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此前的赌约, 其实只是游戏之举,苏景行曾经身在扶余国行走过很长一段时间,加上燕山暗子探来的隐秘, 便是念珠中没有相应的细节,有在, 想要混入玄魄门也非只是多周折已。不过们此行最多是不惊动太多弟子, 若说从因果、气势层次完全避开玄魄门内洞天真人的耳目,那还是天真了。自家地盘,自然是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就像是燕山此前在上清门的地盘里安『插』了一枚钉子,那也有徐真人的暗中呼应方能办到。阮慈这次过来,只是和王真人打了一声招呼, 并未遮掩因果,掌道迟早都会掌握他们的行踪。
话又说回来了,阮慈身系周天气运, 便是玄魄门掌道也不敢以大欺小, 但若是结丹期的弟子,又如何与阮慈争锋,她想见瞿昙越,多数还是能见到的,只是见了以后会发生什么还不好说。苏景行对众人道, “最好不闹出太大的动静,若是给对方元婴高人出手的借口, 将我们远远地挪移出去,们将山门转走,想要寻到人便是难了。”
因在此地游历过许久,对魔门手段又是精熟, 此时也是智珠在握,展开几卷仙画,令众人往头顶祭去。只见画中人物便走了下来,和众人互换了位置,四人藏在画中,被几个傀儡收在背囊内,心念『操』纵这傀儡,却是如臂使指,十分便给。彼此间神念对话,便犹如在耳边一般,丝毫不虞为外人察觉,仿佛是在仙画中自成的世界内传递。这几具傀儡,不论是气机还是因果都十分完整,甚至和阮慈等原主毫联系,便是阮慈也不由直呼神奇,道,“小苏,你不愧是得窥上境之密,这仙画神通很有几分自开宗派的味道呢。”
苏景行道,“我还未择定所持大道,不过对这画道的确情有独钟。”
虽然也不乏魔门鬼域手段,但这仙画始终是独门神通,和魔门结合,真是杀人于形,这几具傀儡都是从前在扶余国修行的小宗弟子,也有是魔门外传,偶然间购买了苏景行所绘仙画,久久之,逐渐沉『迷』,乃至被仙画吞噬,将真灵投入过多,沦为苏景行的魔奴。真灵和识根本都被封印在仙画之中,平日里起居坐卧没有任何不同,只要苏景行心念一动,立刻便会随他心意行事。
因这傀儡寿数有限,养成也是不易,苏景行早数十年便托辞外出游历,让他们去往城外,将其收起,这样可以延长使用期限,如今便恰好取出使用。连一应身份令牌都很经得起验看,四人分了三批,陆续飞入扶余国内,也曾偶然遇到道宫中人盘问身份,均未有任何波折,取出令牌之后,便被放行去。
这扶余国对不知情的修士来说,便是东南诸国中十分常见的景象,这里灵机活跃,小宗甚多,和凡人杂处一处,不过凡人还是依托于修士而存。灵机繁盛之地,往往有十数家宗门各自圈地,其中的弟子门人,其族人便在左近灵机贫乏处聚族而居。这里瘴疠原本也不太多,只是前年太微门和垢宗大战时,此地因有强力大阵护持,也是凭空多了不少瘴疠,休说凡人,便连有小宗都被完全吞噬,因此如今市面比以往萧条了不少,但也呈现出百废待兴之势来。处处都在招工收徒不说,便是凡人也多了不少机缘,原本资质不够的凡人,只要能感悟道韵灵机,都有被宗门收走的。几人行走间,便见了不少法器载着这意气风发的凡人在云端穿行,地面上家人或是喜极泣,或是望眼欲穿,情念蒸腾、百味杂陈,和紫精山那样的幽静地界相比,完全是两样韵味,也不像是南鄞洲那般万众一心,充满了敬畏,是各有思量算计,虽然杂『乱』,却显得生机勃勃。
阮慈如今所掌控的道韵,实则已达到金丹境界的极限,但修行却不会因此停下,是会不断随本能炼化道韵,就如同金丹无时无刻不在炼化灵炁法力一般,这已成为修士的一种本能。倘若这种修行永远持续下去,却迟迟不能破境,过于庞大的修为反会为修士的负累,正所谓不进则退,便是这个道理。修士破境并非是积累越深厚便越有把握,也有一段适合破境的时机,许多修士便是修为已然圆满,却又卡在了关隘上,久久之,便是圆满了关隘,法力过于庞大,不易驾驭,又很难找到去处宣泄,破境的希望也已经十分微弱。
不过在阮慈言,却并这般难处,一来她有东华剑,想要将此剑装满,恐怕不易做到,二来她如今还多了两尾怎么都吃不死的鱼儿,她得空了便会投入一道韵饲养,按说她的道韵,并非什么灵物都能消受,对于法消的人来说,周身太初道韵过多,便犹如陷入太初绝境,甚至会窒息而死,但那昼夜鱼来者不拒,投下多少便吃多少,饱足之后便沉睡一段时间,阮慈去查看时,原本在水中漂浮的道韵已被吃尽。因此她如今在人心中自然提炼出的道韵,几乎全都喂鱼去了,昼夜鱼揣的小崽子已经长大了一丝,只是不知道何时才能成熟诞生。
四人的傀儡都有筑基修为,在如今的扶余国十分吃香,不少宗门都有意将们聘为客卿,也不在乎来历如何。四人也不着急,在苏景行示意之下,分为两组,各自投入两家平宗做修葺山门、熔炼宝材,重修大阵这样的杂活。
以金丹修士的修为,想要将这差事做好有什么难的?最难还在于把控速度和质量,不能叫上境修士看出破绽,又显出好来。苏景行、姜幼文都有长足经验扮演身,阮慈也多次化为不同身份,亦能在扮演中找到乐趣,唯有沈七十分不耐,好在也没有『露』出马脚。如此过了一月不到,们便被平宗不约而同地奉上宗飞虹门,“飞虹门正重修山门,还缺十万力工,千余筑基管事,报酬要较我们这里更多上数倍。几位且先去上宗服役一段时日,倘若没有机缘,回我处来也是不迟。”
原来这段时间,这平宗便在暗地里查证几人身份,如若身份是假,或者查出什么差池,便不会将其推荐上去,也只有本地出身的修士能够去上宗修葺山门,毕竟飞虹门乃是恩宗,在扶余国也算是第一等势力,倘若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混入去修山门,岂不等于是将腹心之地对外人敞开?
苏景行早料到此节,才会这般安排,四人远游归来,阮囊羞涩,想要先赚取一宝材回归门内,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不是每个修士都能满载而归,大多平宗修士出门远游寻找突破机缘,都是这样狼狈不堪地勉强逃回,能够全须全尾地回来,已是幸事,也多得是一去不回的。
也是多亏他早年的这几处伏笔,四人并未受到什么怀疑,便如常被编入队中,往飞虹门飞去。这法舟遁速比筑基修士还慢,唯一的好处便是节省法力,舟中甚是宽大,每到一处城池都会停一停,修士上上下下,十分热闹。一路上大约走十几日,才能飞到飞虹门。
这天夜里,几个傀儡正在自己的舱位里盘膝打坐,四人在仙画中却是十分热闹,为了安抚沈七,正在陪他下斗兽棋,苏景行『色』突然一动,道,“诸位,你们留心外界。”
三人也怕打草惊蛇,便以傀儡神识往外探查,并未看出什么,苏景行微微一笑,又掏出一卷仙画来,展开三人看了,画中绘了一只蚂蚁,正在蠕蠕爬动,看着和普通黑蚁几乎没有区别。但三人看了以后,便仿佛能感受到一丝极为隐晦的灵机,看去时,便见到阴影中,一只只蚂蚁爬成一条线,逐渐爬上这筑基修士的衣衫,黑光一闪,便沉寂下来,仿佛一点污渍一般,念扫去,毫无痕迹。
苏景行道,“这是食气蚁,玄魄门豢养了不知多少只,此虫对修士倒是无害,但食『性』非常偏嗜,一只食气蚁一旦啃噬了一名修士的气机,便会牢牢记住这个味道。倘若有修士打着身降临的主意,想要混入飞虹门寻找玄魄门的入口,那就正落入圈套了。不论是化身灌注,还是魔法『迷』『惑』,只要修士的气机发生转变,食气蚁便会烦躁起来,发出音波,那么执掌蚁后的玄魄门弟子便晓得是哪里出了问题,一查便知端的。”
玄魄门驭虫之能,也不免让众人啧啧称奇,苏景行笑道,“玄魄门根本功法天然被燕山天魔令克制,只能另辟蹊径,想要由虫得道。这食气蚁主要就是用来防备燕山弟子,也不知多少燕山弟子想要混入玄魄门兴风浪,倘若没有此虫,玄魄门山门终日都被滋扰,不会有片刻安宁。”
自然便是想要混入玄魄门中的一名弟子了,且还颇有一绩。至少这藏身仙画的办法,并未被食气蚁看破,几只蚂蚁一路都十分安稳,之后几日夜里,又有一奇虫前来探查,姜幼文不免叹道,“我们鸩宗也算是诡秘小心了,但也没有玄魄门这般严密的。”
苏景行道,“鸩宗隐藏踪迹的手法,我虽然不知详请,但可以猜的出来,并非严密,是残酷,只要非我门人,都会形间死去。这是因为鸩宗门人稀少,毒力又猛烈,这样做最是便宜。玄魄门则又不同,虫子是天下间最容易繁衍的东西,们实在不怕损耗,也不觉得麻烦,只要一名结丹弟子便可驾驭数以亿计的虫豸,你觉得严密,但其实对他们来说十分简便,并无任何『操』劳之感。倘若没有燕山镇压,玄魄门凭借这奇虫,崛起之势会比我们猛烈许多。”
到底是燕山门人,随时要弘扬一番镇压玄魄门的好处,不过三人也觉得所说不道理。阮慈道,“话虽如此,但天地六合灯、东华剑这样的宇宙灵物,也不是玄魄门能够抗衡的,我便知道许多办法可以将这虫子全数灭杀,只要改易规则便可。如若不然,瞿昙楚也不会身为龙了。这虫豸在低阶里有敌手,但到了洞天境界用就不太大。”
如此一路闲谈推演,风平浪静地到了飞虹门山门之外,四人的身份也没有『露』出破绽,倒是第九日上,有一道灵机降临在数千里外,随后灵机变换不定,显然是打起来了,苏景行道,“又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燕山弟子,想要在扶余国里找到玄魄门山门,费尽心思转化了一个魔奴,但气机一变,即就被发觉。”
说得如若眼见,周围人也熟视睹,只当是寻常仇家打斗,很快法舟便飞得远了,此后再波折,到得飞虹门山门脚下,苏景行又取出了四副画卷,笑道,“来,换傀儡的时候到了。这可是我的私家珍藏,今日连老本都取出来了,你们拿什么赔我?”
众人闻弦歌知雅意,也不由得都倒抽了一口凉气,暗叹他通广大,不知何时,竟然将玄魄门弟子都炼成魔奴,收在了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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