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
纪一淮修长的手指轻叩着手臂，眸底一片幽暗，瞳孔里倒映着锅上升腾的热气。
他一动不动的站了好一会儿，才去调小了火，转身拿了瓶水出来慢悠悠的喝了几口，关上冰箱的时候目光又落在了牛奶上。
好像方知意还挺喜欢喝牛奶的。
纪一淮舔了舔唇角，把水放在了一旁。想了想还是把牛奶拿了出来，给她加热了一下——
看着正在加热的牛奶，男人忽然愣了一下，他倒也不是一个喜欢照顾别人的人，甚至会觉得这样的照顾很麻烦，如果真的有需要的话，他更愿意叫下人来看着，但是现在好像自己又还挺有耐心的。
或者说，他突然想多了解一点儿这个女人，看她到底是蠢到了什么地步，所以就连做这些事情都不觉得麻烦了，还挺轻松。
纪一淮端着牛奶从转角走出来的时候方知意都愣住了，整个人还在沙发上裹着毛毯缩着，小小的一团，有点惊愕的看着他。
“你洗完澡了？”纪一淮看到她已经在客厅了也有些意外，走过去把牛奶放在了她面前，“先把牛奶喝了暖和一下，等下再喝点儿汤。”
他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快好了。”
“啊。”方知意诧异的开口，“你还会熬汤吗？”
顿了顿，她又柔柔的笑了笑，“谢谢。”
“今晚上你说了很多谢谢了。”纪一淮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抬眸看着她，“倒也不用。”
“你确实帮了我很大的忙，无以为报，道谢总不能少。”女人轻笑道，“要不是今天下午你回来了，我自己赶过去的话可能就来不及了。”
方知意刚才想了很多种可能，就算是她再冷静再理智，在那样紧急的情况下她也做不了什么，甚至手脚出汗发软的情况下，自身的安全都不能保障，更不用说去救成天乐了，幸好纪一淮回来了，像是及时落下的那一场雨，像是冬日里等待了很久暖阳。
有时候她都会突然有个奇怪的想法，想纪一淮是她生命的恩赐还是人生的劫难，想纪一淮会不会成为那个给她救赎或是阳光的人。
同在一个屋檐下，时间长了还真是容易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说出来都容易让人笑掉牙。
“你怎么知道成天乐会出事？”纪一淮眼里带着探究，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
方知意忽然沉默了下去，躲开了他的视线，伸手把牛奶端了过来，捧在手里慢吞吞的喝着，她垂着眼帘还在编借口，牛奶的甜味和温热也在口腔中蔓延，让她有点集中不了注意力。
男人讳莫如深的看着她，幽幽的开口，“你又给他算了一卦？”
方知意：“……”
这就有点尴尬了。
她知道这个理由已经糊弄不了人了，所以也没敢这么说，谁知道纪一淮还这么问一句，那这——
“这都被你发现了，哈哈哈。”她干巴巴的笑了几声，表情都很僵硬，心虚的不敢看他。
“那你怎么没给自己算过？还差点儿把命搭进去。”纪一淮显然是不相信她这个说法的，“料事如神，还保护不了自己的？”
这人问的问题也太刁钻了。
“这……医者不自医呀，而且每个行业都是有一条线不能越过的，我们也是，不算死人，不算自己，不算同行，而且不是一直都有句俗语嘛，算人不算己，算己死无疑。”方知意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这是规矩，哪有泄露了天机还能让自己置身事外的？”
而且，她确实也预知不到自己未来是什么样子，如果真的知道自己会陷入一个泥淖中出不来的话，可能在最开始她就会犹豫，毕竟她不是个圣人，在面临着死亡的时候肯定会有恐惧的。
就是因为什么都是未知的，所以当时才会那么毫不犹豫，连后果都没有考虑过一点。
纪一淮偏着头看向她，反问道，“你这难道不算是改变命数和历史么？跟泄露什么天机差太远了？”
他觉得这人就是在胡扯，偏偏她还编的一本正经的，所谓的算命算卦的人多的是，纪一淮也不能说是完全不信，毕竟奶奶这么多年了一直都很相信这些东西，他多少也会被影响的，只是现在还是更加相信科学的解释一点。
方知意这些所谓的天机和命数，不过就是人群基数过大产生的概率事件，一百个人里算中几个倒也不足为奇，但是她能这么精确的知道时间和地点确实很让人意外，这样的预料，恐怕很多真正的高人也做不到。
可纪一淮也想不通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看她也不愿意说的样子，反正要是说她年纪轻悟性高，是百年一遇的算命奇才，他肯定是不信的。
“你这问的我都答不上来了……不愧是总裁，看待问题的眼光总是很毒辣刁钻，一步到位！”方知意咧着嘴，笑眯眯的吹嘘了他一波。
“没什么刁钻的。”纪一淮收回了视线，倾身给自己倒了杯水，清澈的水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方知意的心都颤了颤。
之前呛了几口水那种窒息感又涌了上来，耳朵也像是被忽然升起的湖水灌满了一样，有点难受。
“只不过我听说成家的人对你一直都不怎么样，虽然成远勉强把你给认回去了，但是对你跟对成天乐的差别很大，而且成天乐也没把你当家人看，反而像是仇人。”纪一淮看向了她，声音低沉，“总是针对着你？这种事情也差不多属于欺凌了，你还连滚带爬的赶过去救他？”
那些被校园欺凌的人几乎都是落下阴影的，甚至撑不下去自杀的也有很多，虽然纪一淮不懂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命去结束别人的错误，但是他也理解不了方知意这种用自己的命去拯救别人的圣母。
别的圣母不都是道德绑架别人吗？她倒好，还真是不要命了。
方知意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双手捧着装着牛奶的杯子，手指轻轻蹭了蹭杯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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