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入地下城, 越过黑湖,走进湖心岛......贺拔势两人已经侵入禁地很久了。
他们要找贺拔六野的秘密,要找贺拔六野藏在禁地的东西。可实际上他们也不知道秘密究竟是什么, 藏在禁地里的东西,这数不清的魔气,这惨死的修士,这诡异的功法,算吗?
贺拔势也不清楚他们到底找没找到地方, 这儿是禁地的中心了吗?里面, 更深处还有什么东西?还有比这残忍的东西吗?
想到这儿, 他心头一颤,不禁怯懦起来。
越过血淋淋的骷髅丛林,越过不可计数的人头, 越过狰狞痛苦的面孔, 贺拔势望向更深处,黑雾腾腾,阴冷诡谲,弥漫着更可怕的气息。
他心中冒出强烈的期盼,希望这就是禁地的中心,除此之外, 没有任何东西了。
希望归希望,身下又动了起来。
狗和尚轻轻拨开骷髅和人头, 缓缓往里走去,脚下一高一低, 颠簸得很。
贺拔势在她背后,摇摇晃晃,一个个人头从视野划过, 一张张痛苦的面孔从眼前路过,一张张熟悉的脸在心里刻下,曾经那些或欢乐或辛酸的回忆涌上脑海。
他愣愣地看着,一时之间竟然任由那些回忆占据识海。
就在这个时候,耳畔陡然响起厉声,“贺拔势——醒醒!”
他猛然回神,身体几乎被黑雾缠住,僧袍亮起金色的佛光,一点点驱散着那些魔气。
好险,差点又走火入魔了!
“净心守神。”清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贺拔势道了声谢,咬紧牙关,心中暗念清心诀,驱散心底的杂念。然而越念,妄念越发涌上心底,对于惨死的同族的愧疚,对于贺拔六野的憎恶,怎么也压不下去。
“当心点,我可不想你变成这些家伙的一员,那带你来的佛力就白白浪费了。”
一声声佛语闯进识海,他偏头看去,她的唇角一张一合,不紧不慢地念诵着。
清冷的嗓音和温暖的佛语,明明一点儿也不相配,此时却完美地融合在一起,钻进他的脑海里。这声音把狰狞的面孔压了下去,把贺拔六野的脸镇了下去。
贺拔势闭上眼睛,也念起清心咒来。
不知过了多久,颠簸摇晃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剧烈的颤抖。
颤抖?狗和尚也会颤抖?
他心觉奇怪,睁开眼,四周都是黑雾,直逼眼前,比方才多得多,浓厚得快喘不上气来。
她放下了他。
他一落地,脚下有点陡,低头一看,撞进一双疯狂的眼睛里,他惊呼出声。接着,那双眼睛竟然眨了眨,他忍不住后退一步。
“活......活的?”
那人头的嘴巴动了动,微弱的声音从干裂的嘴唇里挤了出来。
贺拔势原以为人头会说救救它,没想到它眼角流下一滴血泪,说出了这三个字。
“杀了我。”
贺拔势这时才看清,人头并不是单独一个人头,脖子以下被塞入石头里,四周散落着不知道是不是它的四肢。
放眼望去,满目都是人头和残肢,真正的“人头攒动”。
地面上,人头和残肢挣扎着,蠕动着,哀求着,都是活的。他们被填进巨大的圆阵内,被当成了酝酿魔气的养料。
活人炼祭阵。
阵法上空,魔气冲天。
他们还活着,却又不算活着,还不如死了。每一个怨念,每一声哀求,每一次挣扎......全部化为魔气,被阵法吸收。
和光也忍不住颤抖,如此恶毒的阵法,比骷髅丛林有过之而无不及。
“贺......贺拔六野,真的是人吗?这般做法,与天魔何异?”
和光想过里面肯定会有更残忍的东西,没想到会残忍至此。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人怎么想得出这般的阵法?
砰——
贺拔势骤然跪倒在地,他死死盯住一个地方,瞳孔睁得极大,好似受了极大的刺激一般,和光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
“怎么了?”
他握紧拳头,久久没说一句话,只盯着那个方向。
和光顺着他的眼神望去,阵中央,两个人头紧紧依偎在一起。
凄厉的声音从他胸腔迸发出来。
“阿爹——阿娘——”
和光瞳孔骤然一缩,看了看依偎的那两个人头,又看了看贺拔势,脸确实有些相像,但是......怎么会......
贺拔势猛地站起身,想要冲过去,即将踏进阵中的前一刻,被和光一把扑倒。他不住地挣扎着,想要往那儿去,拳头不住捶地。
“爹、娘,为什么!为什么!”
“让我过去,狗和尚,放开我!”
和光按下他的脑袋,劝道:“去了,就回不来了。”
他的身体一下一下颤抖着,和光压在他背上,甚至能听到他喉咙里的哭音。
“啊——”
“贺、拔、六、野——”
他紧绷的身子陡然放松下来。和光微微松了点,却不敢放开他,怕他想不开,直接奔了过去。
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她不觉得他的失态是不应该的。眼前这一幕,比双亲死在面前还来得让人痛苦。若是她看见师父师兄受此折磨,恐怕她也会崩溃。
过了一会儿,他拍拍她的小臂,示意她放开。
他坐了起来,一把抹掉脸上的泪痕,长长地舒了口气,试图冷静下来。
“宴会那一天,你带来的尸体是我阿爷。”
和光讶异地睁大眼,她想过那贺拔家族的长老与贺拔势关系不同一般,没想到如此亲近。她顿了顿,道:“对不......”
“不。”
他冷不丁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她,“那不是你的错,我阿爷奉了贺拔家主的命令,去执行任务。阿爷为了贺拔家族去的,他没想到贺拔六野根本不配当贺拔家族的家主。阿爷是被贺拔六野害死的,被他狼心狗肺的徒弟亲手杀死的。”
和光心下一动,没想到那长老竟是贺拔六野的师父。
他身体紧绷,似乎在极力忍耐,颤抖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说了起来。
“那儿是我爹娘,千年前,贺拔六野身陷异界,我爹娘奉了阿爷的命令,前去营救贺拔六野,顺利完成任务,却惨死他乡。”
和光扭头看向阵中依偎的两个人头,“那......”
他喉咙哽咽,“贺拔六野回来之后,是这么告诉我和阿爷的,当时我们没有怀疑。现在看来,贺拔六野骗我我们,我爹娘的死和他脱不了关系。”
和光垂下眼眸,拍拍他的肩膀,“节哀。”
他骤然握住她的手腕,定定地凝视她,“和尚,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可怜我。我告诉你这些,是为了让你知道,我和贺拔六野有血海深仇。你说过,你不在乎贺拔家主是谁,只要不是贺拔六野就行。”
他打开她的手掌,握了上去。
“现在我们目标一致了,把贺拔六野拉下来。”
和光回握住他的手,郑重地点点头,“好。”
他站起身,还是忍不住望向爹娘的方向。那两个人头似乎注意到了,缓缓转过脸,看向贺拔势,眼神流露出欣喜的神情,又很快被满脸疯狂取代。
“杀......杀了我。”
哀求的声音从他们嘴里吐出,瞬间淹没在众多人头之中。
贺拔势握紧刀,似乎想给他们一个解脱。
和光按下他的手,“不行,若是这样杀死,会被贺拔六野注意到。”
他咬紧牙关,最终松开了手。
贺拔势很快平定情绪,他们围着阵法绕了一圈,确定这不只是活人炼祭阵,还是个镇压阵法,是一道门,为了压住下边的什么东西。
和光道:“看来我们找到了地方,贺拔势的秘密就在下边。”
两人对于阵法几乎一无所知,观察阵纹,只能依稀辨别出阵法的作用,解阵和试阵更是一窍不通。面对这个阵,一点办法也没有。
就算两人能完全解开阵法,解开的那一瞬间,就会被贺拔六野察觉到,更别提下去揭开贺拔六野的秘密了。
和光观察到,些许魔气凝成的黑雪落到阵法中,穿过人头和残肢,消失在阵法上,似乎到了另一面,进入了阵法。
“或许冰系功法的修士可以下去?”
贺拔势摇摇头,“要完全融入雪花,得乌束那种程度才行。如今还在天极界的化神期以上修士,几乎都是天极界的人,与其找他们帮忙,还不如找乌束。再者黑雪满是魔气,哪怕冰雪能抗一时的魔气,也扛不到下去。”
和光闻言,不禁咧嘴笑了起来,“冰系功法不止乌束,如今天极界还有一个。”
贺拔势问道:“谁?”
“蛟六。”
两人摸出留影球,录下阵法的纹路,以及禁地的一切,便立即离开了地下城,然后兵分两路。
和光联络坤舆界,把留影球等东西加急送回去,让大衍宗赶紧研究阵法的破解方法,并且送几颗舍利子过来,地下城魔气重,舍利子会有大用。
关于蛟六和蛟族的处理办法,九节竹又商讨过一会儿,一致认为眼下地下城重要,蛟六的事情可以容后再说,如若真能成为帮手,饶过一次也可。
另一边,贺拔势利用天极界的势力和人脉,搜查蛟六的行踪,然而蛟六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连个影子都找不到。
没办法,贺拔势只能另寻路子引它出来。
他通过各种路子,找齐了散落在各地的蛟族幼崽,并且放出消息,天极界就要把蛟族幼崽卖给千壑界做奴隶。
半夜。
和光同贺拔势押送装满蛟族幼崽的铁笼出城,往跨界传送阵行去,他们大摇大摆地路过城市街道,保证每个人都能瞧见,包括极有可能潜藏在暗处的蛟六。
贺拔势心中不禁打鼓,“咱们这个钓鱼钓得也太明显了,蛟六真的会上钩?”
和光肯定地点点头,“他哪怕知道是陷阱,还是会咬钩。蛟族,就是些这样的家伙。他不可能抛弃同族,独自苟活下去。”
押送的路线是他们事前精挑细选过的,偏僻荒凉,沿途有水源,方便蛟六偷袭。
蛟六手筋脚筋已断,想必不会像以前一样光明正大对战,天极界的环境也该教会它偷袭了。
行到一处深湖,和光临时下决定,绕路往那儿过去,沿着湖边前进。
贺拔势皱了皱眉,“你确定?哪怕挑断了手筋脚筋,那家伙也是大乘巅峰,湖水可是它的领域,何况它还修的冰系功法,与天极界的冰天雪地相得益彰。”
和光点头,推着铁笼往那儿去。
笼子里的蛟族幼崽不知情况,只知道眼前两人要卖了他们,害怕得紧紧靠在一起。
深湖就像死了一般,深不见底,寂静无波,水面漂着一块块浮冰。水上白雾飘渺,笼罩着整片深湖,好像罩上一层白纱。
一轮银白的圆月高高悬在树梢,萧瑟的寒风吹得枯枝颤颤发抖,枝头小小的雪堆摇摇欲坠,却怎么也没有掉下来。
啪——
小雪堆冷不丁掉了下来,枝干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刺破银白的圆月。
铁笼内,蛟族幼崽们不约而同抬起头。
贺拔势不明所以,立即环视四周。和光来不及思索,立即抓住铁笼。
说时迟那时快,车下的土地轰然塌陷下去,落入了湖里。一块浮冰登时漂到铁笼下方,撑住了铁笼,没让它沉下去。
贺拔势没这么好运,他掉入了湖水里,冰冷的湖水刺得他一激灵。他刚要游上空,四面的湖水骤然凝结成冰层,把他锁在水面上。
和光抓住铁杆,三两下轻快地爬上铁笼,她站在顶上,警惕地环视四面,白茫茫一片,没发现蛟六的影子。
就在这个时候,身下的铁笼剧烈地晃了起来,一根冰刺从湖下冒出,穿破铁笼,避开十几个蛟族崽子,一下子打穿了铁笼。
蛟族崽子们脸上一喜,刚要下水逃跑。
和光右掌拍下,佛力从掌心放出,化作数十根金色光柱,又从四面八方围住了蛟族崽子们,合成了另一个金色笼子。
湖面的白雾越发浓了起来。
和光半蹲下身,朗声道:“蛟六,既然来了,何不现身?这般畏手畏脚,可不像你的作风?怎么,在天极界呆了几天,连蛟族的尊严都丢掉了?”
四方湖水凝出一根根冰锥,唰的一下朝她射来,和光微微偏头,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然而,越来越多的冰锥射了过来,哪怕躲得过,也令人心烦。
站在笼子上,倒成了靶子了,她索性下了笼子,站在笼子旁边,一只手抓住笼子。
冰锥还在射来,然而为了避免伤到笼子里的蛟族幼崽,方向基本都固定了,躲开更为简单。
两面的冰锥夹击之下,一根冰箭藏在错乱的冰锥后,趁机射了过来。和光注意到了,正要躲过,斜眼瞥见身后闪过寒光,风被划破的厉声从身后传来。
咔嚓。
金色的笼子轰然砍断,佛力碎成点点金光。
她忙不迭侧身去躲,扭头看去,一双冰蓝色的眸子与她错身而过。蛟六口中叼着一把冰剑,砍断了笼子。
远处传来贺拔势的疾呼,“和尚——快躲!”
和光听到了身后迅疾的风声,就要侧身躲过,手臂却被蛟六抓住,被死死按在原地。噗嗤——腰后传来刺痛,她低下头,一根冰剑破腹而出。
她咳出一口血,再抬起头,哪儿还有蛟六和蛟族幼崽的影子?
湖面平静,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贺拔势匆匆忙忙赶了过来,掏出灵药,倒在她伤口处。她熟练地拔出冰剑,在伤口处把灵药抹匀,血液很快止住了,只有尖锐的刺痛和钝痛交织袭来,好歹能忍住。
和光扫了一眼湖面,笑了笑,“不出来叙叙旧?我把蛟族幼崽们带来,怎么着也值得你一句谢。”
微风拂过湖面,涟漪都没皱起,浮冰巍然不动。
和光摸出灵兽袋,从中揪出蛟持,正是她从地下城救回的奴隶,幸好提前留了个保险,没全被蛟六救走。和光掐住蛟持的脖子,高高举起它。
风渐渐大了些,吹起它脖子上的猫形陶哨。
蛟六既然把猫形陶哨给了这孩子,想必最为重视它。
和光咧嘴笑,“不好意思,事前留了一手。”
一根冰刺猛地从水面浮出,朝她射来。这一次,和光没有躲,反而站定了,她把蛟持举到身前,对准了冰刺射来的方向。
冰刺射到蛟持面前时,陡然停住,掉入湖下。
湖上的白雾渐渐散了,露出湖心一点,微风拂动蓝色的长发,月光点在那冰蓝色的眸子上,正是蛟六。
多日不见,它脸上多了一道疤,从额心贯穿左眼,一直延伸到左鬓。右手的袖子空荡荡,显然断了,更别说那满面的风霜与憔悴。
和光不禁笑了,“看来你过得挺惨,大乘巅峰,没能护住同族,剑修还断了右手。”
它没说话,神色淡淡,丝毫没被她的话激怒。
倒是她手上的蛟持,死死地瞪着她,那表情,几乎想活吞了她。
蛟六缓缓抬起左手,冰层一层层叠高,朝她攻了过来,数不清的冰刺和冰剑也射了过来。
她抬起右手的假臂,掌心阵隔空划出,轰轰轰——眨眼间炸掉了所有的冰层冰刺,冰渣子四溅。前方黑影时隐时现,蛟六借着乱溅的冰渣子,朝她奔了过来。
和光掐紧手,掌下的蛟持面色涨红,双脚不停地扑腾着,快要喘不上气来。
“你可以试试,是你抢回它更快,还是我杀死它更快。”
蛟六的速度慢了下来。
“你抢回了又如何?天极界这么大,你以为有蛟族的容身之所?你不过是个残废,护得住一时,护得了一辈子。你今日救了回去,我明日便能派人抢回来。”
冰渣子沉入湖下,蛟六的身影现了出来。他取下口中的冰剑,缓缓走了过来。
“你想要什么?”
和光笑笑,大鱼上钩了。
“残废的日子不好过,手脚施展不开来,哪怕是化神期修士,都能压在你头上作威作福。如果我能接续你的手筋脚筋,让你重新拿起剑,让你的实力重回大乘巅峰。”
它的眼神就如同这深湖一般,没有泛起一丝波澜,它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又问了一遍。
“你想要什么?”
“你的命。”
它微微蹙起眉头,似有些疑惑,“什么?”
和光扬唇一笑,“蛟六,你的命给我,我要你舍命陪我下一趟刀山火海。”
它没动。
和光放下蛟持,拍了拍它的脑门,解下它脖颈的锁奴环。
“作为交换,我会救下所有的蛟族幼崽,送它们去别的界域,比天极界更安全的界域。”她直直看着蛟六,“事成之后,如果我们都能活着回来,你可以和蛟族幼崽一起离开。”
她朝它伸出手。
片刻过后,它的身影消失在湖心。
啪——
冰冷的触感贴上手心,它闪身到她面前,握住了她的手。
“好。”
事已至此,和光拿下了两个盟友,蛟六和贺拔势,一个明面的帮手,一个暗地的内应。
贺拔势暗中探查贺拔六野未来几日的踪迹,正好查到有一日他不在天极界,于是三人挑了这一日,决定再探地下城。
临行前,和光觉得不够,她得再找一个盟友,事发之后能够断路的人。
她委托贺拔势,从所有天极界接头人那儿买下了那一日所有的地下城暗道入口,等三人出发之后,再由王御剑送给盛明华。
跃渊界飞舟。
盛明华翻了翻名册,一夜的口子,多达七十二个。
天极界竟然有这么多世家大族的蛀虫,更令人震惊的是光一个口子就要不少钱,这么多个简直是天价,坤舆界就这么送给她?
她抬眸看向王御剑,冷声道:“什么意思?”
王御剑笑了笑,“我家代表说,那日她同千壑界的乌束打斗,在场就前辈您压了她,她心里感激,估摸着您需要这份名册,就送与您了。”
盛明华警惕地看着他,把名册扔了回去,“我用不着,拿走。”
王御剑也不生气,由把名册塞了过去,“你先留着,用不用得着,到时候才知道,不是吗?”
他眯眼笑笑,转身离开,留下一脸深思的盛明华待在原地。
王御剑听到和光的吩咐时,也觉得盛明华用不着。一界之代表,没有傻子,名册的口子全集中在一夜,鬼都知道那夜有情况,盛明华怎么会中套下去呢。
和光是这么说的。
“若那夜无事发生,我们安安静静下去,安安静静回来,那盛明华肯定不会下去。若那夜出了事儿,以盛明华的性子,定然会浑水摸鱼,要的就是她浑水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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