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大宋的文官都走了霉运似的,先是万俟卨一案,扫荡了朝中十分之一的精英还没等消停下来,堪称士林领袖之一的王家,竟然被一个武夫掀翻了。
如果仅仅如此,也就罢了,追究起来,越来越多的新消息被披露出来,王家的情况还有点复杂王旦有个弟弟叫王勉,而王勉的玄孙叫王伦。
也不知道这位有没有绰号,叫白衣秀士反正他是不怎么老实的,仗着祖辈的恩荫,四十多了,还在开封当街溜子。
还真别说,王伦也有属于他的高光时刻,历史上的王伦曾经充当使者,到金国去,请求将完颜构的老娘韦氏放回来。
很显然,因为赵桓的出现,王伦失去了表现的机会,非但如此,赵桓还严格整顿秩序,把开封打造成一个大兵营。
王伦受不了苦楚,就偷偷回了大名府。
像他这种人,金国又怎么会放过,如此在知道王伦身份之后,多方收买,算是拿下了王伦,让他帮着传递物资,探查情报王伦贪图财货,就跟金人勾在了一起。
但是有个前提,他不想直接到金国为官,毕竟他也知道给祖宗丢人,因此就在暗中替金国做事,大肆侵吞好处。
正是有王伦的存在,王家才能挡得住金人的移民,才能换来一个好名声揪出了王伦,一下子案情就清楚了。
“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啊!”汪叔詹晃着头半点不敢置信,“王家也是名门大族,垂名一百多年,怎么会首鼠两端,暗中通贼,真,真是有辱斯文。”
赵皇叔对此倒是半点不意外,“若不是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又如何能垂名百年?”
汪叔詹脸色骤变,连忙伸手,气急败坏道:“老亲家,你可别胡说啊!耕读传家,忠义为本,这可是雷打不动的东西,你怎么好随便污人清白?”
“那王家是怎么回事?”
汪叔詹气得咬牙,“他们是走了斜路,失了气节,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遭了报应,由此可见,还是上天有眼!”
赵皇叔哑然失笑,“是天眼厉害,还是牛眼厉害?”
“牛眼?什么牛眼?”
“自然是牛英的眼睛了。”赵皇叔大笑道:“这位牛知府不光能打,还能面辩是非,手段了得啊!”
汪叔詹听到这话,他是更加憋屈了。从某种程度上讲,王家的案子,比起万俟卨一案,还要麻烦,更加后患无穷。
汪叔詹坐在了赵皇叔的身边,跟他认真道:“大宗正,咱们既然是亲戚,我也就不瞒着牛英这人,八成是活不了了。”
赵皇叔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想啊,他没经过科举,也不是正儿八经的文人,居然掀翻了玩家不说,还让朝中诸公都成了十足的傻子。他现在是知府,高升一步,担任经略安抚使?又或者宣麻拜相,让满朝诸公尊他一声牛相公?”
赵士?翻了翻白眼,“那也没啥不妥的。”
“没有不妥?”汪叔詹声音都变了,“我说老亲家,你忘了狄青是怎么死的吗?”
赵皇叔同样微微一笑,“你觉得当今天子,是仁宗那种柔弱之君吗?”
“这”汪叔詹犹豫了,从他的几十年宦海经验来看,牛英这种官场的异类绝对是活不长的,毕竟他不死,别人都没法安然高卧。
就犹如当初对付狄青那样,什么无耻的手段都上了,诸如欧阳修一般的名臣,也撕破老脸,亲自上阵,说实话,的确是嘴脸丑恶。
牛英论起功劳,还不能说超过狄青,他就是个莽夫而已!说人品,那就更差了,至少牛英半点不会谦逊老实。
再说两人的做为,狄青真是没有得罪文官,他只是担任了枢密使而已。
可牛英不一样,他敢拿王家祭旗,简直是在文官的底线上狠狠捅一刀,然后开着特斯拉狂奔停都停不下来。
这要是不弄死牛英,简直天理不容。
这要是放在仁宗朝,牛英就是个期货死人了,而且还是立刻要交割的那种。
可凡事都有例外,赵桓这个货,完全不能用过往皇帝的经验来衡量他,甚至可以说,过往的经验越丰富,越是会影响判断。
赵皇叔深深一叹,“老亲家,你也听我一句劝吧过去为官,都要把眼睛放在左右,要在乎士林的评价可是到了当下,真正重要的却是圣意,你要学着往上看了!”
汪叔詹深深吸口气,脸色一变再变,到了最后,只剩下一声长叹。
或许时代真的变了!
而转过天,有关王家案子
的文章就开始在邸报上刊登了一看署名,正是胡闳休!
作为最早发现王家破绽的人小胡学士也是饱受震撼随着王家案情的一点点理清楚,胡闳休回过头看,真的是情理之中,半点都不意外。
一个大户豪族,每逢兵戈动乱,两头下注,几乎是本能的选择,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也是情理之中的必备技能。
至于出卖太行义军,又有什么关系呢?
或许在王家的眼里,大宋和金国都是朝廷,不管南边北边,他们都要选一个,可是太行义军却是地地道道的匪类,如论如何,也不是他们的同路人,剿杀太行义军,实在是情理之中。
可很显然,胡闳休清楚,这种情理之中,只会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诸如王家这种,还能成为士林领袖,也难怪大宋的士林抱残守缺,连个有骨头的人物都没有。
胡闳休在这篇文章的最后,振臂高呼,士林需要自醒,如此士人,还有脸和官家共天下吗?
小胡学士的这一句质问,可是掀起了轩然大波切齿痛恨的人所在多有,恨不得撕碎了胡闳休,你小子简直士林叛徒。
不过这帮人怎么骂不重要,重要的是王家的例子摆在这里,天下岂能毫无反应好笑的是衍圣公宣扬了好几年,论起效果,竟然还不如胡闳休的这一篇文章。
只能说是时机巧妙,效果拔群。
已经八十多的杨时不得不站出来,呼吁士林革新,涤除败类在杨时之后,胡寅的老爹胡安国也出手了。
再加上吕好问当世的几位大儒一起高呼,谁也没法视而不见了。
重新阐发儒学,汉儒之后,让儒学再度伟大士林的折腾,肯定不会很快有结果,一个新的思想从产生,到传播,到成为主流,需要太多的时间,绝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
但有一样却是可以的,毕竟人是一切问题的核心,只要解决了人,问题不就没了办了王家之后,牛英稍作休息,随后牛刀出鞘。
第一刀就看向了所有大户除了王家之外,还有其他的大族,牛爷都没有客气他这回杀人,却是没有那么多杂音了。
其实吧,要说牛英滥杀无辜,也是不尽然的,他有自己的逻辑首先,不干正经营生的,好人不多其次,跟这些烂人有瓜葛的大户,也没什么好东西大户豢养的家奴打手,掌控的车马行,货仓,商行,乃至典当行,金银铺也都以欺负人为主,牛爷基本上都会砍几十颗脑袋挂起来。
他当知府不到两个月,光是砍下的脑袋就有两千多颗牛英大肆砍头,弄得大名府的不少坏蛋都抢着投案自首。
毕竟让牛爷抓出来,就只有死路一条,主动投案,或许还能活
“青天大老爷,俺就偷了几张破纸,俺,俺没糊在墙上,大老爷手下留情啊!”
牛英忍不住好笑,几张破纸也知道投案他笑呵呵接过来,展开看了两眼虽说牛英认字不多,但他也能觉出来,这东西好像不是那么简单啊!
“快,快把小胡学士请来。”
胡闳休很忙,来的是吕本中和汪若海,这俩人一看,我的天啊!
吕本中直接哭了。
大苏学士的真迹回来了!
前后赤壁赋,居然让人当成了破纸,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牛知府,这人偷窃瑰宝,应该立刻枭首示众!”
向来砍头有瘾的牛英却是改了主意,竟然没有答应。
“吕学士,你看是这么个理儿,他主动投案,偷的东西再值钱,到底没杀人俺要是砍了他,往后谁还主动投案?俺老牛可不能滥杀无辜啊!”
听到牛英说他不滥杀无辜,吕本中都昏倒了,敢情你这些日子杀猪呢!
“牛知府,你可别忘了,这是要献给官家的礼物啊!”
“官家的?那,那俺跟官家说,让他大度一点,别追究就是了。”牛英浑不在意道。
吕本中和汪若海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能让官家来决断了,
他们俩气哼哼来找赵桓,却是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传开,顿时震撼了整个大名府,影响力甚至传到了周边的州县。
牛英的霹雳手段有没有冤枉的?
很多!
能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不能!
但是却不妨碍大家伙对他的喜欢毕竟牛英和以往多少年来的知府大老爷都不一样,他是真心为了百姓着想的一柄万民伞,送到了赵桓的御营前面。
“他奶奶的,俺泼韩五都没有哩!”韩世忠狠狠啐了一口,却也不敢怠慢,把大家伙都请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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