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033 蛾子

    宋玙璠决定请林桥吃饭, 地点就在星光公司对面的半岛酒店。

    这是一家非常高端的酒店,来往的都是明星贵客,最普通的双人包厢都要五万。

    对于一向生活拮据的宋玙璠来说, 这顿饭绝对算是今年最大的支出项目。

    晚上七点半,林桥带着孩子准时到达了这里。

    “你怎么请我来这里吃饭?”她上一次在这里吃饭, 还是陆熙年摆出的感谢宴。没想到宋玙璠也请她来半岛酒店当贵客。

    “师姐……先吃饭, 我给你点了红酒。”

    宋玙璠欲言又止, 看她的眼神里也是十分的复杂。

    林桥点了点头, 她看出小师弟的心里藏着什么事,但早上他们刚输了比赛, 她想宋玙璠有点意见也是难免的,没有往什么坏处去想,于是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右手举起高脚杯,林桥用左手拨开波浪卷的长发。只一杯下去, 便有些飘飘然,脸上不自觉染上点红晕, 加上她的容貌甚是美丽, 这一熏染之下更是人比花娇。

    宋玙璠看了她一眼, 心跳便不自觉加速起来。林桥的头发非常浓密, 是栗色的大波浪卷, 披在肩头别有一番风情万种。

    他甚至忍不住动了动手指, 想象着如果抚摸她的长发,会是一种什么感觉?可他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一来她是自己最尊敬的师姐。二来, 他马上要做一件对不起她的事。

    林桥察觉到他没动筷子,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宋玙璠不是那种很有心机的男生, 他的所有心情都写在了脸上。

    她放下了高脚杯, 非常平静地问道:“你说,今晚你请我吃饭到底有什么事?”

    “我……我想……”

    宋玙璠实在开不了这个口,于是先从自己的人生故事开始说起。

    他出生在温州,家庭条件十分差劲,父母都是下岗职工,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在。他每年都要申请贫困助学金,否则都完不成学业。

    他从小喜欢看电视机里的相声节目,家里却没钱给他报考什么特长班,只能自己对着电视机一遍遍学说相声。幻想着自己有一天能站在舞台上,逗得大家开心一笑……

    正因为如此,高考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报考了中戏的相声喜剧班。

    别人都是被调剂到这个冷门专业来的,只有他是心甘情愿学了这门专业。

    上了大学以后,他在北京说了十年的相声,从17岁说到了27岁,还是一事无成。

    与此同时,同一届的相声班同学们都改行去了影视圈混,没有人再说相声。还有的走上了爱豆和明星的路子,混的是顺风顺水,出场费都高达百万。而这种生活水平的强烈对比,难免让他的心中产生了落差。

    尤其是今晚,他看到了林文熠的成功,那是一个相声演员企及不到的人生高度。

    师姐的作品写的再好,也最终被明星的满场粉丝给打败。

    面对这个惨淡的现实,他终于意识到了:相声演员这行饭,根本没有大明星的饭好吃。

    人家走的是鲜花大道,他们还在蹒跚的小道上踽踽独行。人家轻轻松松年入千万,他们得在舞台上说几百段相声,才能维持好生活的开支,还没有盈余。

    当个相声演员,是不是很难呢?

    他也想有那么多的粉丝簇拥,也想走上轻轻松松赚钱的明星大道。人往高处走,这也是人之常情,何况他马上都28岁了,再不闯出去的话,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刚好,他前段时间出名的时候,有几家娱乐公司发来了邀请函,给出的条件都不错……

    “别说了!”

    林桥蓦然打断了他的话。

    她闭上了眼睛,什么都别说了,她已经听的够明白了,原来道不同不相为谋。

    林国栋坐在她的身边,他也死死盯着宋玙璠,想看看他的脸到底红不红。

    宋玙璠现在是天艺剧场最力捧的相声演员,他是借着林桥写的作品《最红的弟子》而出名的。每一次开专场,买票捧场的观众无数。

    可以说:宋玙璠现在就是天艺剧场的台柱子,是他和女儿一手调.教出来的逗哏。

    如果宋玙璠这么一走,刚刚恢复过来的天艺剧场,肯定要再次元气大伤。

    再想一想,他和女儿在宋玙璠的身上下了多少功夫啊?捧他当逗哏,给他写作品,带他上节目,才把他的微博粉丝数从五万提升到了150万,算是准一线的相声演员。

    这刚刚积攒下了一点人气资本,他就迫不及待要跳出相声圈去娱乐圈,这还算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宋玙璠吗?

    林国栋失望地叹息一声,原来他们还是看走了眼。宋玙璠不是池中物,他翅膀硬了也想飞出去,不顾及身后的亲朋好友。

    “师姐,对不起,我真的想进娱乐圈。”

    宋玙璠很抱歉道。形势比人强,他想趁着年轻还有机会,再去开辟另一条上升渠道。

    林桥的表情淡淡的,她知道这场比赛自己输得很彻底,可没想到师弟也生了异心。这些日子朝夕相处下来,她也把他当做真家人看待。可他们的付出都到哪里去了呢?

    她盯着面前的一杯咖啡,目光聚焦成一个点,像是能从中盯出一朵莲花来。

    宋玙璠吐出一口气,垂下眼睛,抱歉道:“师姐,我知道这件事是我不对。是我辜负了你的悉心栽培,我怎么讨厌我都无所谓。”

    讨厌还谈不上,林桥只是诘问道:“你不是说过不会离开我吗?怎么变卦的这么快?”

    宋玙璠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只是奔个更好的前程,并不是想和她绝交,便解释道:“师姐你的恩德,我都会铭记在心。等我以后有了名气,也会同样提拔你。就算离开了天艺剧场,我依旧是你的小师弟。”

    林桥不想听他啰嗦这些废话,只是问道:“既然好多家娱乐公司都向你抛出了橄榄枝,那你和娱乐公司签协议了吗?人家公司有没有承诺你什么条件?”

    宋玙璠摇了摇头:“还没签,但我已经对一家娱乐公司的条款有了意向。他们承诺我三年上五部电影,把我往影视圈里捧。”

    林桥好心道:“回头把协议书给我看一看,很多娱乐公司都是广撒网捞鱼。一下子签好几百个素人,一签约就是十年的光阴。其实他们签了素人也不捧,就这么熬着耗着这些人的青春,吃的就是这些训练生的毁约费。你不要被那种霸王条款给迷糊了眼睛,娱乐圈里没有白吃的馅饼。”

    宋玙璠震了震,师姐不说,他都没想到条款上还有这样的“陷阱”。

    他仔细想了想,确实有几家公司的毁约费非常高。不过,他相中的那家公司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影视工作室,也确实捧红了不少影视咖,他觉得大公司应该不至于坑人。

    于是回答道:“好,那麻烦师姐你把把脉。”

    “没有什么可麻烦的,你我同门一场,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点事。往后大路朝天,你有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说完,林桥再给自己点了一杯白兰地。

    她很少喝白酒,但今晚是个例外,她想一醉方休。

    ***

    林桥很快就把自己给喝醉了,林国栋目睹了全部过程,但他也不想阻拦。

    这些日子里,太多的事情积压在她的心头了。她就是个铁打的女汉子,也会吃不消这么多事。需要好好地宣泄一下负面情绪。

    宋玙璠本想送她回家,但林桥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住在吴灿荣家的别墅里,便让他送自己和孩子回了天艺剧场。

    下了车,已经是深夜时分。

    马上就是隆冬时节,寒风一阵一阵的,吹得人面上都生疼。

    林桥穿的毛衣太单薄,根本挡不住这么冷的风儿喧嚣。她刚下车就打了个喷嚏,宋玙璠干脆脱下了外套,把她裹了起来。再把毛衣也脱了,把林晨晨也裹了起来。

    他们一大一小站在一起,就像两只粽子似的胖滚滚。

    宋玙璠看她醉的迷迷瞪瞪的,实在担心道:“要不然,我把沈瑛瑛喊过来陪你们?”

    “你开玩笑,这都几点了?这会儿打扰她做什么?”说完,林桥牵着爸爸的小手,蹒跚地往剧场里面走:“别送啦,你回去,我和儿子今晚就在剧场宿舍里休息!”

    宋玙璠一直目送他们母子两个没了身影,才叹息一声,开车向着另一条道回去。

    林桥刚进了天艺的单人宿舍里,就甩下了宋玙璠的外套,鞋子都没脱就蹦跶上了床,嘴里还嘟囔道:“好舒服啊,还是回到天艺剧场才安心,这里才是我的人生归宿。什么林文熠宋玙璠,你们通通滚一边去!”

    顿了顿,她还咋咋呼呼吟诗一首:“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①

    林国栋不禁担心起来,女儿还好?怎么都吟诵起断头诗了?

    他担心女儿待会儿耍酒疯,于是去隔壁厨房冲了一碗酸梅汤,想让女儿喝汤醒醒酒。可刚一回到宿舍,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只见女儿从床上滚到了地上,吐得是一塌糊涂,毛衣上一片狼藉。

    林国栋惊得连手中的碗都掉了,跑过去一看,林桥正趴在床头哭着呢,还一边哭一边唱:“一轮明月朝西坠,我听也听不见,在那花鼓谯楼上,梆儿听不见敲……”

    这是京韵大鼓《丑末寅初》的歌词,她曾在甘霖剧场的对面屋顶上,听宋玙璠独自吟唱过。现在,宋玙璠要走了,她的心情也差劲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自己唱啊唱,好把这一天积累的愤懑都发泄出来。

    “桥桥,是爸爸不对,不该让你喝酒的。你别哭了,爸爸听了都心疼。”

    林国栋不由得自责起来。看女儿伤心成这样,他才明白她刚才在半岛酒店喝酒,只是在强颜欢笑而已。

    哪个人的心不是肉长的呢?这半年的相处下来,林桥对宋玙璠的种种好,是她对谁都不曾付出的真挚感情啊!

    其实早在那小小的筒子楼里,他们父女就把宋玙璠当做了一家人看待。

    那会儿宋玙璠天天过来学艺,他们家一日三餐都给他留一副筷子。那时候的时光艰苦但是快乐舒心,他是真的动过念头,想把女儿交给这个勤劳简单的小伙子。

    可是宋玙璠这么一走,他算是看清楚了,女儿绝对不能交给这样的人。

    没错,一帮说相声的素人,是不如大明星赚的多。可娱乐圈那碗饭好吃吗?!看看原著中的林家母子,都被叶成锦逼迫成了什么样。

    他坚持不让女儿蹚那浑水,就是因为没地位、没背景的话,进了那圈子也是被炮灰的命。这宋玙璠啊,真是被利益给迷住了眼!

    “爸爸,我很难过。”

    “爸爸,以后我该怎么办呢?!”

    地上的林桥双颊绯红,她哭着哭着开始干嚎起来,把心里的闷气一股脑全说出来:“我真没用,连宋玙璠都嫌弃我没出息?!”“明明我们为比赛拼搏了那么久,我却无法赢这一场。”“我觉得我的能力实在有限,当不成林家茶楼的继承人!”

    原来她醉着醉着,还以为这里是书外面的世界,完全忘记了他们都穿进了异世界。

    林国栋叹了一口气,又想起了这些年来女儿的不容易。

    林家茶楼家大业大,里里外外30多张嘴,都靠他们父女两个招揽生意吃饭。而女儿从小是被他往茶楼继承人的方向上培养的,她也是个没有童年的孩子。不是跟着爷爷学戏,就是跟着他学相声。

    现在林桥醉了,絮絮叨叨说出这些年的心里话:

    “爸爸,我真的不能输,因为我是你唯一的女儿,我是爷爷唯一的孙女,我是家里唯一的继承人。那么多人指望着我们父女两个吃饭,我要撑起林家茶楼的未来!”

    “如果我的能力支撑不了茶楼的话,那些叔叔伯伯们怎么活下去?所以我学戏曲要拿第一名,我学相声要拿第一名,我拼命创作新作品,我拼命读书,因为我要支撑起爷爷和你留给我的茶楼啊!”

    林桥说着说着又哭了。好多指望着茶楼开张吃饭的叔叔伯伯们,都是老弱病残的江湖艺人,还有几个拉三弦的琴师是盲人。这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老艺人们,才是陪她长大的长辈,也是她肩膀上的负担。

    他们经常说:“我们这些人呐,这辈子只会一门手艺混饭吃。要不是林国栋给了我们容身之所,我们早就饿死在街头了!”

    爷爷也说过:“桥桥,林家茶楼撑不撑的下去,要看你的本事如何。现在茶楼的生意竞争激烈,你必须什么戏曲都精通,否则难以在天津这块土地上生存。”

    因此,她从小就生活在巨大的压力之下,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心情。

    别的姑娘谈情说爱的年纪上,她整日泡在一堆音像资料里,十八般戏曲样样精通。

    她这么努力学习,就是想让自己有才学傍身,能够撑得起茶楼,撑起这个大家庭。

    甚至……都忘记了自己只是个年轻的姑娘,也忘记自己快要三十岁了,已经到了结婚成家的年纪上。至于潇潇洒洒,风轻云淡,只不过是她给自己上的保护色而已。

    直到前几日,宋师弟冲出来保护她的那一刻,她终于找回了动心的懵懂感觉,她以为这一次可以携手走下去的……可是这一次,她还是失败了,还失败的一塌糊涂。

    输给了不知所云的流量明星,输给了自己走的这条道路,输给了所谓的娱乐圈资本家!万恶的资本家们!

    想到未来的一片茫然,她真的感到难过,只能趁着醉意跟爸爸说说心里话。

    “你别担心!有爸爸在,以后爸爸保护你!”

    林国栋看女儿这么伤心难过,再听到了女儿寸寸刨心的话,他的眼眶也红了。想到女儿今日受到的委屈,他真恨不得扇自己几耳光——林国栋,你还算是个老爷们吗?!

    那个宋玙璠算什么东西?!

    他怎么能让他的掌上明珠伤心成这样?!

    还有那林文熠算什么混账明星?!他怎么能纵容粉丝那样欺负人呢?!

    林国栋盘膝而坐,听着女儿无助的哭声,真的是一刀刀剜着自己的心。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们父女就这样退出大众的视野,滚回天艺剧场永远当个素人吗?

    而林桥哭着哭着再次吐了,她其实只喝了一杯白酒,但架不住白酒和红酒混在一起喝,结果酩酊大醉一场。

    林国栋看她身上脏的不成样子,便去隔壁盥洗室洗了一条毛巾过来,想给她擦干净。

    没想到一回来,林国栋就发现床上空空如也——林桥不见了!

    ***

    酒,也许是让人变成动物的一种催化剂。

    这种动物不仅限于禽.兽之流,还可以是某种昆虫。

    比方说林桥觉得:自己忽然和扑棱蛾子有了共情心理。于是追着蛾子走了出去,仿佛自己也变成了黑暗中的趋光性动物。

    醉的厉害,头疼的也厉害,她便走出来吹吹风醒醒脑子,结果就被一束灯光给吸引到了。随着这束灯光上楼,潜行到了那一束灯光的来源处:天艺剧场的行政办公室。

    刚一靠近,她就听到了两个熟悉的男声在讲话,可她想不起这两人是谁。

    走也走不动了,干脆就蹲在办公室门口,跟个蘑菇似的把自己无视掉,聆听起里面的动静来。

    “眼下天艺剧场的收入只够支付员工工资,年底的奖金估计得取消了。”

    说话的是大师兄胡宇航,他正在和陆熙年讨论天艺剧场今年的经济账:“主要是上半年亏损的太多,杜鹏程那孙子截胡了好几次。剧场上半年好几场固定的大型商演都取消了,还损失了不少艺人的合约。”

    “现在剧场的票房收入是怎么算的?”

    过来拿天津麻花的时候遇到了胡宇航,陆熙年难得有空闲时间,便替外公查起了剧场的账,还没察觉门外来了一林蘑菇。

    胡宇航介绍道:“一共分为相声剧场和曲艺剧场两个部分。相声剧场的收入主要靠宋玙璠的演出支撑,只要他一开专场,那么2000人的位置就能坐满。占了门票收入的70%。而曲艺剧场现在靠沈瑛瑛来支撑。林桥那段弹琵琶的视频火了以后,她就改行带领曲艺社组建了琵琶队,暂时放下了梅花大鼓的行当。现在她演出的话,上座率也能达到80%。占比票房收入30%。”

    陆熙年点了点头,宋玙璠和沈瑛瑛这两个艺人,都是靠着林桥的作品带火起来的。外公说的很有道理:只有林桥才能支撑起天艺剧场。

    如果没有她的话,今年这100多号人都得下岗失业,这就是林桥的能力。她输了比赛不假,但她的捧人能力绝对一流。

    接着,他和胡宇航商量起行政交接事项。按照他的考虑,接下来要让林桥参与到剧场的人事管理队伍当中。先从行政岗位做起,再转到管理岗位磨一磨。

    总而言之,陆熙年打算半年之内,就让林桥熟悉这一套流程,然后把剧场的所有权限都交给她来管理。

    胡宇航虽然管理不善,但也是个人精儿,听陆熙年的意思,他也明白了:“老爷子打算让林桥接班,是吗?”

    “胡老哥,这些年也难为你支撑着剧场了。”陆熙年觉得他不适合这个岗位。

    胡宇航摆了摆手,自嘲一笑道:“你甭觉得对不起我,老哥我确实是没本事,年初被杜鹏程那小子阴了一道,我差点带垮了天艺剧场。能者多劳,林桥的各项本事都是同行里最强的佼佼者,她接班我肯定配合。我也相信她能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

    “恐怕她一时也适应不了这个工作节奏,到时候麻烦你帮她尽快熟悉人事工作。往后我再慢慢教她。”陆熙年嘱托道,他对林桥简直是做到了极致信任。

    胡宇航听出点意思来,问道:“陆老弟,你是不是喜欢林桥?想把她娶回家,所以你们爷孙两个才指定她当接班人?”

    陆熙年点了点头,胡宇航和他认识了十五年,彼此跟亲兄弟没什么区别,他也不隐瞒这件事,林桥就是他的心上人。

    只不过,他知道林桥对自己没那种意思,于是自嘲道:“这件事得看她的心意,我不会强迫她做不愿意做的事。至于天艺剧场这块,她劳苦功高,是重振剧场的第一功臣,给她什么地位都是应该的报酬。”

    门外的大蘑菇……哦不,大扑棱蛾子林桥同学,这会儿迷迷糊糊地想:师哥在说啥呢?

    好像是说让她当天艺剧场的接班人?

    好像是说大家都要指望她混饭吃?她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好像陆师兄提到了把自己娶回家?这难道是戏文中的台词吗?

    还有啊,什么愿意不愿意的?她不愿意让宋玙璠走,人家遵循她的意愿了吗?!

    蹲的太久了,腿都麻了,她正想站起来松松筋骨,忽然陆熙年走了出来,没注意到门口有个蘑菇正在和蛾子共情当中。

    黑暗中,林桥先发出了一声惨叫:“啊!”

    是陆熙年一出门就踩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是她的脚趾。对了,她现在穿的是一双拖鞋,而陆熙年穿的是一双皮鞋。这么一踩,林蘑菇同学真是惨的不能再惨。

    陆熙年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忽然被林蘑菇绊倒摔了个跟头。林桥还没来得及叫第二声呢,身体就被一庞然大物压在底下,随即听到了陆熙年的一声闷哼。

    这一连串变故,看呆了随之出来的胡宇航:“林师妹,你怎么在这里?!”

    陆熙年这才意识到自己压到的柔软物体是什么。他顾不上思考那么多,赶紧把林蘑菇从地上拉了起来,仔仔细细检查了下她:“林桥?你怎么在这里?!”

    林桥瞅了瞅自己肿起来的脚趾,那个委屈的劲儿上来了:怎么连陆师哥都欺负她?!

    脚太痛了,她不想再用脚趾站着了,干脆往前一瘫,跟个大蛾子似的黏上了陆熙年,假装自己是个倒地碰瓷的老奶奶。

    陆熙年不假思索张开双臂接住了她,接着闻到了一股酒味:“师妹,你喝酒了?!”

    “师兄,你踩到我了,你踩到我了,呜呜呜,连你也欺负我!”孩子委屈极了,把鼻涕眼泪酒渍全部糊在了他笔挺干净的西装上,完全把陆熙年当做大型抹布擦一擦 。

    陆熙年:“……”

    他这件价值十万的西装算是彻底报废了……

    “林师妹,你蹲在我办公室门口做什么呢?”看到这一切,胡宇航都替林桥感到害臊。刚才陆熙年可是说了要娶她之类的话,但是仔细看看:这蘑菇 蛾子的综合体,这哭成小花猫的醉酒桥,这大型抹布现场……师弟,你真的要娶回家当媳妇吗?!

    还有桥言桥语:“我才不是什么林师妹,我是一只小蜜蜂,飞到花丛中啊~~~飞啊,啪啪!飞啊,啪啪啪!”

    “你喝醉了。”

    陆熙年感觉自己成了她的发酒疯工具人,拼命搂在怀里还不老实点,这酒品差的也是没谁了。他就不应该让她今晚跟宋师弟出去,怎么还会醉成这样了呢?!

    “我没醉,我怎么会醉呢?”林桥还想着他刚才的话,于是诘问道:“你说要把天艺剧场交给我管理是吗?那一言为定,我可有管理经验啦!我还管过700座儿的茶楼呢!”

    她的酒劲儿上来了,小脑袋蹭了蹭他的胸膛,再把他当做抹布使用:“陆师哥,以后我就赖在你这里不走了,你别想赖账逃跑!”

    “我不赖账。”陆熙年下意识回答道,他都成抹布人了还跑的掉吗?

    “正好我也没节目上了,帮你搞搞KPI人员绩效考核也行,但你要记得给我提成。”

    “好好好,你想要多少提成都给你。”

    陆熙年真是哭笑不得,她这是醉了还能记得KPI是绩效考核?!

    但这些问题不是主要的,林桥迷迷糊糊中觉得,他好像还说了啥娶回家之类的话,于是桥言桥语道:“你想把我娶回家?那你娶呀,我又不惦记谁。叶成锦想和我复合,那律师也被我给骂走啦,谁想娶我都行!”

    “……”陆熙年的脸色顿时很难看。

    而胡宇航连说话都结巴起来:“林桥她的前夫是那个叶成锦?!”

    “胡大哥,这件事绝对不要说出去。”

    陆熙年指示道。叶成锦和林桥的关系,他不想让任何人再知道。还有,林桥现在脑子不清醒,居然说出谁都能娶她这种话来,陆熙年当然也不会认为她是真的这么想。

    林蘑菇搂着他的脖子,继续桥言桥语:“陆师哥,你把我的脚踩肿了,我要睡觉,走不了了,你抱我回去,陪我一起睡觉好不好?”

    胡宇航直呼这小师妹不能要了,但凡她明天知道今晚说了啥,都不敢面对陆熙年。

    但陆熙年的心态调整很快,他什么大场合没见过?还会把她的酒后话当真吗?!

    作为一个工具人,陆熙年很有自知之明,干脆抱起了迷迷糊糊的林桥,安慰道:“师哥现在送你回去睡觉,但一起睡就不必了。”

    桥言桥语:“不嘛,我们两个一起睡,不……我爸爸也在呢,我们一家三口一起睡觉!”

    “……”陆熙年想,今后要是再让她喝酒,那自己必须守在旁边。

    要不然这师妹真的不能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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