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雨辛有午睡的习惯,加上天气热,午饭过后没多久就困意袭来。
她坐在敖惊羽旁边打瞌睡。
起初没人注意到她,后来不知谁朝她这里使了个眼色,满桌人都朝她看来。
大家的眼神都是善意的,觉着这小姑娘坐着都能打瞌睡,委实有趣好玩儿。
敖惊羽低下眼帘看了她一眼,随后抬手把敖雨辛的头轻轻往自己这边拨了拨,敖雨辛便顺利着陆,靠在了敖惊羽手臂上。
敖惊羽用另一只手端起酒杯若无其事地喝了一杯酒。随后与人说话时,他的声音都会降低几分。
似不想吵到这个靠着他睡着过去的人。
这时温月初从帘子后面走出来,对敖惊羽道:“敖公子,我看三小姐着实困得紧,不如我带她去暖阁休息吧。”
敖惊羽道:“不用,她睡不了多久。”
半下午时,敖雨辛揉着惺忪的眼,和敖惊羽一起回去了。
彼时温月初和温朗送他们到门口。
温月初站在门边,久久注视着敖惊羽离开的背影。
温朗便依靠着门,叹口气道:“那是他妹妹,你这么吃醋干嘛?别人都是马大哈,可敖二不是,你一句话一个动作,他便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温月初苦笑,手指紧紧抠着门扉,“我从没见过他对谁这样好的。可能真的是我太敏感了。”
她觉得那一丝不同寻常更强烈了些。能让她非常排斥而又嫉妒。
楚氏半下午把列好的琬儿的陪嫁清单送到了姚如玉这里来。这夸张的清单并没有在先前的基础上删减多少。
楚氏趾高气昂道:“我们琬儿是要进宫当娘娘的,宫里送了那么多聘礼来,陪嫁当然不能少的。这已经算是很简单的了。总不能让琬儿没面子吧。”
姚如玉淡淡扫了一眼那嫁妆清单,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进宫要带嫁妆的。皇家出多少聘礼,你就要出多少嫁妆?倘若皇上出一座银山,你是不是得去挖座金矿?”
姚如玉好笑道:“倘若是你自己去挖来的金矿倒也罢了,你用别人辛苦挣来的血汗钱给你女儿陪嫁,长嫂,天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楚氏脸色变了又变,道:“琬儿也是在侯府长大的小姐,她是从侯府嫁进宫里去的,长的也是侯府的脸面,将来必然还要惠泽娘家。侯府得到的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现在侯府给她出陪嫁,难道不应该吗?”
姚如玉道:“我记得没错的话,侯爷一开始是没打算与皇家联姻的,不然进宫的轮得上四姑娘吗?大概也是四姑娘用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才不得不如此的吧?”
这愚知蠢妇,琬儿进宫到底是给侯府带来恩惠还是带来隐患,还未可知呢。
朝廷式微,皇室当然迫不及待地联姻寻一个左膀右臂,可诸侯逐鹿天下必将是大势所趋,她们这是要将威远侯卷进漩涡里!
幸而进宫的不是敖雨辛,而是琬儿,将来威远侯还不至于太难抉择。
楚氏不懂这些,姚如玉怎会不懂。
姚如玉嘴上向来不留情的,几句话把楚氏气得七窍生烟。
楚氏正准备与她理论,姚如玉便又笑道:“长嫂,你现在是来请要嫁妆的,若是你这态度有问题,我就是想给这嫁妆又怎么给你?受了你一顿气还把好东西往你面前捧吗,我姚如玉还不是一把贱骨头。”
楚氏一口气淤在胸膛,好艰难才生生咽了下去。
楚氏道:“那依弟妹看,这陪嫁清单就这么定下了?”
姚如玉这才又把清单拿起来仔细地看,道:“这陪嫁要是按照长嫂列的来,等于是陪进去了半个侯府啊。也难怪,长嫂在家养尊处优,不知道挣钱不容易。金银器皿、丝绸织物这些能抬走的便算了,可这良田美宅,还有临街铺子,也要算在陪嫁里,”
姚如玉不紧不慢地看了楚氏一眼,接着道,“四姑娘进宫时能带得走吗?”
楚氏道:“是带不走,可家里还有我和放儿,我们可以帮琬儿打理的呀。”
姚如玉道:“那怎么行,四姑娘远在京城,长嫂帮她打理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万一四姑娘手里头需要银钱呢?”
说着就对身边丫鬟伸手,丫鬟熟稔地递了一把玉算盘在姚如玉手上。
姚如玉抬腿搁在椅榻上,身子慵懒地斜斜靠着软枕,手里一把算盘拨得噼哩吧啦的响,罢后抬起头对楚氏道:“四姑娘的陪嫁,一共是六十四抬,还有折算下来的两万两白银,够了吗?”
楚氏一惊,道:“这怎么够!我列的明明是一百二十八抬!那些铺子和宅田又岂止两万两!”
姚如玉冷笑道:“我劝长嫂还是不要狮子大开口的好,真要按照规矩来,庶女出嫁哪有两万两白银陪嫁,箱抬最多也不过三十二抬。更何况四姑娘还不是侯府庶女,只是偏房庶女。我不过是看在她进宫的份儿上,照嫡女的场面来。长嫂再要找我讨价还价,索性就按照庶女的规格来办。”
见没有转圜的余地,楚氏索性在姚如玉这里嚎啕大哭,吵得姚如玉耳根子疼。
她一边哭一边道,说威远侯亏待亡兄的孤儿寡母,欺负羸弱老少云云。
姚如玉摆摆手,便对身边的宝香道:“去把侯府里这些年的账册拿来,一会儿便移送去官府。让官府查查看,到底亏空了多少银子,给我揪出私吞财物的人出来把这窟窿补上,缺多少补多少,都用来给四姑娘添嫁妆吧。”
“是。”
楚氏看见宝香抱出来的两大摞账册,一抽一抽的倒不哭了。
姚如玉斜目看她一眼,道:“按照律法,私吞侯府财物,还要坐牢的。”
宝香刚要去叫人移送账册,楚氏就连忙拉住她,道:“这陪嫁的事,我还是先回去跟琬儿商量商量再说吧。”
姚如玉点点头,“如此也好。”
楚氏走后,宝香又一丝不苟地把账册搬回去,道:“夫人肯给六十四抬陪嫁,已经是格外大方了。徽州城里有的嫡女都不一定能有这个份儿的,只可惜大夫人忒不知足。”
姚如玉懒洋洋道:“她以为四姑娘金贵,再怎么金贵,都已经爬了别人的床了,自然也别指望别人对她有多看重。更加不见得,那皇室魏帝会真的把她当个宝。”
琬儿之于魏帝的存在就如同鸡肋。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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