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们跪在地上，满脸泪水，望着主卧的方向，就像是在哀悼一般。</p>
沉痛和悲哀，从他们身上流出。</p>
慕九歌很想说这些人都是假冒的，可是，他们身上的那股悲伤，却让她熟悉的浑身都忍不住的颤。</p>
此情此景，她曾经就经历过。</p>
那是，师父魂飞魄散的那日。</p>
新婚之后，她在鲛人族莫名昏睡，但是睡梦中，或许是执念太重，或许是魂魄离体，或许是梦，她是真的来过神宫，看到过跪在宫殿前的这些神侍。</p>
他们，都是在送别神主。</p>
用自己神魂创造新星，让整个大千世界重生，然后，自己灰飞烟灭。</p>
这是慕九歌心中，最深刻的痛。</p>
她以为，早就熬过去了，可是此时此刻，仿若时间倒退，她便是不由自主的陷了进来，再重回到了这一日。</p>
她身体忍不住的颤，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无尽的恐慌。</p>
她跌跌撞撞的跑进主卧，穿过结界，去空之地。</p>
整片星空之中，最中央的那颗星，明亮的刺眼，照亮了整个星空，却也将慕九歌的心，刺的千疮百孔。</p>
“师父……”</p>
她颤颤巍巍的喊，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去，终于在星辰强烈的光线下，找到了云长渊的身影。</p>
他的身影几乎是透明的，只有隐隐一丝轮廓了。</p>
他身上的力量还在不断的朝着新星传去，便是要毫无保留，不留一丝一毫。</p>
“师父！”</p>
慕九歌终是无法忍受的竭斯底里，思绪全都崩裂，空白，只有难以承受的痛，在摧残着她的灵魂。</p>
她扑过去，先拦住云长渊，妄图留住她。</p>
可是，她的手，却直直的穿过他的身体。</p>
他只留下透明的轮廓，而她，只是一缕没有实体的意念，虚影，什么都碰不着。</p>
甚至是连她的声音，他都无法听见。</p>
便犹如她梦中的那日，便是如此，或者说，便是此时此刻。</p>
她碰不了，什么都做不到，便是发了疯似的去抓他，可是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越来越透明。</p>
直到，渐渐消散。</p>
“不，师父，不要！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小九，师父，求求你，师父！”</p>
慕九歌竭斯底里的哭喊，极致的痛，仿若将她的灵魂撕开。</p>
云长渊的身影化作光点散入新星中，他终于大功告成，放松的同时，眼神悲悯不舍。</p>
他自呢喃叹气，“小九……”</p>
“等我……”</p>
声音伴着光点，彻底的消散。</p>
新星亮到了极致，刹那照亮了整个大千世界，然后，轰然碎裂，成千千万万的光，涌向无数星辰。</p>
碎裂的光中，慕九歌无力的跌坐在地，痛的将指甲都掐进了心口里。</p>
好痛好痛。</p>
她便是想把心给挖了，便是想跟着一同死去。</p>
她空洞的眼睛里，已经找不出半点活着的念头。</p>
云长渊从玉简碎片里感知着这一切，震惊无比，这些确不是真实的，可也不是完全虚假的。</p>
这是从慕九歌的记忆力生出来的！</p>
是她此生，最痛苦的记忆。</p>
他消散的时候，以意识虚影来他身边的人，时候慕九歌；他消散的时候，最后道别不舍念的名字，是小九。</p>
最痛的记忆不会骗人，这才是绝对的真实。</p>
云长渊心中说不出的震荡，他看着她这样绝望的痛，便是整颗心也跟着拧紧了。</p>
“小九……”</p>
本能的出声，云长渊想去安抚她，想告诉她，他并没有消散，他还在，已经可以凝聚虚影，已经快要重生了。</p>
可是，他的声音， 却没有传出玉简碎片。</p>
无形的力量形成了封印，将他隔离。</p>
“师父，你怎么这么狠心，怎么舍得丢下我一个人走？”</p>
“大千世界便是重生了，与你又有何关系，与我又有何关系？”</p>
“没有你，连呼吸都那么痛，我又如何能独活下去？”</p>
悲痛化作了死志。</p>
慕九歌坐在地上，周身的魔气却疯狂涌出，四散，便是要散魂自杀！</p>
“慕九歌，不可！”</p>
云长渊大喊阻止，可是，他的声音传不出去。</p>
他便是被禁锢在了玉简碎片里，面前是坚不可摧的囚牢，让他不得寸进一步。</p>
云长渊从未感到如此心慌过。</p>
慕九歌若是在这里自杀，便可能真的会死！</p>
修罗将卫兵的追杀，不是真的杀，而只是为了将她逼到这里来，让她在记忆中崩溃，将她从神魂上摧毁。</p>
慕九歌便是再冷静，再强大，却过不了心里的坎，最痛最深的绝望，她真的曾经想过自杀。</p>
她上一次只是没有实现罢了。</p>
而这一次，没人阻止，她会实现。</p>
“慕九歌，你住手，清醒点！”</p>
云长渊着急的喊，涌动全身魂力，去攻破囚禁的力量。</p>
他不断不断的攻击。</p>
心急如焚。</p>
慕九歌周身的魔力涌动的更快，整个空之地的所有星辰都被她的魔力所笼罩，变成了一片绝望的漆黑。</p>
她位于黑暗中央。</p>
脸色越发的惨白，趋弱，生命里逐渐的变得虚弱。</p>
她嘴角却扬起笑容，凄凉绝美的笑容。</p>
“师父，我来陪你了。”</p>
黄泉路上，无尽虚空中，她跟着他，陪着他。</p>
直到永永远远。</p>
再也不用分开了。</p>
“傻孩子。”</p>
无奈的叹息。</p>
玉简碎片在神域中碎裂成粉末，一抹白影，飞掠而出。</p>
云长渊蹲在慕九歌的面前，伸手捧住她的小脸，“便是这么决绝，连我们的孩子都不要了吗？”</p>
慕九歌涣散的眸子呆呆的看着云长渊。</p>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回答，“我现在没有孩子。”</p>
肚子里是空的，不需要为了孩子活着。</p>
云长渊语调温柔，慢慢引导，“可你曾经为了孩子而活过。”</p>
“只是为了等十个月，将他生下来罢了……”</p>
说到这，慕九歌的声音戛然而止，涣散的眸子闪烁，出现了龟裂的动摇。</p>
是了，她曾经为了生下孩子而活过，等了足足十个月，自杀去追随师父的。</p>
可为什么，她现在没有孩子？</p>
不对劲，不对劲。</p>
“小九，一切都过去了，师父回来了，这里只是幻境。”</p>
幻境？</p>
过去了？</p>
慕九歌怔怔的看着云长渊，被巨痛充斥的脑子里，其他的记忆纷纷涌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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