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望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纪一淮的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去，那种护犊子的心态已经显露出来了，只是他还没有说什么做什么，方知意就先开了口。
“我以前只觉得你是不配做一个父亲，现在看来，你是连做人都不配。”方知意冷静的吓人，声音都是冰冷的。
或许湖水浸透了她的五脏六腑，现在身体里依旧是一股寒意，心脏都毫无知觉。
按理来说，她应该是会疼的。
“你最好是能在成天乐醒来之后找到我谋财害命的证据，然后去报案来抓我，或者你能悄无声息的把我弄死，以消你心头之恨。”她说，“不然你就别拦着我，我要回家了。”
“你——”
“我想着我身上流着你的血，也觉得挺脏的，别以为只有你一个人。”
方知意从来没有在成远面前说过这样的话，叛逆的时候会不负责任，生气上头的时候也会口不择言，却从来没有这么冷静的跟他说过这些话。
他真的不配。
方知意会去救成天乐，那是因为是一条命，成天乐虽然嘴贱，却也没有到该死的地步。
然而，她没想到自己豁出命去救了一个人，刚有了意识之后竟然得到的是一巴掌的回报，看来她在成远眼里还真是个恶毒至极的人。
方知意嗤笑了一声，垂下了眼帘想要起身，遮住了眼底的一片苦涩和嘲讽。
纪一淮甩开了成远的手，下一秒就扶住了方知意，像是知道她站不稳似的。
她浑身僵硬，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是冰冷的，就算是能感受到房间里的温度足够高，却也觉得对自己根本没有什么用，还是忍不住的发抖，腿上也像是没什么力气，连站也站不稳。
“你脚上有伤口。”纪一淮低头，哑声提醒她，“刚送来医院没多久，最好再观察一会儿。”
如果只是单纯的不想跟成远呆在一个空间的话，那把他赶走也不是不行，只是纪一淮没有想到，自己就跟陆子望出去了几分钟时间，方知意就醒了，还偏偏赶上了成远的质问，被打了那一巴掌之后也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会不会后悔救了成天乐。
显然，方知意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靠在他的怀里，葱白的手指攥紧了他的衣角，垂着脑袋声音极低，却又坚定，“我想回去了。”
纪一淮转头看了陆子望一眼，他点了点头示意没问题，转身把一旁的外套递了过来，男人接过之后直接披在了方知意的肩上，紧了紧衣服，弯腰把人给抱了起来。
“成总，你的家事是管好你的儿子，方知意现在也算是我纪家的人。”纪一淮沉沉的看着成远，一字一句的开口，“任人污蔑打骂，我是死了吗？”
“……”
成远脸都绿了，却又不敢吭声，只是看了一眼纪一淮怀里的女人，他倒是没有想到方知意还真的能把纪一淮搞定，能让他在这个时候维护她。
早就知道纪一淮的温柔亲和只是表面，想要真正的接近其实比纪景乔还难，只是现在的成年人和生意场上总有逢场作戏的，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面具倒也正常，但是方知意能让纪一淮这样当着面维护她，连一点面子也不给，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还真是跟方雅一个样子，用尽了手段在男人身上，就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
成远看方知意越发的不顺眼，而她也毫不关心，反正这么多年她这个爹也没有真的正眼看过她，只是这个时候真的挺累的，想躲起来关上灯捂着被子一个人静静的呆着。
在她抓住成天乐的那一刻，其实自己也没有多大的力气了，尤其这个人还特别的重，自己像是拖了一大块石头想要浮出水面一样，呛了好几口水，她也快顶不住了，而且冬天的水也是冰冷刺骨的，不仅费力还很摧毁人的意志，脑袋都给冻懵了。
在水里起伏的时候，方知意都觉得自己这条命也要搭进去了，憋着最后一口气把人给带到了岸边，她也没了意识，那个时候却还想挣扎着看一眼成天乐是不是还活着。
她不想让自己的努力变成灰烬，不愿意看到自己预知里的场景，哪怕是自己在生死线上徘徊，也希望能改变那个所谓的现实。
果然，改变历史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就像是她那么突兀的出现在成天乐出事的地方，怎么也解释不清，成远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她骂她。
真的很累了。
不知道方知意是在逃避，还是忽然多了些依赖，只是在听到纪一淮的话的时候，鼻尖酸了一下，眼眶的湿润又很快被她压抑了下去，她偏着头往男人的怀里缩了缩，想要寻求一会儿清净，也想依靠这一刻的温暖。
这么些年，她是头一次这么心凉，也是第一次有人把她护在怀里让她能完全的依赖，哪怕只是表面，至少能让她躲一躲。
纪一淮的眼里充满了警告和危险，感受到了怀里女人的轻蹭之后，他垂眸看了一眼，就转身径直走了出去，陆子望也跟了出来。
“她问题不大，人醒了就没什么事了，回去之后给她熬点热汤暖一下，其他的怎么暖和怎么来。”陆子望叮嘱他，“脚上的伤口注意消毒就好了，不会影响日常的。”
“嗯。”纪一淮应了声，“我们先回去了。”
“路上小心。”
陆子望帮他们按了电梯之后，转身离开了，电梯里的男人站的笔直，怀里的女人紧紧的裹着外套，很娇小的模样，纪一淮的脸色却依旧不好看，只是微垂着眼帘，看着电梯壁里倒映出来的身影，目光落在了方知意的身上。
“谢谢你。”
怀里的女人忽然闷闷的开口，声音很小，听得不太真切，她的脸埋在自己的胸口，纪一淮感受到了她呼吸的温热，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忽然攥紧了一下，又蓦地松开了。
“嗯。”纪一淮低低的应了声，没有多说什么，等到电梯门打开了之后才走了出去，抱着她上了车，把人给放在了副驾驶，低头给她系上了安全带。
本来以为方知意刚才是再哭的，他抬眸看了一眼，女人的脸色依旧是苍白的，眼神空洞的对上了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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