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选灵魂?
他选了灵魂就不能贪身体, 还要面临法国人的反攻!
选身体?
他敢选,兰波就敢离婚跑路啊!
送命题二选一。
麻生秋也的冷汗一颗一颗地冒了出来,陷入了跳进哪个火坑的拷问。
本来深爱着一个人, 他不应该在乎上下位的问题,之所以自己把兰堂当老婆养, 一来是男人不可言说的癖好, 二来是失忆的兰堂是弱势的, 依赖着他,被培养出了诗人的文艺细胞, 对爱情的观念是全新的、开放的。
阿蒂尔·兰波的情况与兰堂是不一样的。
这个人是强势的!
要面子,性子急,掌控欲强,想要牢牢地抓住爱情的主导权。
麻生秋也不担心兰波馋自己的身体, 就怕对方不馋, 失去兴趣意味着私生活不和谐了。他对自己的容貌、展现的才华是自信的, 就怕兰波占据了上位便不想让他翻身, 让平等的婚姻变成了一场寻欢作乐的约/炮。
阿蒂尔·兰波的感情火热纯粹, 未必能分得清爱情与肉/欲的区别, 法国享乐主义者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不爽”两个字!
而爱情和婚姻——怎么可能永远顺风顺水!
麻生秋也想要成为阿蒂尔·兰波人生中最大的“坎”,超过人生阴影保罗·魏尔伦, 让对方无法迈过去!在情场上战胜两个人!
双黑十五岁, 命运的大幕刚揭开啊!
他不再支支吾吾,眼神犹如磐石, 坚定地注视着阿蒂尔·兰波。
那是做出了重大决定的目光。
——勇敢无畏。
阿蒂尔·兰波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束缚, 为对方的果敢而心潮澎湃。
秋也不会让自己失望的。阿蒂尔·兰波的心底这么确信,才会一次又一次给了对方机会,直到这个人真的没有阻止他对付家里的孩子。
气头一过, 阿蒂尔·兰波就对“荒霸吐”身份的中原中也无力了,好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崽子,天真单纯,傻乎乎地把脖子送到了他的手心上。中原中也即使有错误,也只是错在了离奇的身世上,不是欺骗他的罪魁祸首。
主谋是麻生秋也,帮凶是江户川乱步,一个比一个不经打。
而太宰治?那是附带的家庭新成员。
他给过太宰治机会,是那个滑头的小鬼不肯离开,颇有义气,倒是与中原中也联手的时候有几分他与搭档保罗·魏尔伦的默契。
“说,你的选择决定着我的选择。”
阿蒂尔·兰波要麻生秋也回答。
麻生秋也拉着他的手腕,直接往武装侦探社的方向走去。
阿蒂尔·兰波猝不及防:“你干什么?”
麻生秋也说道:“武装侦探社,找晶子,我们一起接受‘治疗’!”
“兰堂,你的问题——留给你选择。”
兰堂的丈夫,兰波的第二任恋爱对象从日和被日的挣扎中解脱。
他就是要阿蒂尔·兰波当自己的老婆。
“我啊。”
“从八年前就选择了你。”
“你让我二选一,我选择哪个都是虚伪的答案,你也不想听我对你的甜言蜜语,那我就直白地告诉你。”
“我爱的是在最恰当的时机来到我身边的人!”
“是你遇见了我!”
“是我救起了你!”
“阿蒂尔·兰波,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一定没有跟你说过,我是用生命当赌注跟你在交往的,而奖品就是你的真心。”
麻生秋也从大步流星到小跑,把人拽着往与谢野晶子那里带去。
尾崎红叶在后面跟随。
她听见了秋也先生在前面的笑声,竟然是如此的畅快。
“我爱你啊,我要你的身体和灵魂,我要你的思维都为我快乐和痛苦——我要横滨市、我要日本、全世界都羡慕我们的相爱!”
“我是个爱情骗子,把你骗到了手。”
“再爱我一点——”
“我愿意把我的所有都送给你,用烈火燃尽自己,为你狂热!”
麻生秋也是个谎言内的胆小鬼。
爱到了恐惧,不敢道出实情,勾勒出了甜蜜的幸福,他想要鼓起勇气一次,把阿蒂尔·兰波带到与谢野晶子面前,相信一次对方。
他知道这是最好的机会,兰波的敌人是魏尔伦,不能轻易回法国。
他不想对方有任何的生命危险。
要死就送情敌先死!
阿蒂尔·兰波跟上他的步伐,手腕被拽得发烫,很想说小点声,不要让路人听见他们的交谈内容。可是路上人们的停驻,妇女的惊讶,小孩子的好奇,年轻男女的看热闹之中,他发觉自己和秋也已经不在那个世俗的世界里了,他们好似世界之外的两颗流星,坠入不知名的地方。
波西米亚式的生活里,他们一度这么放纵自我,躺过晒得滚烫的马路,踢过铁轨旁的石子,在树下相拥而眠,打破了那些条条框框的理念。
即使是一次性见到上百具尸体都不会动容的阿蒂尔·兰波垂下头。
他扪心自问。
这是浪漫吗……是?除了没有战火的硝烟与血腥的吻。
和平年代下另类的浪漫。
于是,阿蒂尔·兰波不去挣脱男人的手,默许了对方的答案,爱身体和爱灵魂,这个人依旧贪心地选择要他的整个人。
这一次,他由衷地希望自己信任的人不要再欺骗自己。
日本的秋天不该如此的寒冷。
武装侦探社,江户川乱步无精打采地趴在办公桌上,织田作之助关上窗户,准备下班,却远远地看见了不该在人行道上跑来的两个人。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炖鸽子出版社的老板没有乘车吗?
“乱步君,你的两个监护人来了。”
对方惊慌失措地碰撞声一下子“哐”得响起!
江户川乱步不顾撞疼了的膝盖骨,抱着腿往办公桌外跳着走过去。
“秋也!兰堂先生!”
几个人齐聚了社内的医务室。
今天差点上演谋杀儿子的凶杀案的阿蒂尔·兰波成为了焦点。
阿蒂尔·兰波暂时没原谅江户川乱步,无视对方,要是可以揍孩子,他会让对方明白愚弄家长的后果。阿蒂
尔·兰波的冷漠令围着他打转的江户川乱步蔫了下来,扯了扯阿蒂尔·兰波的衣袖,被阿蒂尔·兰波甩开。
江户川乱步要“呜哇”得哭出来了。
麻生秋也及时地把他往福泽谕吉那边塞过去,解决矛盾。
福泽谕吉:“?”
福泽谕吉习惯性地喝止了乱步。
“乱步,安静一点。”
江户川乱步瘪了瘪嘴,依靠社长带来的安定感驱散了“妈妈”不再爱自己的悲痛心情。
一身港/黑首领打扮的麻生秋也站在这里,没有遭到敌视。
武装侦探社的整栋办公楼都是他送给乱步收租的礼物,在这里,有许多受过他恩惠的人,而他也没有要求获得回报。
他的人缘有多好,在横滨市最为显著。
麻生秋也轻拍着阿蒂尔·兰波的手背,安抚失忆后容易受到刺激的爱人,对当着社长和社员的面说出了原委。
“兰堂在八年前的爆炸事件中重伤,失去记忆,可能伤及了大脑,亦或者是消耗到极限的异能力影响了身心的健康,他变得极度怕冷畏寒,在夏天也必须穿上厚实的衣物,一年四季仿佛感受不到温度的区别。”
他向珍视人命的与谢野晶子鞠躬,以日本人郑重的礼节向医生说道:“晶子,我请求你为兰堂治疗一次。”
与谢野晶子如兔子般从秋也先生的面前躲开,“不用鞠躬,我会帮忙的!”
她哪里要秋也先生这么认真请求,仅仅是为人治疗而已。
麻生秋也歉意地说道:“还有我,也请为我施展一次异能力。”
麻生秋也去看阿蒂尔·兰波,对方脸上的冷漠在他的言语下融化了少许。
“我陪你治疗。”
无论是流血,还是重伤,我想跟你一起经历。
“……不用。”
阿蒂尔·兰波忽然不想接受陪同了。
与谢野晶子弄懂他的意思,劝道:“秋也先生,你又没有受伤,不必治疗,我会尽量让兰堂先生在几秒钟之内恢复过来。”
麻生秋也沉默。
这个时候说自己有暗伤有用吗?
半晌,麻生秋也诚恳地说道:“晶子,你误会了,我是想让兰堂消气。”
麻生秋也走到旁边,认准了外出的医疗箱,“咔嚓”两声,打开了锁扣,医疗箱里寒光闪闪的各种刀具就露了出来。
社员们背后都一凉。
与谢野晶子笑道:“秋也先生送的刀具相当锋利。”
麻生秋也以前没有亲身经历,无法体会社员的苦,如今也头皮发麻。
这是一个乱刀砍死你的女医生。
他叹了口气,放弃了晶子的医疗物品,转面对阿蒂尔·兰波:“兰堂,我不想在其他人手里受伤,你可以帮我进入重伤状态吗?”
阿蒂尔·兰波的目光微妙,去看那些足以杀人的道具。
每个异能医生都有看门绝活吗?
再无迟疑,阿蒂尔·兰波的“彩画集”包围住了麻生秋也,在麻生秋也误以为对方要“帮”自己的时候,阿蒂尔·兰波不置一词,犹如一片回归平静的大海,任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下一秒,他的声音轻得毫无质感,用空间系异能力的效果震碎了自己的内脏,“我还有一分钟。”
麻生秋也脸色煞白,呼吸停止。
——吓的。
与谢野晶子一呆,江户川乱步第一个冲过来扶住兰堂先生,尖叫道。
“快!快治疗他!”
内脏破裂,每一秒都是地狱般的折磨。
号称几秒钟就能治愈人的与谢野晶子把双手一起贴到阿蒂尔·兰波手腕的皮肤上,急红了眼睛,生怕异能力的起效晚了一点。
针对濒死重伤之人的异能力——“请君勿死”生效!
阿蒂尔·兰波的神色淡淡,重伤也不感觉到疼痛有多么剧烈,与兰堂仿佛又是一种差别。他似乎看到了奇异的蝴蝶在异能力的光芒之中飞过,轻盈而自由,他想要去触碰,手抬起到了一半,却看到了光芒遮挡的背后是困在“彩画集”里麻生秋也。麻生秋也凝视着他,那样的凝视温柔到了接近悲伤,能用真正称得上含蓄婉约的感情刻入一个人的灵魂之中。
阿蒂尔·兰波的心灵支柱没有破碎。
既然选择信任你,那么托付生命也是可以的。
秋也……
你不是法国人,也不是我的搭档,可是你对我的意义并不会低于任何人,我怎么可能让你陪我一起承受这样的痛苦……
马上就好了……马上……
长卷发的阿蒂尔·兰波靠在江户川乱步的身上,没有推开,他在治疗中闭上眼帘,去感受身体与记忆的变化。
以往不太舒服的地方如同浸泡在温泉里,抚平了过去留下的暗伤。
一霎那过后。
被驱散的寒冷又附着了过来。
阿蒂尔·兰波纷乱的记忆回炉,对许多细节又进一步加深了,他记起了许多以往的点头之交,记起了家乡的美酒与椴树林的花香,醉人的香气在岁月中不会减少半分……他看到了失去下落的保罗·魏尔伦站在军事基地的“不明能量体”前,隔着半透明的封印,仿佛在对里面说着什么话。
【保罗,你在跟它说话吗?】
【……我试试而已。】
在很多人眼中神秘莫测的保罗·魏尔伦,放松的笑容里有一丝落寞。
两个人花费心思潜入敌国,一路找到了任务目标。
只要把它带回去,他们就立下了功劳,阻止了敌国拥有强大的兵器,也不用担心未来有关于“不明能量体”的争夺大战。
【……亲友……】
记忆有了少许断片。
【……它……会……是……我的……同类……】
【我……想……】
你在说什么?保罗,你不要犯傻,这种异质的东西不该留下来的。
为什么要用这种陌生的目光看着我?
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关系,完成任务之后,我们休息一段时间,你不想再做这类任务就不做,我们不能搞砸这次的任务,把它带走就可以了。
军事基地的爆炸……是怎么回事?是我不小心造成的吗?
不对,是我们吵架惹来的麻烦?
呃?!
我们为什么要在敌国的军事基地吵架啊!老师知道会气死的!
阿蒂尔·兰波的气息混乱起来,捂住额头,一阵懊恼,同时交织在他脑海里的是他在法国政府领取一场前往日本的谍报任务的场景。
在国徽之下,阿蒂尔·兰波与保罗·魏尔伦并肩而立。
近在咫尺。
外面……法国也很冷啊……
阿蒂尔·兰波的心灵为前往日本产生了恐惧和甜蜜,在此之后,他就认识了麻生秋也,虽然有点对不起保罗,但是在搭档的期间,他没有背叛过对方,也算是一码事归一码事,没有造成太大的错误。
江户川乱步搀扶着他站起来,小声地嘟囔:“没有用……”
阿蒂尔·兰波已经听不到了。
他沉浸在记忆之中,眼角泄露出少许的雀跃,让面容不再冷峻。
“秋也,治疗有效果,我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轻松,就是寒冷的毛病还没有治好,可能要再调养一段时间。”
“原来是这样啊……”
“我和他吵架了,导致我们逃离的过程中出现岔子。”
“之后,我就被你带回家了。”
在他的认知之中,保罗·魏尔伦没有背叛他,麻生秋也没有欺骗他,一切逻辑通畅,构筑成了一道安全的精神防护。
名为“阿蒂尔·兰波”的人是如此希望的。
强烈到战胜了身体的记忆。
……
医务室的气氛有一些不对劲。
江户川乱步欲言又止,想说话,又在兰堂先生疯得更厉害的状况下噤声了。
麻生秋也的表情凝固。
他的手扶着“彩画集”制造的亚空间壁障,慢慢滑下,感觉上一口气接不住下一口气,虚弱地跪倒在了地上。
阿蒂尔·兰波,你这个世界上最笨的谍报人员!
两次了!
两次全部记错!
你让我……
怎么跟你说魏尔伦背叛了你,我……在最开始……根本不认识你……
我为什么要撒这种玩弄命运的谎言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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