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出口，还没有等苏明澈有任何反应，戚时清倒是先心中一紧。
她其实是知道的，自己算什么东西，哪有那个资格去质问甚至责骂人家？
甚至别人就算跟沈晏之的关系有什么不和，也不是她应该操心的，更何况对方的出发点，还是在担心她被骗这件事情上。
“抱歉……”戚时清垂下眸子，看不清楚神色，“我不是有意的。”
苏明澈被吓到了，却也只是那么两秒钟，他很快回过神来，讪讪的说道。
“应该是我说抱歉才对，嫂嫂，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对他的事没有那份耐心。”
“嗯。”
戚时清胡乱的点点头，也不去看对方究竟什么脸色，她此时甚至有些尴尬得无地自容。
赶在对方说话之前，她才语气淡淡的说道。
“这件事情本就跟我没有关系，我不应该拦着你才是，我本来就是个什么也不知道的人，江远辞能够好心收留我已经让我很感激了，这些事情我就不掺和了。”
她终于抬起头来，脸色未变，甚至唇边还勾着浅浅的笑容。
“苏医生要是有事就去做，我今天出门太久了，有些累了，就先休息了。”
苏明澈看上去想说些什么，可是盯着她脸上平静的笑容，却莫名的觉得没底。
一时之间，卧室里安静得甚至有些诡异了。
他也感到无地自容，点点头出了门去。
“那嫂嫂你好好休息……我去公司看一眼。”
对于他后面补上去的一句话，像是为了给一个让她安心的解释，告知她自己不会去找沈晏之闹。
听懂了这一点儿浅显的暗示，戚时清顿时觉得更加没脸。
她方才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敢去质问苏明澈？
当真是觉得对方在她面前放开了天性，就真的把她当成一回事了吗？
她算什么？她什么也不是！
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在别人家中寻求庇护的、被世界所抛弃的人罢了！
苏明澈离开江家以后，倒是逐渐冷静了下来。
他的确太过于冲动了。
可是当他走进餐厅，看见沈晏之笑意晏晏的对着戚时清说话，两人脸上都挂着同样温和的笑容，身在一处，散发着近似的气息，仿佛就算是被天地隔绝开来，却也能够在对方那里找到存在感一般。
更不要说走近了之后，听见沈晏之劝戚时清离开江家的话。
当时他几乎就被怒火冲昏了头，几乎控制不住想要冲上前去，揪着那男人的衣领狠声质问：你算什么东西？你了解她什么？为什么就能这么不要脸的说出是这些自以为对她好的话？！
更何况回来之后，明明自己都将对方的险恶用心告诉戚时清了，戚时清却还是在一个劲儿的维护沈晏之，他没有当即爆发就算是好事了。
可是……他即便是再冲动，也不应该变成这幅克制不住怒气的样子。
这也太丢脸了。
苏明澈闭上眼睛，突然感到茫然。
一直到深夜，戚时清才听见房门轻响的声音。
客厅里响起两个人交谈的话语，她在卧室里只能听见模糊不清的声响，甚至连出去看看究竟是谁都没有办法。
她只是一个不能行动的残废而已。
不过很快，房门被打开，江远辞身上带着寒气，穿过黑暗，缓缓走到她的床边。
“睡着了吗？”男人冷不丁的问到。
戚时清睁大眼睛，在昏暗中盯着对方的眼睛。
那双比夜色还要深沉的眼眸，令她心中那点儿奇怪的感觉，越发强烈的展现出来。
戚时清突然就感觉到了委屈。
“睡着了。”她闷闷的答。
男人似乎笑了一声，很低，带着疲惫的嗓音让他显得很是慵懒的，“睡着了怎么还能说话？”
戚时清觉得自己似乎是气急败坏的瞪了对方一眼，因为她听见江远辞的笑声在耳边清晰了起来。
“既然知道，那你干什么还问？”她说。
江远辞坐在了她的床边，也没有开灯，就这样静静的将自己融入进黑暗之中。
戚时清有些茫然的看着他，明明他什么也没说，自己却能够从对方身上感受到千万种情绪。
或许有疲累，或是孤寂，或是厌倦，还有深深的无奈。
夹杂在一起，叫人分辨不清楚，却冷得让人的眼眶酸涩。
“累了？那你要睡觉吗？”戚时清干干巴巴的问道。
“嗯……”江远辞哑哑的回应了一声。
随即他看见床上的女人往另一侧缩了缩，空出了一半床位来。
虽然她什么也没说，意思却很明显，那双亮晶晶的眸子，毫无所觉的引出勾人的视线，直直的落在他的身上。
便是在黑暗中，也灼灼得吸引着扑火的飞蛾涌上前去。
戚时清听见男人又在笑。
她有些无可奈何的想，江远辞今天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吗？怎么一回来就笑个不停？让他看上去似乎都变得傻乎乎的。
“戚时清……”
她听见对方唤了她的名字。
“嗯？”她低低的回应，“什么事？”
江远辞的声音很近，却又像是隔得很远，他轻声问道。
“你会永远相信我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若只是一句简简单单“我会的”，却又像是在敷衍。
戚时清牢牢的盯住他，伸出裹着纱布的手，触碰到了江远辞微凉的外套。
男人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指尖，被戚时清牵引着落到她自己的脸上。
指尖下的弧度散发着动人心魄的美。
戚时清声音很轻，却很认真的说道：“我长了眼睛，会去看。”
指尖下的眼睫轻轻颤抖，像是即将振翅而非的蝴蝶，随即又落到她的额头，这次她说。
“我也长了脑子，会自主的思考。”
最后，她带着一秒钟的迟疑，牵着江远辞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我也长了心，会去相信我看见的，思考的，和我愿意信任的人。”
江远辞依旧在笑，像是没有听见这简单的几句话里，含纳了她所有的勇气。
只是他靠近了许多，握着戚时清的手最终与自己十指相扣。
他说。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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