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字一说出声,姜朵整个人像是怔住了一样,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就连脖子上的疼痛,都没办法拉回她的注意力。
姜朵,你瞧瞧,他就算是喝醉了,晕神了,不省人事了,可这心里啊,依旧没有你。
你又在自取其辱什么,你又在痴心妄想什么?
女人兀自的抬起手,扶住了迟倦欲往下坠的身体,然后轻描淡写的问,“我不是她,你看看清楚。”
没有回应,有的,只是空气里沉闷的酒味。
姜朵扯了下唇,突然反手一巴掌扇了过去,用尽了浑身力气,打他的脸时,也宛如打了自己一巴掌一样,指尖颤成了花——
这一巴掌,把迟倦拍醒了。
他抬起眼,看到了女人脖子上的印记,是他刚刚咬的,缱绻万分时咬的。
迟倦艰难的移开目光,然后冲着地上的影子问,“上次显示屏上的那个广告,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姜朵的背影一顿,她转过身来,目光微冷的扫了眼迟倦,然后问,“是你?”
她没有看走眼。
那个在显示屏下的白衣黑裤,就是面前的这个人。
迟倦垂眸,手指微微锁紧,然后一字一句地说,“多少钱?”
姜朵抿唇,神情并不好看,但还是给了个数字,“二十万,税前的,还有包括日常的直播和视频。”
迟倦眼底的郁色越来越重,他甚至为姜朵感到不值,区区二十万而已,居然能命令姜朵自己对着镜子做出那些引诱的动作。
迟倦的唇微微一勾,他低垂着眸子,努力的抑制住自己思绪,然后对着姜朵的方向说,“姜朵,你陪我,五十万一天。”
他有的是钱。
过了很久后,空气里的静谧被打破了。
姜朵曲着双臂,声色冷淡的看着他,觉得有些可笑。
当初蔡淳就是这样,高高在上的挥洒着手里的金钱,笑着看她匍匐在地上,宛如乞丐一样接受陆家的施舍。
蔡淳说,“小姜,你感觉到了吗?”
来自阶级的压迫感,和从心底跃起的浓浓自卑,你感受到了吗?
这种感觉,不会有人比姜朵还要体会深刻。
打那以后,姜朵找男人,从来不找有钱人,为什么呢,一来,怕自己配不上,二来,怕自己被玩儿了。
所以,她宁可花高价位去包养一个帅哥,也绝不去碰那些所谓的富家公子哥。
她输不起。
女人扭着腰,走到了迟倦的面前,她打量了一会儿迟倦的脸,突然在他的眉眼中找到了曾经属于蔡淳的影子。
那一瞬,姜朵露出了嫌恶的目光来。
她质问道,“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呢?”
姜朵是缺钱,以前更是为了钱不择手段过,甚至到今天,她也不能无辜的给自己的立牌坊。
可自尊心这种东西,虽然早就被人烧得一干二净了,但她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姜朵冷冷的瞥了眼迟倦,正准备再说些刺耳的话,却抬眸看到了他左脸上的那一巴掌,殷红色,在他苍白的脸上,竟然显得格外魅惑。
帅哥就是这样的,被打了,也从不露怯。
姜朵抿唇,索性懒得看他,二话不说从桌上拎了个包,然后将手机塞了进去,随意的挑了件吊带换好,最后径直的走向了大门。
等酒店外的冷风吹到她脸上时,姜朵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她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这算什么?
她花了大价钱在宝格丽找了个性价比还不错的房间,可照样要沦落到大晚上要睡在马路上的窘境。
姜朵在马路边恼火的蹬了几下高跟鞋,才迈开长腿往车库走去,开了辆她唯一的豪车,然后消失在宝格丽酒店里。
她给艾拉发了条消息,意思是约喝酒,位置艾拉来订。
很快,艾拉就秒回了过来。
【艾拉:红庭,位置你也熟悉,免得你这个马路杀手中途迷了路。】
七拐八拐的,姜朵堪堪停到了红庭门口,刚一走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烟味,混杂着酒精跟香水,令人作呕。
这种场合就是这样,在里面混久了,也就会慢慢习惯。
姜朵堪称熟练的点了烟,一副老烟枪的姿态,她没开卡座,觉得没必要花这冤枉钱,等会儿肯定有人愿意被她泡,她只需要等着。
她懒懒的靠在墙壁上,五彩斑斓的灯打在她脸上,漂亮得异常。
今天下直播后,虽然卸了妆,不过长相这玩意儿只要有底子,随意抹个口红都能惊艳一把。
再加上她穿的清清凉凉,倒是很适合这样灯红酒绿的场所。
姜朵晃着酒杯,还没站几分钟呢,就有一个穿着休闲西装、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走了过来,递给她了个打火机。
姜朵低眼一瞧,原来手里的烟早熄了火,她笑了笑,随手掐灭了烟头,接过了那把打火机,顺势抬眼看了看男人的下半张脸。
啧,够劲。就是莫名有些熟。
只是唯一有一点姜朵不大满意,这男的看起来好像要比她小几岁。
他俩周围的人都扭着腰晃着身子,只有他看起来挺老实古板的,脊背挺得很直,姜朵很喜欢这点。
但来红庭的,能有几个老实人?
过了半会儿,男人将鸭舌帽取了下来,眼眸很亮,长相挺精致的,就是浑身有种痞劲,没刚才显得乖了。
他说,“不认识我了?”
姜朵乐了,她很少找人搭讪,多的都是别人费尽心思找她要电话,于是她歪了歪头,随口打趣道,“怎么,你搞销售的,我非得认识你才可以?”
男人看了她一眼,又立马收回了目光,随手在手机上按了几下,然后冒出来了一个二维码。
他将手机推到了姜朵面前,然后正儿八经的说,“扫扫?”
姜朵没拒绝,她心情正差着呢,有人愿意来逗她笑,她是来者不拒的,抬起手机扫了扫,然后耸耸肩,对他说,“不好意思,我朋友来了,失陪。”
她刚在混乱的人群里瞥见艾拉了。
男人若有所思,问了句,“男朋友?”
姜朵捏着打火机,冲着他摆摆手,边往前走边解释道,“单身的不配来玩儿了?”
话音刚落,姜朵就挤进了舞池里,她在推推搡搡之间,敏锐的抓住了艾拉的手臂,然后弯弯眼朝着她撒娇,“怎么才来?”
艾拉找了个台坐着,然后才说,“路上出了个小车祸,把人家撞着了,不过还好,就是一点擦伤,他连钱都没要。”
姜朵挑眉,“要是我,我肯定得好好宰你一笔。”
艾拉骂了她一句,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感叹了一下,“不过他应该长得特好看,被撞了后虽然没看见脸,但我看见他手了,真是绝了,明明都滴着血,还那么好看,他不去当手模真是可惜了,整个人都显得可怜楚楚的,我都恨不得把你甩了,直接带他去医院看看。”
姜朵一怔,不知道怎么的,一听“可怜楚楚”这词儿,她总是能想起迟倦那张脸。
不说别的,迟倦的姿色,放古代那也绝对是个祸水。
她抿了抿唇,又想起了今晚的事儿,脸色变得难看了些。
艾拉点了根烟,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然后问,“你是哪根筋搭错了?大半夜非要约我喝酒?”
姜朵不想多说,直接汇总了句,“跟人吵了一架。”
艾拉“啧”了一下,有些意外了,“跟你吵架,还能有人把你给吵赢了?”
姜朵翻了个白眼,抿了口酒后,才说,“还没吵起来,我就走了,眼不见心不烦。”
“啧,对方不会是个大帅哥,你颜控的毛病犯了,没忍心骂娘?”艾拉揶揄了半天,笑得乐不可支。
姜朵没话说,闷闷的低头看手机,才发现刚才那二维码,直接显示出了谢征的资料卡。
怪不得眼熟呢,原来他长这样。
平日里语音多,谢征的照片她也仅仅只是看了两眼,没放心上,所以面对面的时候压根看不出来,倒是没想过,闹出这样的笑话。
人都搁你面前问你“不认识我了?”,你还以为那是什么搭讪用词。
姜朵叹了口气,发了句对不起,也懒得解释,就直接关了手机。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艾拉早就跟周围的人混在了一起,卖力的在舞池里摇曳,披头散发的像一个艳丽的妖精,姜朵撑着脸看她,觉得心里有团火在燃烧。
噼里啪啦的,把她搅动的一塌糊涂。
跟着迟倦的那几年,她其实压根就没“自由”过,每天就像一个老太太一样,生怕别人觊觎迟倦,成天不是守着迟倦,就是去守着的路上。
就算是焚一的老板娘,她也专门只干收拾烂摊子的事儿,很少应酬,也很少在舞池里蹦跶。
更别提跟着陆北定的那阵子了,她快修炼成四九城第一修女了。
蔡淳的女德班,不是谁都能承受的起的。
姜朵的眸子微微松动,她搁下了手里的酒杯,随意的将头发扎成了个高马尾,活像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清纯的要命。
女人贴着人群往里面钻去,随着音乐慢慢的扭动着,性感的因子在不断跳跃。
万种风情。
姜朵感觉自己骨子里的血液像是变成了碳酸饮料,炸的她根本停不下来,又累又愉悦,嘶声裂肺的让她浑然忘我。
此时此刻的她并不知晓,暗处有一双凛冽的眸子正死死的盯着她。
宛如狩猎。
男人的脸色很苍白,手背上不仅有的没好全的结痂,腿上更是有一处大面积的擦伤,显然是被撞成这样的,里面正泛着淤青。
他很乖的站在远处,一动不动,堪称冷静。
冷静到什么地步呢?
冷静到迟倦明明看到有男人正贴着姜朵的身体、搂着姜朵的腰、托着姜朵的身子时,他依旧能仿若隔岸观火般。
他心底有个声音在轻声叹息,好像在说——迟倦,你的脾气,怎么越来越好了呢?
这可不像你了,迟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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