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不要脸!”刘英气呼呼问:“他们什么时候能还?让昌伯借,让他再劳心劳力赚钱来还,是不?天煞的!忒狠心!”
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家,没有儿女承欢膝下,没有任何天伦之乐,所有家产房产都被儿子占光,老人家连一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只能寄宿在他们家。
他们不孝敬老人,没跟老人家养老,甚至还逼得八十多岁的老人自己赚钱养自己!
不养也就罢了,竟还时不时找老人要钱,各种恶心手段都上场,这是要将人往死里逼啊!
“十万块?!他老人家要干到什么时候!没良心的!”
程木海也是气得很,道:“他们两夫妻还嚷嚷着什么,反正他在咱阿源这里做工,先借了,以后将老人家的工资抵扣,慢慢清算。还让我得立刻取十万块给他们,不能害得小儿子没娶上儿媳妇。”
刘英瞪眼问:“你借了?”
“我去哪儿找那么多钱?”程木海解释:“凌凌发来建别墅的钱,全部都是直接进了刘小雨的账户。我身边的钱都是阿源塞给我的生活费。我花得不多,还有好几千。十万块——把我给卖了,也没有十万块!”
刘英冷哼:“老人家八十六岁了吧?让一个这么老的老人背十万块的巨额债务,亏他们说得出口!黑心肝的!随便一个路人听了都会被气死!”
程木海叹气:“昌哥被气坏了,一下子喘不过气来,倒在地上。幸好咱家这边工人多,赶忙又扶又背,将老人家送去诊所。这几天都在诊所打点滴,医生说得打到明天下午。”
刘英心疼不已,低声:“你快去接昌伯回来,我蒸多一点儿腊肉,您跟他多吃点儿。”
“好。”程木海解释:“他还没好全,今晚我还是留在楼下陪着他一块儿睡。反正咱们地方大,不差一张小床给他。”
“行。”刘英催促道:“天快黑了,去吧。”
一会儿后,程木海领着昌伯回来了。
昌伯脸色有些差,额头还有一个小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但看着蛮严重的。
“嫂子,你们回来了啊?”
刘英心疼皱眉:“他昌伯,你这伤口……哪来的啊?”
昌伯苦笑:“摔地上的时候,磕到的。”
程木海示意她不要问,将餐椅挪了过来。
“快可以吃饭了,你等一会儿。”
昌伯张望楼上,忍不住问:“阿源两口子和小崽子们去哪儿了?”
刘英解释:“去县城陈民家吃了。”
昌伯有些不好意思,低声:“嫂子,我……其实不能在这里搁太久的。我一个糟老头子,小崽子们估计会偷偷嫌弃。”
“说什么呢!”刘英嗔怪道:“我家的孩子都是敬爱老人家的!他们从小就是我们几个老人带大的,怎么会嫌弃老人!你别瞎担心,好好住这儿。我家阿源和凌凌都是孝顺老人家的,你该知道的。”
“我……我是知道。”昌伯哽咽:“可我自个不好意思啊!”
程木海摇头:“说什么呢!你是我堂兄弟,打断胳膊连着筋,至于说这么见外的话吗?想当初我上学那会儿没钱,你砍柴去县城卖,就为了给我攒点儿学费。老哥,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的一口饭吃。”
昌伯眼里泪光闪烁,低声:“咋还记得那么老远的事啊?俺都忘了。俺自家也困难,能帮上你几个子?”
程木海沉声:“我记在心里就好。行了,别说这些话了。我家凌凌和阿源这些年赚得还不错,我家现在的日子也算好的。难不成还介意一点儿吃的?你能吃多少啊?别瞎想!”
昌伯想了想,道:“要不……等阿源他们两口子要回帝都的时候,我跟着一块儿回吧。阿海,这儿我是没脸待了。”
上次儿子和儿媳妇连续闹了两回后,整个程家村都知道了。
在乡下地方,家丑不外扬这种事是做不到的。谁家有个一丁点儿事,不到半天功夫,家家户户就都知道了。
一大堆婆娘喜欢东家长西家短说个不停,加上一些添油加醋,闹得真心难看。
这两天他在诊所打吊瓶,好些人跑去看他,有些是真切关心,有些则是偷偷看他笑话。
他和死去的老伴就一个儿子,疼得如心肝肉。以前家里但凡有吃的喝的,都是他吃完以后,他们再捡剩下的吃。
偶尔遇到家里实在没得吃,老伴也会偷偷去借米粮给他吃,老两口就一个劲儿喝水。
可万万没想到他们百般疼爱的儿子,长大了竟一味儿顾着自己,从没搭理过他们老两口。
起初他和老伴还帮着他遮遮掩掩,说他打个工不容易,反正老人家还能干活,饿不着肚子,根本不用儿子费多一些心在老家。
直到家里的老房子和地都被儿子卖光,自己无处可去,村里人知道儿子过分,一个个骂骂咧咧,大骂他是“不孝子”!
村长见他可怜,呼吁大家有钱出钱,凑了几十块钱给他。
可他早已没脸面留在村里,干脆到县城流浪混日子。
这些年幸好有阿源照顾他,给他一份看门的工作,包吃包住,环境也忒好。
人老了,就容易想家。
在帝都七八年下来,他时不时挂念家乡的一草一木。本以为趁这个机会回老家待多一阵子,谁知脸皮再次被那个没良心的儿子给撕破。
他和老伴教子无方,让村里的乡村父老都看了笑话。
他现在害臊得很,没脸见人,压根不想在待在这里。
程木海听罢,仔细想了想,很快点头同意了。
“行,你想要回就回吧。反正仓库那边你熟得很,还有老同事作伴,日子也不会无聊。”
他了解老哥巴不得离开的心理,知道却不敢点破——实在让人心疼啊!
昌伯长长叹气,嗓音沙哑:“我过了年就八十七了,也不知道还有个几年能活。阿海,老哥这辈子沾了你好多光,记在心里呢!”
“吃饭了。”刘英喊道:“他昌伯,今晚咱们吃腊肉,都是从帝都带过来的。阿源特意去交待人家拿最新鲜的货,闻着很香!”
昌伯露出笑容,低声:“我闻到了……很香很香。”
程木海帮忙摆碗筷,三人坐在厨房外头吃起来。
别墅的外门和大门都关着,窗户也没开,屋里很暖和。
昌伯的胃口非常好,一口气吃了两大碗饭,还有好些腊肉。
刘英忍不住暗自心疼,温声:“他昌伯,这一阵子你和阿源他爸肯定都没吃好,对吧?放心,我这几天做好吃好喝的,给你们两人补一补。”
昌伯忙摇头:“天天都有得吃,从没饿着。”
三人一边聊,一边吃着。
忽然,外头传来“铛!”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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