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啊啊啊!有鬼啊啊啊!!!快放开我!爷爷不会放过你们的!!!”蓝发海带头小男孩又踢又蹦, 在半空中活像一条鱼,两面宿傩皱起眉头,他转动手指, 男孩的脖颈便被收紧了,他呼吸不上来,从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东方雪纪对宿傩说:“快把他放下, 我又不是真的要吃小孩。”
宿傩挑起眉毛:“是吗?那真遗憾。”
他摸着下巴, 笑得又邪恶又有种别具一格的美丽,用高高在上的、“假如我就是不放你又能怎么办”的眼神看着东方雪纪,东方雪纪却只看出恶趣味:“别这样做。”
“这个副本里我不想和你打架, ”她说:“不过, 假如你要伤害人类幼崽,那么我即使违反规定,也会打醒你的。”
说到这里,似乎“人类幼崽”这个说法让她觉得很可乐, 她抿着嘴偷笑了——这是两面宿傩看到的, 这女人原来这么容易开心起来啊。
明明刚才还沮丧得像只找不到食儿的小动物。
不知为何,他居然没有因为对方说要“打醒自己”这样大为不敬的话而生气。
——这女人就是这样, 大大咧咧胡言乱语,两面宿傩抱着手臂想,只要让她见识到真正的力量,她也就会屈服了。
虽然她只是个人类女人, 但毕竟还算有趣, 只要乖乖听话,自己也不介意将她置于羽翼之下。
宿傩大爷心情大好, 松松手把男孩扔下来。东方雪纪蹲在男孩面前, 看到他脖颈上有淡淡的勒痕, 倒是不算严重,她也就放下心来:“小朋友,你知不知道一个叫‘小樱’的孩子在哪里呀?”
“咳咳……哼!”小男孩也明白了,眼前的人并不是什么鬼怪——估计是个魔术师!那她正在说话的那个透明人是使魔?还是说她只是个脑子不好的魔术师,所以是和空气讲话?
他半抬着眼,摆出一副熊孩子的样子,说:“你是来找小樱的?哼哼哼,那你可就来晚了——她说不定已经死了哦!”
“……”这孩子还真是生就一副欠扁的样子,东方雪纪听到宿傩在冷笑,好,有时候就是不能太温柔,她板着脸,作出一副恶人相:“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小樱吗?”
小男孩:“……不知道。”
“哼,”东方雪纪此时的表情指导一定是两面宿傩:“我是个妖怪,想吃小孩了,听说那个小樱很好吃,但如果她不在,我就只有吃你了哦~”
小男孩:“……”
他爆发出比刚刚更加刺耳的哭喊声:“啊啊啊啊啊我带你去找小樱你千万别吃我啊啊啊啊啊!!!”
……
小男孩名叫间桐慎二,在这个家里,他大概是不受宠的孩子。这一路上,东方雪纪都保持着凶巴巴的“嘴脸”,她问出来不少信息。
间桐慎二的也有就是间桐脏砚,在幼小的他看来,爷爷是很强大很可怕的人,不过他并不能常常见到爷爷,因为他是那个没用的孩子。
这孩子具有相当强、相当脆弱的自尊心,在“爷爷”常年的忽视下,他养成比较扭曲的心态——当然,因为他还是小孩,所以目前看起来就只是个熊孩子而已。
这让东方雪纪对于“间桐脏砚”有了一定的侧面了解:估计又是那种势利眼的老头儿。
有价值的孩子,他就高看一眼,没有价值的孩子,就恨不得对方不存在,一点也不去思考错的人是不是自己才对。
她还发现,间桐慎二说的最多的是爷爷,偶尔说到小樱,表现得就像是一个被人抢走了宝物的孩子,他对小樱可能有些嫉妒,但又有隐隐约约的庆幸——显然,就连他也知道,这个家庭对小樱这样的孩子并不好。
除此之外,他几乎不提起父亲母亲,原本应当在孩子的童年中占据最多时光的人,在这个家族里存在感几近消失。
多么畸形的家庭啊。
他们绕过一个又一个的走廊,走过一个又一个拐角,越往下,空气就越是阴湿,黏黏地扑在人身上。
他们在一扇不祥的大门前停住了。
间桐慎二不愿意往前走了,他努努嘴:“小樱就在那里面,去吃她。”
这扇门甚至没有锁上,东方雪纪伸手推开门,在大门打开的一瞬间,她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这里面有无数只虫子,又像是有无数只老鼠。
唯独没有“小樱”的声音。
雪纪向下看去,而她看到的一幕,几乎让她一瞬间便理智掉光了。
虫子。
长着恶心口器的,蠕动的虫子。
无数长着口器的,蠕动的虫子。
和一个眼神暗淡的,一动不动的,比死了还要安静的小女孩。
两面宿傩站在半空中,环顾四周:“呵,这里居然没有诅咒。”
——就这么一个充满了人类负面情绪的地方,要是能够汇聚起来,足够再生出一个真人。
东方雪纪冲下去,所有到她身边的虫子都在女武神的冲击下被震碎,化为粉末。
在她的身后,那扇门被重重地关上了。是那个孩子做的,他果然是个坏孩子。
坏孩子在门外,好孩子在哪里呢?好孩子躺在这里,她的身体那么小,她来到这个世界上,恐怕连十年都没有,她的眼睛在失去亮光之前,是否也流淌过绝望痛苦的眼泪呢?
东方雪纪曾经听说过,在日本的古代流传着“人柱”的传说,大多发生在一些村庄,因为古代建筑技术落后,所以当人们建造重要的建筑,或者是一些宫殿坍塌时,为了确保建造和修葺顺利,他们会将活人献祭,这就叫做“人柱”。
这个女孩,就在她的眼前,像人柱一样被献祭了。
她的精神和身体都被摧残了,东方雪纪真恨自己不能像表哥那样治愈别人——但这不是女武神的错,她终于明白了,这是她东方雪纪的失算。
仗助表哥曾经让她学习一些医学知识的,可是她太懒了,所以一直没有去学。
所以她只能在看到女孩的身体状况之后,做着和“治愈”毫无关系的行为。
东方雪纪沉默地进行着“屠杀”,说实在地,上一次被她这么冷漠地破坏的,还是真人的身躯。
……不过她还是留了一只虫没有杀死,她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一只玻璃瓶,把虫子放进去收好了。
暂且不知道这种虫对小樱的身体有什么影响,还是留一只来研究。
做完这一切,当她将手伸向“小樱”的时候,她迟疑了,她担心自己会伤害到这个女孩。
她还不够温柔啊。
“小樱”看着她,眨眨眼,这是这个安静的女孩,从始至今做的第一个动作,她轻声问:“……你是谁呀。”
雪纪扯出一个绝对不会好看的笑容,她勉强地自我介绍:“你好,小樱,我叫东方雪纪。”
“——一个叫间桐雁夜的男人说,小樱恐怕需要一些……照顾,但他不太方便,所以让我帮忙。”
听到“雁夜”,小樱似乎放松一些了,她像一只胆怯地雏鸟那样叫道:“雁夜叔叔!”,并且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是雁夜叔叔请大姐姐来的吗?”
东方雪纪:“嗯。”
小樱很可爱地笑了,但她很快就惊慌起来:“但是,爷爷知道这件事吗?爷爷如果不知道的话,一定会惩罚雁夜叔叔的……”
“不会哦,”雪纪把女孩抱进怀里,她脱下外套,替女孩裹上:“爷爷知道哦,因为雁夜叔叔还请了一位卫宫先生,现在卫宫先生正在和爷爷谈话。”
“是这样!”虽然不知道卫宫先生是谁,但小樱也只是个孩子,她安心了,用脑袋蹭着雪纪外套上的毛球——这件外套因为上面有毛球的缘故,曾经让雪纪很不喜欢,她那段时间爱装酷,讨厌这种看起来“可爱”的装饰品,然而现在,她却很庆幸还有这颗可爱的毛球……她替小樱收紧领子:“小樱,接下来姐姐要带着你一口气冲出去,可能会有些吓人,但是小樱不用害怕。”
“姐姐会保护你的。”
“嗯。”小樱乖乖地点头。
东方雪纪抱起小樱,没有多说什么,她的身边便凭空出现了一匹飞马!雪纪翻身上马,把小樱放在自己身前,女武神在她的背后,提着缰绳!
下一秒,他们就突然出现在门口了!
女武神提起□□,在她无坚不摧的穿刺下,沉重的大门上浮现出裂痕,如蜘蛛网般扩大,终于被她砸出一个洞口来!
碎裂的铁石往四处飞溅,东方雪纪将小樱兜头罩住!她能感觉到,随着自己的动作,这里似乎有什么在苏醒了!
她必须加快速度!
一枚石子划过雪纪的脸颊,划破了她的耳垂,而她的女武神也终于凿出可以供她离开的洞口!飞马发出长啸,它终于能够离开这里了!
小樱发出普通小孩子进游乐园会有的欢乐的声音:“呀!我在骑飞马呀!”
东方雪纪轻轻地笑了:“嗯,小樱是很棒的骑士哦。”
他们就要离开了,一点也不管其他人心情地离开了。两面宿傩看着那重叠在一起的身后,突然觉得碍眼极了,连东方雪纪这个蠢女人的蠢马都碍眼极了。
但他是诅咒之王,他要面子,他一声不吭。
只有还没走的坏孩子间桐慎二呆呆地仰着头看着,突然爆发出一声鬼哭狼嚎:“——你骗人!!!”
“你根本不吃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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