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解怨司, 屁股还没坐热,司南又拉来了一个冤魂,这是一个看起来英气勃勃的女子, 不过此刻她浑身怨气缭绕,把她身边的空间都变成了黑白色,司南都小心避开她。
乔欢也不好意思说要休息, 先问司南乔丽的怨气解了吗, 司南说在孟平慎死后就已经解开了。
乔欢面对新来的这位,好奇她有什么怨气要化解。
司南直接给乔欢看了简介。
女子名叫乔竹,世居边陲, 家中几代都是保家卫国的边将,乔家被历代帝王宠幸, 乔家军镇守边关,异国蛮狄不得寸进。
乔竹是家中女子排行第一,她还有五个兄弟,三个妹妹, 但是她的母亲只生了乔竹一个,其他兄弟姐妹都是父亲的妾室所出, 乔竹十三岁时母亲生下幼弟。
乔家没有什么宠妾灭妻的事, 但是乔竹的父亲乔震山对嫡妻和几位妾室一视同仁,乔家后院实行的也是军事化管理。
乔竹的母亲之前因为没有儿子, 底气不足,自然也不敢言语,后来有了儿子,就觉得有了依靠,但是此刻乔竹的其他兄弟们已经长大,跟在父亲后面习武进军营, 老大甚至已经领了一支军队,老二老三手下也有千把人可供驱策。
自己的小儿子长大,估计前头几位哥哥已经把控住了乔家军,乔母为了自己的利益不被刮分,那时候眼看儿子迟迟不来,就让乔竹从小跟父亲习武。
乔震山倒是没有认为女儿就该关在后院,只要女儿愿意,他一视同仁的对待。
于是乔竹从小时候起就扮成男子模样和父亲学武,但是男女毕竟有别,哪怕乔竹的武艺在兄弟们中都是翘楚,带兵还是轮不到她,她顶多跟在父亲身边当个护卫的小兵。
乔震山也考虑过这个女儿的将来,想从部下里挑一个知根知底的人把女儿嫁过去就行了。
有乔竹在乔震山面前露脸,母亲心下稍安,等到小儿子出生,母亲就希望乔竹为弟弟铺路。
乔竹也不是不愿意,只是她其实并不能左右父亲的想法。
乔家就在这种氛围下平静的生活着,乔竹十八岁那年,冬天大寒暴雪,异族侵略边城,乔父领军出战,乔家子弟纷纷加入。
这一战的结果却不尽如人意,异族攻破边城,劫掠八座城池,整个边境哀鸿遍野,乔家军也损失惨重,乔父和乔家兄弟全都战死了。
整个乔家就剩下乔竹等一干女眷,还有不成丁的孩童。
这时候乔竹挺身而出,扛起乔家军的大旗,拦截这支掠边的蛮军,割下了蛮人王子的头颅,终于没让乔家军的名头坠地。
不过这么多城池被掳掠也是事实,乔竹进京代父认罪兼献蛮人王子首级,乔母不想让乔家丧失权柄,出了个馊主意,让女儿女扮男装顶替大哥的名义进京,反正乔家子弟这么多,乔大都没个囫囵的尸体,瞒天过海就行了。
耀帝安抚乔家,给乔竹赐下爵位,乔母希望女儿带着爵位回到边城,等儿子长大后让爵于自己的幼子。
乔竹对爵位倒也并不留恋,可是临走前她的身份被人告发,乔家多了一条欺君之罪,鉴于乔竹带回蛮王子首级,耀帝收回爵位,贬乔家为奴,并把乔竹收进后宫。
乔竹一直在男人堆里混,又出生入死过,陡然归于后宫,让她手足无措,哪怕皇后多有袒护,其余妃嫔对她无不指指点点,加上养尊处优的乔家人如何受得了一朝从天上掉到地狱,在生活的重压下一个个都凋谢了。
原主的弟弟,一场风寒过来也没了,乔母把乔家遭受的这一切都归在女儿身上,想尽办法见到乔竹,对她也是破口大骂,还一头碰死在乔竹的宫里,乔竹如何能承受,很快也去了。
看完简介,乔欢也沉默了,乔竹的一生就是个大写的茶几,摆满了杯具,乔欢道“那个,你有什么怨气要化解?”
其实看完简介,乔欢觉得这位好像意志并不坚定,所以才会被亲生母亲左右想法,她要是不听她妈的话,乔家应该不会是这种下场,顶多失去掌军的权利,妇孺老弱是能活下来的。
乔竹茫然,“我也不知道,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到底错在哪里,母亲怨我,乔家也在我手里走向终结,是不是我做的都是错的,我就不该存在?”
这姑娘把自己给憋死了,死后还不得安宁。
乔欢觉得乔家灭亡应该有多方原因,但是这一切都和乔竹无关,这姑娘的母亲也不是什么好人,纯粹把女儿当成了工具人。
乔欢叹息一下,“那行,我替你过一辈子,你看看不同的选择能不能带来不同的后果。”
司南一看两人达成协议,赶紧把乔欢投放了出去。
乔欢睁开眼,还未适应周围的环境,门就被敲的震天响,门外有个大嗓门在喊,“竹子,起啦,误了晨练,爹会罚你的!”
有一个小一点的声音道“二哥,你别喊竹子了,今天是她过生,爹说了让她松快一天,倒是我们得赶快了。”
大嗓门道“啊!这么好?为什么我们过生没这待遇?”
两人的脚步声和声音都在远处,乔欢只听得一句话“因为我们没这好命,快点,慢了就会……”
下面的话乔欢没听到,她爬起来穿衣,在外院学武是不可能有丫头服侍的,乔欢穿好衣服出去,根据脑子里的记忆摸去厨房,厨房里正热火朝天,好几个厨役正在烧热水蒸馒头蒸饼煮鸡蛋,旁边一口大锅里咕咚着粘稠的小黄米粥。
乔欢舀了热水洗漱,来来去去的下人也不过打个招呼,“大小姐早。”
乔欢点点头,自顾自洗漱好了,然后舀了一大盆薄粥,夹了好几筷子酱菜,抓了一兜蒸好的馒头饼子,八/九个煮鸡蛋,外加一油纸包卤过得羊杂,回自己房里吃饭去了。
乔家子弟早上在自家外院锻炼,吃的也是自家做的朝食,兵营里可没这么好的白面馒头,都是杂粮馒头和粗糠饼子,乔欢碗里的粥是熬出来的粥油,兵营里吃的是糙米在水里洗了个澡的粥水。
但就是这样,当兵的能吃饱便也不会有旁的要求,乔家治军严,也没太过克扣兵士口粮,能吃饱就很不错了。
边关男女大妨没内陆严重,女子照样可以抛头露面,原主也因此能跟随父亲习武。
等乔欢吃完饭出来,她的护卫乔岩一溜烟跑来,头上蒸腾着热气“大小姐,我晨练好了。”
乔欢嗯了一声,“早饭我替你拿好了,你且去吃。”
乔家男子都有护卫,女子不出内院就没有,原主跟随父亲学武,后又能进出军营,乔震山就替女儿挑了个护卫。
这护卫可不是服侍乔欢的下人,人家就是保护乔欢,上了战场照样杀敌。
等乔岩吃完,乔欢道“今儿我过生,要回去内院,你去逛一天,就当放假。”说着,乔欢从衣兜里摸出一个荷包,里面有几百钱,“拿去,有那新鲜吃食替我买些回来。”
乔岩高高兴兴接过,转身跑了。
乔欢整了整衣裳,回去内院。
边关民风粗犷,建筑也没有江南的精致柔美,都是高大的房屋院墙,很规整的一个个院子。
乔家在这里属于土皇帝级别,自然住的房屋也更高大轩壮,乔欢步行了十几分钟还没到达内院院门,她忍不住微微眯了下眼睛。
这具身体练武,步幅较大且快,就这样她都走了近二十分钟没走到内院门口,那乔家得多大?
一个边将,能住这么大的房子吗?
根据记忆走了约半个小时才道内院门口,守门的婆子看见乔欢就笑了,“大小姐回来了,夫人早就等着了。”
乔欢刚跨进内院,一个小丫头冒出来,“大小姐,你可回来了,先回去换衣服,老夫人和夫人都等着了。”
老夫人就是原主的祖母,乔震山的母亲,老太爷在十多年前已经故去了。
回到自己的霜华院,两个小丫头围上来替乔欢换衣服,从便于活动的短打换成女子的衣裙,脸上还要上妆,头上插上钗环。
原主十分不习惯这种改装,每一次穿上裙装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乔欢却自如的很,就是从铜镜里看到上妆的脸,她也觉得眼睛疼了。
原主的肤色被太阳晒成了浅蜜色,这种肤色不能单一涂白,现在小丫头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刷墙一样给乔欢整了个白肤,点上胭脂和鲜红的口脂,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乔欢手一推,“我自己来!”
擦掉□□,露出原本的肤色,乔欢只拿面脂涂了脸,挑了个深色的胭脂画了眼影,然后只点了颜色浅一些的口脂,原主的眉毛很好,就不折腾了。
小丫头不敢言语,等乔欢弄好了就服侍她去祖母的院子。
乔家后院是军事化管理,那就是各院之间不能乱逛,每人每天只做自己的分内事,你要是没有主子的吩咐跑去了不该你去的地方,那抓住就是打死。
要是主子们想出门或是逛个花园呢?提早通知主管,内院主管会给你安排时间和马车随从。
一时兴起这种事在乔家不存在,令行禁止,各归各位才是常态。
乔欢一边走一边在脑子里过乔家的各种规矩,然后下结论,这规矩就是变态。
不能否认这样一来乔家后院变得十分安生,压根没什么东风压西风的事,男孩到了六岁一律搬出内院,女孩一律跟随生母生活。
吃喝穿戴一样不少,就是日子毫无波澜。
别人家女娃想撒个娇争斗一番,给自己争取多一点利益,在乔家后院行不通,据说乔震山纳过一房妾室,那女子仗着得宠,跟原主的母亲别苗头,在分发各房首饰的时候愣是多要了一根金钗。
第二天原主母亲就收到了这根金钗以及这位宠妾的两根手指。这样一来,无论哪个妾都不会敢和主母争东西了。
但是主母也不能把小妾抓来打一顿,因为大家平时的生活毫无交集,个人守着个人的院子,吃喝也是大厨房配给,小妾们初一十五集体去给老夫人夫人行礼问安,余下时间不得出现在主母面前。
同样的主母也就不能掌握她们的生死了。
乔欢此刻走在内院的鹅卵石路上,就只见仆妇在清扫道路干杂活,一丝别的声音都没有。
乔家后院也没什么雅致的荷塘花园,倒是在乔老夫人的院子外面有好大一块种菜的地方,里面种着时令菜蔬,一个角落里还养着一群鸡。
乔欢走进祖母的松鹤院,里面倒是有笑声传出,有个婆子见乔欢进来,赶紧一叠声回报,“老太太,大小姐回来啦!”
乔欢弯起嘴角,做出一副愉快状,然后被丫头婆子簇拥了进去。
里面一屋子的人,除了老夫人和原主的母亲,还有原主的一干妹妹们。
母亲看见乔欢,也面露微笑,不过乔欢却觉得这个笑容不入心,她眼角都没弯,没有一丝笑纹。
乔欢先是见过祖母和母亲,接下来是三个妹妹见她,一番见礼完毕,大家归坐,乔老夫人就让拿婆子出一个托盘。
里面是一套上好的宝石头面,一套水头十足的翠玉头面,边城防备外敌,也会同外人经商贸易,一个异族部落出产宝石,在边城宝石反倒没这么贵重。
但是老夫人出手的这套宝石头面也属精品了,红宝绿宝相间,非但不见俗,反倒映衬的这套首饰华贵非常。
乔欢当王太后的时候什么宝贝没见过,就是上辈子,好的首饰她也不少,所以她得体的微笑谢过,让随行的小丫头把托盘接过。
母亲也给了女儿一套白玉镶金首饰,余下的姐妹们就简单了,或是一双鞋,或是一条手帕,都是自己动手之物。
乔欢询问母亲“弟弟怎么不见?”
乔夫人微笑道“他人小,爱犯困,就没带来。”
乔欢也不过表示礼貌问一句,问过就算了。
这是原主的十七岁生日,面临乔家战败还有一年。
乔欢这一整天都在后院,都在祖母的院子里,吃过晚饭后跟着母亲回到她的牡丹院,然后她看到了这位夫人面对小儿子时那发自内心的微笑,眼角鱼尾纹都出来了。
换做原主,此刻肯定有所触动,乔欢毫无所觉,甚至还在考虑如何避免原主经历过的事。
只要乔震山带着乔家子弟不死,后面一系列狗血的事就不用发生了。
逗弄过了小儿子,乔夫人和女儿说话,“你要在你父亲身边好好学武,孝顺他,将来你弟弟长大,你也得扶持他,你做姐姐的,就得照顾好你弟弟。”
这种洗脑式的话原主从小听到大,乔欢面带微笑点头,却丝毫没入心,听着乔夫人的唠叨,乔欢心下一动,忽然道“母亲,我今年也十七了,阿梅和阿兰都在议亲……那我……”
边关民风剽悍,女子讨论自己的婚嫁平常的很。
乔夫人皱了下眉毛,“你如何跟她们比,她们是小妇养的 ,议亲议的也是粗胚军汉,你乃嫡出,又学的一身武艺,何必困于后宅,我见你穿裙装都别扭,难道不做雄鹰却甘愿当一只笼中鸟?”
这番话假如没掺杂乔夫人的私念。听起来倒也非常有理,原主就是被母亲这么给收服的。
不过乔欢却一点都不信这位‘母亲’。
她打的主意就是要女儿替幼子铺路,哪怕耽误女儿的一生也在所不惜。
回到自己的霜华院,乔欢洗漱休息,因为她多半在外院,霜华院里的下人不多,也都跟锯了嘴的葫芦一样,主人不发话,下人也绝不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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