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祖最近变的有些粘人。
无论雪衣走到哪里, 做什么,他都要跟着,亦步亦趋, 像个跟屁虫一样。
只要雪衣离开超过半天时间, 他就开始心慌意乱, 坐立难安。
小娃娃他们看在眼里, 不由得咂舌, 合着魔祖谈恋爱也跟平常人一样, 分开一会儿都不行。
就连雪衣洗澡, 魔祖都想跟着。
“拜托,小娃娃他们都在外面听着呢。”看着压根不过脑子, 想都不想就要跟进来的少年,雪衣眼皮一跳, 赶忙叫住他。
自从做了一次人类之后,每天洗澡的习惯倒是保留了下来。
看着按在自己胸口的手,魔祖一脸无辜:“有什么关系?”
“我们不是道侣吗?”
是这样没错, 可是……
“可是我实在是不想当众表演。”小娃娃他们的眼睛, 就差没当场抠出来了,绕是雪衣也有点不太好意思。
“你可以跟昆元共浴, 为什么到我这里就不行了?”难不成, 她还对昆元余情未了?之前那样信誓旦旦的话,都是骗他的?
因为雪衣实在是太会演戏,就比如说跟昆元重逢的时候,她明明心中波澜迭起,连手心都汗湿了,结果表面还是能装的若无其事的样子。
想到这里,少年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当时情况不一样。”那时诺大的汤泉池, 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现在浴室外面,全都是人。
话音落下,见少年的眼神越发的阴沉,雪衣有些头痛。
患得患失又疑神疑鬼的对象最难应付了。
见他不知道又想到哪儿去了,雪衣叹了口气,然后在他不解的目光中,伏在他耳边,低声道:“到房间里面等我。”
一开始魔祖还没反应过来,两秒钟后,读懂了雪衣眼中的暗示,少年的脸“唰”的一下,臊的通红。
“你这个人,好不正经!”
“我不理你了,你自己在这儿待着吧!”
下意识的推了雪衣一下,魔祖瞬间消失不见,这是连法术都用上了,临走的时候,他还狠狠瞪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小娃娃他们。
话是他说的,临阵逃跑的也是他,真是不知道叫人说什么好。
揉了揉闷痛的胸口,在小娃娃鄙夷的目光中,雪衣笑眯眯的转身进了不远处的浴室。
“……我总觉得,自己好多余啊。”短短几天时间,小娃娃吃狗粮已经快吃撑死了。
可是也没办法,他们跟魔祖打过交道,现在去哪儿都容不下他们。
加上又要时刻注意“雪衣”一家的动向,只能暂时待在一起,时间紧急,许明光和夏志广找来的别墅真不算太大。
“比起吃狗粮吃撑死,我觉得我们更应该担心什么时候会被恼羞成怒的魔祖打死。”
以雪衣这个撩拨人的程度,这一天恐怕不远了。
虎大人幽幽道。
几人对视了一眼,顿时心有戚戚。
*
洗完澡出来,房间空空如也,魔祖果然没在。
雪衣习惯性的拿起了旁边的毛巾,刚揉了没两下,就见一旁传来了动静:“既然来了,就帮我把头发擦干再走吧。”
他一开始虽然没在,但到底按捺不住。
魔祖翻来覆去折腾了许久,再看雪衣,没事儿人一样,仿佛料准了似的,连眼皮都没抬。
没问她是怎么发现自己存在的,悻悻接过毛巾,少年冷着一张脸飞快的擦了起来。
倒是还好,没拿自己的头发撒气。
雪衣长舒了一口气。
她的头发很长,冷冷的黑色摸起来也是冰冰凉凉的,偶尔接触到的时候,少年就会忍不住一阵心神摇曳。
再加上她之前那句若有似无的“到房间等我”,更是让魔祖控制不住乱想。
渐渐的,少年的脸越擦越红。
该死的,她究竟为什么要那样说啊!!!
就在魔祖脑海里乱成一锅粥的时候,雪衣好巧不巧将手轻轻搭在了他的手上。
魔祖:“!!!”
“你、你做什么啊?”少年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利索了。
一开始雪衣只是想提醒他,自己的头发早就干了。但等看到他涨红的脸,以及明显不自然的体温,雪衣顿时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家伙又在乱想了。
雪衣坐在镜子前,托腮,扭头含笑望着他:“到哪一步了?”
“别急,衣服还没……”
“你脑子里果然是在想这个。”
猛地回神,少年终于发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等等,你听我……”解释!
发现自己又被套路的魔祖还没来得及懊恼,下一秒,就眼睁睁的看着洁白的浴巾悄然滑落。
再然后,就是一双比珍珠玉石还要细腻光洁的肩头。
仅这一幕,就远胜少年想象里的十倍不止。
“光想有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不亲自来看看。”再搭配上雪衣独有的慵懒的嗓音,魔祖只觉得自己半条命都没了。
从前他从不知道,原来色字,也能杀人。
这个时候,即便雪衣抽出刀来给他一下,他估计都反应不过来。
等魔祖回神之后,他整个人已经躺在床上了,雪衣的长发从肩头滑落,垂在少年耳畔、胸膛,偶尔几缕落在少年脸颊,冰冰凉凉的触觉让他止不住的打颤。
不是玩笑!她要动真格的了!
从未有过的清醒认知,以及强烈的预感,让魔祖呼吸一滞,心脏疯狂跳动。
原来,魔的心跳也可以这样的热烈。
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嘴巴里面蹦出来了一样。
“我…我们真的要、要这样么…”事到临头,魔祖反而没了一开始的那股勇气,就好像突然变得婆婆妈妈起来,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然而雪衣一句话,就安定了他的心:“道侣之间,太正常不过了。”
既然是道侣,那么自然而然和水到渠成又有什么不对?
道侣……
这两个字魔祖虽然嘴上说的勤快,但其实心里有几分把握,连他自己都摸不准,尤其是从昆元那跟诅咒也没什么分别的话里得知了道祖的事,魔祖就更是滋味难明。
现如今听雪衣自己提起,不止怎么,少年心中突然涌上了巨大的喜悦来。
他很高兴,特别的高兴。
“没有想到,我竟然会先在儿胜了道祖一筹!”人太兴奋,就容易口不择言,魔祖几乎是脱口而出。
刚刚所有的旖旎与暧昧,刹那间犹如烟云散去。
雪衣挽向头发的手猛地一顿。
魔祖还想说什么,下一秒,他突然感觉到自己被踹了一脚。
“你在做什么?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少年心中莫名,表情也十分不满,见雪衣表情平淡,这点不满很快就化作了委屈。
自己做错什么了么?没有吧。
“刚刚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了这是?”
“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
随手将掉落在地毯上的浴巾重新披在身后,眼下雪衣已经没了兴趣。
“……下次吧。”她说。
*
天外天——
“道祖,眼下出了两位魔祖,这可如何是好!?”惊闻噩耗,几位圣人和准圣顿时就坐不住了。
“邪魔外道,本身就为天道所不容,还是早些除去为好。”
说这话的人,就差没把‘危难降至,还请道祖出山阻止’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再看其他人,多多少少也带了那么点意思。
其实他们的反应也正常,毕竟道祖生来就肩负这样的使命,又是宿命之敌,道祖绝对是不二人选。
至于之前所谓的流言,众人听听也就算了。
哪怕道祖似乎是动了凡心,为伪装成凡人的另一位魔祖而动心,大义之下,这点私心也都不算什么了。
没有谁觉得道祖会因为一点点儿女私情,而弃这三界众生于不顾。
雪衣自诞生以来就要按照大道设定好的程序走,一生都要受其操控,光是听听就觉得窒息,但其实,同根相生的道祖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生来就有一颗圆满的道心,所以天生就得光明、公正、垂爱世人。
所以哪怕亲手杀掉自己心爱之人,也是他应该和必须要做的,没有人在乎他想或者不想这样,就算是再难过再痛苦,他也得咬着牙、含着泪将这苦果吞下去。
昆元这是,想让自己当初的痛苦,在另一个自己身上重演一遍。
如果他真是如此作想,那只能说,他成功了。
道祖神情淡淡的坐在上首的位置,似乎并不将眼前的乱象放在眼里,正是因为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模样,让一众神明心里顿时就有了底。
无数年都这么过来了,相信这次也是一样。
没有谁能看穿道祖的心思,更没有谁知道这平静表皮下面潜藏的波涛汹涌。
只有一位因爱成圣的圣人,心头掠过了浓浓的忧虑。
与各位天生就断情绝爱的同僚不同,正是因为尝过情爱的滋味,她才知道这情毒发作起来,是有多么的可怕。
它能让人生,也能让人死,更能让人生不如死。
看着眼前这一双双眼睛,道祖没由来的一阵烦躁。
自从雪衣离开之后,这天外天又恢复成了从前的样子,他生活了数亿年之久的地方,渐渐也变得难以忍受起来。
太安静了,池塘里的莲蓬没人摘了,后殿的竹鼠也渐渐恢复成了往日的猖狂。
明明什么都没有变,但却又觉得什么都变了。
是他的心跟从前不一样了。
等众神诉完苦,心满意足的离开之后,道祖在原地枯坐许久。
他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心烦意乱之下,道祖离开了天外天,来到了下界。
好巧不巧,他正好撞上魔祖被踢下床,雪衣捡浴袍披的场景。
那光洁且带着几分指痕的脊背,几乎刺伤了道祖的眼。
从刚刚的景象来看,不难猜出这里十几分钟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魔祖虽然在最后关头犹豫了一下,但骨子里的掠夺本性是不会变的,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他差点将雪衣给弄伤。
呼吸一滞,道祖的气息顿时就泄了出来。
“谁?出来!”就在房间门关闭的一瞬间,雪衣猛地扭头,下一秒,她正好撞上青年的胸口。
无数的思绪最后都化作了本能反应,就在雪衣的手即将刺穿青年胸膛的时候,他及时开口:“嘘。”
“别出声。”
“皆罗他…还没走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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