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分开后,简玉衍回了西苑。
江上智在练剑,渊虹剑在他手中仿若有灵性般,快如闪电,剑光如虹。他的身法飘逸灵动,忽轻忽重,让人琢磨不透,但看着却如蜻蜓点水般,轻盈好看。
简玉衍站在旁边看,半晌,江上智停下来,他踱步到他身边,幽幽道:“恭喜”
江上智掏出手帕插了插额头上的汗,闻言,皱眉道:“喜从何来?”
简玉衍却笑笑,亦不多说,神神秘秘道:“花朝节那日,你便知道了。”
江上智向来没有多少好奇心,听了这话权当没听到,冷淡道:“你既然无事可做,便来陪我练剑。”
简玉衍这次却没有拒绝,笑道:“好啊。”
院内一阵花叶飞扬。
***
邱秋接到两人一道登台的消息,是齐若瑜遣人送来的,一起来的还有很多奇珍异宝,邱秋每次见了都忍不住感叹齐家家底的丰厚,紫薇见了亦觉得这位齐公子太实诚了些。
稍晚些,宋清昊登门拜访,惭愧道:“本是我约请小姐参加花朝节的,如今却要委屈小姐与人同台弹奏,清昊实在羞愧。”
与人同台竞技,邱秋当然不会介意,莫说她已做了诸多筹备,就算毫无准备的比,她也是不怕的,不论是大提琴也好,还是她要拉弹的曲子,都是集结了前世无数音乐大家们的精华,拿着这么一把尚方宝剑还怂的话,她不如找块豆腐撞死。
但面对宋清昊她自然不能这样说,只是微微蹙眉,面上挂着三分温柔,一分担忧,轻轻道:“我的性子一贯是不愿与人相争的,听闻花朝节上奏曲,能传达到亡者的耳多里,先师在世时,便遗憾未能听闻古琴之音,此番花朝节,只当告慰先师在天之灵,清昊公子亦不必介怀。”
宋清昊闻言,越发惭愧,只当乐正小姐是为了安慰他方如此说,便道:“小姐放心,此次只当我欠小姐一个人情,以后若是有事差遣,我当义不容辞。”
邱秋轻叹道:“清昊公子真乃信义之人。”
宋清昊并非未被美人夸赞过,但如今看着眼前这张清丽无双的脸,竟难得的升起几分羞涩来,有些不自在道:“乐正小姐既已知晓,清昊先告辞了。”
送走宋清昊,邱秋坐在屋内沉思片刻,将余山叫了进来,吩咐了一番,她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余山出去后,紫薇捧着一个巴掌大的雕花紫檀盒子进来,见了邱秋,回话道:“这是秦楚楚小姐送来的,说是上次赔罪之礼。”
邱秋惊讶的挑了挑眉,这秦楚楚还真会做人,上次故意闹得这样难堪,她居然还能送礼过来,想必也是得了一道登台的消息,借送礼释放善意。
她都做的这样妥帖了,邱秋当然不能拂她的面子,让紫薇去库房挑一件东西给她送过去,回帖的言辞亦写的十分恳切。
处理完秦楚楚的事情,邱秋问紫薇:“你可曾听过有能在晚上发光的东西?”
紫薇想了想道:“小姐说的可是夜明珠?”
邱秋没想到真的有,而且也叫夜明珠,便道:“对,就是此物,你可知哪里能找到夜明珠?”
紫薇看她的目光像看个傻子,“小姐,你以为夜明珠是大白菜么,想找就能找得到,我长这么大,也只是听说过。”
邱秋却想到一个人,别人找不到的东西,齐若瑜不一定找不到,若能找到夜明珠,灯光的问题,她有了新的想法。
第16章 花神 花朝节 ,花神降临凡间的日子。……
花朝节 ,花神降临凡间的日子。作为司掌春日、播种、生长的女神,她一直深受众人的敬拜。
传说花神每五年降临人间一次,只要用美妙的旋律打动花神,让她高兴,作为回报她便会满足人们的祈祷。
因而,花朝节亦是三域的人们祈求春种的重要节日。只是摇光城作为花神的降临地,举办的花朝节是三域中最为盛大,最为有名的。
每当花朝节来临,便有四面八方的人赶来摇光城,参加盛会。
而摇光城的花朝节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便是节日当晚向花神献乐的祭典。能向花神献乐的弹琴人,不但要琴弹得好,容貌,气度,身份皆是上上之选。上一届,花朝节上的弹琴人,便是名满天下的琴仙司马清月。
因尔对很多世家公子小姐来说,能被选为摇光城的弹琴人,是一件极为荣耀之事。而对于普通大众,猜测谁是弹琴人,亦是兴趣盎然。每当花朝节来临,便成为街头巷尾的话题。
今年的花朝节,又比往届不同。先是传出前所未有的双人登台献乐,又有消息,前几日闹得摇光城沸沸扬扬的知鱼居主人将携新凿出的万金古琴向花神献乐。
不管是哪个消息,都让来参加花朝节的人们期待不已。
在越吵越热的舆论中,花朝节终于到来了。
因是迎接花神的节日,又是在春日,摇光城街头街尾,巷里巷外皆布满了鲜花。今日的酒楼茶肆,商铺居户皆在门外放有大大的花篮。
而在街上行走的行人,不管男女老幼皆在头上插一朵鲜花,以示对花神的敬意。从楼上往下看,好似一朵朵行走的鲜花布满大街,也是一种奇观。
邱秋在阁楼上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景象,若非要参加夜晚的祭典,她也想去玩一玩,这摇光城的花朝节比前世她过的元宵节还要热闹几分。
紫薇和翠薇也是第一次见着如此热闹的花朝节,好似城里的人都到了大街上。邱秋将刚折下来的月季插在紫薇和翠薇的乌发上,笑道:“既然是节日,总不能免俗,”
紫薇倒是欣然接受,揽镜自照去了,翠薇却是觉得变扭,因练剑的缘故,她一向不爱戴饰物。但小姐亲自插的花,她亦不能拒绝,只能别别扭扭的戴着。
云果果百无聊奈的坐着,眼睛警惕的盯着邱秋,见她拿着一朵大红的牡丹走过来,连忙跳开,“你想干什么,小爷绝对不会戴那朵花的。”
邱秋笑盈盈道:“翠薇,抓住他。”
翠薇一个快跑,将云果果抓到邱秋面前。云果果气得大叫,“干什么,你们快放开小爷,你们想对小爷做什么!”
邱秋不顾云果果的抗议,将牡丹插在他头上,大大的牡丹花朵快将他的脑门都盖住,显得特别滑稽。
邱秋忍住笑意道:“你看多漂亮,多像个小姑娘,出去别人定认不出来。”
待邱秋插好,翠薇方将云果果放了。云果果得了自由本想一把将头上的花扔掉,听了邱秋的话,碰到花的手扶了扶,哼一声跑了。
捉弄完云果果,见余山抬了一盆炭火进来。邱秋道:“先放地上。”
又让紫薇将昨日备好的铁钳拿出来,邱秋将乌发散开,准备弄一个一次性的发尾微卷。长发固然好,但有些单调,且和她新作的裙子并不是很相配。而方法是学习前世某部电视剧的,想着原理应该差不离。
紫薇和翠薇看稀奇一样看着她,连跑开的云果果都回来了。
邱秋却不管她们的眼光,先将铁钳烧热,又放在水里冷却,待温度差不多,再用铁钳夹住发尾,绕了一圈。如此反复几次,待发尾曲卷成型,才算弄好一缕。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邱秋才全部弄完。
见着邱秋这个怪异的新形象,紫薇咋舌,“主人说小姐能折腾,果然不是一般能折腾。”
邱秋当然知晓穿着襦裙配微卷发不伦不类的,但这与她们也说不清,就权当自己发疯瞎折腾了。
几人玩玩闹闹,眼见天色渐渐暗下来。
邱秋便带着一行人去了祭典。
祭典的祭台搭在城主府外面,因邱秋向宋清昊建议,原本光秃秃的露天祭台,立了四根雕花柱子,拉了一块黑布当做幕布,有点像前世的舞台。又因四周布满鲜花,看着很是奇特。
邱秋到时,台下已经坐满了人。台下坐的都是各处来的普通人,祭台的前方是一座座亭台,里面摆放着案几,香炉,瓜果,便是贵人的位置,陆陆续续也坐满了人。
靠前的一座亭台内,江上智与简玉衍相对而坐。
简玉笑道:“阿智,等会儿见着什么人可别被惊住。”
江上智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我若是被惊住了,便罚你打坐十天。”
简玉衍笑不出来了,“你这惩罚也太没道理了”
江上智冷漠道:“谁让我是师叔。”
简玉衍:“……”
***
天色彻底的暗下来,最后一丝光亮都被吞噬,祭台四周点起了火把。
咚咚咚!!!
随着几声钟响,祭典开始了。
黑幕被拉开,祭台上摆放着四面大鼓。秦楚楚一身绯衣,赤足站在台上。
她乌发上依旧插着那根金灿灿的金绽钗头凤,两只雪白的手腕却戴了两串金晃晃的铃铛,从手背一直延伸到指尖。
她手里拿着两根鼓棒,朝着正面的大鼓敲下,咚!的一声响彻祭台。紧接着她又朝旁边的鼓敲下,咚!的一声。待她将四面鼓都依次敲过以后,她终于动了。
身姿妙曼的穿梭在鼓间,像是一只轻盈的蝴蝶。鼓声也从原来的轻慢变成急促,紧接着便是雨点拍打的声音。
鼓声越来越快,咚咚咚咚咚!!!!
红色的绯衣翻飞,金铃的声音叮叮当当配着鼓声分外和谐。竟有着奇异的肃杀之感。
鼓声越来越密,像是要将鼓敲破一般,忽然,咚!的一声,鼓声又慢下来,像是结束战争的将军凯旋归来,竟听出几分愉悦。
终于咚咚咚咚,最后四声,秦楚楚结束了表演。
台下爆发出激烈的掌声,众人只觉得像是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般。
邱秋站在一旁看,眉头紧蹙,秦楚楚的表演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因是献乐,邱秋以为对方不外乎,琴,箫,筝等乐器里选择。因有大提琴,不管她选择什么乐器她都不怕。但没想到对方竟然另辟蹊径,选择了鼓。
鼓这种东西说是乐器也是,她这番精彩绝伦的表演,将众人的情绪全部推上了顶峰,现在她若上场,弹奏些凄凄哀哀的东西,不但效果大打折扣,还被秦楚楚碾压成渣。
早知道就不让她先出场了,也怪她自己,装什么大度,只想着自己筹备做得足,便没把秦楚楚放在眼里。也让邱秋警醒,自己仗着些别人不知道的知识,便小看人,果然太自大了。
既然到了这地步,只能将出场时间推迟,先将众人的情绪降下来再说。
邱秋将余山叫来,吩咐几句。便躲在幕后,并不出场。
台下众人刚刚听了如此激励的鼓声,开始并未在意,随着情绪平复下来,才忽然想到,好像还有一个人没出场。
这样等了一刻钟,还未等到人,众人已经开始议论纷纷,有人道:“不是还有一人吗,为何没看见?”
另有人道:“对啊,听说知鱼居的主人也是弹琴人,应该是她吧。”
有人恶意的猜测:“怕是听了楚楚姑娘的鼓,不敢出来了吧。”
亭台内,宋清昊也十分担心,并不知乐正桑为何还不出场。
宋清风嘲讽道:“大哥引荐的人看来不怎么样啊,连出场都胆怯了。”
宋清昊淡淡道:“乐正小姐不是这样的人。”
宋清风冷笑道:“那就等着看吧。”
又过来半刻钟,还是未有人出来,宋清昊叫来小厮,正准备让他去看看情况。
突然,四周的火把全部被灭掉,黑呼呼的一片。
众人正惊疑之时,有人高声道:“看,那是什么!”
祭台上竟然飞起许多萤火虫,一闪一闪,明明灭灭,像是灿烂星河。萤火虫慢慢散开,斑斑点点,飞向四周,整个祭台像是被萤火虫装点了般,散发着或明或暗的绿光,神秘又绚丽。
众人正沉浸在这片萤火虫营造的星河之中时,传来优美的箫声,萧声婉转悠扬,如泣如诉,仿若百灵鸟叫般,一下将人引到青草郁郁,溪水湍湍的山间。
随着箫声,幕布被拉开,四跟柱子上镶嵌的夜明珠散发着幽幽白光,在夜明珠下,好似坐着一个花从中来的仙女,她一身纯白的裙子,拖曳在地上,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腰间,发尾微卷沉静中多了一分灵动,柔顺的乌发上没有半分装饰,只戴了个鲜花编制成的花环。
她安静的坐在那里,身上靠着一把很大的琴,她抬起弓弦,轻轻拉动,美妙的旋律流泻出来。
这是从未听过的琴声,亦是从未听过的旋律。
随着弓弦上上下下,旋律从轻快,变成了激烈,从激烈变成了沉重,从沉重变成了凄美。
众人沉浸在这美妙的旋律里,心情随着旋律的变化而变化,轻快时,便高兴,激励时,便愤怒,沉重时,便哀伤,凄美时,只想跟着去死,眼泪竟情不自禁的落下来。
美妙的旋律描绘出一幅幅画面,直击人心,从春景,结拜,同窗,长亭惜别,抗婚,楼台会,哭灵、投坟,化蝶,众人似乎能感受到琴声里流淌的绵绵情意。
春景相遇时的欢喜,结拜时的心心相惜,同窗时的暗生情愫,琴声轻快明媚,仿若春日的太阳,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
长亭惜别互许终身,因等待良人而抗婚,楼台相会的无奈,轻声变得激烈,沉重,又透着几分无可奈何,让人的心忍不住纠结起来。
哭灵时的哀伤,投坟时的绝望,凄惨哀婉的琴声响彻祭台,撕心裂肺,让人泪如雨下。
化蝶之时,琴声又变得平和轻快,似乎终于从困境里解脱,破茧成蝶,摆脱阻碍,蝴蝶双双飞舞,有情人终成眷属。
当琴声停住时,不管是亭台内,还是台下都一片寂静。
突然,不知有谁开口高喊了一声:“花神!”
像是晕染一般,这声花神很快得到附和,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呐喊。
“花神!”
“花神!!”
“花神!!!”
第17章 心机狗江上智 此起彼伏的声音打破了夜……
此起彼伏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四周被熄灭的火把,被重新点燃。
祭台上的白衣仙子早已飘然离去,只留下散发着柔光的夜明珠,为沉沉的夜色增添了几分神秘。
若非周围闪烁着明明灭灭绿光的萤火虫,众人都要以为刚才那如天奈仙音般的曲子,是梦中所闻。
刚才那白衣仙子亦是降临人间的花神,时刻到了,便要返回天上去。
宋清昊怅然若失道:“仙曲也不过如此了。”
宋清风难得的没有回嘴,他虽看不惯宋清昊,却也知道好歹。
而另一边亭台内,简玉衍看清祭台上的白衣女子时,倏地站起来,失态道:“怎么会是她,她怎么会在这儿……”
而坐在他对面的江上智,显得心事重重,在白衣女子上台的那一刻,他皱着的眉头就未舒展过,他能明显察觉身体里好似多了些玄妙的联系,这是他见到乐正一族时,方会有的玄妙之感。
祭台上的白衣女子是乐正一族的人么?想到这几日简玉衍古古怪怪的行为,江上智问:“台上女子便是你说的惊喜?”
简玉衍呆滞的望着祭台,仿若未听见一般。
江上智微讶,上前拍了他肩膀一下,道:“玉衍,你怎么了?”
简玉衍方回过神来,他长叹一声,苦笑道:“我寻寻觅觅多日,却未想到在这灯火阑珊处又遇见了她。只是……只是……她为何会是乐正桑!”
江上智听得云里雾里,但最后三个字却听得清楚,“乐正桑?看来你瞒着我很多事。”
简玉衍满脸苦涩,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认真道:“我现在却希望她不是乐正桑,如若不然,真不知该怎么面对你了。”
江上智从未见过好友这般模样,又想到自己与那女子之间的玄妙之感,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皱眉问道:“她若是你寻找的女子,小师弟也与她在一处?”
简玉衍想了想道:“她是知鱼居主人,若我没猜错,小师弟这些时日便是躲在知鱼居。没想到他竟躲在那里,我们却成了灯下黑。”
江上智沉默片刻,忽然提剑离开。
简玉衍惊讶,跟在后面喊道:“阿智,你这是要去那儿?你还未告诉我,她到底是不是乐正桑……”
江上智的话远远传来:“……知鱼居,去了就知道……”
简玉衍一怔,连忙跟过去,总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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