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元晋醒来时, 发觉自己在一处偏僻狭小的小院子里。

    他身上的公关文牒都在,衣裳完好,没觉得有任何不适的地方。

    待仔细摩挲了一遭, 察觉到宁容给的平安符还在, 这才舒了一口气。

    “有的人醒来了不道谢便算了, 还把旁人当贼了?”

    穿着玫红色比甲的丫头,端着茶盏往里走,察觉元晋的动作, 很不客气地开口。

    元晋涨红了脸,从塌上起身, 一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京中大户人家的丫头多温婉, 那像这姑娘, 一开口便如此泼辣。

    红霞见他羞臊, 却不愿意绕过他,“小姐, 你快来看看。早叫你别救这人了, 白白给咱们添了不少花销。”

    外间的少女, 听见动静抬步入内。

    她穿着一身粉色衣裳, 额头蓄着厚厚的刘海,把容貌盖去大半。

    脸颊上还有些不知名的小红点, 乍一看, 甚至没有这个当丫头的长得好看。

    但她的眼睛清润通透,淡淡地望过来。

    哪怕眉目不出众, 也一下子吸引住的元晋的目光。

    元晋只扫了一眼,就避开目光,他起身下榻,对着主仆俩恭恭敬敬一礼。

    “多谢二位姑娘的救命之恩。”

    姑娘还没发话, 丫头已经呛道,“这还差不多。你要知道,我们小姐救了你,可花了不少钱,等会儿记得都还给我们。”

    实在不是红霞眼皮子浅,而是她家姑娘的家财,全都被外人占尽。

    留给她们的,只有这一处小破院子,和为数不多的现银。

    她家小姐惯是手头松散的,为了眼前这么个人,又散去了好大一笔。

    都够她们主仆嚼用小半年了,可把红霞心疼坏了。

    元晋摸便了身上的兜,四处都瘪瘪的,才反应过来,如今他身上一文钱也没有。

    平日里青松从不离开他左右,吃什么、用什么,自然有青松打理。

    已经习惯性让青松结账,真道了要用钱的时候,可不就抓瞎了?

    元晋从没有这么窘迫的时候。

    头一次明白,什么叫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他脸红透了,耳朵尖都红的滴血,手足无措的模样,可怜又可爱。

    沈秀容眼底漫上一层笑意,她撇开眼,说红霞,“好了,救人本就不该求回报。若人人都像你这般,往后咱们落了难,连个搭救的人都没有。”

    “哼,咱们如今可不就是落了难。”红霞抿着唇,狠狠瞪了瞪元晋,才搁下茶盏退了出去。

    沈秀容也不管她,倒了茶给元晋喝。

    “公子,你昏迷了三日了,可要喝些水润润嗓子?”

    她不说还好,一说,元晋真觉得渴极了。

    端着茶盏,不管不顾地一杯下肚。

    喝完一杯还不够,又眼巴巴地看着沈秀容。

    沈秀容心里暗笑,抬手又给他斟了一盏。

    不是什么好茶,茶盏里浮沉着的是些茶叶梗,用的也是些粗瓷,元晋手里这个,边角的地方还缺了一个口。

    难怪刚刚那丫头如此着急,想来这主仆俩也快山穷水尽了。

    不过,这姑娘饶是这般,还愿意把他救回来,实在是心善。

    许是有“善良”加成,元晋再抬眸看过去,觉得这姑娘比先前好看多了,那几颗小红点也不那么碍眼了。

    关键是她的眼睛,乌沉沉的,好像一个故人......

    “你看什么看?还看?登徒子!”

    沈秀容瞪他一眼,不等元晋回话,已然退了出去。

    元晋挠挠头,一张脸复又烧红起来。

    只觉得自己四书五经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对着头一次见面的姑娘,竟然如此冒犯。

    用晚膳时,红霞见自家小姐给那人准备了鸡、还特意买了肉回来,心都攥紧了,疼得直抽抽。

    “小姐,咱们快把那公子送走。”

    这花销也太大了,不是她家能养得起的。

    本来小姐就是个散漫的性子,由她管着,她们的银钱还能用一阵子。

    来了这个公子,小姐恨不得连家底都掏出去。

    “红霞你别急,先帮我把菜烧好,我等下去喊了那公子一起用。”

    沈秀容说完,不由分说地把菜和肉,塞到红霞手里,回房去了。

    她目前比较烦的是,自己应该穿什么。

    打开衣柜,才察觉到这姑娘的衣裳早就过时了,花样子不时兴便罢了,连料子也不怎么好。

    沈秀容坐在梳妆台前,双手托腮,一时犯了难。

    作为石府的二格格,哪怕她生母不在,什么时候缺过钱,不想这姑娘是真的一穷二白。

    倒也不算真的穷,不过家财确实被旁人占尽了,留给她的就这小院子,和一些现银。

    以往这些都不够她的一件衣裳钱,如今,却要用许久许久。

    昏黄的铜镜映出沈秀容的面容。

    这镜子不及京城的时兴,连看人影都是模模糊糊的。

    但她也能隐约看见自己脸上的红点子。

    沈秀容伸出细白的手指,搓一搓,一个红点子搓没了。

    她笑起来,灿如星辰。

    刚刚那呆子应该不会认出她来,但愿也别被她这幅模样吓跑才好。

    想到他手足无措,恨不得钻地缝的模样,空落落的心,又重新被填满了。

    *

    夜幕深深,储秀宫里的静宜,翻来覆去睡不着。

    另一张床上躺着的秀女,却像是毫无心事,干脆打起了小呼噜来。

    她侧着身,看着对方的身体浅浅起伏着,心绪发散。

    这姑娘竟如此心大,她难道不知道,这次大选关乎她们一辈子的命运吗?

    任凭静宜在脑海里,把所有适龄的人选都想了一遍,都没找到合适的。

    沉沉叹口气,想着明天还是去找找宁容,作为太子妃,应该在宫中有些左右选秀的权利。

    哪怕落到宗室旁支呢?

    也总比随便许给一个阿哥的好。

    主子手眼通天,其实若能说动主子,在婚事上帮帮自己就好了。

    只要她开口说,不想入大阿哥府,摆明了忤逆主子,只怕到时候,别说一桩稳妥的婚事了,连她也会立刻成为弃子。

    烦恼了半夜,一直到天麻麻亮,静宜才睡去。

    第二日,天光大亮,静宜在隔壁秀女起身的动静中,醒了来。

    那秀女见她醒来,往静宜这边走了几步,“姐姐,快起来呀,今日有嬷嬷来教咱们规矩呢!听宫女姐姐说,学完了规矩,就可以吃到御膳房的点心了。”

    更主要的是后半句?

    这姑娘还能不能更直白些?

    静宜默不作声地起来,任由珍珠给她梳妆打扮。

    边上的姑娘还在叽叽喳喳,“姐姐,我叫灵珊,是吴侍郎的嫡长女。还不知姐姐叫什么、姓什么。”

    静宜往头上簪了支钗,淡淡道,“石静宜,三等伯福州将军的嫡长女。”

    “啊,那姐姐不是和太子妃同出一门?”

    灵珊张大了嘴巴,满脸不可置信。

    她还以为自己入宫,就是走个过场来的,竟然还能碰见太子妃的娘家姐姐。

    “石姐姐,等会儿我们站一块儿,嬷嬷若分了糕点给我,我便多给你一份。”

    小姑娘没心机,从来都以为自己喜欢的东西,便是最好的。

    如今忍痛分给静宜,自然打着交好的名头。

    她不求顺利留牌子,只盼着能安安稳稳度过这次大选,回家找个合适的人嫁了。

    小姑娘入宫前,她额娘千叮万嘱,不求显达,只求平安。

    这话也确实被她记在了心里。

    静宜不知其中缘故,只以为这姑娘想攀附她。

    她冷淡一笑,“吴姑娘难道以为,我石家会缺几块糕点不成?”

    她说罢不再看灵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内室。

    静宜不曾去学什么规矩礼仪,而是直接往毓庆宫的方向走。

    她心里有成算,总觉得上辈子当了半辈子的太子妃,没人比她更懂宫中规矩。

    她领着珍珠,沿着连廊,走过小花园,踏过石桥,越过水榭,终是在半个时辰以后,站在毓庆宫门口。

    入眼便是“毓庆宫”三个烫金字体,笔力虬劲,矫若惊龙。

    静宜站在宫门口,便能窥见里面草木繁盛,碧瓦朱墙。

    重来一回,原来除了她变了,旁的什么都没变。

    珍珠不知她心中所想,只以为她终于想通了,想求着太子妃,在大选上帮她顺利入选大皇子府。

    她生怕晚了有变故,不由催促道,“格格,咱们还是快些进去。”

    静宜却始终踟蹰不前。

    她害怕碰见太子,以前盼了一辈子,恨不得每日相见的人。

    自围场一别,变成了她噩梦一般的存在。

    她永远忘不了,太子冷着脸眼神厌恶,不住斥责她的模样。

    “格格?”

    珍珠还要问,便听见太监、宫女行礼问安的声音。

    她立马道,“给太子殿下请安。”

    静宜在珍珠的拉扯下,跟着一礼。

    她低着头,生怕太子认出她来。

    若他当着众人再斥责她一番,那她干脆也别选秀了,面子里子都丢尽了,还有谁会看得上她?

    静宜狠狠掐着自己的指甲。

    她以为重来一世,必定会过得比上辈子顺遂,不想竟然如此艰难。

    胤礽幽深的眼睛落在静宜的发顶。

    她一出现他就认出来了,只不过他眼神停留一瞬,便抬步入了毓庆宫。

    男人冷漠的声音,随风飘来。

    “回去问问是不是储秀宫的秀女跑出来了,再有下一次,直接报了领事嬷嬷,夺牌子出宫去......”

    德住恭敬道,“是,奴才知道了。”

    静宜的心揪起来,冷汗浸湿了她的后背。

    待太子已经彻底不见人影,德住才站直了,居高临下地看着静宜。

    “这位小主,请,咱们毓庆宫,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静宜捏紧拳头,耐着性子,“公公,麻烦您帮我通报一下,我是太子妃的......”

    德住并不买账,殿下刚刚眼底的厌恶明明白白,他真把她放进去了才是傻。

    他冷声问,“有腰牌没有?”

    静宜摇头。

    “太子妃娘娘可有说要召见?”

    静宜还是摇头。

    德住拍拍袖子,不在意道,“行了,您呐,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至少还体体面面的。等杂家喊了小太监来,亲自把您押回去,那可真的半点面子、里子都没了。”

    “你!”

    静宜站起来,恶狠狠地指着德住。

    从前跪在她跟前,恨不得给她提鞋的奴才,竟也对她颐指气使。

    德住往前迈了一步,“啪”地一下打掉静宜的手指。

    他一挥手,两个身强力壮的太监立马站了出来。

    静宜吃痛,也明白这毓庆宫,她今日是进不去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果断领着珍珠,灰溜溜地逃走了。

    “去盯着,一定要确保小主‘安全’回了储秀宫。”

    德住眯着眼睛看向静宜逃跑的方向。

    “是,大总管。”

    身后两个太监,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就像两条恶犬,稍有不慎就会冲上来咬她一口似的。

    静宜主仆一路连走带跑,匆匆回了储秀宫。

    “珍珠,你看看如今连个太监都能欺压咱们了。”

    静宜被吓到了,心里防线奔溃,对着贴身丫头哭诉起来。

    珍珠也心疼她,劝道,“格格,只要有主子,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也定能入大阿哥府中的。”

    可她就是不想去给大阿哥当妾室!

    同样都是石府的女儿,上辈子她是太子妃,宁容顺利嫁给了纳兰元晋。

    她婚后备受太子冷待,宁容却和纳兰元晋夫妻情深,孩子一个接一个地生。

    哪怕后来纳兰元晋官至一品,后院中也仅有宁容一人。

    重来一次,她以为只要抢了妹妹的先机,替她嫁给纳兰元晋,她就会顺着宁容上辈子的路,顺利的往下走。

    可兜兜转转,宁容舒舒服服地当起了太子妃,却要她给旁人当妾室!

    凭什么?!

    静宜不服,她不愿意做旁人的棋子。

    哪怕不能做人上人,也想如上辈子的宁容一般,夫妻恩爱。

    夫妻夫妻,她若成了妾室,何谈夫妻?

    罢了,宁容不肯帮她,主子也不肯帮她,她就不信凭着自己,不能走出一条路来。

    静宜捏紧随身带着的小巧荷包,半晌没说话。

    珍珠的心思彻底沉了下来。

    格格果然有了外心。

    *

    八月初一,胤礽想着晾了太子妃许久,也该去见见她了。

    再不去,不止皇阿玛,恐怕太后都要过问。

    刚入毓庆宫,却不想半道上碰见了静宜。

    顿觉恼恨又晦气,进了殿,脸色还不大好。

    近日宁容饿的比较快,早膳过了,离午膳还早,她的小几上,已经摆了少少一些糕点、水果等。

    太子来了,她还一无所觉。

    太子冷淡地问,“太子妃,这些吃的就这么重要,比孤也重要?”

    和吃的比较,太子也是很有出息了。

    宁容无奈转头,暂时把目光落在太子身上,“妾身给殿下请安。”

    “妾身当然知道殿下更重要,可终日见不到殿下,妾身只能化悲愤为食欲!”

    她说着煞有其事的捻起一块糕点,悠悠然放入口中。

    几日不见,小女人非但没有因为他不来而变得憔悴,反而愈发明艳。

    细嫩的小脸上尖尖的下巴,已然开始有了一点点圆润的弧度。

    再观她气色,白里透红,像春日里开得正盛的桃花一般,明艳昳丽,娇俏可人。

    哪有半点因他担忧、因他心焦的模样。

    胤礽目光复杂地看着宁容,半晌没说话。

    他一定不会告诉她,过去好几天,他一直等着她主动过来寻他。

    “呀,殿下您怎么瘦了?是政事繁忙,没睡好吗?”

    宁容吃完一块糕点,喝了蜜水,才有功夫细细打量男人。

    太子还是从前模样,风姿清然,优雅高贵。

    但他脸上棱角更突出了,薄唇紧抿,眉心紧皱着,把“不悦”两个字刻在了脸上。

    人,明明还是那个人。

    只是从前在她跟前还能装一装温润,如今给人感觉很是冷肃。

    宁容嘴里说着担忧,细白的指节又在糕点边缘试探。

    她真的好容易饿,肚子的崽明明是个普通崽,怎么跟个哪吒一样,吃不饱也睡不饱。

    她和樱桃再想隐瞒,这么明显的端倪,再看不出来便是眼瞎了。

    杜嬷嬷喜不自禁,一面严令秋蕊等人不许外传,一面却要控制她的饮食。

    每日规定了什么点能吃糕,什么点用膳。

    就连每次用多少,都规定了具体分量。

    太子来得不巧,这会儿正是她两餐之间,获准可以吃糕点的时候。

    今儿樱桃做的糕点是咸口的松瓤鹅油卷,是她特地寻了松子、鹅油和面粉和在一起做的。

    卷形蓬松,咸淡适口,入口酥脆。

    刚摆上来,宁容就数过了,只有三块儿。

    太子来了,她也没忍住,尝了一口,果然很好吃,这会儿正眼巴巴地看着呢。

    趁着太子说话,她指节轻动,趁他不备,又捻起一块糕来。

    胤礽额角狂跳,她动作这么明显,真以为他什么都看不见吗?

    傻女人眼里根本就没有他,只有眼前这几块糕。

    太子动作比脑子更快一步,尚未作出反应,人已经迈了出去。

    修长的手指一把捏住宁容的手腕。

    翻转,俯身,吃糕,一气呵成。

    见太子妃一脸懵地看着他,胤礽还得意地扬了扬眉毛。

    太子眼底终于有了笑意,“难怪你记挂,这糕味道不错,谁做的?赏!”

    说完这一句,他似觉得还不够,当着宁容的面,把最后一块糕,也一并捻起,放入口中。

    甚至连宁容的蜜茶也不放过,“咕嘟”两口喝了个精光。

    宁容:......

    许久她才木着脸,“妾身替樱桃谢过殿下赏赐?”

    胤礽优雅地拿帕子擦擦嘴角,眼神温和,“不必了,下次做了再给孤送来便是。”

    “好、好的。”

    吃完这顿还想着下一顿,果然是渣男。

    嘤嘤嘤,老娘怀着你的崽,竟然还要饿肚子。

    原只是有些生气,不知是不是怀孕了,格外敏感些。

    宁容真哭了起来。

    她端坐在一旁不说话,眼神执拗地看着空了的碟子,默默流泪。

    胤礽先时还笑着,乍一回头,唬了一跳。

    他手忙脚乱给她擦眼泪,“容容,你哭什么?不、不会为着这两块糕?”

    他想想都觉得不可能,太子妃端庄宽和,大方得体,断不会为了这两块糕哭的。

    再说,他平日里并不曾短她什么呀。

    即便好几日没见面,他从皇阿玛处得了赏赐,还是头一个送来给她。

    宁容收回目光,咬着牙,“妾身太开心了,殿下终于来了,妾身喜极而泣。”

    虽然胤礽非常怀疑她这话,但宁容都哭了,他也只有柔声哄劝的份。

    “好了好了,这次是孤不对,往后定日日来看你,等日后进了新人,也不会忘了你?”

    堂堂太子,低头认错,胤礽简直要为自己掬一把伤心泪。

    宁容哭的更凶了。

    特么的狗太子,吃了她的糕,还要说这种婊里婊气的话。

    以为她盼着他来吗?

    呜呜呜,有种这辈子都别进正殿的门!

    胤礽却以为她吃醋了,心里熨帖面上还要假装严肃,“太子妃,你如此使小性可不行,身为正室......”

    宁容本来还抽噎着哭,听见这话,“哇”地一声哭出了声。

    太子一慌,把她紧揽进怀里,后面半句要说什么都忘了。

    只得无奈叹道,“你呀,真是个小醋坛子。”

    他险些就要说,孤答应你,没有旁人,只有你行不行?

    话要出口之前,理智回归,好歹把这半句咽了回去。

    要登大位,规矩、礼法就要如同刻在骨子里一般时时遵守。

    大清朝开国以来,就从没有哪位帝王,后宫只有一位皇后,再说后宫前朝自来分不开......

    宁容默默翻了个白眼,简直懒得搭理他。

    待中午用膳时,太子因着先前那一出,刻意给宁容夹菜。

    她眼神落在哪儿,他的筷子便伸向哪儿。

    一顿饭下来,太子几乎没吃什么,光顾着给宁容添汤夹菜了。

    得了宁容好几个笑脸,胤礽觉得比自己吃进嘴里还开心。

    罢了,不管往后如何。

    单为着她灿如夏花的笑靥,多宠她几分又如何?

    *

    宫中有习俗,每逢初一、十五,开了府的孙辈们,定会领着女眷入宫,给太后和四妃请安。

    在储秀宫关了好几日的静宜,便瞄上了这个机会。

    眼见又到了教习嬷嬷,说规矩礼仪的时候。

    静宜领着珍珠,往偏殿赶,半道上却装作肚子疼的模样。

    同屋子的小姑娘当了真,一脸焦急地问她,“石姐姐,你疼得很厉害吗?要不要我替你向嬷嬷请半日假。”

    静宜勉强一笑,纤瘦的手指,搭在灵珊手上。

    “如此便太好了,姐姐提前谢过你。”

    “那好,我这就去,你让丫头扶着你先回去歇息。”

    灵珊说着松开手,急急跟上其他秀女。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珍珠问她,“格格,可是早上吃坏了肚子?”

    她说着仔细回忆一遍,并不记得静宜比旁人多吃了什么。

    “或许。”静宜垂着眼,脸色实在不好看,两人行至半道,她突然停了下来。

    额间冷汗滚落,把发丝都粘在了一起,更显狼狈。

    “珍珠......我走不动了......我记得进宫时,阿玛给我带了几味常用的药,许是吃过便好了......”

    “不若......你帮我取了来?”

    她眼神幽幽暗暗,不曾与珍珠对视。

    珍珠扶着她的手,微微收紧,“格格,你果真要奴婢去寻药?”

    她的话问的很奇怪,静宜却没有发觉,只以为她不放心,宽慰道。

    “你放心......周围都是人......没人会把我怎么样的......”

    “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等你回来,可好?”

    珍珠半晌没说话,扶着静宜的手也不松开。

    静宜皱起眉,下一剂猛药。

    “珍珠......我只有你了......连你也不愿意帮我了吗?”

    珍珠的嘴角抿成一道直线,深深看了静宜一眼。

    “格格别说了,奴婢去就是。”

    她把静宜安置在廊下,不起眼的地方。

    这才向着静宜住的地方,狂奔而去。

    静宜端坐一会儿,拿帕子擦了额角,又把衣服整理了一番,想了想又恢复成原状,就连口脂也擦去了几分。

    她站起来,面容有些憔悴,眼神却极坚定。

    确认珍珠已经走远,才不仅不慢起身,往宁寿宫的方向去。

    可她却不知道,珍珠根本没有走远。

    她一早回转过来,定定站在原地,看着静宜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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