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时清听见声音，扭头朝余欢看去。
男人双手都插在兜里，微微朝她这边俯身，吊儿郎当的形象展露得一干二净。锋利的长眉下，他黝黑的眸子深邃得泛着冷意，带了些戚时清读不懂的情绪。
她眨了眨眼睛，无辜的说道：“我只是单纯的欣赏美色，并且为沈导的才情所折服，你的思想不要那么龌龊可以吗？”
“嘁。”余欢发出不屑的嗤笑声，并没有真的相信她的解释。
坐上车以后，沈连洲却没有急着开车。
他侧身朝副驾驶伸过手来，而坐在副驾驶上的戚时清下意识往车门旁挪了挪，却发现男人只是伸手打开了车前置的储物盒，然后从里面抽出了几张文件。
“这个是你们秦哥提的本子，已经定下主角人选就快要开机了，但在前期搭建场地的时候出了些问题，所以修改了一些内容，删减了几个角色。”
沈连洲大致解释了一遍今天自己的来意，他掀起眼帘看向戚时清，清棱棱的眸光平静下隐约有些幽怨。
“恐怕秦越添角色，就是为了塞你们两个进来。”
像是责怪又或者是抱怨的话语，让戚时清浑身僵硬，除了讪笑着装傻之外，说不出来别的。
她总不可能当着沈连洲的面儿，自吹自擂说秦越推荐他们只是因为他们戏演得好，符合角色。但作为新人演员，这话放在沈连洲这种老早就在圈子里摸爬滚打的人跟前，就有些班门弄斧了。
属于她所饰演的角色的剧本被塞进手里，暖烘烘的纸页还残留着车内的温度，戚时清的目光也不禁柔和下来，将注意力专注进文字当中。
“如何？”
良久之后，身侧传来沈连洲轻柔的声音。
戚时清深吸了一口气，由衷的感叹道：“非常好！光看剧本我已经能够感受到人物复杂的情感……”
她一张口就不自觉的夸了起来，嘴里滔滔不绝，连个停顿都没有，行云流水的夸耀犹如早在心中打好了草稿，根本不敢相信这只是她下意识的感慨，戚时清最终总结到。
“沈导的剧本写得真是太好了，我非常喜欢！”
然而被她夸奖的人却陷入了沉默了，在戚时清茫然紧张中，沈连洲叹了口气。
“我是问你角色如何，有能耐拿下来吗？”
后座响起余欢的嘲笑声，戚时清一把捏紧了剧本，又赶紧松开抚平褶皱。
她的脸比先前接电话时还要红，原本雪白的耳尖也染上薄红，犹如要滴下血来，她忍着尴尬得想要落泪的冲动，艰难的咬牙说道。
“我……我努力。”
沈连洲正在开车，并没有看她，男人目不斜视的凝视着前方，淡淡“嗯”了一声，只是这个简单的音调也似乎带着笑意。
戚时清盯着剧本，像是恨不得在纸上盯出个洞来。
余欢也说了些自己的见解，让她不那么尴尬，但想到自己刚才下意识的行为，戚时清就只能缩在副驾驶上装蘑菇。
车子不紧不慢的行驶着，戚时清平复好心情以后，才轻声说道：“抱歉。”
沈连洲发现是在对自己说话，才“嗯”了声，问她：“又道什么歉？”
戚时清垂着脑袋仍旧不敢看向对方，哪怕沈连洲根本没有看她，也跟浑身上下有针在扎似的，她嗫嚅着小声说道。
“让沈导您看笑话了。我平日里其实没有这么蠢的，我只是……只是因为太喜欢您的电影，所以有那么一丁点儿，面见偶像的激动和喜悦还有混乱……”
车厢里安静到能够听见彼此之间的呼吸声。
戚时清发现，沈连洲似乎总喜欢在别人问话之后沉默，她有些感到对方是在思考应该怎么回答的错觉。
当然，也可能只是因为面对她犯傻的话，才会不知道怎么回答而已。
想到这里，她体贴的假装不需要对方的回答，再接再厉的为自己的犯傻作解释。
“我不是故意想要夸您，啊不，我只是下意识想要夸您……啊！是因为剧本写得太好了所以我才会夸您！淦！”
戚时清爆发出一声泄气的哀嚎，她捂着脸，感觉人都要冒烟了。
车子停在红绿灯前，沈连洲总算给了她一个眼神。
男人说道：“好的，我明白了，谢谢你。”
戚时清：“……”
为什么还是有种想要一头撞死的冲动！
仿佛是看穿了她此时的想法，沈连洲的视线重新回到前方，只听见他的声音传来。
“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在自己开车的时候遇上什么交通事故。”
戚时清眼底闪现泪光：“对不起！”
她缩回去装蘑菇之前，发现沈连洲勾了勾唇角，似乎在笑。
戚时清看向窗外，心底忍不住感叹——真的是，情绪很寡淡的男人啊。
说话的时候虽然平和，但隐约有些疏离的冷，在外人面前几乎不笑，即便是商业性的礼节微笑也没有，唯一在秦越办公室里笑出声来的时候，也短促得好像下一秒就要被风吹散一般。
戚时清眨了眨眼睛，脑海中沈连洲的脸被电影画面所取代，那时候的心情，仿佛也逐渐重回到她的身上。
惊讶、喜悦还有满足，温暖得像冬日明媚的日光，让她酥软到了骨子里。
到打片场以后，周围是一片混乱，到处都堆放着建筑材料，工人和剧组人员走来走去的交接着。
“跟着我走。”沈连洲停好车后走过来朝他们说道。
在场的人朝他打招呼，他点头的幅度轻微得几乎能被忽略，然而众人都是一脸见怪不怪的模样。
“沈导真的很受欢迎啊。”戚时清看着那些即便被冷淡对待，也依旧笑容满面的人说道。
沈连洲这次没有停顿，张口便接道：“你现在这也是身为粉丝的夸奖吗？”
戚时清被他一堵，有些说不出话来。
然而尴尬都快被尬习惯了，她只是深呼吸了一下，就回答到：“所以还请沈导体谅一下小粉丝对偶像大大真诚的仰慕之心……”
沈连洲回过头。
戚时清顿住脚步，有些愣愣的盯着对方唇边清晰的笑容，她听见男人认真的说道。
“好的，小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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