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的灰色和酱色在背景晕染开, 颜料顺着水流淌出深浅不一的痕迹。
酱色和灰色交融成新的颜色,又有的地方浓重,又的地方清透, 有的地方酱色多些,有的地方灰色多些,不断的变换各种因素, 组合成新的, 新的,新的色彩。
手指长的毛笔饱蘸颜料和水,将站在中间的主角之外的区域全部涂抹, 然后任这些暗沉的颜色侵染那些围绕主角的人的脸、笑容、肩膀, 以及人物们之后的拍卖会现场。
华婕很少用这种深浓的颜色,尤其是这样大面积铺块。
当她收笔时, 除了这幅画作中的自己以外, 所有区块都被蒙上了一层灰、酱色不均匀的迷雾, 仿佛除了她自己外, 所有人都是鬼魅,都是背景。
钱冲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毫不留情的将自己以外的人物都涂黑涂灰涂成深色,撇嘴道:
“只有你是小仙女呗?”
“只有我是这幅画的主体。”她抬起头, 与躁气少年对视一眼, 锋芒相交。
“……”钱冲觉得,有时候华婕画画时,真的带着杀气。
他没再跟她说话,默默回到自己座位,继续自己的画。
独属于他的房间,上墙画作的数量可是零, 他得加倍努力才行!!!
等待水痕颜料变干的时间,华婕站起身,在画室里静静站着,时不时看看其他人画画时的模样,更多的时候,仍是在脑海中演练接下来的每一笔下在哪里,会有怎样的效果……
因为北方冬天室内空气特别干燥,所以颜料还没有流淌的太扩散,就已经完全干透了。
华婕坐会位置上,看着干燥后变浅许多的酱色、灰色和杂糅色,感到满意——
想自己刚开始画水彩的时候,既不知道北方干燥空气会导致多色在纸张上的渗透不充分,也不知道颜色画在纸上湿着时比较浓重,干透后会变浅很多。
现在持续不断画画,积累到现在,经验已经丰富太多,许多小常识和细节都能把握的很好了。
提笔,她开始在画了一层暗色的四周人物身上画细节,由于水彩是透明颜料,所以新画上的颜色并不会完全覆盖下层颜色,而是两种颜色叠加。
于是,在暗色的配角脸上增加肉色等不同光线下的皮肤色后,这些肤色变得暗沉,仿佛蒙在阴影里一般。
本来鲜亮的衣服,也变得灰蒙蒙。
一下午时间,华婕细细勾勒,将所有背景都丰富了起来。
这些围绕着华婕的人的面部是模糊的,服侍的边界也不清晰。
他们身上仍有光影体现,但却不约而同的全浸在灰酱色的墨水里,像氤氲在迷雾中的人。
尽管人物之后的拍卖会站台上有光源,却仍没能将这些人照亮,给人一种人群距离背景的场景非常非常遥远,仿佛不仅时空错乱,空间也在错乱。
那种诡异的感觉突破纸张,又透着奇异的迷人气质。
沈佳儒站在画后面,轻轻发出倒抽凉气的声音。
这幅画,即便中心人物‘华婕’还是一片空白,她至今没有在自己的脸上填一笔颜色,但……却仍给人一种,它可以就这样裱框上墙的感觉。
即便未完成,那种迷茫的少女被围绕在欢庆的众人之中,可少女和人群仍像完全隔绝在两个世界的割裂感。
少女感受不到蒙在氤氲暗雾中人们的喜悦和欢庆,周围的这些人也无法体会少女的震颤和受冲击后超脱世外的神游状态。
沈佳儒能理解这种感觉,就像妻子去世时,他知道身边人也在替他难过,但他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办法接受任何人的安慰。
就像自己第一次卖画时,身边人的笑脸和欢庆声音围绕着他,可他的神魂仿佛被震出了肉身,竟没办法回应任何人。
那是一种,站在人群之中,却游离在人群之外的感受。
极端,激烈,偏偏又寂静无声。
很难用语言描绘,但看到这幅画,就会明白。
每个人人生中,都会有无数个这样的时刻。
“这样也能裱框上墙了,你还要继续画吗?”沈佳儒突然开口询问。
“……”华婕仰起头看一眼老师,又将目光转回自己的画上。
现在就可以上墙了吗?
那如果继续画,有一定的风险,把一幅原本可以上墙的画搞砸。
不画了,直接装裱完成吗?
让这幅画整个中心人物都只有铅笔勾勒,彻底留白?
半晌后,沈佳儒看见少女再次抬起头,然后恬淡的笑笑,说:
“我还要继续画下去,把脑海中它的样子,描绘完整。”
“……好。”中年老师点了点头,眼神中再次透露欣赏。
真好啊,总是这样坚定不移,总是这样散发着可靠的可爱气息。
他摸摸她的头,又收回手,走到钱冲身后。
躁气少年正在画4开素描,想要从华婕那幅高级灰素描中提炼信息,却因为自己浮躁的特性,而难以重现那幅画的细腻和平静。
沈佳儒路过华婕后挂起的慈祥笑容逐渐消失,点点钱冲肩膀:
“陆云飞还能尝试下华婕那幅素描的画法,你……
“你内心里住着个火猴子,还想画个静湖?
“画自己的画,把自己的风格深入和强化。
“沸腾起来!”
“……好。”钱火猴子。
…
…
在这个可以凭瓶盖换新上海啤酒的年代,到外滩喝一杯德国啤酒,绝对称得上奢侈享受。
来这里的人,大多数在市中心工作,许多是新兴的资本产业的新星人才。
他们许多讲着普通话,偶尔爆出一些上海话,或者英文。
在这个年代大批涌入的徽派创业者,初露峥嵘时,也会来这里谈生意,以彰显紧跟时代的先锋思想。
国人开始偶尔敞开钱包,不那么节俭,去跃跃欲试的去体验性价比不那么高的奢侈和物质享乐。
车位还没有那么紧张,不需要绕十几条街巷寻找到一个小时几十块的停车位,都要擦汗庆幸。
没有满员的车库里,停着的大多是桑塔纳。
即便是未来的魔都上海,在2001年时,也透着朴素的气息。
未来20年的发展真的太迅速了,在电视里看到上海风光的华婕不断感慨,但生活在上海的人民尚未预期到未来将发生的一切大跨幅进步。
43岁的上交大传播学院博士导师陈学广跟朋友坐在古宝莲德国餐厅的室外观景座上,一边看着黄浦江上沧朴的货运船渡江而过,一边跟朋友聊才播没多久的《老娘舅》内容。
八点一到,被大家盼望已久的店老板陈安通终于出现。
他腋下夹着一幅被包的很好的8开画,走上表演台,穿过已等了半天的乐队其他成员,然后展开包着画的油布纸,将挂在墙上的三个画框撤掉中间一个,换上手指捧着的油画。
站在油画前,盯着画欣赏了2分钟,他才坐到主场座前,捞起自己的乐器开始调音。
不少人离开自己的餐桌,围到表演台边,朝着并不算明亮的餐厅灯光下,挂在墙中央的那幅油画《故宫角落》。
“那就是老板去北京要买的画吗?”
“怎么才一幅?”
“估计进入拍卖环节,价格超预算了。”
“这就是故宫啊,我还没去过呢,果然威仪、大气啊。”
“还生机勃勃呢,看那鸟,整幅画一下会呼吸了。”
“你还挺会说。”
“也是研究过艺术品的。”
“厉害啊,不像我,就只有铜臭味咯~”
音乐起,上交大的陈学广教授也放下酒杯,转身朝着餐厅门内的表演台看去。
虽然表演台被人围了一圈儿,好在表演台够高,他还是看的到。
听说了陈安通的故事后,陈学广就来古宝莲蹲点了,等了2天,才等到老板陈安通。
作为国内传播学一线学者,他对陈安通关于古宝莲的宣传很感兴趣,很想跟这位创业者聊聊。
并且,北京的清美双年展他虽然没去成,但也见到同时们洗出来的关于画的照片,对于陈安通所喜爱的华婕的画作,也令他惊艳。
来这里,他也想见见陈安通买到的华婕的画。
饮一口黑啤,他丢下朋友,握着酒杯走进餐厅,也挤进人群。
看的却始终是乐队后面墙上挂的油画。
居然不是华婕参赛的三幅画,难道陈安通在拍卖会上一幅画都没拍下?
陈学广抿着唇,眯眼打量这幅《故宫角落》——
油画用色非常好,十分吸引人,在他研究的传播学中,有关于视觉传播的大量内容,而这幅画,无疑是符合视觉传播研究中的元素的。
皱起眉,他歪着头又喝一口手里的黑啤。
画者华婕能画出这样具备色彩冲击,可以立即抓住人眼球,达到潜移默化的传播效果的油画,到底是天赋使然,还是专门研究过传播这门学科呢?
不过……听说这孩子过了年也才16岁,应该是天赋?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能力,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陈学广抿着唇,好为人师,看见人才就忍不住想当当伯乐,拉到自己门下的冲动开始沸腾。
他站着又看了好一会儿华婕的画,才转身回到桌边。
面对朋友,他很矜持的夸赞了华婕这个天才小画家,也没有掩饰自己想见见这个女孩子的想法。
“她才高一,你可以特招把她拉来上海嘛。”朋友一听华婕不过是劲松一座小城的高中生,立马出主意道。
上海诶,而且是上交大诶,谁不想来?
“倒可以试试。”陈学广教授说罢,抬头见小表演台暂时休息,老板陈安通放下乐器,走到台边点了杯酒,正顾自啜饮。
陈学广教授立即站起身握着自己的德国啤酒走过去,然后开始了搭讪闲聊。
最后,陈安通喊服务员多上了几杯酒,坐到了陈学广桌边。
他们看着黄浦江,和江对岸有些老旧的高大建筑,聊陈安通的广告公司,聊信息传播,聊宣传和未来不知是否会到来的大信息化时代。
“……你这幅画50w买的?”陈学广教授仍有些震惊,已经到这个价格了吗?
“重要的是,现在有50w,也未必买的到了。”陈安通苦笑:
“陈老师还答应说华婕有几幅画不错,可以达到清美双年展的水平,如果我真的感兴趣,可以去劲松看看。
“下个月我手头就有现金了,准备去瞧一瞧呢,希望没有其他人捷足先登。”
“下个月吗?”陈学广教授品了品这个时间,忽然建议道:
“不如这样,你下个月去劲松的时候,我随同你一起去怎么样?”
“一起?”陈安通挑眉。
“不不,你别误会,我不是要跟你抢画。”瞧见陈安通眼底升起的戒备,陈教授笑了笑,才继续道:
“现在整个国内市场对信息传播这一块儿人才的需求其实很大,比如你的广告公司,比如各大企业都有做图文广告宣传的需求。
“再比如电视等新传媒的崛起,几乎各行各业都缺这部分人才。
“整个市场传媒、传播人才的供不应求,就这个问题,我最近一直在跟上交大的领导谈,想专门创建一个传媒设计学院,在传播学之外,培养更多执行技术层面的人才。
“这部分就包括图像设计、电视、电脑等新媒介的多媒体设计……
“在说服领导的同时,我也在寻找强大的师资人才,国内这方面的专家、或从国外吸引回来,或聘请一些国内外这方面的新优人才做特聘。
“这是师资层,一旦学院开起来,招生这一块儿,我也一直在思考。
“我们今天一直聊的这位华婕,我在杂志和报纸上也都见到过。
“从新概念作文等走出来的天才小作家韩涵这两年的影响力来推算,天才小画家华婕的影响力只怕只高不低。
“如果我能在学院初建时,就招到华婕这样的学生,对整个学院的招生都将起到非常非常大的带动作用。”
陈学广学的就是传播,是复旦大学、日本早稻田大学联合培养出来的被国家认证为有突出贡献的专业领域佼佼者。
在招生这一块儿,他很需要华婕这样在孩子群体中将产生巨大影响力的人,助力将建立的上交大设计学院。
“恐怕没那么容易?清美双年展推出来的画家,清美院肯定也在竞争。”陈安通放心的应了陈教授的同行建议,但还是有些担忧道。
“哈哈,这不必担心。上交大艺术学院初建立,能给华婕提供的资源,绝对是清美院比不了的。
“而且上海是中国经济发展最快的国际化大都会,这里能接触到的先进信息,和艺术氛围等,不见得逊色首都。”
毕竟,艺术这一块儿全球最强的,是法国、意大利之类的国家。
而上海,正是在文娱区块,与这些国家连接最密切的港口城市。
……
……
在小华家具对账的时候,华母接到了住在上海的二姐的电话。
“……现在家具店生意不错,会计这块儿的工作量还挺大的。现在我反正忙的过来,就我自己干。
“……哈哈哈,哪还能扩张啊,这样我就已经满足了。
“……要是真有那一天,我就辞掉工作,专心回来当老板娘管账了啊,哈哈哈。
“那肯定还是自己管账放心呀。”
华母放下账本,走出店面,站在拐角无人处,拿着手机笑着跟二姐聊天。
当年还是二姐送她去学会计,不然怎么会有今天呀。
“小华婕从北京回来了?不是说留在那边搞个什么服装品牌啥的?怎么样?搞的起来?”华婕二姨问。
“两个小孩子留在北京,说是要去看看货啊什么的,还有啥宣传之类,我也听不懂。唉,小孩儿而已,能搞出多大的事情啊。”华母笑着道。
华婕二姨才想说两句客套话,家门忽然打开,女儿琳琳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拎着个大袋子,一进门就吵吵嚷嚷道:
“妈!表妹红了!!!!!
“你快看!这是我买的维斯特华的衣服,你知道维斯特华什么意思吗?维斯特品牌给华婕做的子品牌啊,所以加个‘华’字啊,是华婕的华诶!!是小姨父的姓啊!是华婕的姓啊!
“你看,这都是华婕设计的衣服,这个小本子里是整个维斯特华的春季款的照片,都是华婕设计的啊!
“买衣服还送华婕的照片,啊啊啊啊,表妹好漂亮!
“还有还有还有!妈你看这个杂志,封面是华婕啊!好大一个特写,上一期这个杂志的封面还是小燕子呢!
“还有这个报纸,还有还有,这个杂志里也有……
“我要表妹给我签名啦,啊啊啊,天啊,是我表妹诶,小时候她光屁股的时候,我还带着它去河边捡石头呢。
“在姥姥家睡觉,我俩一块儿睡,她还尿床呢,我晚上做梦梦见泡在河里,第二天才发现她尿了好大一片,我都被淹没了……天啊!她居然成大红人了,当年跟在我屁股后面求我带她玩,一口一个姐姐姐姐的,哈哈哈哈……我要跟我们班同学说华婕是我妹妹,哈哈哈……”
“……”华婕二姨怔怔盯着女儿,愕然消化着女儿的话,好半晌才怔怔接过女儿递过来的一堆东西。
这……这么厉害?
“喂?喂?”她手里还握着的话筒里传出声音。
琳琳问:“妈,你跟谁通电话呢?”
“……你小姨。”
“啊,我要跟小姨讲话。”琳琳抢过电话,又是一通抢白:
“小姨,我表妹火啦!上海好几家维斯特服装店呢,里面最显眼的地方放华婕设计的衣服啊,好多件呢,还有华婕的照片,遍地都是!
“小姨你快去买杂志看啊,《时尚s》《视觉111》,还有《中guo青年》……
“太厉害了啊,杂志还说她赚了100w啊,小姨,让华婕来上海买房,你们搬过来,我要蹭一蹭表妹的仙气啊。”
“???”华婕二姨在边上听的眼睛瞪的如铜铃。
啥?
多少钱?一百万?
她没听错?
……
……
华母挂了电话,整个人迷迷瞪瞪的站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因为华婕搞那个服装设计的事儿时,华母他们夫妻俩都在忙店里的事儿。
加上有拍卖会之类的大事在前,夫妻俩人都没把设计两件衣服当回事。
没想到,女儿居然每件事都做的这么认真,做的这么大。
华母捏着手机揣进兜里,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路过小华家具的时候,她跟秀娟打了声招呼,便跑出富云大厦,到对面新开的书店去转。
本以为要问店员才找得到的杂志刚到货,正往门口最吸引人的展架上摆。
“……”华母站在架子前,看着一侧侧杂志上架,上面全是自己女儿的照片。
她生的!
她亲生的!
她孕育了十个月,养育了十几年的小宝贝。
正被刊登在杂志上,那么好看。
有的杂志才被摆上架,就被路过的人选走。
不一会儿功夫,已经卖掉了摆上展架的三分之一。
深吸一口气,华母直接捧走10本《时尚s》,付账时,她面颊滚烫滚烫,强忍着不跟身边陌生人炫耀说封面上的女孩儿是她女儿。
可回程路上,即便抱着沉重的杂志,她仍旧身轻如燕。
看擦肩而过的每个人都格外顺眼,她朝着每个陌生人微笑,整个人如沐春风,快乐传染给每个看见她幸福又骄傲笑容的人。
她先冲进一楼,笑着当着小徒弟陈建设的面,一把抱住丈夫。
老夫老妻了,真是太不好意思,可她实在太快乐了。
这样的快乐,只有跟她共同孕育了小宝贝的丈夫才能完完全全体会的到。
二十出头的陈建设还有些青涩的脸上露出羞涩,默默转头背对老板和老板娘,然后埋头继续雕刻。
“干什么?刀!刀!我手里还握着刀呢!伤到你,撒手——”华父乍着手臂,高举着手里的雕刀,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一跳。
华母笑着松开手,退后一步,整理了下衣裳,将抱着的杂志往他面前一顶,“看!”
“我艹——”华父低头扫一眼,看清上面女儿大大的特写后,立即丢开手里的刀和家具组件儿。
……
……
晚上,华婕回到家,被母亲拉着强行进行睡前讲故事环境。
她不得不窝在母亲身边,满足母亲睡前非要给她念书的需求。
华母抱着闺女,感受到女儿软乎乎的身体依靠着自己,像小时候那般,心里满足,含着笑,她声音轻柔的捧着杂志,给女儿念:
“……画画的时候,她像一个冲战沙场的女将军,纸张就是她的战场,画笔就是她的宝剑。
“挥斥方遒,所向披靡。
“而战场上有万般变化,每一次冲杀,每一次谋划,都要经过深思熟虑,它们有一部分来源于才华,有一部分来源于学习和经验。
“华婕,正是一位天赋超群,经验丰富的绘画者……”
她的声音越来越温柔,语气里含着的笑意也越来越丰沛。
她时不时抬眼看一看怀里如坐针毡的华婕,眼中满满欣赏和快活。
这位骄傲的、幸福的母亲,像恋爱中的少女一样,面色红润,双眼明亮。
而华婕,听着这些‘矫揉造作’‘胡编乱造’的文字,脚趾在被窝里抠出了个迪士尼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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