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执子真人多少洞天殚精竭虑，所求的，……

    谢燕还心中那极大胆的计划, 看来是极有说服力，至少得到了王真人数名弟子的认可，便连楚真人、掌门, 看似和恩断义绝，但若无他们支持, 谢燕还又怎可能叛出师门？毕竟掌门那时已是洞天修为, 对于座下元婴弟子的控制，按说是极为严密，谢燕还破天而出，或许也的确是为了给清妙夫人疗伤，但必定是计划中的一步。

    是怎样的计划，让王真人座下弟子不惜背叛恩师, 也要跟从后，阮慈猜是猜不出来的，想来王盼盼人也不会说, 甚至也已经忘了详, 只余下当时的执念。她注视着王真人，王真人微微一，道，“既然我不在中，又怎会知道详细呢？”

    不错, 唯独可肯定的，便是这计划将王真人排除在外, 而且应是严重侵犯了王真人的利益，才令他不惜亲手清理门户，将叛门弟子斩杀。这对于做师父的来说，是极大的伤害。阮慈轻声道, “只是……师祖和掌门既然有赞成谢姐姐的嫌疑，又怎容你登临洞天？”

    王真人道，“不过是权谋而已，谢孽图谋甚大，乃是火中取栗。只要心中所求一致，两面下注是人之常。不论如，我是老厌的弟子，上清门注定要有一人应运而起，登临洞天。谢孽叛门而出，虽然和我不共戴天，但他们也一样会支持我。横竖一切都在计算之内，我挡不了她的道途。”

    他说起这些秘闻，语气极是平静，仿佛被门中如此对待十分然，并无丝毫怨气。阮慈反而有些为他不平，气鼓鼓地道，“他们都算计你，哼，后我帮你欺负回来。”

    王真人反而对她道，“也谈不上算计，若真敌对，不会扶我上位，谈不上将剑使送到我膝下，我和谢孽之间的博弈远远还没有结束，总体而言，老厌不偏不倚，并未偏帮，至于师兄，他倾谢孽也很然。清妙如今在妙法天沉眠，也不知会否受到衣彻底陨落的影响，爱侣深，倘若谢孽能令清妙伤愈复生，便是再大的代价，师兄也愿付出。或许到那时，紫虚天还要分担些许，总不能真让纯阳演正天上位。”

    阮慈听说此言，登时想起徐真人，她虽然未曾过，但也知道征伐南鄞洲时，徐真人和掌门一脉合作无间，仿佛并未有今的对立。不由问道，“徐真人因与掌门做对？难道他在南鄞洲被思『潮』沾染，立场悄然已有了转变？”

    王真人淡然道，“立场但凡有一丝暧昧，此时都会沦为征伐目标，上清门诸天戮力，大节从未有失，然而本周天素来是百家争鸣，便是一门之中，也不能只有一个声音，否则便永远都追赶不上大玉周天。便是再惊才绝艳，也永远都有实力相当的对手，譬如掌门与纯阳天，曾经的谢孽与我。”

    阮慈然知道这般的争斗看似只为了磨砺道心、提升修为，但争斗双方却十分当真，若有机会，一定是倾力取胜。不由有些费解，喃喃道，“既然目标都是一样，那又在争斗什么呢？”

    “然是对敌的方式。”王真人缓缓道，“大劫大争，乃是远古至此的绝大棋盘，两大周天交汇，中之一乃是旧宇宙残留，是旧宇宙道祖道基所在，还牵扯到了生之道祖的道体残骸。这般的大棋局，便是宇宙之中，也极为罕。便是双方取胜的心都是一样坚决，对棋局思路也别无二致，但细节博弈，每一子落下时，亦都要煞费思量，便是同体同命，但你是想做那下棋的人，还是想做她手中的棋子呢？”

    “能有资格代表周天落下一子，已是无上殊荣，多少洞天殚精竭虑，所求的，便是有一刻将周天气运凝聚，在棋盘上落下属于己的一子！”

    随着王真人话声，阮慈眼前仿佛现出一张绝大棋盘，两大周天隔河相望，每一子落下，都伴有无数鲜血与梦想的碎裂，多少惊才绝艳的修士，一生爱恨仇，只化为棋子落下时绽放出的光辉。而随着南鄞洲气根断裂，大玉修士和衣菩萨最后的虚影融入虚数之中，大玉周天棋盘上的一子刹那间绽放出无上光华，碎为粉末，处绽开，甚至反而刺伤了这只手的主人，阮慈只隐约能觑那发雪眸的虚影。

    但——

    但，下一刻，那无形大手又提了起来，下一枚棋子已在酝酿之中，棋盘之后已换了一张面孔，下一枚棋子，将由他来落下。棋局，还远远没到完结的时候！

    再看己方棋盘，一枚黑子孤零零深入敌阵，绽放耀眼光华，背后仿佛到魔主、楚真人、掌门面孔一闪即逝，阮慈心生感应，知晓这枚棋子，正是林掌门落下，也因此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若不是楚真人身偿还，此刻已无法立于最顶端。而此时琅嬛周天执子之人，隐约却是清善真人面容，他手中那枚棋子，欲落不落。阮慈在棋盘一角翘首望，仿佛到无穷佛国破灭、道统散失，心有所感，轻声道，“难怪太微门征伐无垢宗，并不联络余宗门……这是属于他们的一子！”

    王真人也落到她身边，和她一起望那枚棋子，颔首道，“衣数千年前送出的那段思『潮』，并非无的放矢，只是这一招极为隐秘，直到这数百年来，才隐隐现出端倪。用一种极隐晦的方式影响到了无垢宗，无垢宗虽然大义不曾动摇，但不知时，却已认定琅嬛周天会在大劫中落败，他们所尝试的，正是通过在周天破碎后的末法时代继续减小消耗、教授道法、维系超凡，此来实现己的道途。”

    阮慈想到己身闻，不免叹道，“果然和昙华宗一脉相承，如此焉能容于中央洲陆？未虑胜先虑败，那就永远都赢不了。太微门看来是绝不会容他们再经营下了。”

    “攻伐山门易，要将这思『潮』连根拔起才是细功夫，不过太微门有天地六合灯，当可完成此举，落下一子。再下一子，便该轮到青灵门了，又或者要看魔主有没有这个魄力，勇于登先，为琅嬛周天落子。”

    王真人袍袖一卷，两人又回到静室之中，阮慈仔细思索他的话语，越想越是余韵无穷，原来所谓擎天三柱，并非指的是这三家宗门传承悠久、实力高超，而是只有这三家宗门有代替周天落子的资格，从古至今，棋子都掌握在三家宗门手中，彼此轮流往下落、互为呼应、招招不绝，这既是极大的权柄，也是绝大的责任。周天延续，便在这落子之间，若是有哪一招落了下乘，只怕便是万劫不复的结局！

    阮慈将青灵门和燕山都仔细想了一想，也不知下一子会如落，不由问道，“倘若两家都无法落子呢？哎，这样看，魔主受天魔侵袭，难道……”

    “一家宗门便是再强盛，想要代表周天落子，首先便要将山门搬迁到中央洲陆，因此处是道基所在，乃周天气运之地，历代魔主雄才大略，终于将北冥洲和中央洲陆本土相连，燕山又乘着周天大劫，魔门应势而起的气运，才有了这么一争的资格。但这种事注定不会一帆风顺，休说天道曲折，便是大玉周天，也会通过气运、因果推动，令落子之路充满波折，很难说有没有青灵门防范之在内。魔主被天魔侵袭，看似巧合，但也可说是注定。”王真人冷然道，“他若未能度过这一劫，那便然没有代表周天落子的机会。”

    “但青灵门这一代也十分黯淡，福满子在寒雨泽气运大失，却并未有新的天才弟子崛起，仿佛正在失落气运。”

    想要代表周天落子，便要能承担得起落子后的反噬，很多时候，洞天真人耗尽心血，落下一子也就耗尽了己身潜力，之后再没有搬布大局的资格。太微门征伐无垢宗，澄清中央洲陆思『潮』，应当后续还会为周天思『潮』彻底稳固

    做出布置，这一子也是仗着天地六合灯方才落下。阮慈道，“倘若青灵门、燕山都无法执子，那么……那么便又轮到我们上清门了，那时候……”

    她心中实已有些猜测，王真人也并不否认，颔首道，“倘若大劫到时仍未来临，而你到时仍未死，那一子，便应该是由我来落。”

    他虽然成就洞天时尚浅，但座下弟子是未来道祖，如今在宗门内声势极盛，至少压过纯阳演正天不成问题。至于余洞天，是无法相争，在琅嬛周天，没有什么人能老谋深算，始终韬光隐晦，闭关修持，最终出关改天换地。出头的，注定是有份参与到那些搅动风云的大事件中，还能全身而退的天之骄子。阮慈入门来，王真人为她扫清道途、架桥开路，使她先后入恒泽天、闯『荡』阿育王境，又梦回南鄞洲，无不是牵动洲陆风云的大事件。阮慈满载而归，王真人然也得到说不清的好处，譬如此时，他便或许有了机会，己心，往周天棋盘上落下属于己的一子！

    这一子，王真人会如落呢？阮慈然极是好奇，却也没有相问，只知道这一子必定是包含了他生平抱负，将所有怀全都寄托，乃是一生所系……除了道祖，还有人有机会在这样的棋盘上落下第二子吗？阮慈是很怀疑的。

    南鄞洲一行，开释了她心中许多疑问，倒又令阮慈关切起了种十六人，这些金丹修士尚无能力摒除灵炁中的洞阳道韵，心中却又不服道祖安排，便如同洞阳道敌，然会受到道韵排斥，修为然较旁人难提升，王真人看出她心思，道，“纵使要加艰难，但这些人天赋厚实、福缘深厚、气运旺盛，然也有师长垂注，譬如徐少微，若无她叔叔苦心孤诣，她哪有机会九转功成呢？此女不便将结婴，此外燕山处该也有人正在择时突破洞天、元婴，重掌天魔令，你那羽翼小苏，便是因此得了额外机缘。只要他们己道心把持得住，将来总能在上境重逢。”

    又道，“你如今距离金丹圆满，也只有水磨工夫，并无余瓶颈。不过你破境的功法极为特别，是否会遇到关隘，连我也说不清，你己仔细感应，可有感觉到关隘正在临近？这三道关隘，不怕难，只怕奇，有许多往往不能强求，这一阵子你且不忙修行，不如处，和旧友联络联络，也找找己的机缘。”

    阮慈已知王真人对她道途，只怕比她己还要加着紧，知晓得加仔细，也就并不和他抬杠，将那忧国忧民的心思暂且放下，指着脸颊道，“好，恩师亲我一口，我便一定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