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寅达到了燕山府,并没有进城,而是被安置在了西南三十里的军营金人也曾派人过来,要求拿走娄室的尸体,胡寅当然不干。
身为天子使节,出使敌国,不跟你们说明白了,直接把金国大将尸体交了,弄得好像是来求和的。
一句话,必须让见吴乞买,必须交代清楚了。
不然呵呵,我这里有五桶火药,就让这杆竹节,还有胡寅,连同娄室的尸体,一起变成碎片!
面对胡寅的决然,金国这边也挺难办的。
说到底,他们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这场失败!
四太子兀术曾经率领兵马,想要接应娄室,但是没有成功,还险些丢了性命,但是他看得真切,娄室冲到了赵桓面前,是力战而死的,堪称壮烈。
兀术随后退到了大名府。
这时候三太子讹里朵,完颜银术可也来了。他们聚拢兵马,重新部署,随后像什么阿里c折合c沃侧,几员大将退了回来。
包括失去一只眼睛的韩常,也都在大名府。
兀术c三太子讹里朵,还有银术可,三人火速返回燕京。
他们倒不是逃跑,而是迫切需要商量一个办法,在如此惨败之后,该怎么收拾残局,应付宋军接下来可能的北伐。
等到他们刚回来,立刻就听到了消息,是讲娄室狂妄自大,指挥无能,害了所有人,他该为这一战负责。
“荒唐!”
兀术的眼珠子都红了,叱问道:“三哥,银术可留守,娄室将军为了大金,流光了最后一滴血,哪怕他败了,丢了性命,他也没有对不起大金!反而是咱们这些人,还苟活当世。不感激娄室将军也就是了,还望他身上吐口水,咱们,咱们跟大宋的那帮士大夫,有什么区别?”
兀术突然发飙,让这俩人都十分尴尬。
甩锅给娄室之人,其实也悄悄给他们解套了,算是一切黑锅让娄室背,反正死人也不会说话。
可让兀术这么一嚷嚷,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四弟,你还年轻,不懂事。这摆明了是都元帅的脱身之计。他和希尹先回了燕京,归罪娄室,也不算是意外。只是希尹和娄室是好友,他竟然不帮着娄室开脱,实在是说不过去。”
兀术哼了一声,顿了顿,他又道:“三哥,容我说句不客气的话,咱们现在也开始凡事只讲亲疏远近,却没了是非对错。为国战死的将军,却被小人羞辱,这么下去,不用赵宋打咱们,自己就先垮了。”
“兀术!”讹里朵冷哼道:“斜也是咱们的叔父,是大金国谙班勃极烈,是都元帅,你一个小辈,怎么敢放肆!”
兀术呵呵冷笑,“又拿辈分压我,他既然是叔父,是大金国的储君,为什么冲阵的是娄室将军,而不是他完颜斜也!他要是以储君身份,跟大宋官家决战,我大金未必会败得这么惨!”
“三哥,你的心思我知道,你也是领兵主帅之一,怕被牵连到。你可以不说话,但你不能颠倒是非!言尽于此,告辞!”
兀术一转身,竟然直接打马离去,返回了他那个毛都不剩的家留下三太子讹里朵凌乱着。
银术可看在眼里,他眼珠转了转,突然拉住了讹里朵。
“三太子,我看四太子的主张未必是错啊!”
讹里朵顿时大诧,“银术可将军,难道要让国主怪罪咱们不成?”
银术可笑着摆手,“说来说去,都元帅才是统兵主帅,又第一个逃跑到了这时候,还想污蔑娄室,着实有些过了。”
讹里朵吸了口气,瞬间明白了银术可的意思,让斜也背锅!
这事情也没啥复杂的,反正是一口大锅,不是你背,就是我背。
斜也身为一个实力并不雄厚的储君,位置早就岌岌可危。这一场战败,已经让他摇摇欲坠,甩锅娄室,也是无奈之举。
所以只要把怒火导向斜也,那他这个储君之位,势必不能保全。
斜也下去,谁能继承储位呢?
三太子讹里朵盘算了半晌,无奈叹息。
如果不是战败,他是很有资格的,可问题是既然败了,短时间无法夺取储位,最有希望的就变成了大太子完颜斡本。
不过斡本也有个致命弱点,他虽然执掌内政,但是在军事上却没有多少发言权,在金国这么个以武立国的国家,不直接掌握军队,就没法染指最高权力。
能怎么办?
其实也不复杂,拉个盟友呗!
谁又是他的盟友?
自然是这
两个弟弟了。
“三太子,我只是一个臣子,不该多言,可这一次出战,三太子对我多有照顾,我不能不多说一句,你该去瞧瞧四太子,跟他好好谈谈。”
银术可说完之后,转身也走了。
讹里朵眼珠转了好几圈,让自己向老四低头,这是什么意思?
就兀术那个疯癫的脾气,谁能受得了他?
他又能有多大作用?
讹里朵想不通,他返回住处之后,再三思索,他找来了一个人宇文虚中,又是一个投降的宋臣。
几杯酒,一番套近乎之后,宇文虚中也只能说了两句,兀术在东路军还是有影响力的。
讹里朵再反复思量,终于明白过来。
如果大哥和老四联手,就可以直取储位,从而把他甩在一边,甚至夺了他的兵权,交给兀术!
这是讹里朵万万不能接受的。
可反过来,他要是能拉拢兀术,一下子就有了一张跟大哥叫板的牌,甚至以后也有更上一层楼的机会
想到这里,这位三太子再也忍不住了,从家里搜罗了一大堆的宝贝,还找了十几个美女,大张旗鼓,去关心四弟了。
兀术咸鱼翻身,不得不让人感叹,世界的奇妙,有些人居然能靠着打败仗走上巅峰
这几个兄弟勾心斗角,银术可也没有闲着,他去拜见粘罕了。
值得一提,这一次粘罕并没有出征,没打仗就没有犯错,粘罕成功保持了体面,也算是运气。
可现在的粘罕谈不上多喜悦,只剩下忧心忡忡。
“无论如何,不能让斡本成为谙班勃极烈,谁都可以,就是他不行!”
粘罕表态干净利落,也不出所料。
真要是让斡本掌权,他这个西路军统帅就完蛋了。
不用问,斡本可不是吴乞买,他上位就标志着女真传统的贵族共和模式荡然无存,失去了这个,粘罕的权力基础也就垮了,没有半点商量余地。
“所以我才劝说讹里朵去结盟兀术,只要他们三兄弟闹翻了,就还有时间,不至于无法挽回。”
粘罕并不觉得这是个好办法,毕竟是亲兄弟,斗一阵子,还是会走到一起的,而一旦走到了这一步,他的所有盘算就落空了。
就在这两边暗流汹涌的时候,当事人斜也先是辞去都元帅,以示负责,随后又主动放弃储位,建议立吴乞买之子。
这个建议抛出来,整个大金国更乱套了。
两大实力派,自然不甘心,可他们刚刚都在战争中损失惨重,吴乞买借着改革的名头,扶持自己儿子上位,也不是不行。
这位皇帝陛下果然下旨,抚恤阵亡将士。
身为国主,他干这事,顺理成章,但笼络人心的目的,显而易见。
两位对垒,三家博弈,大金国的乱象,简直难以形容。
在这个关头,如何处理娄室的问题,岂能不让他们发愁,该怎么办吧?
只是谁也没有料到,四太子完颜兀术,在胡寅到来的第三天,他披麻戴孝,拿着纸钱,直接来到了军营。
“还请行个方便,俺要拜祭娄室将军!”
胡寅沉吟了片刻,就道:“自然是可以,不过还请四太子不要胡来才是。”
兀术深吸口气,不屑道:“娄室将军是我大金勇士,俺不会冒犯他的!”
说完之后,兀术金子进去,在娄室的棺材前面,跪倒痛哭。
“娄室将军,你为了大金流干了血,操碎了心,俺势必妥善安葬将军,如娄室将军一般,忠心大金,辅佐社稷,光大祖宗基业,如果口不应心,兀术愿受天诛!”
这位四太子在娄室面前,放声大哭,烧了纸张,祭奠之后,又对胡寅凶巴巴道:“你不许冒犯娄室将军尸体,否则俺不会放过你!”
胡寅呵呵笑道:“四太子,误会的人是你,我这次过来,不过是想见见贵国国主,把官家我的意思传达给他,奈何他不见我,真是让人无可奈何这样吧,我这里面有官家送给贵国之主的一首诗,四太子方便带去不?”
兀术深吸口气,思忖片刻,直接拿了过来,转身就去求见吴乞买了。
此刻的燕京行宫,大金的贵胄们尚在争论,他们可没有大宋那边的含蓄,大太子斡本主张斜也不适合担任谙班勃极烈。
但是在这个关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言下之意,他才是合格的人选。
可是粘罕却冷笑道:“就算换个谙班勃极烈,也要个能领兵打仗的人吧?”
斡本瞬间急了,“粘罕,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你还不配成为大金储君,别忘了,你也是宋人的手下败将!”
斡本大怒,“我是手下败将?你
就不是吗?青化之战,你打得很勇猛啊!”
御前会议,又一次变成了狗咬狗,吴乞买td烦死了。
要不干脆还是让斜也继续当算了。
而就在这时候,四太子兀术来了。
面对争吵的众人,他满脸不屑,坐在最后一位,众人并没有怎么在意他。兀术听了一阵子,他突然站起。
“真是不知死活,他们能杀娄室将军,就能杀在场所有人不思如何对付大宋,还在争权夺利,斜也你还有脸赖在谙班勃极烈的位置上吗?太祖何等英雄了得,怎么就有这么一群不争气的兄弟子侄!”
“兀术!”吴乞买大声呵斥。
兀术却是丝毫不惧,他突然抡起巴掌,照着自己的脸蛋子,左右开弓,足足二十几个,打得脑袋像是猪头,顺着腮帮子流血。
兀术凄惨的模样,戳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完颜斜也缓缓起身,脸色惨白惨白,兀术痛骂他,不只是以下犯上那么简单,更是把他的脸皮都撕扯下来,再无半点回旋余地。
斜也羞愤难当,只能冲着吴乞买道:“陛下,我,我不配当谙班勃极烈,不管交给谁,都好过我这个罪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当了。”
一句话说完,斜也突然眼前发黑,软软倒了下去这位大金储君,垮了!
虽说兀术在大宋那边,屡屡吃亏,可是在大金国,还是威力惊人,大家瞠目结舌,连争吵的余地都没有了,必须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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