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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蛮匪中走出来一个精瘦矮小的汉子,他如毒蛇般阴冷的目光,扫视一圈,落在蝎子与虎头两人身上,冷声道:“谁在生事,老子就劈了谁。”

    蝎子与虎头没了气焰,默默不语。

    邱秋静静的看完这一幕,心想这个人应就是蛮匪的头了,看来这群蛮匪也不是铁板一块。

    她扭头想去和南寻殷说话,却见他面色狰狞,苍白的嘴唇紧闭,额头青筋凸起,整个身体微微发颤。

    邱秋吓了一跳,忙小声叫他的名字,南寻殷奋力睁开眼睛,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邱秋见他这般模样,心中浮现一个猜想,他恐怕是生死蛊发作了。她焦急的靠过去,低声道:“南寻殷,你怎么了,是生死蛊发作了吗?”

    南寻殷倏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巨大的力气捏得邱秋生疼,将脱口的惊叫逼回去,强忍住剧烈的疼痛,邱秋扭曲着脸道:“南寻殷,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打晕我。”

    细微的声音,从南寻殷嘴里发出。

    邱秋咬了咬牙,抬起另一只手,朝他脖颈劈去。

    手上的力道一松,南寻殷晕了过去。

    邱秋揉了揉手腕上的红痕,正想着该怎么办,便听蛮匪的头领,精瘦矮小的汉子大声吩咐:“将人畜装笼,起程!”

    ……

    烈日炎炎,如火球般悬挂在空中。

    树影斑驳,清风拂过,细碎的日光摇摇曳曳。

    十几辆马车组成的车队,在一群穿着虎皮袒胸露背的男人驱赶下,马不停蹄的行驶着。

    一辆四面都是栅栏的马车内,邱秋跪坐在南寻殷身旁,抬手接过阿琴递过来的水,端着喂到他紧闭的口中。水从嘴角滑落,只余少许喂进口中。

    阿琴在一旁忧心忡忡的道:“殷姑娘,这样不是法子,殷大哥三日未进食了,再熬下去恐怕要熬坏身子。”

    邱秋如何不知道,他们离开月落村已经三日了,南寻殷也昏迷了三日,这三日对邱秋来说真是心急如焚,坐立难安,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她与阿琴关在一辆马车上,互相之间也有个照应。

    南寻殷的昏迷,使得邱秋不得不去想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处境。她虽不想承认,但对南寻殷多多少少是有些依赖的,皆因南寻殷太过强大,就算他身受重伤之时,那智珠在握,从容不迫的神情,也让邱秋莫名的感到安定。仿佛只要这个人在,就能解决一切困难。

    然而南寻殷生死蛊的发作,狠狠的打醒了邱秋。若是南寻殷一直昏睡不醒,她该怎么办?碍于那半颗解药的关系,她不能让南寻殷有事,若南寻殷还是这样的的状态,在后面的行程里,她还要设法保住他,再寻找时机带着他一起逃出去。

    邱秋看着脸色越发苍白的南寻殷,她端着半碗水陷入沉思,就如阿琴说得一样,南寻殷本就身受重伤,元力又被封住,按道理该好好将养才是。如今却食水不能进,再这样下去,人都要熬坏了。

    总该想个法子才是。

    “要是有人参就好了。”邱秋呐呐的想,但她也知晓这是天方夜谭,他们现在不过是低等的人畜,蛮匪怕他们饿死,会提供些清水和食物,但要让他们提供人参这样珍贵的药物压根就不可能。这一路来,那些被烧伤的村民的尸体抛了一地,可未见蛮匪有替他们医治的想法。

    如此又过了两日,马车依旧日以继夜的前行。

    关在笼子里的生活极度无聊,邱秋思索着有什么法子能救南寻殷,这几日他脸色越发苍白了。

    阿琴惊慌道:“殷姑娘,不好了。”

    邱秋转头去看,便见南寻殷口中,耳中,鼻孔处,流出少量的鲜血。她心中一惊,忙去摸他的脉搏和心跳。还好,人还活着。

    邱秋心急如焚却又毫无办法,她不懂医术,只从相思的记忆中学了些配药的法子。南寻殷中的又是蛊,手边又没有药材,她真是无从下手。

    只得用锦帕将他的血擦干净,好在血很快便止住了。

    这一次过后,邱秋看着南寻殷连水都喂不进去,她知道不能再拖了。

    邱秋使劲敲了敲栅栏喊道:“来人啊!来人啊!”

    喊声惊动了看守的蛮匪,他反手一鞭子抽在栅栏上,喝道:“吵什么!安静点。”

    邱秋大声喊道:“我有话与你们大当家说。”

    看守的蛮匪闻言嗤笑一声,随即不耐烦道:“收起你的花样,人畜。”

    他泄气般狠狠的抽了几鞭子,“给我安静点!”

    邱秋虽然尽量往后躲,但马车就这么大,她还是被鞭尾扫到,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便是如此,她还是没有退却,反而加大了声音喊道:“我要见你们大当家!”

    虎头打猎回来,正好从车边路过,听闻喊声,他夹了夹马腹,勒了一下僵绳,停在车边问道:“怎么回事?”

    看守的蛮匪忙收了鞭子,喊了一声,“三当家!”便用鞭子指了指邱秋,“这个人畜不听话,我在教训她。”

    虎头目光移到邱秋身上,挑了挑眉,好奇道:“是你说的要见大当家?”

    邱秋认出这个圆脸少年就是那晚同另一个九尺高壮汉打斗的蛮匪,好像叫虎头的。她定了定神道:“是我,我有话与你们大当家说。”

    虎头却笑起来,他长了一张娃娃脸,一笑之下更显稚气,“我是他们的三当家,有什么事你与我说也是一样的。”

    邱秋迟疑片刻,方道:“我想与你们做个交易。”

    虎头饶有兴趣的看了她一眼,“交易?你一个人畜,能拿什么和我们做交易?”

    既然都说出口了,邱秋倒也镇定下来,理了理思路道:“我观察过你们,你与蝎子打了一场,两人均有受伤,这几日来,我发现你们二人的伤口非但没有好转,还因着急赶路而加重伤势。造成这般模样,我猜必是你们二人并没有用治愈伤口的药膏。你们二人若是地位低微,还能说是没有资格使用。但刚刚你也说了,你是三当家,看那位蝎子的勇猛,在你们中间地位想必也不低。不可能没有药膏使用,因此,我猜你们的药膏应该是用完了,你们刚在流云城附近大闹一场,定是不敢再到流云城去买药,而离流云城最近的城池是摇光城,也要走大半月方能到达,我看你们赶路的方向也不是摇光城,所以,你们至少月余之内不会有新药膏……而我会制药!”

    虎头先是一怔,接着嘻嘻笑道:“你说的很对,我们治疗伤口的药膏是用完了,但这点小伤对我们来说不过是疼几日而已,我为何要与你做这个交易?”

    邱秋压下心中的焦急,学着南寻殷的模样微微一笑道:“你说错了,若是以往,这样的伤口确实不足为奇,但是你没发现,你的伤口过了这些时日非但没有好转,还越来越严重了吗?那是因为月落村里有一种瘴气,这种瘴气里含有毒素,若是接触了伤口,伤口不但不会痊愈,还会越来越严重,最后腐烂蔓延至全身!”

    这当然是邱秋编的,她也是第一次来月落村,哪里知道什么瘴气。虎头和蝎子的伤口,不过是因为天气炎热,又没有及时处理,出现了细菌感染,微微发炎而已。

    但她猜这些蛮匪居无定所,以前又生活在雪山深处,这方面的知识肯定不多,便忽悠一下。若是遇着简玉衍齐若瑜等人她便不敢了,他们见多识广,虽不知细菌这样的东西,但处理发炎的伤口肯定是有经验的。

    虎头闻言并未相信,而是狐疑的看着她,嗤笑一声:“人畜,你是把我当傻子吗?”

    邱秋淡淡道:“这样的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吧,而我的交易也很简单,只要你给我一些人参这样补身体的东西,我便为你们配制药膏如何?且你怎知以后你们没有战斗,若是再受伤,没有治疗伤口的药膏,还是很麻烦吧。”

    见虎头依旧不为所动,邱秋暗自咬了咬牙,从怀中掏出一瓶金创药膏递给他道:”这是我配制的药膏,你可以试一试药效。”

    虎头并未接过药膏,却把目光定在她的手上,眨也不眨。

    邱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纤细修长,形状优美,她暗道一声糟了。她知道自己容貌出众,故意散了头发又在脸上涂了泥水,看着又脏又臭,与月落村的其它女子并无差别。

    今日大意了,怕是要暴露。

    果然,虎头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另一只手扒开她的头发,露出她的面容。他细细打量她片刻,眼睛募地一亮,道:“想不到竟是个美人。”

    他哈哈笑了两声,对守卫的蛮匪道:“将她送到我马车里。”

    第89章 虎头   蛮匪守卫神情一愣,非但没有听令……

    蛮匪守卫神情一愣, 非但没有听令,反而侧身挡在囚笼面前。

    “三当家,大当家下过命令,人畜分配要先经过他的同意, 三当家若想要这个人畜, 还请先回禀大当家, 莫要让小的们为难!”

    虎头脸色一沉, 眸光微冷:“不过一个人畜而已, 还吩咐不动你了。”

    说着翻身下马, 一脚将守卫踢飞出去, 走到栅笼前,手捏着锁一拉, 栅笼应声而开。

    他伸手便去抓邱秋。

    邱秋神色大变,连连后退, 心里又恼又悔,责怪自己太过大意。

    虎头虽看着约莫十七八岁, 手上的劲道却不小, 邱秋的胳膊被他扯住,一股力量将她往外拖。

    阿琴吓得面色发白, 伸手去拽邱秋的大腿。

    邱秋横在虎头与阿琴之间, 使劲挣扎, 正头晕眼花之际, 耳边响起一个粗狂的声音:“虎头,你这是做什么?跟个人畜拉拉扯扯的。”

    邱秋还未反应过来, 便感到胳膊上的一松,将她扔了回去。

    揉了揉胳膊,邱秋抬眸便见不远处停着一匹马, 马上是一个九尺高的大汉,目若铜铃,面色凶悍。邱秋认出他是上次与虎头交战的蝎子。

    蝎子抱着手臂,两柄斧子垂在马侧,幸灾乐祸的看着虎头,咧着嘴道“私动人畜,是要砍掉一只手的。别以为大当家今日不在,你便可破坏规矩。”

    虎头微眯着眼,露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容,“不过是见这人畜不听话,教训教训她罢了,哪里需要惊动大当家。”

    蝎子不为所动,目光恶意满满,“老子看到的怎么和你说的不一样,不如让这人畜自己说。”

    他驱赶着马走到栅笼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邱秋,铜铃般大的眼睛盯着她,“你来说!”

    邱秋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不住的摇头,就是不开口。

    这蝎子与虎头怕是不和,她虽憎恨虎头的狷狂无礼,却也不敢轻易指认。虎头若真因她受了罚,定是要报复回来,而蝎子也不是好相与的,她若是明着拒绝,惹怒了他,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无论如何,她不愿做两人争斗的筏子。

    蝎子等了片刻,见她还是这般胆小的模样,不耐烦道:“人畜,莫要装了,刚才老子看你凶猛得很。”

    邱秋动作一顿,低着头沉默不语。

    蝎子刚想发怒,虎头突然冷笑一声,“蝎子,你逼一个人畜栽赃我,当我虎头是好欺负的?”

    被反打一耙,蝎子圆目怒睁,破口大骂,“你个狗娘养的王八羔子,老子栽赃陷害你?颠倒黑白,胡说八道!”

    虎头却笑了,“蝎子你何必动怒,大当家英明神断,到了他面前总能搬扯清楚。”

    蝎子脸色铁青,他与虎头一向不和,这事闹到大当家面前还真不好说,他不过是想寻虎头晦气,如今牵扯到自己身上,自是不愿再纠缠,他面色一沉,怒气冲冲的架马离开。

    虎头黝黑的眼睛盯了邱秋半响,忽然开口:“刚才为何替我隐瞒?”

    邱秋心想自然是怕你报复,面上却笑的很柔弱,“我有个毛病,一害怕什么都忘了。且与他比起来,我觉得你更像个好人。”

    虎头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微愣了一下,好人?这话真是好笑的很,他杀过的人不知多少,卖过的人畜更是多如繁星,深深的看了邱秋一眼,目光扫到躺在囚车里的南寻殷:“你要人参就是为了她,他是你什么人?”

    邱秋苦涩的笑了笑:“是我哥哥。”

    虎头烦躁的叹了口气,随即解下腰间的袋子丢给她,嘀咕道:“我可不欠人情。”

    邱秋接过袋子的手愣住,待虎头走远了,她方回过神来,连忙将袋子打开,露出一颗三寸长的人参。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邱秋欣喜若狂。

    阿琴也喜道:“殷大哥是不是有救了。”

    邱秋摇了摇头,“这人参只能吊住他的命。”

    阿琴失望的叹口气

    邱秋捏着人参却犯了难,南寻殷昏迷不醒,这人参如何喂进去?

    沉默了半刻,邱秋只得用前世电视剧里最老土的办法。在阿琴诧异的目光中,咬了一口人参,嚼碎,低头用舌头顶开南寻殷的嘴唇,将人参渡进去。如此反复三四次,终于将一颗人参喂完了。

    邱秋用清水漱了漱口,非但不觉得半分浪漫,还觉得有些恶心。心里想着电视剧果然不可信。

    转头,便见阿琴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脸色微微发红。

    邱秋卡壳一会儿道:“事情从急。”

    阿琴摇了摇头,又点点头。心里却想着,哥哥说殷姑娘与殷大哥不像兄妹……兄妹哪有亲嘴的。

    邱秋哪里猜到阿琴九曲十八弯的心思,如今南寻殷的命吊住,她终于松懈下来,这一松懈困意便涌了上来。

    这一睡便是一日夜,再次醒来,旭日初升,霞光弥漫。马车却不减丝毫速度,赶路前行。这般日子过得久了,邱秋也有些分不清时日了。

    阿琴见邱秋醒来,忙将藏下的干粮清水递给她,“殷姐姐,你吃一点。”

    邱秋接过啃了几口,问道:“我哥哥怎么样了?”

    阿琴道:“殷大哥还未醒来,脸色却好看了许多。”

    邱秋点了下头,吃完干粮,又去摸了摸南寻殷的脉搏和脸颊,见他脉搏有力,体温正常。才真的安心下来。这个危机算是过了,只盼他早些醒来,不然这根人参也坚持不了多久。

    这样过了一上午,日头越发炎日,邱秋擦了擦汗,突然见到虎头骑马路过。

    圆脸的少年英姿勃发的骑在马上,披在身上的虎皮露出精瘦的胸膛,披散的头发被编成一扭扭小辫子,腰间插着一把古朴的匕首,艳红的霞光里,这等充满异域风情的风姿,十分养眼。

    她思绪略转,便提声喊道:“虎头大人,可否等一等。”

    虎头闻声,勒住缰绳,顿了一下方驱马过来,皱眉道:“人参我已经给你了,人畜,莫要得寸进尺。”

    邱秋笑容灿烂:“虎头大人,你误会了。”她掏出怀中的金创药递给他,“这药膏可以治疗你的伤口。”

    虎头怔了一下,低声道:“这点小伤,不需要。”

    邱秋却坚持道:“再小的伤口也是会疼的,且月落村的毒素虽然是假的,但是你的伤口已经感染了,再不处理只怕会越来越严重,这药膏便当是人参的报答了。”

    虎头微微别开头,将药膏接过,忽道:“月落村的毒素,你果然是骗我的。”

    邱秋做忏悔状,眼睛却弯了起来,带着几分狡黠道:“我也是没有办法了,还不是被英明神武的虎头大人识破了。”

    虎头目光瞥了她一眼,像是被烫到一般,立刻挪开,心里莫名的有些烦躁,只道:“只许一次。”

    邱秋看着少年,假模假样的抬起手掌,点头道:“好,我发誓!”

    见她这幅模样,心里莫名痒痒的,十分奇怪,从未有过的感觉,十分不习惯,他狠狠的看了罪魁祸首一眼,打着马跑开。

    邱秋见着少年离去的背影,莫名的笑了笑。

    第90章 兽化   马车辚辚,日不停息邱秋……

    马车辚辚, 日不停息

    邱秋抬头看了看明晃晃的太阳,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随着马车一路走来,周边是越来越冷了。

    “阿嚏!”

    阿琴抱着双臂揉了揉发红的鼻头抱怨:“白日里日头这般大, 夜里怎会这般冷?昨夜睡到半夜, 便被冻醒了, 阿嚏!。”

    邱秋看着她萎靡不振的样子十分担心, 若是得了风寒, 这里又没有药材, 只怕会很麻烦。将外衣脱下, 递给阿琴:“这衣裳你穿在身上吧,暖和一些。”

    阿琴惊了一下, 语无伦次的摆摆手,“……不用了, 殷姐姐,我若穿了, 你该怎么办?这天日是越发冷了。”

    邱秋笑了笑:“不妨碍, 我练过强身健体的功法,这样的寒冷承受得住。快穿上吧, 你若生病了, 谁帮我照顾我哥哥。”

    阿琴犹豫片刻, 最终没有抵住温暖的诱惑, 接了衣裳。她不放心的又叮嘱:“殷姐姐,你若是冷了, 一定要与我说,我好将衣裳还给你。”

    邱秋刚应了一声好,突然砰!的一声巨响, 一个少年从前面的马车里飞了出来,跌在地上。

    蝎子大步走到少年身前,一脚踩在少年背上,满脸戾气:“不知好歹的人畜,你竟然敢刺杀老子。”

    少年因疼痛而痉挛,他匍匐在泥土里,用力抬起头,面容因疼痛而扭曲,嘴角鼻子涌出鲜血。他目光死死的盯着蝎子,想要开口,鲜血从他嘴里咕咕的冒出。

    “哥哥!”

    阿琴看见少年的面容,惊叫一声。

    邱秋定眼看去,少年果然是阿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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