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地下黑医的小诊所里, 门被急促地拍响了。
一个发际线的中年男人从诊所办公室的沙发上爬起来。作为这里的医生，他早就习惯了这里居民的粗暴。
准又是哪里的帮派火／拼之后过来取子弹或者急救……
他无精打采的踢开地上的空药瓶，披上衣架上的白大褂, 端起办公桌上凉掉的咖啡闷了一口续命。
空的咖啡杯被放回桌上, 他慢悠悠地打开门，“又是什么伤啊？”
然而门外的却是不速之客, 他被一只手迅速勒住了脖子。
诊所的门被来者反客为主，反手锁上了，“安静, 不然就杀了你。”
他惊恐万分的发现，进来的是一个穿着机关内部制服的人, 这个已经合法化的机关暴徒还挟持着一个看着意识不太清醒，但有点眼熟的人。
“大人！我小本生意啊！我只不过是无证行医没交税罢了！用不着那么大阵仗！我不认识这人，也没见过他！更没有救过他！冤枉啊, 冤枉！放过我！”
九卿一脚踹开黑医, 扶着意识不清醒的审判官, 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没问你见没见过, 老实点，别吵到他了, 再吵就去地底下哭去。”
黑医生被踹到墙角，但所幸没有什么重伤。
九卿特地收了力道，不然能直接把他踹成肉沫。
黑医生吃了教训，老老实实的爬起来, 在原地抱头蹲下，龇牙咧嘴的想，机关的疯子怎么改德性了？居然没有进屋就直接开杀。
他也真是倒霉, 机关的暴徒怎么会好死不活偏偏到他家来！
为什么帝国会给这些人合法化啊！就算给这些疯子添上个保护世界的名头，这些疯狗的行为作风也不会有丝毫变化！
还好他没交税，交了税拿钱让这些疯子杀他自己吗？
不提黑医的脑回路，光这黑医生的运气就着实不太好。巫妄本来正迷糊呢，结果一眼就把穿着白大褂蹲墙角的他给瞧见了，还听见了他之前的无证行医不交税言论。
脏乱差的环境，无证行医，不交税。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早就被巫妄看作是自己的所有物，不交税就是抢他钱！
作为拥有强盗思维的玩家……呸……尽职尽责的正直公务员，巫妄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更何况巫妄以前就被无证行医的垃圾黑医给坑了，秋泽给他攒的药钱都没了！他最讨厌的就是无证行医！
巫妄挣脱掉九卿的搀扶，厄神之刃在手中显现。
黑医生看见这一切，现在就是感动，他甚至感动得差点哭出来。
这个眼熟的小哥肯定是之前就认识他的，现在被疯狗劫持居然还想救他！
人间自有真情在！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被其他人救的一天！
不行！他不能让这兄弟死在机关的疯子手里！
黑医大声喊，“大人！你劫持那人的状态非常不对劲！别杀我，我可以帮你拷问他！”
巫妄顿时就急了，当场就想冲上去给他个十几二十刀。
九卿伸手拉住巫妄，另一只手冷漠的捡起桌子上的烟灰缸，直接就把黑医砸晕，物理禁言。
九卿转头小声解释，“大人，别怕，这里很安全，那个人不是危险，是幻象。”
巫妄坚决否定，“没有幻象。”
有个啥幻象？他还能看到幻象？那医生的秃顶是幻象还是肥肉是幻象？审判官就算和邪神干了一架，受了精神污染也不至于瞎成这样！
唉？
精神污染？
九卿以为审判官受了精神污染？
他刚刚居然因为喝假酒忘了这点……不过也没关系，有什么锅都可以推给邪神背。
巫妄放下心，记起了自己走路会晃，靠到旁边办公桌上。
在九卿的眼里，审判官稍微有些踉跄地靠到办公桌旁，一只手撑着桌面掩饰自己的虚弱。
九卿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找到一个小手电筒，缓慢靠近审判官，“大人，可以请您看着这束光吗？”
手电筒的光照在无焦距的瞳孔上，审判官被闪到了眼睛，有些迟钝的转过头，条件反射想扭断九卿的脖子，但反应过来后就放弃了，转而闭上眼睛警告，“我没事。”
“请不要逞强，您听得见我说话吗？”九卿放大了音量，“审判官大人？”
“嗯……”
“审判官大人？我是九卿。”
不太清醒的审判官突然睁开眼睛，伸手摸了摸九卿的头，混合着金属质感的声音好像还刻意笑了一下，“不用自责，我很快就好了……”
“大人！”
“……”
审判官没有回答，眼睛依然没有焦距。
九卿却突然闻到一股血腥味。
不明显的血迹透过黑色的衬衫，若不是闻到味道，真的很难发现。
九卿也顾不得上下级，迅速扯开衬衫，发现审判官胸口上缠了一层厚厚的绷带，心脏处已经渗出了很多红色的血。
衬衫的扣子都被扯掉，弹到诊所各处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然后看不到了。
“大人……对……不起……”
九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哽咽了好一阵都没说话。
巫妄当然知道他的头号工具人在自责，但他对于欺骗工具人的事，良心丝毫不痛。
就算以后被发现了也没有多大的关系，毕竟他那么猛，那么A，那么具有人格魅力。并且他的厄神之刃又那么长，那么尖，那么锋利，还会放电光。
自愿给他当工具人和“自愿”给他当工具人，从本质上来讲并没有任何区别。
巫妄相信聪明人都会乐意“自愿”给他当工具人。
不过，比如九卿，又比如秋山渡，或者比如劳拉，这里的工具人脑回路都那么清奇，又那么单纯，还会贴心的帮他补充剧情，随便骗骗也肯定会相信？
诊所里安静极了，审判官静静的用一只手撑着桌子，许久又把另一只手上的长匕首放到桌子上。
九卿却突然站起，语速急促，“大人，精神污染暂时解决不了就先把伤口处理了！不是有用他人血肉恢复伤势的力量吗！用那个医生的！嫌脏就用我的！要什么样的血肉我都给您找！”
审判官面无表情的看着九卿，无神的眼睛和不清醒的意识怎么看都不是能有余力动用能力恢复自己的样子。
九卿捂住了脸，又想到了其他的办法，“我去找那些天灾，他们侍立邪神座下，等他们清醒的时候说不定可以问到治疗精神污染的方法。”
“去休息。”
“大人您说什么？”
不能让九卿去找玩家，虽然玩家说不该说的话时都会被自动在NPC的耳朵里换成混乱的呓语，但九卿这工具人这么野，指不定能问出什么呢！
审判官双手支撑着身后的办公桌，扬起头有些痛苦的喘息，努力维持自己的清醒，“别再去找天灾，去休息，这是命令。”
审判官从来都是将扣子端端正正的扣到最上面，沉默寡言，稳重又令人安心。
但他现在却完全没有以往的形象，被强行扯开一的黑衬衫衬得他的皮肤更加苍白，依然渗血的绷带缠在胸口，扬头可以看到脆弱的脖颈和那点突出的喉结。
然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没用，作为下属却让审判官大人为了救他变成这样！
九卿低头，哑声道，“是，请您有事叫我，我会守在外面。”
“等等……”
“审判官大人，我在。”
“欢迎回来。”
巫妄对这种听话的工具，莫名出现了一点心虚，补上这句话。
欢迎来到真实的世界，你现在是一个人了，但不是对于我，而是对于这个游戏世界的审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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