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那时间瘴疠, 阮慈人都了跟前,太一君主也不愿相见。此时重回故地,阮慈根本就未曾尝试着登临长阶, 是在阶下盘膝坐,仰望星海, 将心气放平, 静中逐渐有诸般幻象,纷至沓来,只见若干身影,从虚中来此地,均是在长阶下仰观星空,随后才登临去, 但多是走数阶便纵身穿过前方台阶,仿若透过虚影一般,从空中跃下, 没入星海消失不见。
此中景象, 不由惹人深思,阮慈忖道,“这便是古往今来修时间功法的修士了罢,他们中大多数应该都是太一君主的门人。”
恍惚间又见一位很像僧秀,只是形容略大了几岁的青年尚, 合十往高处缓缓去,其余虚影似乎隐隐也有所觉, 都仰头看去,隐约流露羡慕神色。阮慈眺望着僧秀身影,见他那高处台阶之,只有几身影他相伴, 心道,“看来在这时间道域之中,时间不分前后,可以同时望见所有来此之人的动,只是随未来可能的大小,身影也是或模糊或清晰。僧秀有缘去太一宫中,看来若太一宫在琅嬛周天立下道统,僧秀便是开宗掌门。”
她是为寻访谢燕,参悟功法来,这不过是顺带窥视一二隐秘,倒也未有十分沉迷,很快收回心思,观望星海,周围身影也就逐渐消失不见,不再前来打扰,阮慈然运天星术来参透星空,果然这茫茫星图之中,似乎有规律隐秘,阮慈参悟良久,忽地明过来,语道,“这是过去未来所有可能的叠加,对我来说,我要找我这条时间线的星图。”
心念转动间,四周星斗仿佛受感应,轰的一声往虚空中炸开星尘,只见星尘流落之中,一副星图逐渐展现,已不似刚才那般杂乱章,阮慈运起周天星术,再看过去时,只见那星图之中,缓缓有一条乳银河浮现,在头顶漂浮荡漾,宛若长川,不知其来,不知其去,其中似有数欢笑,数泪水,睛看去,只见多人的身影,不过是组成了浪花中的一沫!
原来时间功法之中,穿渡时间,便是在这长河中找浪花一朵,阮慈福至心灵,将谢燕的因果为引,仿若造就一艘小舟,舟身入水,水面一阵荡漾,刹那间浮现谢燕数身影,或是月下舞剑,或是云端戏霞,又或是在那子母阴棺中沉眠,其身影也在虚实之间闪闪烁烁,阮慈暗暗头,叹道,“谢姐姐当时果然没有闲着,在实数中温养法体之余,化身潜入虚数,修天魔功法。”
倘若是凡人因果,浮现之后,或许从生死,都现出全貌,让阮慈择选时机。但谢燕的一生画面中有许多都被朦胧水汽包裹,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一般,难得分明。尤其是她破门前后,只有阮慈曾亲眼所见的那一段画面方才分明,接下来便跳了谢燕在燕山修的画面,之后又是一长串迷雾,再次分明起来时,其人已在子母阴棺中闭目修,至于之后阮慈相遇,破天去等等,因阮慈本人也在其中,画面格外生动,甚至仔细观照,能看其中的气势变化。但谢燕破天出之后,则完全笼罩在迷雾之中,甚至仿佛从长河中消失,只有一丝若有若的身影,按阮慈思忖,这或许是因为其法体焚烧,只余真灵,因果牵连也被烧去多数,究竟能不能算是原来的谢燕,在两可之间。
如若给阮慈足够的时间,那么谢燕在迷雾之外的所有历,似乎都可被她看完,但神通当然没有这般简单,长河泛浪,声息也在吞噬因果之舟,若是逗留过久,舟身化尽,那便法择选时机,只能跌落河中,法返回。这且不说,此人的因果也被吞噬殆尽。便是侥幸逃脱,下回想要穿渡她人生中的某一刻,也就不再可能了。
阮慈忖道,“倘若想要消磨光某人的因果,或许可以特来这里呢。”
这也只是随想想,实则因果两生,两人间的因果,彼此都可以利用一部分,消磨掉的也只是一方可以利用的因果气机。就像是两人各有一半的绳子,绕在身,攥在手中,可以互相发力拉拽对方,只要力度相等,彼此都不挪动。但阮慈若是把这边的因果耗光,那么就等于是丢了手中的绳索,但却解不开绕在身的部分,将来另一人发力时,便只能身不由被拽动前,却是没了反击的凭据。
这一在金丹期看不出什么,便是元婴期,能将因果用得出神入化的修士也没有多,但了洞天境界,因果博弈之中,方了气机那便可能左右生死成败。阮慈对此也是多了悟于心,因此半不敢怠慢,又运起天魔感应法,冥冥中择选的某一,却是正非谢燕在子母阴棺中温养的那段画面,要再更往前,却是笼罩在迷雾之中,仿佛布满不测危机,阮慈却也夷然不惧,便随心所欲,将小舟收起,刹那间天河水响,落入河中!
水波泛起,穷尽的时光之力从四面八方袭来,仿佛要将阮慈一生修为刷去推高,不知比时间瘴疠厉害了多倍。倘若有修为护体,寻常修士在这天河之中根本承受不了时光紊乱,活不过一时半刻,阮慈也是有了在时间瘴疠中的验,方才游刃有余。
正要往下潜去时,识海中忽然感一阵急促波动,阮慈心念一动,刹那间放出天河岚宇缸中那条怀了小鱼儿的昼夜鱼,这昼夜鱼一落入天河之中,便立刻一甩尾巴,激起一阵浪花,仿佛在表明喜悦之,又对阮慈传来一阵感激波动,阮慈便不再管它,身仍往下潜去,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景象逐渐从水色变得澄清,耳旁听一阵轻笑,四周山水由虚化实,那张熟悉了极的清俊容颜,再现眼前,且靠得极近,阮慈一时有些吃惊,不此番传渡,竟然能被过去的谢燕感知,随即便又有些不快,将她推开,道,“别用旁人的脸,瞧着很奇怪。”
修士出门走,化形千万,有些修士格外喜欢化形成老神仙、老妪形象,更何况谢燕修有天魔法,本就是随化形,她此番果然是化为王胜遇的模样,哪怕是阮慈也瞧不出一丝区别,惟妙惟肖,甚连气机都极为相似,此时后退一步,面浮现悦笑,恍惚间竟阮慈曾见过的金丹王胜遇连气质都没有分别,笑道,“原来你也识得他,你就是他一直在等的人么?”
他们未来在南鄞洲的历,果然干涉了过去所有时间线,谢燕虽然早已破天去,但过去的她一样受影响,她王胜遇的相处因此全数改变,她知道王胜遇从金丹时起,便在等待某人……也不对,她遇谢燕,传她剑法时,谢燕没成就元婴,修为不是金丹巅峰……
时间线太过混乱,且谢燕未说得太明确,也不好梳理,阮慈只得暂且放一边,左右张望,问道,“这是哪里?你为何在这里等我。”
神识放出,只见此处是一座大岛,其处处滴翠,竹林遍植,说不出的清雅悠然,灵炁也令人极为舒适。正是一处不可多得的福地洞府,谢燕她则在岛中一座小山之,于山巅对坐,身前一方石桌,显然是谢燕随手削成,其摆了两石杯,可见谢燕早知有客。阮慈暗道,“谢燕曾在小竹岛大战南株洲群真,散尽法宝,难道这里就是小竹岛么?她有东华剑,只需一剑,什么人杀不得,她为什么散尽法宝?咦,她身的剑呢?”
想这里,神念渡去,却是猛然一怔,脱口问道,“你的剑呢?”
那张清俊容颜淡然一笑,一时间令她恍惚有望见王真人的错觉,谢燕伸手向她腰侧抓来,微笑道,“我的剑不是在你这里么?”
她此时已有元婴修为,更是天地间第一流人物,此时这一出手,气势场中占尽先机,竟令人升起不可躲藏、必被取去的感觉,阮慈心中警兆升起,周身道韵流转,将谢燕抵住,叫道,“你是谁,你不是谢姐姐!”
那人垂眸凝望,容色宛然,在竹林之,仿佛遍染竹香,阮慈恍惚间仿佛回了绿玉明堂,那一夜王真人坐舟头,王真人为她讲道时,也是这般神色。
她似乎亦回了那一夜,回了那时刚刚筑基的修为,更是力相抗,只能望着他俯身贴耳,口中轻道,“我然不是她,我是谁,你不清楚吗?”
随他话语,她心中然泛起亲近,仿佛此人果然亲密非凡,不该忘却,眼睁睁望着那人长指触往东华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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