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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舒沉默了很久。
她不怕。
事实上……这些固然凶险, 修仙难道就不凶险了么？
修仙亦有走火入魔或者修炼岔气，识海崩溃或者肉身崩溃本是寻常事，不过看起来没那么凶残罢了, 当然妖兽横行, 杀人夺宝，外族入侵也不少见, 从炼气到大乘，哪一个阶段不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修仙本就是一条不归路。
但，修仙界的修炼都是为自己——没有人能拒绝长生的诱惑，呼风唤雨焚山煮海的快感更是让人飘飘欲仙，甚乎于那“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执着更是刻在了每个修仙者的魂魄深处。
这个世界修炼却是为了旁人——为了国家，为了人民, 为了一些云舒在那个世界其实没有太细细想过的东西, 但看他们身在其中，无不甘之如饴, 无不前仆后继, 自然感佩万千。
就……上辈子为自己已经为到了极致, 而如今有了这样一辈子，云舒倒想这样活一回。
“爸爸。”云舒的声音柔柔地响了起来, “您一直在给我说凶险，但我想从另外一个角度问您一个问题。”
“你说。”
“如今不是天下太平，从军自然是凶险重重，这些凶险我都有预料。”云舒说，“我好歹有传说级血脉……虽然现在因为我实力太弱的原因暂时看不出到底传说了个什么，但是如果有传说级血脉的人畏缩不上，需要有多少普通的没有血脉的人前仆后继, 才能补上这个缺漏呢？”
云渊沉默地看着云舒。
云舒伸手去覆上云渊的手背：“您会心疼哥哥，心疼我。但……别的从军的人就没有父母家人了么？他们的父母家人会不会也这样忧心？爸爸，传说级血脉的自保能力，终究是比普通人要强上一些？”
看着闺女坚定的眼神，许久，云渊才长长叹了口气，无奈道：“也罢，到底是我闺女。”
老父亲没话说了，转身去阳台上点了根烟，云渊不抽烟，只看着烟气袅袅上升，低头给云琛发消息：“军部会议上，多给你妹妹说两句好话。拿不到军校录取通知书你就别回家了。”
消息很快就发了出去，也很快就有了回复，还特么连回三条——
“知道了，多大事儿啊，至于这么吓唬我么？”
“还有，你们现在才给我发消息，是用当年吓唬我的那些东西又吓唬了妹妹一道？”
“我真是服了……你们这年纪也没到更年期啊，这么别扭做什么，她来军校了你们舍不得，她真不来军校了，你们又该嫌弃她长不大没个爱国之心了，什么人呢。”
云渊老同志固然是心情复杂，却还是被儿子搞得脾气有点暴躁：“逆子！再贫嘴你试试？【瞪眼】”
云琛飞快地了老同志发了一个伸手给嘴巴拉上拉链的表情，附带一句：“那我不跟您贫了，我先开会，等妹妹液输完了就回家，你们点一桌满汉全席，等着庆祝妹妹收到录取通知。”
云渊哼了一声，给了儿子一个“朕知道了.jpg”
一家人便如此顺利地达成了一致，甚至看起来都不像是因这事还有过什么争执，云舒听着云妈妈絮絮地说着各种注意事项，云爸爸在一边补充，她悄悄偷瞄云氏夫妻的表情，发现他们确实虽有担忧，却也是神情坚毅，没有半点继续叽叽歪歪的意思。
云舒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军人——哪怕只是曾经的军人——离开前线再久，守卫国家的那颗心确实是依旧滚烫，只要劝说掉了“怜子”那一项，他们的本心自然是希望儿女和他们一样去做英雄。
————
军部那边开的会议上争议果然很大。
修仙是分资质的，对普通人而言，一万个人里面有一个人能拥有灵根便算是很不错的几率。觉醒血脉是讲概率的，一万个能修仙的人里面能有一个人在某次修炼的时候刺激到某个DNA然后发生性状的表达觉醒某种血脉。觉醒个什么血脉也讲概率，大概有近乎于百分之一的概率能觉醒出传说级。
当然，也不是没有办法提高概率——让能修炼、有血脉的、尤其有传说级血脉的人在一起生儿育女，这样的概率稍微会大上那么一些。
#这也是军部会存在很多抱团的世家并且彼此通婚的原因#
但话说回来，大家这些年来又隐隐约约感受到了某种“个人能力越强，生儿育女越是不易，个人能力越菜，生十个八个越是没有限制”的神秘诅咒，导致世家抱团虽然在孩子能不能修仙的概率上有所提高，数量上却始终上不去，天道层面上的计划生育让你连顶着罚款悄悄偷生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顿操作猛如虎，世家那“较高概率*低数量”和寒门那“低概率*超大数据”憋出来的人才差距竟是寒门出贵子的可能性大多了，等于说折腾半天也没折腾出什么有可行性的给修仙者添丁进口的办法出来。
如此，从理论上来讲，面临着越来越严峻的虫族邪神包括变异动植物的形势，任何一个传说级血脉都不应该放弃——因为有数据表明，传说级血脉面对这些，有奇效。
“但云小姐的数据实在是太低了。”那位被派去采集云舒身体各项数据的工作人员把云舒的体检报告打到屏幕上，痛心疾首，“每一项都是E。”
“E？！”来开会的大佬都破音了，可见也没见过这种症状，“没测错？”
“因为担心测错，我还特地多测了几次。”那个工作人员幽幽道，“就是E。”
在场，就，很沉默。
大佬们的垮起张批脸，脸上明明白白的“好不容易抽了个SSR出来谁能想到她的各种属性辣鸡成这样？这又不能洗属性！什么辣鸡游戏啊艹！”
“这还是经过觉醒血脉身体强化之后的结果呢。”有调查云舒过往数据的工作人员弱弱的火上浇油，“我这里的资料显示云小姐之前自己去过测试中心看灵根，结果显示各项数据才是E-，普普通通正常人的水平都还得加一个身体虚弱，更别说军校生的入学标准了。”
大佬们瞪眼：“……”
你可以不要说吗宝贝，我们是不知道军校生的入学标准需要你提醒吗：）
研究数据的人员默默闭嘴，塌肩，怂成一团。
而与会大佬面面相觑，都有点想放弃了。
是，军校是缺人。
可再缺人也不可能拿普通人的性命去填啊——上机甲最低的要求就是精神力和体质在C+，普通人生长发育之后正常会有的DEF的精神力和体质等级，上了机甲联通感知，机甲上那庞杂的信息流秒秒钟能把人给整精神崩溃，招这种人进军校有何意义？
哪怕是C的精神力和体质，军校都得研究一下这个学生值不值得收——如果是还没有好好训练就C了，进入军校压榨一点潜力，将来勉勉强强还能作为C+开开机甲在前线干点后勤之类的活儿，但如果已经是各种训练下来压榨尽了身体的潜力才C，那都是直接打道回府的节奏了。
于是为首有个肩膀上又是花又是杠，数一数军衔得是个中将的大佬开口：“说起来，光知道修炼能提高精神力和体质的评级，倒不知道一般能提高多少，就云舒这事，哪怕到最后只能是个C+，这传说级血脉咱们也得收进来。”
“目前还没有很科学的研究和原理可以解释，都是数据统计。”有专门研究这个的人说，“一般有灵根的话是能提高一个大评级，少数能提高两个，能提高三个的凤毛麟角，只能说这三个都有可能。”
还有人补刀：“但咱们不能从三个大评级算。赵中将您看，云小姐还有一项数据是经脉宽度，虽然经过了觉醒经脉宽度略有提高，但也只是从E-提高到了E，这就代表了她在修炼之路上也走不远，从以往的数据看，想提两三个大评级，怎么也得是个B级往上的经脉。”
“那……”那位中将看向在末位蹭会的云琛，“当时你也是传说级血脉，你的数据是多少？”
云琛回答：“觉醒之前A，觉醒之后S-，修炼这么多年之后现在是SS-。但我的经脉宽度是A-，这么多年过去已经变成A了。”
说了算的中将开始脑壳疼了。
中将觉得要说直接给云舒下判，说你这辈子都不可能C了放弃军校，又有点舍不得那个有奇效的传说级血脉，但要就这么突破入学标准放云舒入学，又实在是口子开的太大不知道怎么打报告……
左右一看，还是问云琛：“你既然来了，依你之见，该不该让你妹妹入学？”
云琛已经给老爹立了军令状了，自然也想好了怎么给妹妹说话，直接发问：“入学那肯定是往修仙学院来呗。”
点头。
云琛：“修仙学院不需要一开始就进机甲对抗？”
继续点头。
云琛：“我念书的时候，军校最大的支出就是给学生们做机甲、修机甲、买机甲的能源还有修学生们用机甲打架然后打坏的操场和花花草草，其他的什么住宿啊餐饮啊找老师上课啊都是洒洒水花不了多少钱，学费基本可以覆盖。现在应该还是这样？”
还是点头。
“那不完了么！”云琛一拍大腿，一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的豪迈，“我必须得给我妹妹说句好话了！如果她修炼之后达到了标准，自然配拿这录取通知书。哪怕她修炼之后还是不够格去战斗，她上不了机甲，浪费不了机甲方面的培养经费。其他经费嘛……她上学又不是不交学费，能让国家吃了亏不成？并且她还有传说级血脉，让她入学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的事，你们还研究什么，她可能小赚，但你们永远不亏呀！”
赵中将默默：你说的好有道理……
#就是这话术听起来有点像传销#
#你不会在忽悠我#
虽然如此，鼻腔里那让人灵魂出窍精神分裂的味道还在继续，他一脸便秘地看着在里面调整着那个高压锅数值的身影，问女佣：“小姐进去之前有说过她要干什么吗？”
女佣：……别看我我也很无辜啊QAQ
行，看这个德行就知道女佣现在也一脸懵逼着，云琛放弃了和她交流，很镇定地点开了自己智脑里的军部交易平台，看到自己最新下的那一单。
维生素ABCD甲乙丙丁醇甲乙丙丁酸等等等等化学制剂那是常规配料问题不大。
不正常的材料包括什么紫雾液，梵天砂之类听起来就不知道是个啥玩意儿的东西，妹妹甚至还购了一枚一级螳螂的虫晶。
云琛很顺手地摸到了那治疗学院的基础教材，看到里面的一级药液，凝视着一级药液里那“味略大”的描述，陷入沉思。
治疗学院你们怎么回事？你们摸着良心！就这玩意儿也能叫一个“略”？！
（╯‵□′）╯︵┴─┴
这会儿妹妹在厨房里大火收汁，云琛在努力回忆自己在军部见过的一级药剂是不是味儿这么冲并且开始怀疑人生，而这个时候玄关那边又传来动静。
妈妈和她的贵妇小姐妹们喝完下午茶回来了，拎着她那个可以买上帝都星最繁华地段一套房的包包，才打开门就被房间里那仿佛在当众煮屎的味道熏得有点神志不清。
一抬头，和满脸无奈的自家亲儿子面面相觑，问了一句：“这是马桶坏了然后里面的东西满出来了？还是卫生间的方向喷发了个火山把那味儿加热了一下？”
亲儿子满脸无奈，用肢体语言示意了一下厨房的方向：“妹妹，里面，调药剂。”
云妈妈：“……”
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这似乎还真特么是一级药剂的味道。
并且闻一闻这陈年老屎，竟然有点怀念老娘早已逝去的青春→_→
……不行不行这味儿实在是太冲了老娘的青春不长这样，老娘配的一级药剂味道才没这么夸张！
“梅姨。”云妈妈回头给女佣开口，“我记得我们在城郊还有一套别墅，你上去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去那个别墅住俩月！”
梅姨：？？？
“这味儿你受得了啊！”云妈妈觉得自己都要晕倒了，幽怨地扶着墙看着厨房里在忙碌的闺女儿，“去联系专业除臭团队，如果实在不行把这个家重新装修一下也使得，钱不重要重要的是味道一定要除干净。”
梅姨：“……好的。”
梅姨安安生生上楼去收拾东西，云妈妈试图去把空气置换系统开得更大一点但是无果，纠结半天选择去人工开大窗户加快空气流动，一边开窗户一边问儿子：“怎么搞的，你妹妹……”受什么刺激了？
“砰！”一句话还未问完，厨房的方向便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
云妈妈露出了一个不忍直视的表情，捂着脸指挥儿子进去看看什么情况，儿子得令，但矫健地在家里的常备医疗箱里找出来了一个口罩戴上才打开了厨房的门。
开门那味儿大的呀！
并且云舒在那个世界虽是个修仙天花板但对高压锅这类厨房用品委实是不太熟练，现在正在满脸纠结地看着那爆炸了的高压锅，思考咋回事啊怎么说炸就炸了？
嗯……高压锅的本体连带锅里的液体是被她的精神力压制住稳稳当当放在操作台上，唯有高压锅的盖子不堪重负一飞冲天现在稳稳当当地镶嵌在厨房的天花板上，不过还好云舒具有丰富的丹炉炸膛经验，在炸开的那一瞬间用精神力形成了一个屏障笼罩住了她自己没有被爆炸伤及。
哥哥：“……”
妹妹：“……”
“什……什么情况？”云琛弱弱地发问。
云舒小声地委屈：“我怎么知道？”
兄妹两个现在正在厨房里大眼瞪小眼，瞪了没那么一会儿云妈妈和梅姨便走进来，比起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兄妹俩，在云家干了很多年佣人的梅姨提的建议可能更具有建设性：“小姐刚才用这个锅的时候检查气阀了吗？”
云舒：？？？
梅姨幽幽地：“气阀如果堵住了，里头气压越来越高，肯定是会炸锅的呀。”
云舒用自己萌萌哒的大眼睛表达着“你觉得我这种大小姐会知道气阀这种事吗？”的疑惑。
梅姨：……
大意了：）
但是认真讲，把高压锅整炸了虽然确实是一件蛮丢脸的事情，但是在“高压锅炸了”这个领域，事故现场却是相对来说好收拾了很多。
云琛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机甲戒指，从里头放出来了一只机械臂，很熟练地操纵着机械臂把那飞上天花板的高压锅盖子给抠了下来，梅姨很熟练地打通了维修的电话让他们来搞一搞天花板。
而云舒很认真地看着那高压锅锅底留下的一层薄薄的，散发着某种神秘气味的液体，掏了个杯子出来把所有液体都倒到了杯子里，努力想研究一下自己这第一波弄出来的精神治疗药剂到底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成功了那就是修仙天花板的骄傲！失败了那第一次炼丹出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嘛(ˉ▽￣～) ~~
心情是淡定的，端着杯子给哥哥的手也是稳定的，只是哥哥才把高压锅盖子从天花板上抠下来，面对了妹妹那带着期待的大眼睛和味道迷之令人想死的精神治疗剂，觉得自己哪怕是隔着个口罩，闻到的味道都足以让人陷入濒死之时听说都能看到的人生走马灯。
纠结。
沉默。
不知道是不是要在这个时候打击妹妹的尝试欲。
这个时候，大门又一次打开，老云同志进了院子就看到了妻子儿子最常用的飞车搁车库里停着，就知道自己这波又是最后一个回家的人，很自如的在开门的时候大声吐槽：“也不知是哪家那么没公德当众煮螺蛳粉，这味儿冲得我大概三天都不想吃饭……”
话音未落，已经有一股深入灵魂的味道冲入了老云同志的鼻孔。
老云同志抬头，便看到老婆儿子闺女连带女佣都用一种复杂又同情的眼神看着她，且儿子闺女脸上还扣着个厚厚的口罩，闺女手上那个杯子里的液体仿佛就是那没有公德的万恶之源。
云渊犹豫道：“是不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不等回答，果断的把门关上，重新做了一下思想准备，重新打开了房门，然后看到的还是那表情微妙的四个人，和儿子那带着关怀的一句：“爸爸精神核碎裂之后其实精神状态一直不太稳定来着，要不让爸爸试试看这精神治疗剂的作用？”
云渊的声音是对着再厉害的竞争对手都没有有过的心虚：“……精神治疗剂？”你要真这么说，确实闻起来有点像我受伤的时候吨吨吨进去的某种……
“对呀。”云琛满含期待，“爸您看舒舒多有孝心，我前几天才给她说过了您的事情，她才觉醒了血脉就去研究治疗学院的教材把精神治疗剂做出来了呢！”
云渊：(⊙x⊙)
duck不必！老子好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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