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父轻轻将报纸折叠起来放好,交给一边的管家,姿态优雅的喝了一口咖啡。
众人看着他的样子也就停下了表演。
悻悻的继续吃饭。
吃完了就要去上学。
幼儿园老师知道他母亲去世之后,眼含泪水的告诉他,母亲飞走了,去了幸福,没有眼泪的地方。
他似懂非懂,只是点点头,说真是个好地方,自己也想去。
老师有些尴尬,摸摸他的头,说这里也很好,妈妈会在天上一直保护他。
慕衡飞答应一声离开了,心里想着,不会的,母亲谁也不会保护,她谁也不会保护……
上完学回来,慕衡飞的房间就在慕母旁边,他在走廊里还能闻到里面的臭味。
清理的很不彻底。
他看见慕父走了过来,慕父没跟他说话。
一如不知道多少个日子里,像是空气一样经过了他。
慕父走到慕母的房间门口,突然开口,“你早就发现了。”
慕衡飞没有回答,慕父笑了一下,是慕衡飞还看不懂的表情。
后来他隐约回忆起来,是自嘲。
“你懂什么?”
说完,慕父打开门走了进去。
年仅五岁的慕衡飞冷漠的看着这一切。
他有些疑惑,父亲,在做什么?
在他的印象里,父亲一直不曾在意过她。
在她‘飞走’之后,为什么要进入她的房间呢?
他不懂,但还是回自己的房间写作业了。
趴在窗台上,他可以隐约看见隔壁的慕父。
慕父站在床边,背对着慕衡飞。
小小的慕衡飞更疑惑了,父亲到底在做什么呢?
看久了,他就不看了。
也许是受了父母的影响,他冷漠的像一个假人。
除了吃饭上学,就是睡觉。
如果他一直待在房间里,是不会有人来叫他吃饭的。
每一餐都要走很久去主餐厅吃饭。
慕衡飞得宠的情人可以自己有厨房,不用每次都走十几分钟去主餐厅。
慕父自己就住在主屋,当然在主餐厅吃饭。
但慕衡飞母子,住的最远,又不受宠,每次都要走十几分钟过去。
慕衡飞过去吃饭,桌子上的人稀稀拉拉。
早上人是最齐的。
晚上慕父基本不在家里吃饭,她们也就不会过来演戏。
除了有小厨房的,在这儿的都是不受宠的。
吃完饭慕衡飞就回去了。
他想起来慕父,觉得他应该已经走了,便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将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明天要穿的衣服都收拾出来,天色不早了就上床睡觉了。
相比起别人,他没有什么玩具,他也不喜欢玩玩具。
更多时候,像慕母一样,坐着就坐着,或是发呆或是神游。
半夜,他隐约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像是某种动物,悲哀嘶哑的声音。
他迷迷糊糊的起身,莫名的觉得,是父亲。
但是他只是坐在床上。
冷静的听着。
那声音压抑又低哑,在安静的深夜里有些恐怖的骇人。
他却只是冷漠的坐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声音停止了。
他听到脚步响起,木地板独特的嘎吱声。
之后是门的声音,脚步声一路来到他的门外。
慕衡飞将脸转过去,看着门口。
那门却一直关着。
终于,他听到吱呀一声,那门开了一个小缝,很快又停下来。
缝隙中投进走廊感应灯的的光。
围在门缝四周,像是有个奇迹在门外要进来。
慕衡飞安静的看着,那门缝终于又动了,却是向后关上了。
咔哒一声,机括落下。
却没有脚步声。
良久,脚步声终于响起来,越来越远了。
一直远到听不见。
慕衡飞下了床,走到窗边。
他看见父亲走在去主屋的小路上。
他脸上有什么闪烁,像是水光。
他渐渐的走远了。
消失在景观花丛的阴影里。
后来他甚少见到父亲。
对方像是在进行生命的狂欢,四处留情,私生子女也越来越多。
在他即将五十岁的时候,他病了。
说不清楚是什么病。
问起来的时候,医生只是说他身体很健康,说他是心病,让家人们好好照顾他。
那时候的慕衡飞也已经大了,十七八岁的少年。
家族争斗前所未有的激烈。
大家都没有管慕父,任由他在医院里苟延残喘。
私生子女们很多,他几乎是九死一生。
这样的争斗延续了好几年,一直到慕衡飞二十五岁。
那一年的他争赢了所有人,风光的坐在主屋的主位上。
那些兄弟姐妹门大都死的死,残的残,不可能和他争了。
他最后去看了一眼慕父。
没想到对方在医院竟然活了这么长的时间。
慕父见到他的时候笑了,慕衡飞并不在意。
他只觉得对方冷漠成性,是看见同样心狠手辣的继承人后,很高兴自己后继有人。
慕父眼睛闪烁着,慕衡飞问出自己那个有些好奇的问题。
“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去母亲的房间?”
慕父张张口,呼吸机阻止了他要出口的话。
慕衡飞随手撤掉他的呼吸机。
他咳嗽了两声,不到六十岁的年纪,他的脸已经苍老的像是皱在一起的橘子皮。
“她骗了我……却不肯骗下去了……”
慕父记忆中那张脸已经有些模糊了。
但那双清丽的眼睛却是牢牢的印在他的脑海里。
慕衡飞纵使再对自己的母亲没什么感情,在知道了当年的一些事情之后,他还是为自己的母亲感到不值。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他不屑的笑了一声,“不是你一直在骗人吗?你是说她怀孕了没告诉你?”
慕父却摇摇头,慕衡飞看见他脸上的老人斑。
“她……没有失忆……”
说完,他闭上了眼睛,一滴浑浊的眼泪流出来,掉到枕头上。
一边的机器发出尖锐的声音,医生护士一拥而上的将他的病床包围。
慕衡飞被挤到一边。
医生把他的病床推走了,脸上的表情十分焦急。
慕衡飞感到荒谬,他转身便走了。
丝毫不管这位名义上的父亲是不是正在经历一场危及生命的手术。
第二天,他的死讯传来,慕衡飞正坐在主位上喝咖啡。
他的姿态和当年慕父知道他母亲的死讯时一模一样。
这世间好像真的有因果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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