担心李哥跟世子?会受伤,呜呜。”

    “傻丫头,你们一起长大,他有什么本事你不清楚么,他同世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沈青青说罢,稳了稳心神,拉着还在哭鼻子?的娇云,匆匆往山上赶去。

    雁鸣观不大,远远看去青山古刹,白雾萦绕,让沈青青慌乱的心神安宁些许。

    她顺着青苔石路一路向?上,进去前,同娇云整理好仪容仪表,才?轻叩观门。

    开?门的是一位约摸四十来?岁的道?姑,她按照李炎叮嘱的,跟对方低声提了显国公府四字。

    道?姑眸色闪过一丝惊诧,随后开?门请两人进去。

    “世子?殿下现在何处?”道?姑见只有她二人,且神色黯然,追问道?。

    沈青青听娇云抽噎了声,眼睛一红,便把方才?遇到山匪的事如实告知老道?姑。

    不想那道?姑神色淡定,沉声宽慰道?:“娘子?不必忧心,区区山匪还奈何不了世子?殿下,之所以纠缠这么久,是他们幸运,恰巧殿下今日不杀生罢了,娘子?先?随我去偏殿,想必殿下一会儿就过来?了。”

    有了道?姑这样一番话,沈青青平静许多,她颔首,随着道?姑往香火深处走去。

    一路上,几人只静静走着,没再?闲谈。

    沈青青暗自打量着对方,从方才?所言,这位处事泰然的道?姑大抵是孟西洲旧识,按照年纪,应是府里嬷嬷之类的老人,却不知为何,如今会在道?观修行。

    沈青青虽将对方身份猜了个七七八八,却不知道?引路的道?姑其实是孟西洲的乳娘常嬷嬷。

    此时,常嬷嬷也在细细打量着身边的姑娘。

    白生生的小?脸上还挂着泪,水润乌亮的大眼睛清纯可人,虽梳着妇人髻,眉眼处依旧沾着少女淳美?的模样。

    一身素净襦裙,面首不艳不俗,给本就纤弱娇楚的小?娘子?平添几分娴静温顺。

    看样子?,是个大家闺秀。

    常嬷嬷不由得松了口气,世子?殿下终于?肯成亲了。

    “敢问娘子?姓氏……”常嬷嬷犹豫偏片刻,还是好奇地问出口。

    “回道?长的话,我姓沈,名?青青。”

    常嬷嬷是汴京老人,自然对京内高门贵女有所了解,她想了想,若说能配得上显国公府身份的沈家还真没有,唯一能数得上个的,算是翰林院沈大学士了,清流世家的嫡女,也算尚可。

    常嬷嬷见她没有自报家门,就换了个委婉的方式问:“娘子?平日都喜欢做些什么?”

    “我家娘子?平日喜欢丹青、看书、烹茶、烧制点心。”娇云心直口快,抢先?一步答道?。

    沈青青听着心虚,丹青倒是没错,可看书是看的话本子?,烹茶搞得是院子?里摘的养生花茶,点心还是刚跟娇云娇玉学的,这又算哪门子?喜欢呢。

    常嬷嬷一听,淡然一笑,“娘子?好风雅。”

    她带二人一路去了偏殿,又端来?素饼茶水,这才?退下。

    待屋外脚步声走

    远,沈青青扯着娇云袖口附耳问:“这位道?长应该是府里出来?的老人,你没印象么?”

    娇云摇了摇头,“不认识,不过要?是我阿娘在,许是见过的。”她默了默,又道?:“沈娘子?有所不知,我阿娘说,当初洛氏病逝,府里放了好多人出去。”

    “洛氏?”沈青青听到这两字,脑海泛起一阵熟悉之意,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姑娘不知道?么?”娇云有些意外。

    “我不是汴京人。”

    “可这事,只要?是南璃人,都应该知道?的,但是大家谁也不能提。”娇云知道?沈娘子?不是汴京人,可当年显国公府的事,即便不是南璃人,就连金元人、耀云人,都是知道?的。

    “……我之前磕坏过脑袋,忘了许多事。”

    “怪不得沈娘子?有许多事都不曾听说过,这事算是南璃禁忌,不过既是大家都知道?的,同沈娘子?说了也无妨。”

    “小?公爷并非现在的显国公府人魏氏所出,而是显国公嫡女洛氏所出。”

    沈青青迷糊了,“显国公不是男子?世袭么,若世子?母亲是国公嫡女,那……这不乱套了么。”

    “现在的显国公爷,并非真正的洛家人,老国公爷是当今圣上同父异母的皇弟,是曾经的睿王爷。当初洛氏一族蒙难,嫡子?战死沙场,睿王爷为保住洛氏一族,自愿被削皇籍,袭了显国公爵位。”

    沈青青怔了一瞬,随即苦笑。

    她怎么都没想到,她同阿洲之间本就遥不可及的沟壑,如今竟成了天?堑。

    他是皇室宗亲,是当今皇帝的亲侄子?。

    而她呢,是个来?历不明的穿书者。

    若是有一日,孟西洲能记起属于?阿洲的记忆,他能为了她,去舍掉皇室宗亲这个身份同她回三溪村么?又或者,能跨越阶级,迎她入门?

    想着想着,沈青青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孟西洲骨子?里是个什么样决绝冷清的人,她还没看透么?

    即便有了那段记忆,他也再?变不回以前那个以她为天?为地,宠在手心的阿洲了。

    大抵会同现在一样,去否认她的存在。

    沈青青突然意识到,自己所谓的一年之约,原来?是个天?大的笑话呢。

    可人就是这样,不撞南墙不死心。

    只要?等不到孟西洲恢复记忆,去亲手了断二人的夫妻情谊,她就无法狠下心放手。

    放弃不了。

    即便沈青青所期望的两条路,都堪比登天?。

    她暗自攥紧袖笼,听娇玉还在讲着上一辈人的事,终是将鼻尖泛起的酸意强忍了下去。

    恰在此时,沈青青听见屋外李炎大声吩咐的声音,她同娇云赶忙起身,推开?屋子?,瞧见李炎正指挥侍卫,将伤员抬进道?观的另一侧偏殿之中。

    “沈娘子?。”李炎见沈娘子?同娇云安然无恙,暗自松了口气。

    “世子?呢?”

    “娘子?放心,我们已经把山匪清缴干净,爷留在那正清点安排,不过多时便会上来?。”

    少时,坐在偏殿的沈青青正心神不宁,木门啪的一声被推开?,山林中的风透着缝隙徐徐吹来?,沈青青起身,定了定神儿,见孟西洲身着染血红衣大步进来?,四目相?对时,他蹙紧地眉头竟松缓了些。

    “我去给爷拿水清理。”娇云有眼力见,赶忙出了屋,末了,还把房门给关上了。

    “世子?可有受伤?”沈青青低声问了句,眼中不停打量着他满是切口的锦衣。

    孟西洲本想让她出去,但见那双红润润的眼,他如噎在喉,太阳穴跟着突突起来?了。

    他索性不再?看她,兀自解开?粘腻的外衣,一旁的沈青青瞧见里衣的左胳膊上有一条细长刀口,已经把整条袖子?都染红了。

    沈青青见他板着脸,准备撩开?那处查看,她走过去,自然而然地拖起他胳膊,“让我来?。”

    孟西洲没有拒绝,知道?她对伤口处理还算娴熟。

    不过片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她又哭了。

    “小?伤,无碍。”他难得温声说了句,像是在安慰快要?哭肿眼的沈青青。

    下一句,又成了平日清冷的孟西洲,他带着些许威胁,冷声道?,“雁鸣观可没有大夫,你眼睛若哭瞎了,可找不到人来?瞧。”

    他这句话,两分在劝,八分噎人,沈青青没说话,牵着他走到椅子?那让他坐下,而后把那块伤口一寸寸的清理干净。

    她仔细瞧过,伤口的确不深,但流了不少血,

    看上去很是吓人。

    这时娇云端了热水纱布进来?,瞧着二人凑到了一处,赶忙垂首道?:“我再?去为世子?取来?干净衣裳。”

    沈青青轻车熟路的给他弄干净伤口,又撒上药粉包扎妥帖,后默默退到一旁,时不时地抬首扫他两眼。

    他没穿着上衣,精壮的月匈膛明显还有几处伤口还泛着红,应该是年后那次遇刺弄得,如今这才?一个多月,又遇上山匪。

    就连坚定的唯物主?义拥护者——沈青青都免不了觉得,孟西洲有必要?去辟辟邪。

    少时,孟西洲一切穿戴妥帖,常嬷嬷同李炎叩门进来?。

    “世子?,时辰到了。”李炎垂首道?,后见沈娘子?竟然也在一旁,有些意外。

    他以为,这种事,爷会避开?她的。

    可并不见爷说什么,爷到底对沈娘子?是不一样的。

    “嗯。”孟西洲碍于?沈青青在,并未唤常嬷嬷乳母,常嬷嬷愣了一下,立刻了然。

    “那贫道?先?不打扰世子?了。”

    沈青青见李炎端着香火走进内殿正中的一处佛庵前,点燃铜盆里早就备好的纸钱。

    原来?是来?祭祀的。

    可祭祀的对象,又会是谁呢?

    她方才?听娇云说,洛氏是四月初三离世的,那一日,是他的生辰,也是他生母忌日。

    洛氏死于?难产。

    娇云说,自小?公爷五岁起,显国公府就再?未给小?公爷庆过生。

    并非是显国公夫妇不想办,而是小?公爷执拗不许。

    往日沈青青一直不知道?阿洲生辰,她便把他们成亲那日,三月初五,作为彼此生辰。

    就是今日。

    沈青青一早便绣好荷包,准备找机会塞给他。

    本以为没了机会,却不想今日遇到山匪,帮他包扎。

    这个荷包,他应该没有什么理由会拒绝?

    远远地,见孟西洲手中细细擦拭着的,是个无字牌位。

    片刻后,他从一方木匣中,取出一只翠润的翡翠镯子?。

    玉镯虽看上去没什么区别,但那样的翠色,沈青青一眼便记住了。

    是她梦里瑜儿姑娘那支。

    无字牌位,玉镯,显国公府,削爵,罪臣。

    原来?他在祭奠的是……生母洛氏?

    可为何,会在今日祭

    拜呢?

    这场祭奠无声无息,虽然简短,但庄重异常。

    香火散去后,孟西洲从内屋走出,看不出什么情绪,步至沈青青身旁时,突然神色黯然地道?了句,“准备出发。”

    李炎以为爷在同自己说,便先?一步出去安排马车,孟西洲见沈青青不动,淡淡一瞥,眼睛已经肿的跟两颗小?桃儿似的,向?下扫去,发现这身襦裙也被刮坏了好几处。

    倏地,那个好不容易被压制下去的既烦躁又迫切的诡异念头,再?次冒了出来?。

    他要?给沈青青做衣裳。

    红的、绿的、黄的、紫的。

    脑海里甚至连款式样式都有了计较。

    孟西洲抬手掐了一把眉心,压眉寒声道?:“既是进了梅园,出来?也是代表我显国公府的脸面,这次回京,就去多做些衣裳,莫要?丢了脸面。”

    沈青青一怔。

    他孟西洲怕不是忘了,她目前处境不过是被个被软禁起来?的人,做那么多衣裳,给谁瞧?

    他最近怎么感?觉怪怪的。

    “走了。”

    孟西洲这头话音刚落,听身后的人突然以极轻的声音道?。

    “生辰吉乐,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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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今天突然来了个脑洞,想开一本重生古言,女主心机美人,靠绝色引诱男主为其复仇的,会先滚床单,后恋爱,不知道有人喜欢这种赤鸡一点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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