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 景其臻斟酌着词句,又修改了一下自己之前的描述,说道:“其实‘被遗忘的人’这个说法也不是完全准确,失踪的原因, 应该是有那么一瞬间, A空间的这个人被其他人忽略了,于是, 他没有了被锚定在A这个空间的锚点, 然后进入了B空间。不过, 当失踪的人进入B空间之后,A空间的人, 才会受到影响,失去关于失踪的人的记忆。”
金桂娟:“时间久了, 那个失踪的人,才是真的彻底成为了‘被遗忘的人’。”
景其臻点了点头,指了指电脑屏幕中被司嘉扬暂停的画面, 继续分析道:“按照这个逻辑,电梯里失踪人为什么那么少,原因也就清楚了。电梯虽然是密闭的空间, 但是,大部分人出现在电梯里, 主要还是在上下班的时间, 周围一群人, 再加上电梯壁的投影, 一个人即使不和其他人说话交流,别的人也很容易注意到电梯壁上的影子,反而很容易增加一个人的锚点。”
严鸿想了想, “而且平时在工作时间里,有人上下电梯的话,一般都是有工作上的需要,也就意味着,那个人虽然在电梯里落单了,但是,同一时间,和他进行工作对接的人,绝对会记着他!”
景其臻点了点头,“对,在电梯里失踪,需要符合的条件要求,其实远比在走廊里更高。”
曼曼抬头看向这间办公室外面的楼道——这间大办公室还是比较常规的设计,只有一道门可以通过,墙壁并没有打掉再装成半面透明墙的设计。
看到那扇现在正开着的门,曼曼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拧了拧眉,然后推测道:“走廊成为人失踪的重灾区,应该还有一个原因,是门口效应!”
金桂娟以前没听说过这个,顿时好奇的看了过来,“曼曼姐?”
景其臻和严鸿的脸上则是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景其臻是以前不知道从哪里看到过,可能是翻杂志的时候。
严鸿则是因为身为警察,尤其还是干卧底这种高难度工作的,对于心理学上的很多名词,都有过专门的培训和了解。
曼曼:“门口效应简单说就是,一个人在经过一扇门的时候,会下意识的遗忘过门之前的事情,像是日常生活中,在卧室里觉得口渴了,端着杯子下楼,到了厨房那边,就忘了倒水的事情,直接去拿水果了。”
景其臻:“不仅仅只是真实的门会造成这种短暂失忆的情况,虚拟的门也算,像是冰箱门、衣柜门,都会出现这种情况。”
曼曼:“对,像是做饭洗菜的时候,本来想从冰箱里拿个土豆,结果开了冰箱门,就忘了自己想拿什么了,得回头看一眼菜板,才突然想起来。”
司嘉扬:“……”
这事是他干过的,当时还特意和曼曼念叨来着,虽然他的本意是借此说自己健忘然后趁机和曼曼撒娇闹着玩。
金桂娟也有过这种经历,下意识的说道:“这不就是通常说的,出门儿就忘事吗!”
曼曼点点头,“对,就是这个,这个电影院的那些工作人员,之所以会在楼道里失踪的人数最多,应该也有一部分是受到了门口效应的影响。”
金桂娟想了想,有17个人都是在走廊里失踪的,这个比例的确不低了……
为了验证,随后,景其臻他们又把剩下的那些人失踪时监控视频的场景继续全部看完。
一个人是否被别人忽视然后消失,这种事情不可能完全验证的清楚,不过,根据视频中的那些反例,结论基本已经可以大致敲定了。
景其臻看着屏幕,陷入深思,“监控录像里失踪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是在打电话、或者和人交谈的过程中失踪的。”
司嘉扬:“因为两个人交谈的时候,不管别人注没注意,至少这两个人之间,是互为锚点的吧?”
这样一来,也就和金桂娟最初猜测的,“落单”的人才会失踪对应上了。
严鸿无声的松了口气。
地球一直在认真的听着景其臻他们的分析,确定有了一个相对明确的答案后,这颗球也跟着稍稍安下心来。
因为唐淞和威尔科特斯的失踪,地球生怕景其臻这边跟着出事。以至于,除了一开始还不知道的时候,到了后面,地球一刻都不曾离开过侵蚀区域这里。
到了这时候,这颗球终于跟着稍稍松了口气,也有心思再去看看外面的情况了。
地球:“小景,我去外面的现实世界看一眼,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景其臻点了点头,“好,你去吧!”
只有一个人失踪,才会伴随着失忆,但是,只要能阻止接下来继续有人失踪,他们的记忆就不会出现问题,所以,地球暂时离开一会儿,景其臻现在也不是很担心了。
景其臻:“球宝出去看看情况。”
等地球暂时离开后,他把地球的动向和其他人简单提了一句。
大家点点头,关注的重点,自然还是放在怎么防止有人继续失踪上面。
金桂娟:“时时刻刻在心中想着其他人就不会失踪……所以,我们的心里要一直揣着这件事。”
景其臻想了想,眨了下眼睛,“我们还要继续找别的线索,要求一个人永远不分神,也不现实。”
不过,剩下的几个人,只要不同时分神,身边的同伴就不会失踪,从这个角度来说,只要心里有了这个意识,人其实是不那么容易失踪的。
听景其臻这么说,金桂娟就知道,他估计是有别的想法了。
果然,下一秒,景其臻就直接和司嘉扬问道:“这个电影院里是有广播的吧?”
司嘉扬点头,“这个肯定有,你想播放什么?”
回应的话音还没落下,司嘉扬自己就闻弦歌而知雅意了,轻轻的“啊”了一声,反映过来,“你打算在广播里播放想着别人这件事?”
景其臻:“不用那么复杂,直接念人名就行了。”
他们互相都认识,听到身边认识的人的名字,大脑本能的就会做出反应,想到那个人。
依旧是景其臻一贯的风格,方法简单粗暴但是有效。
金桂娟:“……”
这也算是用机器取代人工了吧!
作为一个搞IT的,司嘉扬还主动给这个方案加了点料,“好的我懂了,为了避免点名太枯燥,而且总是一个声音会让大脑习惯到忽视,我现在就上网下几个智能声音,轮换着来。”
在此基础上,大家索性纷纷拿着自己的手机,录了一小段语音,也一并交给了司嘉扬,让他去替换电影院的广播了。
几分钟后,电影院的广播开始循环播报,内容则是景其臻他们每个人的名字。
效果堪称提神醒脑。
地球才从外面的现实世界回来,就听到了这个还挺机械的背景音,顿时悚然一惊,“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景其臻在脑海中简单的给地球解释了一遍。
地球:“……”还能这样!?.jpg
随后,景其臻又简单问了一句,“外面怎么样?”
地球抱怨道:“完全没发现什么新的线索,唐淞的副手倒是打飞的过来了,不过也就那样吧,不如唐淞熟练。”
景其臻点了点头,解决这个侵蚀区域的重心,还是落在了侵蚀区域里面。
在这个令人哭笑不得的背景音陪伴下,景其臻手里拿着纸笔,很快又简单写了两行重点。
虽然现在知道人为什么会失踪了,但是,失踪的人去了哪里,依旧还毫无线索。
方奶奶琢磨着刚刚的发现,客观的评价道:“这个侵蚀区域的规则,还挺唯心的。”
听到这句,景其臻却是突然一愣,“唯心论?意识决定物质?”
他想到了“被遗忘的人”会失踪这条规则,但是,却并没有往唯心主义、唯物主义上面想。
方奶奶突然提了这么一句之后,景其臻才猛然间惊觉,这个侵蚀区域的规则,的确是符合“唯心”的。
曼曼也跟着说道:“门口效应的根源是人类大脑本身就具备类似的记忆规则,用来减少不必要的记忆冗余,给大脑减负。相反的一个情况,就是超忆症了。而且,关于记忆的这两个说法,其实都有点意识流的意思。”
所有人一下子都想起老肖来了。
方奶奶略微迟疑道:“老肖应该不是超忆症吧,他只是记忆力比较强。”
景其臻:“嗯,超忆症的人,大脑会不自觉的储存所有的记忆,肖老哥应该只是单纯的记忆好,他有自主去记忆的过程。”
顿了顿,景其臻继续道:“难怪这个侵蚀区域和肖老哥不会形成共鸣,对于超忆症、甚至只是单纯记忆太好的人来说,直接就和这个侵蚀区域的基础规则发生冲突了……”
至于曼曼刚刚提到的意识流,简单来说,其实就是形容人类的思维是不间断的、始终处于一种“流动”的状态,并且,这种流动的状态不受空间和时间的约束。
景其臻沉思道:“如果这个侵蚀区域的规则,还包括意识决定物质的话,难不成,只要我们一直想着唐淞和威尔科特斯,他们就会回来?”
旋即,景其臻又自己否认了这个可能,“不对,不可能有这种规则,我从进入这个侵蚀区域到现在,想的最多的就是怎么解决这个侵蚀区域,结果到现在,它也完全没有要消失的迹象!”
严鸿:“物质和意识这个,有点远了,应该还是和电影院本身有关。”
地球则是在景其臻的脑海中激动的嚷嚷:“我一直在想炸了别的讨厌的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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