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瞎子眸中虽无眼，却微眯了起来，下意识蹙眉，似乎被吴缺戳到了什么。
“若帝尊认为你有罪，只怕你已经上了斩仙台，而不只是被贬来此地。”
吴缺道：“或许你隐瞒了什么……比如，你城外的人中，有与你有怨之人，你才没有开门。”
“……”老瞎子微抬了抬头。
他没想到，谎言这么容易，会被拆穿。
吴缺笑了笑：“或许前辈没学过心理学，说谎的人，往往都将真相，藏在了自己的谎言之中。”
“你说城外有帝尊的亲族，令他责怪于你，所以我才猜你不开门，是因为门外没有你的亲族……甚至有你的仇人。”
“你又说，帝尊公报私仇，给你定罪是因为他的亲族罹难……我猜你能活下来，也是因为你是某位大能的亲族？”
老瞎子抻了抻衣裳，令自己看起来整洁些，他脸上出现笑容，但显得有些恐怖。
“你真是聪慧啊……”
“你承认了？”
“过慧易夭，你可知道？”
“你敢进弱水来下手吗？”吴缺挑衅道。
老瞎子愠怒，手抬了抬，又压了下去。
他很想封口，因为这个年轻真仙，全都猜对了。
被一个后生拆穿谎言，并且当面嘲讽，实在是令他的高傲受到了挑衅。
“你都犯下这样的事情，居然都没有被推上斩仙台，可见你的后台相当硬……硬到，帝尊都愿意给面子。”
吴缺戏谑道：“让我来猜猜，你应是姓古、叶、墨、石、冷、断、武、元……这几个之一？”
这几个姓氏，分别代表的是，诸天万界最强大的后台。
古对应的是时空天帝古辰；叶指叶天龙与七星天帝；墨家墨天痕；冷族乃光明神之后；断家——三生门，断三生；武姓有两人，武祖与武苍穹；元家元天帝……
至于最硬的典族，吴缺没有提，因为典族的后台就是帝尊本人。吴缺觉得，若是典族的人犯这事儿，应该不会有机会活下来，立刻得上斩仙台。
帝尊曾斩过同胞兄弟，因其在帝尊阁内谋职期间，违逆了《帝尊阁戒令》。
想象一下，这样的狠人，老瞎子若是姓典，当不可能活到现在。
“为什么，我不能姓典？”老瞎子笑问。
“奇了，连同胞兄弟帝尊都斩了，也曾封印过亲女，你姓典的话会没事？”吴缺表示怀疑。
老瞎子笑了笑，冷道：“本源神纹道的天帝，有两位……一位是武苍穹，另一位是谁你可知道？”
“帝尊同族，与墨天痕同有‘墨天帝’之名的典墨？”吴缺诧异了，这孙子真姓典？
“典墨乃是老夫外祖父。”老瞎子微微一笑，得意地道。
听闻此言，吴缺却是瞪直了眼珠子，卧槽，这……
他有点不解，于是道：“你有这样的背景，为何还会怕弱水大帝？”
都有个天帝外祖父罩着了，你还怕那个玩儿水的婆娘？
“你不知道弱水大帝的强大……”老瞎子既然怂了，也不妨承认道，“弱水大帝聂无双，她的道侣聂天南……号称南岭天帝。”
“哦……一门一位天帝，加上一位绝世仙王，所以你老外公也不敢惹？”吴缺有些不解，本源神纹道的天帝，按理说不至于这么怂。
这一道，修到天帝境的话，应该与无敌划等号才对。
曾经的本源神纹道天帝——太易天帝，都是天帝府诸天帝围杀，才弄死他的。
本源神纹道很猛的啊？
“弱水大帝本身不弱于天帝，她是整个诸天万界联军中，防御体系的重要组成人物……我外祖父，可能也不是她的对手……”老瞎子叹道。
防御体系重要组成？
吴缺想了想，看了看这脚下的弱河……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将弱水挡在成仙路最前线，然后仙王之下的杂鱼，就别想过来了……这可以减少许多伤亡，令仙王境下的修士，有足够的发育时间和环境。
这份功劳，当然不是盖的，就算是天帝也不敢说压得过她。
更何况，人家的道侣还是一尊天帝，这样的一家子，你疯了去惹她？
“那女人是个狠人，发起狠来恐怖莫名，我不敢招惹她……你也值得庆幸，你是她的传承者，否则我已经挖出你的双眼。”老瞎子略有些口头上的反攻。
吴缺一直在嘲讽他，作为仙王自然也有点脾气，口头上说两句算收敛了。
“看来，我该感谢在百忙之中，抽空学了《水帝真经》的自己？”吴缺戏谑地点点头。
他细想了想，觉得以后得勤加修行此天功，至少得修到可以在弱水中肆意泅渡。
这样，可以拉大旗作虎皮啊……
至少，能震慑几个，如老瞎子这样懂行的……不过也怕遇到那些二愣子仙王，不知道弱水大帝有多可怕的，直接就冲进弱河里追杀……
“好了，你想知道的真相，你也自己猜到了……”老瞎子长身而起，悠悠地道，准备走了。
吴缺止住他：“你被放逐到大雪州来，为何肆意对这里的人出手，也没人管？”
“因为被关进这大雪州的人，都是被大能力者放弃的有罪之人，我就算全杀了，也不会有人替他们叫屈。”
“哦……”吴缺懂了，原来帝尊阁对众生的兼爱，也是有选择性的。
帝尊阁只庇护苍生，不庇护蛀虫和人渣。
“那你为何不全杀了？”吴缺像是有十万个为什么。
老瞎子转身，虽然没有眼睛，但吴缺还是感觉，被他白了一眼。
“都杀光了，谁陪我玩耍解闷？”老瞎子无语地道。
呃……
见老瞎子消失在河畔崖壁边，吴缺点点头：“这倒是……”
杀光了大雪州中的人，对他来说没有好处，还可能会引起成仙路上大人物的不满，毕竟这里也有不少大能力者的后人。
犯了错被放逐，与被斩杀，那是完全不同的。
一旦将这些人全杀了，必然引发帝尊阁内部诸多大佬不满，很不利于团结。尤其是在战时，前线指挥官的亲族犯罪，一般都会考虑一下前方大人物的想法，不会轻易就处置了……
毕竟，几个受害者的公道，与整个大局中亿万计己方性命的保障相比，显然无足轻重。
很不公平，很不人道……但却是很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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