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老者震怒的听到这番话, 这里是黑手党，是他的地盘！
无论属下有怎样的功绩，无力量的人就该听从有力量的人，哪怕是实力高强的异能力者也必须对他俯首称臣！
港口黑手党是他的一言堂, 加入组织的誓言之一就是服从命令！
“麻！生！秋！也！”
今天疯了的人何止是首领。
隐藏在暗处监视麻生秋也、保护首领的守卫们也大惊失色, 一张异能开业许可证竟然会导致首领和分析师的关系崩裂。一位是执掌港口黑手党的上位者, 一位是为组织赚了大量钱财的能人，无论是哪一位气坏身体，对于港口黑手党的未来都是极大的打击。
麻生秋也如未发现自己得罪首领的下场, 流露出奇异的悲哀。
“Boss, 您老了，不再是过去一手创立港口黑手党的您了，我从很多年前就在背后看着您, 看着您一步步滑入深渊……”
“岁月是人类难以抵挡的力量，我们只能尽量在它面前检阅自己。”
“此生是否无悔。”
“此生是否开心。”
“此生是否……有凭自己的意志活着。”
他的身上没有配枪，更没有异能力，他对于港黑首领的威胁向来是最低的, 低到其他人背叛，他都不会背叛一手提拔自己的上司。
纵观港黑分析师数年来的一举一动就会知道，他和别人闹矛盾, 但是挑起矛盾的一方肯定不是麻生秋也！因为麻生秋也的性格温和内敛，细致体贴, 不是一个会主动制造争端、引发仇恨的人！
他可以是港黑内部女职员们心目中的模范恋人。
他可以是港黑中下层普通职员最爱聊的话题人物。
他的体术不高强, 枪术不经常展示，然而他的智慧和人格魅力是实打实的存在，他在港口黑手党取得的成就值得所有人赞叹。
弱者拼尽全力释放出的光芒，比强者要微弱、要柔和许多。
他的“强大”是不会扎疼别人的。
口碑好得不可思议。
即使此刻——为了孩子与首领翻脸的麻生秋也头脑清晰, 吐字文雅，不带戾气。守卫们手里冲锋/枪的枪口虽然对准了麻生秋也，手放在扳机上，但是保持静默，心头升起一些忐忑，在等待首领大人的命令。谁没有家人？就算是孤儿也会想要这样的家人。
麻生秋也在首领说出不可挽回的话之前，反握住对方干枯如野兽爪子的手，老人的手有暗斑和明显的青筋，他把对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做出一件唯有他做得出来的反常行为。
“Boss，我不愿意背叛任何信任过我的人。”
“伤害别人是痛苦的事。”
“我把选择权交给您，如果您能掐死我，我就放弃所有的反抗。”
他已经弯下腰，把修长的脖颈送到对方面前，同时用守卫们听不见的声音对重病缠身的港黑首领说道：“反之，您输了。”
港黑首领听得清清楚楚，包括后面令他龇目欲裂的话。
“港口黑手党，我已经掌握了三分之一……”
“八木下干部是您的人，大佐干部的立场是中立，西田干部听从我的命令，黑蜥蜴部队的百人长广津先生亲近我、十人长兰堂是我的恋人，我对于尾崎红叶有救命之恩，情报部部长、后勤部部长、财政部部长全部和我有金钱利益上的来往……”
“作为一名准干部……我做到了……干部也做不到的……地步。”
麻生秋也的话语断断续续，喉/咙□□燥得能磨痛皮肤的手指掐住，他能感受到虚弱的手陡然加强力道，恨不得活生生掐死他！
港黑首领已经听不见其他话，脑海里回响着那一句可怖的话。
【港口黑手党，我已经掌握了三分之一。】
自己的势力被分析师渗透了！
对方是故意的！
对方早就有异心了，根本不想救治他，完全是想要等着他死去！
对方想要夺取自己的位置！一个非异能力者想上位！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港黑首领浑然忘记了命令守卫开枪，呼吸急促，双眼的眼球突出，布满对权利的掌控欲和狰狞的血丝，暴戾到了极点，他本能地用人类最直接的报复——亲手扼杀这个自己欣赏过的后辈！
麻生秋也冷静的表情顿时浮现了几丝痛苦之色。
“我曾经是感激您的。”
“您给了我表现自己的舞台，打开了我的晋升通道，让我不用面对战斗，远离了底层不知道何时就会死去的生活。”
“现在的您……太不堪了！您为何不能正视死亡？”
老者在他的刺激下大叫道：“你又懂什么？想要活着是我的权利！”
麻生秋也怆然地说道：“我怎么可能不懂，死亡，黑手党里每一个人都懂，我甚至早就给自己买好了坟墓！”
“是您贪生怕死！”
“是您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而祈求活着！”
“您已经把自己的形象败坏干净，再也不是那个会拒绝英国人交易，会允许我给横滨市的孤儿们发物资的老大了！”
“您看看您，一副将行就木的模样，丑陋到还敢待在阳光底下吗？！”
他压抑了太久，骤然爆发之下的低吼能盖过老者的呐喊。
这个时代早就是年轻人的世界！
“异能开业许可证？这种东西——您若是在几年前对我要！我会给您用各种正当方式交易而来！一张政府发放的证书就让您迷了心神，想要对我下手了？抢夺？掠夺？您把黑手党当作了什么？明明是您告诉我的啊——黑手党的本质是不惜一切手段去控制合理性！”
麻生秋也的脸色涨红，俊美的脸扭曲，脖颈的青筋也露出。
他的喉咙上，那只手已经无法扼杀他了，达到了一种高峰后就猛地脱了力。港黑首领在他的质问下如遭雷击，目光僵死，骤然之间产生了不愿面对麻生秋也的心情，那是一种耻辱和认输。
他发了疯地坐起身，白发苍苍，不顾身体的安危，动用了双手，拼命地想要扼死这个说出大逆不道之言的属下。
“闭嘴——！你给我闭嘴！”
“该死的分析师！我会要你的全家给你陪葬，你会后悔的！”
“你就是我的一条狗！居然妄图控制我的势力——我要把你的尸体拖出去喂狗！把你剁碎了丢到海里去！”
麻生秋也不再尊重这个疯子，推开了虚弱不堪的老者。
他捂住自己青紫掐痕的脖子。
“红叶！”
伴随他的一声命令，首领室外面传来两声倒地声，尾崎红叶的身影还未闯入救人，能够穿透物体的“金色夜叉”后发先至！
和服仕女打扮的人形异能力“金色夜叉”拔剑，袭击所有守卫。
所有人的隐藏位置，早被尾崎红叶记住。
瞬杀！
麻生秋也用拖延时间的办法，等来了尾崎红叶，从被首领召见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可能忍不下去了。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一点他又岂能不懂。
“不愿意”仅仅是没踩到底线。
“西田！”
西田干部以谁都没有想到的方式出现在房间里，墙壁被融化出了成堆的泡沫，哪怕是中间夹层的钢板也低挡不住他的力量。他走来，身上披着同款的黑大衣，双眼出现复杂之色。
在西田志桥的异能力“泛滥成灾的泡沫”之下，首领室的机关失效。
“Boss，抱歉，您的行为就连我也看不下去了。”
西田志桥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一个借口。
或者说——
这也不是借口，他为这样的“反叛”期待已久，诡异的兴奋。
三大干部其实对首领大人的健康状态心知肚明，是以往的威慑力令他们臣服，假如能出现一个杀了首领的人，他们会愤怒，却不会太过悲伤，如麻生秋也所言，死亡，是黑手党每个人都做好准备的！
谁都会死，谁都能死，凭什么就你的生命更高贵一点？
不存在的！
西田志桥看向麻生秋也脖子上的伤痕，眼神一变，触发了兰堂编辑的最高指令——保护麻生秋也，杀死威胁到对方生命的人！
麻生秋也对上西田志桥无机质的视线，背过身，俯下身咳嗽起来。
喉咙火辣辣的疼痛。
如同喝下了辛辣的液体，又被沙子颗粒卡在气管里。
黑发青年努力调整呼吸频率，大脑在缺氧下轻微晕眩，每一次的呼吸提醒着自己——首领有多想杀死他，已无往日的恩情。
尾崎红叶走进来扶住他，“秋也先生……”
麻生秋也痛苦的干咳中说道：“对不起，小红叶，这次牵连到你。”
尾崎红叶摇头：“我们一起叛逃。”
麻生秋也的眼角渗出少许湿润，“不用。”
“西田，停下。”麻生秋也低哑地命令道，西田志桥上前的脚步停下，病床上的港黑首领昏昏沉沉，手颤抖地想要摸去床边的按钮，去对其他人呼救，“你们都想背叛我……”
西田志桥讥讽道：“你别告诉我，不敢杀了他？”
麻生秋也始终是背对着床上的老者，但是听见这句话，他缓缓转过身，越过西田志桥所在的位置，按住了老者要求救的手。港黑首领的瞳孔是涣散的，接连的打击令他也疯疯癫癫起来，有了点口吃，说不出具体的话，然而如芒在背的危机感笼罩着麻生秋也。
因为港黑首领同样是一位异能不明的异能力者！
“Boss，您会拥有健康，恢复理智，我向您承诺，您会坐在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宝座上，执掌大权，继续命令其他人——”
麻生秋也的安抚声音就像是对疯子的一道开关。
关上了危险。
港黑首领的瞳孔彻底放大了。
麻生秋也用从西田志桥身上顺手窃取的匕首，插进了老者的心口。
老者回光返照：“你……你……”
麻生秋也用苍白的神情，挤出过去残留的温和，“好好休息。”
他避开了肋骨，搅动对方胸腔里的心脏。
“我送您一程。”
没必要再等下去了。
难道要等对方到了最疯狂的时候，因为有一个红发少年在对方的车子上涂鸦，听这个人下令，杀死所有红发的少年吗？
不如在彼此无法容忍下去的这一刻，干干净净地了结。
他握住匕首抽出来。
“西田，你明白我要做什么，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的，一并说出来，让我听见，我向你保证不会如对待其他人那样对待你。”
“……”
西田志桥注视着首领大人的死亡方式，如何会有不懂的地方。
留全尸是为了“复活”。
他和首领大人之间，只能有一个人能自由行动。
他自嘲地说道：“罢了，生死随意，能多享受这么长的时间，我已经赚到了，感谢你没有把我当钟点工来使用。”
“你的衣服已经脏了。”
年近三十岁的西田志桥脱下黑大衣外套，把不沾灰尘和血迹的外套放到干净的地方，露出强健有力的体术派身躯。
“今后，穿这这一件，把我教导你的能力发扬光大。”
“还有——”
西田志桥似笑非笑，“捅刀子，不错嘛。”
他的身影晃了晃，一个成年人的存在就消失了，如他的异能力……再泛滥成灾的泡沫，也终究会消散。
尾崎红叶瞪大了一双姣好的眼眸，能看见涂抹仔细的眼线。
“这是怎么回事？！”
她警惕地握住短刀，害怕袭击。
门口。
另一个人进来了。
正是在办公室里没有找到秋也，打开彩画集，一路找来的兰堂。
兰堂裹着严严实实地外套，耳朵上戴耳罩，脖子上缠围巾，双手是保暖质地的手套，这一副经典的体虚畏寒形象在港口黑手党入木三分。在这个组织里，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兰堂还要怕冷，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待在阳光下晒太阳的男人了。
他缓缓踏入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地方，捂住嘴，目光了然，神色淡漠，对这里发生的争端有了大致的猜测。
然后，他看到了沾到血的麻生秋也。
说实话——很好看。
脾气再好的人被逼急了也会痛下杀手，保护家人。
总是被恋人用爱情滋润，待在黑蜥蜴划水的兰堂轻柔一笑。
“秋也。”
“你终于下手了呀。”
麻生秋也在兰堂眼前松开手。
杀过人的匕首落在了床上，与血液、尸体混成了背叛的画面。
“彩画集”的亚空间笼罩在了整个楼层，切断了五分钟的通讯和监控设备，随后再次出现的就是恢复气色的港黑首领。
这一场“背叛”的严重后果得以转移。
造成这些混乱的罪魁祸首变成了叛逃消失的“西田志桥”！
麻生秋也摸着自己疼痛的脖子，短时间掐痕消失不掉，需要东西遮掩，今天发生的事情诠释着“兔子也会咬人”的真相。
操控住新的人形异能力后，兰堂在首领室里找出药箱，给秋也上药，吹了吹对方皮肤上的淤青，想要缓解疼痛，“要戴绷带吗？”
麻生秋也低语：“不用，绷带太明显了。”
他目光漠然地说出一个东西。
“红围巾。”
象征首领对他的信任的红围巾，冬天没有戴，夏天反而要戴。
人生偶尔就像是一个玩笑。
麻生秋也去看坐在首领座位上神色空洞的老者，就在刚才，兰堂把他“复活”了，命令这位港黑首领去摆平后续的麻烦。尾崎红叶已经离开，表示会保守秘密，只是看少女的表情，显然是受到过惊吓。
“彩画集”有多可怕，麻生秋也就有多不想去动用。
若是他再狠心一点……
直接伪装异能力者，学习森医生借机上位……也许没有这么麻烦……
兰堂脱了手套的指尖触碰他的皮肤，心有灵犀地说道：“不要去想你不喜欢的事情，我说过，交给我，我会无条件的帮你。”
麻生秋也阻止了兰堂令人沉醉的许诺。
“我从未忘记过我的真正目标，成为明面上的港黑首领——并非是我想要的。”那样一来，他几乎是靶子，不能逃跑，绑死在了港口黑手党这条船上，兰堂因为爱他，会成为一名黑手党首领的贴身保镖，失去自由，将来恢复记忆后，兰堂更容易认为自己在利用他。
他的目标是让阿蒂尔·兰波在爱情中沦陷，度过几年后的危机，而且魏尔伦极有可能会跟原著那样随机袭击首领室，自己不能天天待这里。
“隐于幕后，是我所愿。”
麻生秋也亲吻兰堂的面颊，蜻蜓点水，涟漪落在对方心底。
“我们可以自由的在一起了……”
这一切。
为的不是权势，权势是他们爱情之花的点缀。
你为我扫平灾难，我为你挡去麻烦，我们一起维护这个家。
麻生秋也才不在乎首领之位。
兰堂的欣喜盈于眉梢，“一起出差，一起工作，一起成为干部！”
麻生秋也笑道：“嗯。”
他最后看了一眼变成人形异能力的港黑首领，无怨无憎。
平淡无比。
昔日相处累积下来的感情荡然一空。
港口黑手党首领，稻山己吾，他总是不会去主动记起这个名字，很多年前就做好了站下一任首领队伍的心理准备。
没想到……杀死首领的不是森医生，而是他自己。
他拉着兰堂，捡起西田志桥留给自己的黑大衣，两人一起通过私人电梯离开首领室，留下恢复了健康、被编辑了许多条命令的港黑首领清醒过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港黑首领拥有了梦寐以求的健康，可是失去了更珍贵的东西。
“我……活着的时候都做了什么？”
虚假的人偶。
即使想要感到悲痛，也觉得自己的感情都是设定出来的。
如果再来一次，他会后悔吗？
亡者也不知道……
生死之间，有多恐怖。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
第二更0点掉落。
老首领的时代落幕了，剩下的都是麻生秋也掌握的木偶戏。
兰堂是台下看戏的人。
【小剧场】
麻生秋也：唉。
兰堂：虽然秋也没成为首领，唔，也很好啦，我们有足够多的时间一起玩。
麻生秋也：嗯，想到这一点我也高兴了。
兰堂：你刚才还在伤心呢~。
麻生秋也：杀人从不是一件耍帅的事情啊。
兰堂：是秋也太心软了。
麻生秋也：兰堂，我是个正常人！
兰堂：秋也，你的口头禅已经不是普通人，而是正常人了吗？？？
麻生秋也：呃……
兰堂：普通人才没能力掌握住三分之一的港口黑手党，正常人更做不到！
麻生秋也：（弱弱地开口）我也没想到就掌握这么多了……
兰堂：这岂不是更恐怖？
麻生秋也：捂脸。是金钱的威力啦！
兰堂：不（拉下秋也捂脸的手）。
兰堂：是亲爱的厉害，我相信没有我，你也能找到生路。
麻生秋也：没有你……我才没这么上进呢……
兰堂：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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