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 99 章

小说:珍馐娇娘 作者:鹊上心头
    李宿刚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迷蒙, 他似乎还沉浸在梦中,不知光阴几何。

    直到姚珍珠扑进他怀中,他感受到了冰冷世间的片刻温暖, 才让他从噩梦中清醒过来。

    李宿抬起手, 稳稳环住姚珍珠的腰,在她后背轻轻拍抚。

    “好了, 我这不是醒了?”李宿也顾不上外人在,只对她轻声细语,“乖,莫哭。”

    姚珍珠把脸埋在他肩膀上,喃喃地说:“我没哭, 醒了就好。”

    李宿听到她软软的嗓音, 只觉得重复人间。

    他规律的拍抚着姚珍珠的后背,直到她冷静下来,才松开了环抱她的手。

    “好些了?”

    姚珍珠这才想起殿中还有周铭周姑姑等,脸一下子涨红, 低着头不吭声。

    李宿从堆叠的衣袖中寻到她的手,紧紧攥在手中。

    他看向周铭:“孤无妨,二弟如何?”

    周铭隔了这么久才到,是先去了外五所。

    李宿刚一清醒, 立即便知其中关节,直接便问出了口。

    他思路清晰,但周铭却没有立即回答,反而有些犹豫。

    李宿的脸色便一点点沉了下来。

    “周太医,你且直说。”

    周铭这才拱手行礼, 低声道:“殿下, 臣是跟院正一起到的, 到时宴殿下已经昏厥,两股之下全是血糊,不过仔细医治之后,发现这两股之伤皆是外伤,大约养一两个月能养好。”

    “只是……”周铭心里也有点难受,“只是宴殿下的左腿膝盖处被打裂,这个最少要养三个月,三月之后是否能行走,这个就连院正都无法断定。”

    李宿心绪不佳,下意识想要攥住手心,可他刚一用力,就感受到了手心里的柔软。

    那是姚珍珠的手。

    姚珍珠也回握住他:“殿下莫急,周太医所言是无法肯定,并非彻底无法医治。”

    她一边说着,一边去看周铭,眼神里有着显而易见的急切。

    但周铭却也没办法给出更多回应了。

    他再度行礼,对李宿和姚珍珠道:“宴殿下左腿受的那一下很重,直接打断了膝盖骨,以至于宴殿下才会疼痛难忍,昏了过去。”

    “伤筋动骨一百日,这一百日若能好,是最好的结果,但以宴殿下的伤势,即便是伤好了,以后也再无可能同常人一般。”

    言下之意,李宴以后就成了瘸子。

    他此话一出,李宿那张苍白的脸顿时冷若寒冰,殿中温度骤降,让人觉得心中发寒。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李宿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周太医,孤过几日便要离宫,二弟的伤就交给你了,望你务必医好其身。”

    周铭在外行走,自然知道今日究竟出了什么事,他撩袍跪下,给李宿行大礼。

    “殿下放心,臣既效忠殿下便不会食言而肥,宴殿下的伤臣一定尽力。”

    李宿这才微微松开眉头:“好,你下去忙吧,周姑姑,替孤送送周太医。”

    周姑姑看了看姚珍珠,又看了一眼李宿,这便福了福退了下去。

    待她退下,贺天来上了汤药和茶水,便也退了下去。

    姚珍珠下了床来,端起药碗回到床边,对李宿道:“殿下,先吃药吧。”

    这不是周铭给李宿开的药,是补养心肺的补药,今日李宿实在大悲大喜,又淋了大半日的雨,周铭怕他撑不住,才叫吃一碗。

    若是以前,李宿吃药怎么也要姚珍珠哄上半天,可现在他却一下子乖了起来。

    姚珍珠刚想劝他,他自己便接过碗,一口气喝了干净。

    瞧他这样,姚珍珠的心又疼了一下。

    她去桌边取了一块松子糖,回来喂给李宿,然后才在床畔边坐下。

    “殿下,用过药便歇下吧,”姚珍珠轻声细语,“有什么事明日养足精神再去办?”

    她不想让李宿再回忆一遍,也不想让他心绪难平,她只想让他好好休息,把这一日耗损的精气神都补回来。

    李宿却对她伸出了手。

    姚珍珠脸上蓦地一红,她往前蹭了蹭,这一次无比乖顺地靠在了李宿怀中。

    李宿紧紧抱住她,仿佛抱着自己仅剩的珍宝,珍惜而郑重。

    “珍珠,如果我说,以后我们要留在宫里呢?你会不会生气?”

    姚珍珠眨眨眼睛,一时没有想明他是何意。

    李宿把下巴放到她的发顶,抱着她安静地望着远方。

    从乾元宫出事到现在,不知不觉已过去一个时辰,此时金乌已落,星海重澜,转眼便是乌夜。

    就如同他这一整日的心境,从晴朗朝阳再到大雨纷至,最后则是万籁俱寂时。

    在他把所有事情都想明白,把这些里里外外的龌龊都剖析清楚,他才重新恢复到往日的安稳与平静。

    此时此刻,似乎没有任何事可以让他重复波澜。

    姚珍珠思索片刻,却反问:“为何不出宫?是以后都留在宫中,还是暂时不能出宫去玩?”

    李宿用很平静的声音回答:“我不想放弃皇位了。”

    姚珍珠都惊呆了。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问一遍:“什么?”

    李宿用下巴在她发顶蹭了蹭:“我说,我要去争皇位。”

    姚珍珠被他蹭得有点迷茫。

    她不知他为何做出如此重大的转变,也不想问到底为何,直接了当的支持,才是她此刻最想做的。

    “好,”姚珍珠道,“那咱们就留在宫里,盛京的春日也很美,我很喜欢。”

    李宿一把抱紧了他。

    他生来运气就不好,普天之下,竟无他栖身之所,可踽踽独行至今,他却渐渐寻到了同路者。

    原来苍天终究没有彻底遗忘他。

    少时有贵妃教导关怀,长大之后又有姚珍珠知心陪伴,无论他如何选择未来的路,是坐船还是渡舟,她都无所畏惧。

    何德何能,又何其有幸。

    很奇怪的,李宿只觉得在李锦昶面前积攒的怨气,都随着那一口血喷发出去,时至今日确实不会再扰乱他的神智。

    李宿轻轻拍了拍姚珍珠的后背,正准备给她解释今日之事,却听她道:“殿下,原是我太优柔寡断,不够勇敢,今日我都想明白了。”

    她从他怀中抬起头,用自己那双多情的美目去追随他的。

    “殿下想要出宫,咱们便出宫,殿下想留在长信,咱们就留在长信,即便殿下不想再生看这世间,我也……”

    姚珍珠深吸口气,终是道:“我也愿随殿下脚步,一起奔赴阎王殿。”

    “殿下,吾心亦悦之。”

    姚珍珠说完,突然冲他绽出一个灿烂的笑。

    春日烂漫,百花盛开,道不尽人间好时节。

    李宿今日被逼到绝境,已经油灯枯竭的心灵,因这一句话重复生机。

    他记得第一次同姚珍珠深谈时,是他想要把姚珍珠留在毓庆宫,姚珍珠跟他说出宫只是想寻找哥哥,实际上在宫中生活更安稳一点。

    她看似很无所谓,其实把态度摆得很正。

    之后随着两人接触,随着两人不断的相互了解,李宿越发明白姚珍珠的前半生有多艰难。

    民生多艰,万物凋敝,是为政者之祸。

    姚珍珠幼时的艰难孤苦不光要赖苍天无情,也要怪为政不仁,这一点李宿从不否认,相反,他看得比谁都清楚。

    也正因如此,姚珍珠才拼尽全力,哪怕违背本意给他做司寝宫女,也要好好活下去。

    对于姚珍珠来说,她是用尽全身力气,才活到了今日。

    可如今,姚珍珠却对他说,愿意陪他一起死。

    这一句话,比她之后的告白还要令李宿神魂震荡。

    他甚至不敢看姚珍珠的眼眸,伸手重新把她抱进怀中,再也不想放开。

    “珍珠,珍珠,”李宿呢喃她的名讳,“我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李宿说着说着,一滴晶莹的泪顺着眼角滑落。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哭,但眼泪却是止不住,偏要为此刻奔涌出来。

    李宿怀里抱着她,感觉自己已经拥有了世间万物。

    从未有过的满足爬过新河,在河中滋养出一尾尾顽皮的游鱼。

    姚珍珠没有看到他的眼泪,却听出他声音里的哽咽。

    她的脸有些红,更多的却是开心。

    “殿下,其实是我以前把自己路走窄了,”姚珍珠同他道,“我以前光想着拼命活下去,可到底为什么而活,又是如何而活,我从未想过。”

    “活下去这个信念,占据了我的心神,令我无暇他顾。”

    姚珍珠轻声道:“可是殿下的关心和爱护,却给了我另一个选择。”

    “与其为了活儿活着,还不如轰轰烈烈潇洒一回,喜欢谁便去说,想要什么便努力争取,这才是真正的活着。”

    “是殿下改变了我。”

    李宿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有一搭没一搭的,却是渐渐抚平了姚珍珠心中的涟漪。

    “珍珠,你也改变了我。”

    李宿声音很轻,两人如同呢喃一般,却说着相识以来最动听的情话。

    “有你之前,世间黯淡无光,有你之后,世间千姿多彩,”李宿声音里渐渐有了笑意,“因为你,我渐渐不再厌恶这暗无天日的日渐,不再厌恶这肮脏恶心的长信宫,也不再厌恶我自己。”

    “原来的我,连我自己的都不能接受,我又如何可以心怀天下,做个心胸宽广的明君?”

    “但现在的我被你彻底改变了。”

    “我终于明白,错的不是我,脏的也不是我,我只要把这长信的脏污都洗清,那便能大白于天下,能还给大褚太平盛世。”

    “只有我赢到最后,笑到最后,我才能得偿所愿。”

    “输家才永无宁日。”

    李宿把姚珍珠轻轻从他怀中挪开,低下头,在她柔软的唇瓣上印上一个吻。

    “珍珠,我不用你陪我死,我要你陪我度尽这世间繁华。”

    “终有一日,你会是我身边最尊贵的人。”

    ————

    李宿话音落下,回应他的是一室寂静。

    姚珍珠已经神游天外,好似听懂了李宿的话,又似乎全无清明。

    她甚至把全副心神都压在李宿的一字一句上,根本没有注意他落在唇上的轻吻。

    李宿低头看着她,见她睁着明媚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看,眼神中有着最初相见时的清澈和懵懂。

    她就如同突然闯入花园里的幼兽,浑身上下都是单纯而美好。

    但深入去了解,才知她一路蹒跚,靠自己才进入花园。

    李宿心中的怜惜与爱意顷刻间浇灭了理智。

    他再度低下头,准确找到了她的红唇。

    姚珍珠愣了一下,一阵热意涌上脸颊,让她羞赧极了。

    两个人从未离得如此近过,近到可以嗅到彼此身上的气息。

    姚珍珠伸出手,想要轻轻推一下他,可碰到他胳膊的时候,却缓缓握住了。

    这个细小的动作被李宿准确捕捉,他环过姚珍珠纤细的腰肢,把她往自己身上带。

    唇齿之间,有姚珍珠身上清甜的桃花芬芳,也有李宿还未褪去的血腥气。

    两相纠缠在一起,竟成了靡靡之香。

    李宿的呼吸不由加重。

    天地之间,星夜璀璨,晚风习习。

    姚珍珠的脸越发红润,一直难言的窒息从胸肺涌上,让她脑子里越发混沌。

    可唇齿间的温柔,却让人沉醉。

    待到姚珍珠实在坚持不住,才在李宿胳膊上轻轻捏了一下。

    “唔。”姚珍珠轻哼一声。

    李宿这才依依不舍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亲昵地蹭了蹭。

    “傻姑娘,下次记得吸气。”

    姚珍珠看他一眼便立即转开眼神,脸比落日时分的晚霞还要红润,透着莹润的弧光。

    李宿看着他的小姑娘,忍不住轻笑出声:“真是个傻丫头。”

    若是往常,姚珍珠一定要同他分辩几句,但现在,姚珍珠整个人晕晕乎乎,自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再一个也实在有些害羞。

    李宿抱着她,在她后背轻轻拍着,安抚她的情绪。

    “我们还有好长好长的路要走,”李宿声音都带着笑,“我好期待。”

    姚珍珠听着听着,也不由自主跟着一起笑。

    她也不知道自己高兴什么,但却知道自己满心愉悦,开心满足。

    那种拥有了以后的幸福,就是让人会勾起唇角,给自己,也给爱人一个微笑。

    两个人安静了好一会儿,李宿才开口:“今日其实我已经知道李锦昶要有动作,也做好了要被废的准备,只是没想到,宴弟会出来承担了这一切。”

    这些年,两人关系不远不近,偶尔碰到了说几句话,碰不见就当毫不在意。

    但他们心里都明白,这么多皇孙中,他们只把对方当成了兄弟。

    姚珍珠安静靠着他,听他讲述今日发生的一切,心中的疼惜不断翻涌,让她也跟着红了眼眶。

    待听到李宴被杖刑的时候,姚珍珠几乎都要听不下去。

    “天子殿下,”姚珍珠哽咽道,“为何这么狠绝。”

    就如同李宿说的那般,虎毒不食子,李锦昶却全然不顾儿子的脸面和体统,也根本不在乎儿子的身体康健,他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

    刚刚那些恨意似乎已经随着雨水褪去,李宿现在再开口时,只剩下平静和冷漠。

    他看着不远处的博山炉,看着香炉中袅袅青烟,缓缓深吸口气。

    “他当然是不在乎的,”李宿道,“我原以为,他尚未登基,也未曾彻底得偿所愿,不会下死手,但我错了。”

    “李锦昶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若非他确实真心实意对李端好,我都要以为他同为一样恨这天下。”

    李锦昶确实对李端很不一样。

    他细心教导他,读书识字都是亲力亲为,对他也总是嘘寒问暖,父子两人在一起时总是很和睦。

    姚珍珠叹了口气:“便是打,也不能往死里打,二殿下的腿……”

    李宿皱了皱眉头,道:“一开始我们都没想到宴弟会突然顶罪,这大抵不是提前安排好的,但宴弟对我的维护,却彻底激怒李锦昶,让他失去了慈心与耐心。”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让宫人下了重手,”李宿声音越发冰冷,“一个瘸了腿的皇子,还如何能继承大统?”

    姚珍珠心里一惊,忍不住坐直身体:“太子殿下难道知道殿下的打算?”

    李宿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无声安抚她。

    “并非如此,他只是要把自己看不顺眼的障碍都扫清罢了。”

    李宿如此说着,情绪突然有点沮丧:“这一次,是我错了,我把事情想得太绝对,也把宴弟看得太懦弱。”

    “要不是我,他也不会……”

    李宿声音里都带着颤音,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还有伤的手。

    他终究还是没有保护好身边人。

    这种痛苦,并非言语能形容。

    为了让李宴不被他牵连,这么多年,两兄弟话都不能多说几句,他们小心翼翼在这长信宫中生存,每一日都是谨小慎微,从不出错。

    可即便如此,也没人想要放过他们。

    “今日到底是我错了,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也太天真,我的避让并不能让身边人平安,只会让敌人觉得我软弱无能,柔弱可欺。”

    “在这长信宫里,从来没有平稳和谐的局面,要么胜者为王,要么两败俱伤,仅此而已。”

    姚珍珠担忧地看着他,轻声道:“殿下。”

    她这一声呼唤,把李宿从孤寂与痛苦中带离出来。

    李宿长舒口气:“我当时便明白,只有我赢了,只有我最终坐到那把金灿灿的龙椅上,才能保护我想保护的所有人。”

    说到这里,李宿低下头看姚珍珠。

    “这一条路,比第一条路更难走,赢了便是坐拥天下,输了……”

    若是输了,便会满门抄斩,一个活口都留不下。

    心有牵挂,便能让人坚强。

    姚珍珠亦然。

    她抬头看向李宿,目光真诚一如往昔。

    “殿下,我刚就说过,上刀山下火海,我都陪着你。”

    姚珍珠说着说着,轻轻勾起唇角,眼眸里也洋溢着幸福的光。

    “我原不懂什么叫同生共死,现在懂了。”

    你生我便生,你死我亦死。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古人早先便言,至今才明,至今才懂。

    李宿握住她的手,同她相视一笑。

    “同生使得,同死不可。”

    两人说了半天话,待到殿外华灯初上,宫灯莹莹,姚珍珠才觉腹中空空,实在有些饥饿。

    李宿听到她肚子咕咕作响,便让贺天来布菜,简单用过晚膳,李宿的精神便又好了许多。

    他对姚珍珠道:“今日我御前顶撞,明日李锦昶肯定便要下诏书废黜,不管我是病是伤,明日就要离宫。”

    他想了想,道:“今日你便……”

    姚珍珠立即打断了李宿的话:“殿下,您去哪里我便去哪里,只要咱们在一起,哪里都使得。”

    “我本就不是什么富贵千金,什么苦没吃过,什么地没住过,我不怕的。”

    李宿微微一愣。

    姚珍珠的这些话仿佛温暖的泉水,丝丝缕缕滋养他的心。

    “傻丫头,我自然是要带着你,不光是你,”李宿道,“只要愿意跟着我走的,我便带着毓庆宫所有人,一个都不会落下。”

    “我只是想说,今日你便辛苦一些,得紧着收拾行李,宫中的琐碎事也得靠你来操持。”

    姚珍珠的脸又红了。

    她眼神一飘,根本不敢继续看李宿,而是看向桌案上的橘子。

    “小厨房和库房的也都带上?”

    李宿皱眉思忖,道:“库房的东西周姑姑应当知道带什么,我让贝有福跟她一起清点,能带的自然要带。”

    “小厨房你便看着办吧,若是吴大厨愿意跟着走,那便让他带些人。”

    “李锦昶不会给我挪到什么好地方,这毓庆宫,以后只怕也住不上了。”

    与其让人把自己用惯的东西破坏,还不如全部带走,料想李锦昶也不会在这些事上为难他。

    那样可比毒打儿子还要难看。

    李宿说完,突然叹了口气:“明日大概还要劝一劝贵祖母。”

    姚珍珠本来还在想如何在一日内干脆利落挪宫,突然听到李宿如此感叹,便忍不住轻笑出声。

    “殿下,您是真的很怕贵妃娘娘?”

    李宿看她一眼,慢条斯理剥了一个橘子,掰了一瓣塞进她嘴里:“也不是怕,就是心存敬畏。”

    “她跟我们所看所想皆不同。”

    姚珍珠似懂非懂,咬了一口橘子,突然皱了脸:“好酸。”

    李宿被她那样子逗笑,自己也吃了一瓣。

    唔,确实酸。

    两人说了会儿话,就各自分开忙。

    姚珍珠匆匆回了后殿,连夜安排收拾行李,准备明日挪宫。

    李宿却还留在书房,接连写了好几封奏折,又吩咐贺天来:“明日无论如何都要把宴弟送出宫,让他在自己府中养伤,待到他醒了,便把咱们在宫里所有的暗桩都报给他,以后由他定夺。”

    贺天来立即答:“是。”

    李宿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李宴的伤,道:“太医院只周铭还会伤心,其余几个都是和事佬,你让尉迟闻在坊间寻几个大夫,直接送入二弟府中,务必叫其悉心医治。”

    贺天来又应下。

    李宿揉了揉额头,他奔波一整日,又吐血又淋雨,这会儿也有些头痛脑胀。

    但这些都不及他更改决定来得重要。

    既然要争,就一定要赢。

    李宿目光微闪,抬头看向贺天来:“那个刘发怎么样了?”

    贺天来躬身道:“小刘家中已经安置妥当,他点了头。”

    李宿这才松了口气:“那便好。”

    “他只是胆小,却不蠢,知道要做什么。”

    李宿说完,继续低头写折子。

    明日他就能出宫了,虽是废黜,却并不叫人觉得难过。

    此时此刻,他心中甚至有些雀跃。

    终于要离开这里了。

    甚好,甚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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