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言时将自己的手从她的肚子上拿起来,顺着牵住她的手,侧头轻笑,“这样就够了。”
看他满足的笑,易谨没再说什么,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
心想,倒是极为容易满意。
回到家,苏之谣和易奶奶正在包饺子。
这是她们的习惯,每年冬至都会吃饺子。
“回来啦?要不要过来一起帮忙?”苏之谣笑着对易谨说。
她点头。
“阿言今天也不要走了,一起包饺子吃?”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徐言时笑容柔和,随着易谨一起换了鞋。
桃源被放在笼子里没出来,徐言时也没那么怕。
洗净手,二人坐下餐桌前,开始动手包饺子。
徐言时不会做饭,更别说是包饺子这种带有很大技术含量的活。
一双好看的手沾了面粉,柔软的面皮在他手里捏都捏不成型。
“不会?”易谨捏好饺子,放下,余光便瞥见动作生硬,外露的饺子皮上面沾的尽是馅汁。
徐言时面容严肃,仿佛是在应付什么世界难题一般,听到易谨的声音,他抬起头,露出一抹笑,“不难。”
要不是看到他包出来的饺子,易谨就信了他的话。
“第一次能包成型,不错啦。”易奶奶也很熟练,看徐言时的饺子,乐呵呵的说道。
旁边的苏之谣赞同的点点头。
徐言时顿时受到了鼓励,干劲十足。
易谨也无所谓,不紧不慢的包自己的饺子。
在家吃了饺子,徐言时和易谨又出去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易谨看不下去他一直哆嗦,冷到不行的模样,把他拉回了家中。
到冬天,他们院长期保留的项目也要进行。
那就是义诊。
易谨自然也不能推脱不参加。
到底已经参加过一次,易谨有了些许的经验,也不慌张。
可惜的是,这次义诊不能和闵清姝分到一队,而是和其他同系学长学姐还有一个学妹分到了一组。
这次他们去的地方是市区内的一个小区,来义诊的人还挺多。
易谨忙的脚不沾地。
中午,和队友们一起去吃午餐时,外头忽然拉响了急救车的急鸣,白色的车子从不远处的公路上飞驰而过。
她们朝外看了一眼,便将视线收了回来。
“也不知道这次又是哪里出事了。”大一学妹说道,“易谨学姐,你以后是不是要当急诊医生?”
“大概。”易谨随意的回了一句,接过服务员端来的汤面,用勺子舀了一口汤,送进自己嘴里。
学妹崇拜的看着她,“学姐成绩这么好,以后也一定会成为很好很好的医生的!”
“学妹很喜欢易谨啊?”有学长调笑。
她认真的点点头,“学习又好,又帅气,又很能干的学姐,有谁会不喜欢呢?”
易谨:……
她没什么表情,往自己口中送面。
……
苏之谣和易奶奶在家无事,便准备出去转转。
正好附近的商场在搞活动,顺便也买些东西。
“这套睡衣怎么样?”
苏之谣和易奶奶站在商场的买衣服的店中,她手里拎了一件用兔子形象做成的睡衣,粉白的,上衣的帽子上面还带有两个垂哒哒的耳朵。
“小谨的衣服大多是灰扑扑的,这些衣服正好可以帮她添些颜色。”苏之谣含笑的说,眼底尽是对为易谨进行穿搭的喜爱神色。
易奶奶直接点头,“你眼光比我好,选的肯定没错。”
“那就多选几套,这些睡衣厚,冬天穿也暖和。”
“妈?”
二人正选着衣服,却听见一声带了些许疑惑叫喊。
易奶奶扭过头,就看到许久不曾见过的易母。
她面上的笑垮下来,淡淡的看她。
“妈,你怎么在奉城住啊?也没和我们说一声。”易母走过去,声音里都多了几分亲切。
易奶奶离她远了一些,“你怎么在这?”
仿佛没看到易奶奶的疏离,易母仍旧往她面前靠,“我出来逛逛,妈,你现在在哪住呢?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易奶奶不想搭理她,“我住哪也不用你操心,你要逛街就赶紧走,别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怎么不用啊,我是你儿媳妇,关心你是应该做的,你要买什么,我来掏钱。”
柔和的声音轻响,“这位是?”
易母的目光顿时从易奶奶身上挪向开口之人。
苏之谣面上挂着浅浅的笑容,穿着冬季新款的高定,单单是浑身上下透彻的气质,就轻而易举的把易母给比了下去。
易母警惕的看她,“你是谁?为什么和我妈在一起?”
“我只是一个小人物罢了。”苏之谣柔声说。
她冷笑一声,“哼,谁知道你是不是打着什么坏主意。”
“听女士的口吻,是秀姨的儿媳妇,我和秀姨相处好一段时间,怎么没见过你呢?”
易母的身体一僵,面上多了几分难看。
她快速的调整过来,尬笑了两声,“这不是家里忙,还得照顾我们家易墨,所以没什么空。”
“原来是这样。”苏之谣掩着嘴,看了一眼易母,笑着没说话。
易母却从她的表情之中品出几分嘲讽和看低。
她心里又火又怒,这个女人是谁她都不知道,却装作一副和易奶奶十分熟稔的模样,对她冷嘲热讽。
不愿落下风,易母拉起易奶奶的胳膊,“妈,咱们去其他地方看衣服!你看中的我都给你买!”
“给我放开!”易奶奶厉声说。
易母用劲儿猛,易奶奶被她拉动,疾声厉色都没用,易母仿佛没听到。
易奶奶不愿和易母走,“我让你放开,你听见没有!”
“妈,只是买几件衣服而已,你别让我在外人面前丢面子。”
“秀姨说了让你放开,你没听到吗?”苏之谣走上去,拦住她。
易母怒视她,“我和我妈说话,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
“这不是你强行带走秀姨的原因。”苏之谣面上没了笑,“请你放开她。”
“我是带我妈出去买衣服,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再胡搅蛮缠,我就打电话报警了。”
“报个屁!”易奶奶抬手就猛拍向易母的后背,怒斥道,“我看你是皮痒了,敢这么放肆!”
老太太的手劲儿挺大,打的易母一踉跄,脚一崴,扑到地上。
易母手还没松开,易奶奶被她抓着,顺势甩了出去,直朝前跌倒。
前头有三阶台阶,易奶奶掉下去的猝不及防。
苏之谣下意识的抬手抓去,却被易奶奶拉着也倒了过去。
现场其他人不由得一阵惊呼。
……
易谨的电话陡然响起。
她看了一眼手机,是一个陌生来电。
刚想挂断,就听眼前的人说道,“小同学,你先接电话,我们在这等等就好了。”
“对啊对啊,我们也看你在这里忙活一整天了。”
易谨心里微动,只说,“稍等。”
她将电话接通。
“易小姐!不好了!夫人和易老夫人摔倒进医院了!”
原本坐在位置上的人蹭的一下站起来,面色不知何时变得极为难看。
“在哪个医院?”
“奉城中心医院!”
“我马上过去。”
她挂断电话,语速极快,“抱歉,有紧急情况出现,你们得去其他位置了。”
说完,易谨拎起自己的书包就跑向老师那边。
听到易谨的话,老师理解的点点头,“你赶紧去,这边不是没人。”
“多谢老师。”
话音未落,她便头也不回的飞奔出去。
易谨到医院,两人已经被送去了救治。
跟过来的人只有苏之谣的保镖们。
他们看到易谨,便立刻围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解释。
这些人说的话吵得易谨脑子疼,她眼眸含着冷冽寒霜,“给我闭嘴!”
顿时,保镖们感到来自易谨身上令人胆颤的压力,喧闹的言语声顿时偃旗息鼓。
易谨疾声厉色道,“说再多无用,自己去反省为何在事态发生之前不去阻止!”
保镖们被训的抬不起头来,这本来,也是他们没有及时作出决策,才导致主人手上。
他们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责任。
易谨站了好一会儿,波动起伏极大的情绪才缓缓降下去,她指着其中一人,道,“谁推的?”
“是……那人自称是老夫人的儿媳。”
那保镖的声音一落,众人就感到易谨身上的气温又下降了好几度。
阴沉的面上几乎要拧出墨色,她眉眼之中划过些许阴霾,煞气也多了许多。
在奉城住,又是易奶奶的儿媳妇,除了易母还能有谁?
她吐出一口浊气。
把手机拿出来,从里面翻出来一个从来没打过的电话。
那边倒是接通的很快。
“姐……?”小心翼翼的询问,又带了几分讨好。
“在奉城?”
她的声音听起来,语气不好。
对方沉默半晌,然后回道,“在。”
易谨冷酷的说道,“把你妈带到奉城中心医院,立刻,马上。”
说完,电话便挂断了。
易墨怔然的看着自己的手机,一时不懂易谨是什么意思。
她联系他,原来也不是什么为了什么好事。
失落的情绪涌上心头,易墨转而又响起刚才易谨的话。
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奉城中心医院?
难不成是除了什么事儿?
易墨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站起来直往外走去。
……
在外等了一会儿,其中一个急诊的门才打开。
“里面的女士没什么事情,不过是擦伤有些严重,胳膊关节脱臼,腿部伤也严重,不过养养就好了,以后要小心一些。”
“多谢。”
苏之谣没有昏迷,躺在病床被推出来。
易谨阔步走上去。
“苏姨。”她跟着推床往旁边走。
苏之谣面色苍白,多了几分枯败之色,“抱歉,我没能照顾好你奶奶。”
“不怪你。”易谨摇摇头,咬紧牙关,“我已经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了。”
“你奶奶呢?”苏之谣虚弱的问。
易谨沉默,隐忍着情绪,“还没出来。”
苏之谣可能不知道,可她却很清楚,她奶奶本就骨质疏松,脊椎骨一不小心就可能断掉。
“你奶奶会没事的。”苏之谣安慰道。
“您先去休息。”
易谨跟着她转到普通病房。
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熟悉的女声也在外头响起。
易谨眼底的寒凉更甚,对苏之谣说道,“您先休息,我出去一下。”
“好。”
她迈脚走出去,病房里变得安静。
苏之谣却听一声沉闷的肉体撞击墙面的声音。
她被吓了一跳。
“外头发生什么事情了?!”苏之谣冲保镖说。
保镖出去看,却见易谨盛着滔天怒意,阴鸷的拎着易母的领口,将她抵在墙上。
“你干什么!易谨!你给我松开!”
“你敢对你妈动手!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易母在疯狂的尖叫,抬手锤她。
“你对奶奶动手,可想过你会死?”
易谨狠狠的钳住她的下巴,用力之大,几欲将她的下巴给卸了。
狠厉的目光如猛虎一般,仿佛下一刻就会把她给撕咬成碎片。
易母失了声,惊恐的看着她。
“奶奶若有三长两短,你便等着罢。”
她冷冷的甩下一句话。
将易母狠狠的扔到地上。
握紧的双手修剪整齐的指甲都快陷入了肉中。
天知道她用了多少理智才克制住把这个愚蠢的女人给暴揍一顿的冲动。
易母的身体在走廊里被甩开滑了一两米才停下来,疼痛传来,她的尖叫此起彼伏。
易谨一脚踩在她的肚子上,语气恶劣极了,“再叫,我把你送进去。”
“你干什么?!”有护士匆匆赶过来,连忙制止易谨的动作,“这里是医院!想闹事出去闹!”
易谨冷淡的收回脚,看着易母被护士扶起来。
她抓住护士的手不停哭诉,“她就是一个逆女,我可是她妈,她就这么对我!”
“你看看我脸上的手印,都是她的杰作,杀千刀的白眼狼!护士,你帮我报警!”
听到易母的话,护士看易谨的神情之中都带了几分愤怒。
“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母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的亲妈!”
易谨冷嗤,懒的理她们,抬脚就走。
护士被无视了个彻底,气的面红脖子粗。
刚想拉住易谨说什么,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给拦住。
易墨神情也不太好,从口罩中传出的声音多了几分沉闷的郁郁,“这是我们的家事,和你无关,请你不要多管闲事。”
护士气抖冷,合着还是她多管闲事了!
她被气哭着跑开。
易墨看向狼狈不堪的易母,心里没有半点怜惜。
“你害奶奶进医院?”他直截了当的问。
“谁害她进来的!”易母心虚的大喊,“是她自己跌下去的,和我没关系!”
“我只是要带她去买衣服,谁让她一直推脱着不过来,才跌到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她说话都带了些许语无伦次。
易墨见她这般,就知道易奶奶进医院肯定和她有脱不了的关系。
“奶奶现在已经七十多岁,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就等着忏悔一辈子。”
易母崩溃的大喊,“我都说了!不是我干的!
只可惜,没人再搭理她。
易谨回到急诊科等待易奶奶。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凶险,里面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直到下午四点,门才被打开。
冬日里,医生竟满头大汗,他的神情凝重,迈步从急救室走出来。
“谁是患者家属?”医生问。
易谨走过去,“我是。”
“患者之前是不是已经摔过一次?”
易谨大脑飞速转动,想起之前在云城易奶奶被摔的那次。
她抿着唇,点头。
“患者年纪太大,上次摔伤虽然有好好疗养但终究是落下了病根,她的脊椎本就有问题,这次连摔下三个台阶,久病加新病,情况不太好。”
易谨没开口,浑身却发冷,如堕冰窖。
“不要紧张,现在我们已经采取了措施,正常情况下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不过很难保证以后会不会有高位瘫痪的风险。”
高位瘫痪……
易谨大脑嗡嗡作响,医生说的话,她再也听不进一句,连医生什么时候走的,她都没注意。
易墨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了过来,听完医生的话,愣在了那里。
他回过神的比易谨要快,看着怔愣的易谨,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她和易奶奶之间的感情,要比他和易奶奶的感情要深厚许多。
随时都有高位瘫痪的风险,这句话,几乎与人死差别不大。
易奶奶从急救室退出来,她双眸紧闭,躺在病床上,不甚清醒。
易谨回过神,她脚步跟上,动作看上去,有几分机械。
在走廊上,遇见易母。
她看到易谨和病床上的老太太,眼底的心虚更甚,下意识的把自己藏起来。
哪知,被易谨拎住了衣领。
她的力气极大,半点怜惜和手软都没有,易母几乎是被易谨拉着走。
脚在地上滑动,她的喉咙被衣服的扣子给卡住,一阵窒息感传来,令易母不得喊叫。
直至易奶奶被送到重症监护室。
易谨的手才松开。
她扯着易母的头发,让她的脸贴在玻璃上。
易谨的声音干哑,仿佛苍老了好几岁一样,“害得奶奶这般,你这辈子,都得用来赎罪。”
易母惊恐的摇头。
“不,不是我……”
她低下头,在易母耳边喃喃,“我真想把你给杀了。”
“为幼不孝,为老不尊,我当真想不通,为何你还能活在世上。”
易谨的语气平静到了极点,声线毫无波澜,死寂到了可怕。
易母眼泪被逼了出来,耳边响起的声音,仿佛是恶魔,是深渊,是无边无际的地狱的召唤。
她怕到腿直发抖。
易谨不是在开玩笑。
……她是真的想杀了她。
她疯狂的摇头,头皮被易谨抓的生疼,可易母却不敢有半点反抗的念头。
别杀她,她不想死,她还想好好的活着!
易谨每看易母一眼,心中的杀意就更甚一分,理智不断提醒她不能杀人,不能杀人。
她眼不见心不烦的松开她,“赶紧滚!”
还陷在被恐吓的惊恐之中,易母没有了易谨的钳制,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如临大赦,易母连忙逃走。
易墨犹豫半晌,走了过去,“你别太生气……”
后者闭上眼睛,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易墨心头疼得厉害,喉咙紧了紧,最后把所有话都咽了回去,沉默的走远了一些。
……
徐言时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他一下班,就从公司直接赶往医院。
在重症监护室看到倚着墙,浑身散发着冷气的易谨。
徐言时的心脏仿佛被人紧攥起来,生疼的狠。
走到她身边,徐言时才看到她愈发面无表情的模样。
指尖发颤,缓缓的落在她的手腕上。
“阿谨。”
他不忍看易谨这般表情。
拉紧她的手腕,将她拉进怀中。
动作就像她那样,扣着脑袋,把她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她一直没动作,不说话,只有呼吸在他的脖间清晰的感觉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沉闷的声音才响起,“你知道高位瘫痪么?”
徐言时身体一僵。
“四肢瘫痪,失去生活自理能力,大小便失去控制,长期卧床后会产生肌肉萎缩,带有并发症。”
“她年纪大了,随便一个并发症,就能要了她的命。”
发凉的声音,又无声的在传递一件事情。
她对这件突发状况的难以解决而感到恐惧。
徐言时心里疼的厉害,鼻子发酸,险些掉泪。
“我帮你找最好的疗养院。”他抱紧怀中露出脆弱的人。
易谨抓紧了他的衣服,呼吸沉重又急促,头抵在他的肩颈处,发沉的厉害。
“奶奶一定会没事的。”
走廊靠近电梯的拐角,苏之谣被推着看着相拥的二人,眼眶发热,捂着嘴无声哭了出来。
苏之谣何时见过易谨这副模样?
她一直都是强大的,令人感到安全的,无论什么事情都不会打垮的人。
苏之谣险些忘记,易谨她是怎样一个重感情的人,易奶奶在她心头的地位从来都不低。
要是易奶奶出了什么事情,那她真的不知道易谨该会变成什么样子。
苏之谣有些无措,她也十分后悔,如果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她绝对不会和易母发生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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