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佛宗宗外, 一条偏远的?河道,平日里?只有垂钓的?修士与还愿的?凡人前来。已入初冬,河流下肥鱼稀少, 不?下水捕捞鲜有一条,垂钓的?修士渐渐少了。前些日子顾钧座护送凡人到更深的?内陆, 还愿的?凡人也绝迹了。
此?时的?河流旁边, 仅有和光、魔主谈瀛洲、王负荆、江在鹅而已。
这个时候几乎不?会有修士路过,就算有,普通修士在魔主面?前,也不?过是白白给魔主送菜罢了。然而, 大能何其稀少,更别说撞大运一般路过此?地。
看见魔主的?那一刻,和光的?脑袋就动了起来,她要怎么从魔主手心逃出去。不?止是她,他们三?个要怎么从逃出去,哪怕断手断脚,只剩最后?一口气?。
只要那口气?在, 他们就有拿到无双剑的?可能。
与其期待虚无缥缈的?大能,不?如靠他们把魔主的?消息传出去。而这个传达的?转机, 就在江在鹅身上。
所以在被魔主抓住的?关键时刻, 和光把江在鹅扔了出去, 把自?己送到了魔主手里?。
和光被黑色藤蔓抓住后?, 不?停地刺激魔主, 江在鹅实在看不?懂她的?想法,直到她握紧藤蔓一点点往心脏处扎,江在鹅看得心惊胆颤,难道她想自?杀?
如今这个场面?, 想要平安逃脱无异于痴人说梦。就凭和光与自?己对魔主做过的?那些惨无人道的?事情?,死亡才是他们最有可能的?归宿,问题就是怎么死了。若是她能毫无痛楚地结束这一切,也算不?错。然而江在鹅心里?还是存了一份幻想,若是他们能逃出去呢,若是他们能拿下无双剑离开秘境呢?
但是他丝毫想不?出摆脱这个局面?的?办法,眼下的?场景是和光将要遭受惨无人道的?虐待,大业帝的?十大酷刑,坤舆界有史以来最令人发指的?酷刑,超出所有人的?想象,以至于无数修士强烈要求删除历史书上的?图片。
江在鹅犹豫了一会儿,传音道:“道友,不?如你自?爆逃脱。在历史秘境内自?爆,不?会对灵魂产生任何影响。看魔主脸上的?表情?,他应该是认真的?
。”
眼睁睁看着别人为自?己受苦这种事,江在鹅做不?到。他与她别说生死之交,连朋友也算不?上,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道友,未来针锋相对的?政敌。
“自?爆吗?”她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好奇,“听起来挺有趣的?,人一生只有一次尝试的?机会,而现在我们又多了一次,我还挺心动的?,但是......”
她的?话?突然停住了,闭上了眼,过了一会儿才睁开,“但是,我还没有输。”
江在鹅看见她那双黑色的?眸子里?有执拗,有坚定,却没有退缩和迷惘。他心头一动,问道:“你有办法了?”
她嗯了一声,“可以一试。”
“什么办法?”
“你叫两声?”
“啊?”江在鹅愣住,听到她的?催促,他无奈之下只能脑海中长?叫了一声,直到被她喊停。
“我是让你仰头收腹长?嚎出来,用大鹅的?叫声。”
江在鹅眯起眼睛,语气?里?不?禁带着怀疑,“你莫不?是在唬我?”
另一边,魔主决定用十大酷刑伺候和光后?,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本画册,津津有味地翻了起来,边翻边惊呼,不?时地感叹着大业帝的?才华,“这般的?天赋,当个刽子手必定能流传千古,何苦做个皇帝?”
王负荆闻言,忍不?住嗤笑一声,“末代皇帝,还不?流传千古吗?”
魔主歪头,上下打?量了王负荆一眼,那个意?味不?明的?眼神看得王负荆汗毛倒竖,魔主咧嘴一笑,“王家的?小子,你在大业帝身边待了多年,想必十分熟悉大业帝手下的?本事。你来看看,我和大业帝谁更厉害。”
“哈?”王负荆拒绝的?话?刚到唇边,眼前就被一片从下而上的?红色盖过。他不?禁瞪大眼睛,看向和光的?脚掌。
之前黑色藤蔓从地底贯穿她的?双脚,化作无数分支。方才魔主随手一划,藤蔓嗖地一下蹭过她的?双脚伤口,回到土地。无数的?分支比之前的?黑色藤蔓大了数倍,多了数倍,这些藤蔓再一次无情?地贯穿双脚伤口的?甬道。
和光闷哼了一声,发自?喉腔深处,像是野兽在绝境中的?悲鸣,身体?的?伤口沉沉地压在心
口,想要一股脑的?宣泄出去,让自?己好受些,然而敌人虎视眈眈,伺机等待着她的?懦弱,她的?退缩。
“哦?这就痛了?”
黑秋拾起一根枯枝,蹲下身,随手戳了戳她的?伤口。“我还没开始呢。”他仰起头,露出孩子般好奇纯善的?笑容。若不?是底下血肉模糊的?双脚,还以为他是在捅蚂蚁窝。
一滴冷汗从额头滑下,停在和光的?眼睫毛处,眼前的?世界仿佛被糊上了一层水雾,和光意?识混沌,想起幼时哭泣的?时候,眼里?的?世界也是同现在一般,蒙上湿淋淋的?水雾,看不?真切。
双脚的?疼痛将她拉回现实,她猛地一睁眼,水雾砰的?一下打?碎了,汗水迸裂成无数细小的?颗粒,弹散出去。
她强硬咽下喉咙深处即将涌上来的?呻吟,哼笑一声,用嘲笑的?口吻道:“戳什么戳,不?知道人,还以为熊孩子做错了事儿,跪在地上冲老?祖宗卖萌。”
她挪开眼神,脸上的?表情?嫌弃无比,仿佛是在嫌脏,看也懒得看一眼。
“姑奶奶可没你这么个狗杂种。”
他没回话?,但是脚上传来的?撕心裂肺的?疼痛表明了他的?心情?。
咔嚓——咔嚓——咔嚓——
三?寸长?的?枯枝被戳得不?到半寸,外皮脱落,可以看得出魔主的?力气?有多大。枯枝内部全都染成了红色,缝隙里?、凹凸处挂满了细碎的?血肉。枯枝中间,还串着一片七零八碎的?小指甲,指甲表面?凹凸不?平,不?知被戳了多少次。
魔主叹了口气?,似乎是觉得无趣,扔掉了枯枝。他拍了拍身上的?碎肉,反而越拍越多、越拍越脏,血肉模糊的?场面?似乎愉悦了他,他倏地笑了出来。
“前菜吃完了,我们进入正席。”
江在鹅瞥了一眼她滩成一片的?双脚,完全分不?出脚趾和脚掌的?存在,他担忧道:“没事?”十指连心,又怎么会没事。
她紧紧闭着眼睛,没有发出一丝嚎叫或呻吟,连闷哼声也被牢牢堵在嘴里?。呼吸极轻,若不?是胸膛不?住地起伏,没人会觉得她还活着。
“你放心,死不?了。”
江在鹅听到她的?
传音,忍不?住在心中嘟囔了一声,“还不?如死了爽快。”
她听到他的?嘟囔,轻轻地笑了,“爽快?死了有何爽快?”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杀了这畜生,我才能爽快。不?说这个了,方才我叫你大声嚎鸣,你怎么没动静?”
江在鹅以为她方才在开玩笑,这时才明白过来她认真的?。见她如今这副惨样,他也不?知如何询问得好,索性憋下内心的?羞耻感,清了清嗓子,抻长?脖子,大声地嚎叫了起来。
无风,远处的?树叶被声音震动,摇摆了几下,缓缓地落了下来。
江在鹅张嘴嘶鸣着,脑海中传音道:“你该不?会是想靠我的?声音吸引别人的?注意?,这里?离万佛宗可不?近,我叫破喉咙,都不?会有人听见。”
“你别管,使劲儿叫,敞开胸腔叫。”
江在鹅无奈,只能一鼓作气?,二鼓憋劲,三?鼓没气?儿地叫。
嘎——嘎——嘎——
王负荆懂鹅语,而此?时江在鹅叫的?不?是鹅语,而是最单纯的?嘎嘎嘎声,如同人族婴儿的?哇哇嚎啕声一般。他扭头看向和光,问了一句,“你家宠物疯了?”
和光没搭理他,传音给江在鹅道:“怎样?你有什么感觉?”
江在鹅缩了缩脖颈,“我觉得魔主好像想宰了我。”他瞥了一眼魔主,对方脸色不?善地盯着他,眉头皱得飞起。
“啧,谁问你这个了?”和光语气?有些催促,“你身体?感觉怎样?”
“身体??”江在鹅思忖一会儿,不?是很明白她具体?指的?什么,只好如实回答,“有点喘不?上气?,憋得慌”方才叫得太厉害了。
“喘不?上气?就对了!”她的?语气?兴奋起来,“你的?胃里?埋了东西,你方才叫了那么久,现在那玩意?儿已经上升到食管了,所以你才觉得憋得慌。”
江在鹅听到这话?,黑溜溜的?小眼珠瞪得圆溜溜,“埋了东西?你在我胃里?埋了东西?”他怎么不?知道?
“不?是我埋的?,大鹅的?身体?本来就有。在万佛宗,一只到处转悠的?大鹅又白又肥,明显是被人饲养着的?,何况你还被阉了,定然是大鹅的?原主人
干的?。”
“我在万佛宗的?文献中看过,三?万年前的?万佛宗宗门上下手头都不?富裕,喜欢饲养家禽作为宠物,一般具有看家护院的?功能。主人会在宠物体?内埋下一个小型阵法,宠物一旦发现危险,会立刻念动法咒,启动体?内的?阵法,给远处的?主人示警。”
江在鹅听明白了,原来大鹅还是个秘密武器,他只要唤醒体?内的?阵法,给万佛宗示警,就会有人来探查,他们就有逃脱的?机会了。
想到此?,他不?禁心痒起来。
“法咒是什么?我马上发动阵法。”
不?料她眉头一皱,反问回来。“我怎么知道?”
江在鹅一惊,“那可怎么办?我们怎么发动阵法?没法咒,我方才叫了那么久有何用?”
“没有法咒自?动开启阵法,你可以手动开启阵法啊。”
“手动?抠出来?”
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继续叫啊!把阵法呕出来,不?就手动开启了?”
江在鹅神色扭曲,你莫不?是在逗我?
她继续解释,”方才你已经把阵法从胃里?挤到了喉管,加把劲儿,吐出嘴巴就行。”
江在鹅动了动喉咙,胃里?一阵翻滚。
合着那玩意?儿原来是在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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